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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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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百分之四的一員

第十章 百分之四的一員

「我來接你吃飯。」楊煥把你字著重咬了咬,眼角餘光一掃過去,正是呂品被錢海寧攥在掌心的手。呂品連忙將錢海寧拉到跟前介紹:「你上次見過的,錢海寧;錢海寧,這是楊煥。」
「那他叫你什麼?」
「我——那次我有事才走吧……」
「你別碰我。」
「要看紅葉,不會去百望山看吶,」楊煥一臉鄙夷,好像在看兩個土包子,「你看這方圓十里,有一片紅葉影兒嗎?」
「不好吧,」呂品訕笑道,「都不太熟。」
「什麼?」
「到底怎麼了?我……我剛是不是太……我本來想上了房間再可是剛才……」
這香山上下人海茫茫,而他眼裡只有她一人,這種滋味美妙極了。
「沒什麼,我去買葯,」呂品試圖使點勁讓自己的聲音更堅決一些,可惜一口氣提不上來,腿根直發軟,「到此為止。」
「你神經病!」
「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我不會學他們,」從眉毛到眼睛,從耳垂到雙唇,楊煥馬不停蹄地喚醒她身體每一處的記憶,「我發誓,我不會學他們——」熟悉的是身體對他的記憶,陌生的是他的溫柔和脆弱,「口口,我們重頭來過。」
她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又為自己悲哀,甚至連臉上殘留的淚水,都變成她的恥辱——這叫不叫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很多年前也有那麼一次,他說口口,還有我呢。
「剛剛你也願意的呀?你要真不願意難道我還能強|暴你?」
他語調陰陽怪氣的,尤其是說敬重二字時,呂品心底又不舒服起來——中學時除開學習,她唯一興趣是看小說,以至於楊煥和校門口租書店老闆從日租發展到包月。那時最流行的是男看金庸女看瓊瑤,呂品對言情無愛,也天天抱著《倚天屠龍記》看。看到張無忌對趙敏說,他對周芷若是「又敬又愛」,對趙敏是「又愛又恨」時,她問楊煥是喜歡趙敏還是喜歡周芷若,楊煥歪頭栽在課桌上沖她笑:「都不喜歡。」
「上次在家裡,我不該發脾氣,還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楊煥嗓音低沉且柔和,和原來判若兩人,又自嘲笑笑,「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
楊煥逼得更近,呂品惱羞成怒,按鈴叫侍應生過來買單,一邊低聲狠狠道:「楊煥你現在說這個有意思嗎?別跟誰在一起的時候就不關心誰,你現在該關心的是辛然!」侍應生進來了,呂品掏錢包準備付賬,楊煥落個沒趣,趕緊搶著結賬,呂品甩手出門,楊煥趕緊跟出去問:「我送你回去?」
呂品撇過頭,明明還是那張不要臉的臉,偏偏還帶著點懺悔樣,可憐兮兮的。呂品沒奈何白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能改改這副德性?」
他說我年年月月都在想著你,想你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你也在想我;他說我月月年年都在等你,等你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你也在等我。
「我怕你酒後駕駛被交警抓住連累我。」
呂品嫌惡地推開他的手。
「誰鬧了?」呂品扯扯衣領,「我現在有男朋友!」
他笑得邪氣,像小孩子惡作劇得逞般的得意。
包廂里燈影昏暗,越發熏得他眼波流轉,呂品覺得很久很久都沒見他臉色這麼溫柔過,一時不知如何滋味。楊煥把她推到沙發上坐下,叫侍應生過來點單,又坐到她身邊:「本來……想請你吃飯是給你道歉,怕你和-圖-書不肯和我單獨吃飯。」
楊煥看著她直笑,卻不像以前那麼囂張張揚的笑容,只抿著嘴微彎唇角,老半天才輕聲答道:「都差不多年紀,也就在我們前後兩三屆內。」
「因為我老氣你?我……因為我老拿辛然來氣你?」
楊煥這才覺出不對勁來,伸手端她的臉仔細審視:「你到底在想什麼?」
「到底會不會?」
楊煥大剌剌地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什麼想幹嘛,這不明擺著的是嘛,別鬧了咱們就省點心吧!」
空氣里浮動著迤邐曖昧的氣息,楊煥抵著她的額,把唇上那點血腥湊過來要她嘗。呂品別過臉去,難怪腦有大小腦之分,一個控制理智,一個控制身體。明明理智在很多年前就作出再正確不過的決定,身體卻告訴她,她或許永遠會記得他。
錢海寧本想開個玩笑,見呂品和楊煥都面色凝重,趕緊打消念頭,微微笑道:「你好,幸會。」
包子娘親自然疼她,然而陳世美一回來,她立刻降格到第二;楊煥當初也不是不愛她,只是更愛外面的世界,更愛羽毛球網球越野登山輪滑編程寫代碼,她頂多算個永遠跟在他身後只會唯唯諾諾的小奶媽;楊媽媽楊爸爸么,或許施捨同情的成分更多……
狼狽的姿勢,狹小的空間,歡愉和羞恥的感覺交織襲來,得償所願的楊煥心滿意足,伏在她頸間喘氣。他伸手極輕柔地撫著她的臉,好像還說著什麼親昵的字眼,呂品腦子裡一片空白,全沒聽進去。
呂品默默地推開楊煥,開始整理衣物,楊煥又偎過來:「我上去陪你?」
呂品抿嘴笑笑,一抬眼卻見楊煥盯著她,幽深邃遠的目光中燃起簇簇火苗。她立時攥緊刀叉,手心微微捏出汗來,連忙岔開話題:「你……你們公司其他人呢,都和你差不多年紀嗎?」
「我知道,」楊煥攤著手問,「可現在我們複合了呀,剛剛,就在這裏。」
幸而爬山穿的是運動衣,整理起來容易,呂品不吭聲,楊煥賠笑道:「你不是說袁圓今天不在嘛,我又餓了,你們這兒有什麼宵夜?」
呂品被錢海寧拖著下山,也許一天爬山下來實在太累,她竟抽不開手。錢海寧一整天忙前忙后,其實不過想和她多單獨相處那麼一會兒,誰知下錯功夫又擔心她生氣,一路跟小媳婦似的賠著小心——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人用這樣珍視的目光看過她。
呂品猜想所謂的老朋友大概是辛然,也不好多說什麼。楊煥開車送錢海寧回酒店后直開到西直門,帶呂品進了家西餐廳。門口有人排隊,侍應生徑直帶他們進一個小包廂,呂品奇道:「還有人呢?」
楊煥張著嘴,一時接不上話——他原意是顯擺一下左神的牛逼技術,彰顯Memory團隊的精英構造,以顯示自己也算一小精英好讓呂品仰慕仰慕,沒料到呂品較真起來和他研究起單片機。他努力調整情緒后又笑:「不記得,你去我們那兒我讓左神把圖紙給你。接著說,那CEO是個八哥,左臉寫著一個八,右臉寫著一個卦,完全當狗仔的料——不過這還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事說出來你肯定不信。」
一側首看到楊煥神情古怪,目光在她面上梭巡良久,唇角不自覺地就顯出譏諷的弧度:「喲,敢情他還是個追求自由婚姻的鬥士吶?和圖書
呂品尚自清醒:「不可能的,楊煥。」
「我們性格太不合適。」
到山腰時接到楊煥的電話,原來他車開到環島,遇上超級大堵車,要呂品直接走過來。呂品放眼一望,果然香山腳下的人口密度堪比春運時的火車站,走幾站路到環島,正預備給楊煥電話,冷不防一輛黑色商務車從身邊擦過。呂品嚇得一個激靈,一抬眼,一張陰陽怪氣的臉便撞進視線來。
呂品狐疑地瞪著楊煥,可能這幾年沒近距離接觸,他到底還是變了些,以前的楊煥怎麼可能跟人道歉?楊煥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有些異樣。呂品渾身警戒起來,不敢搭腔,照菜單隨意點了份套餐,楊煥點過同款后又轉開話題問:「沒什麼,最近怎麼樣?」
是錢海寧,也只有錢海寧,用這樣珍視的目光注視著她,彷彿她是晨曦之後滾動在草間的露珠,得小心翼翼地藏在懷抱里,生怕太陽一升起來,這露珠就會轉瞬不見。
後來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楊煥喜歡她,就像他喜歡小昭一樣,喜歡她鞍前馬後伺候周到還不妨礙他繼續欣賞芝蘭玫瑰。
「我沒吃醋……」每次都來不及說一句整話,楊煥便迫不及待地侵襲進來,眼神里燃點著濃重的慾望,含糊地問:「那為什麼?」不等呂品回答他又自問自答道,「你沒有安全感?不信任男人?因為你爺爺在你奶奶懷孕的時候偷吃你姑媽的奶粉錢都是去外室家裡求來的?因為你爸那個陳世美?」他的手從衣服下擺里摸索進來,燙在腰間蜿蜒上來,彷彿沉寂的火山忽又活過來,「口口,我都想過的,你別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關心你,這些年我想過很多很多,我經常想你為什麼突然不愛我了,還是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我還專門看過很多心理學的書,裏面都分析過,你這種成長環境的女孩子心靈特別脆弱,」呂品哭笑不得,剛欲開口,他另一隻手也麻利地拉開她外套的拉鏈,從她略顯嶙峋的鎖骨輕撫下來,染出一路緋紅。其實有記憶的不止是大腦,身體也有,他的呼吸、愛撫、親吻、纏綿,每一樣都曾在她心裏刻下深痕。即便睽違多年,在肌膚重逢的剎那,它們仍清晰地認出彼此,纏綿糾葛,輾轉相吸。
「怎麼了?」
楊煥氣結,像是又要發作,終於忍下來,目光在二人間梭巡許久,也沒有一點要開門的意思。呂品忍無可忍,直接招手叫的士,楊煥這才開車跟了過來:「別叫,這裏黑車多!」
很不幸,我是那百分之四的一員。
呂品好容易接上話,又被他這樣一搶白,頓覺無趣,只埋頭苦吃。楊煥叫侍應生開來一瓶紅酒,淺淺地斟上:「看他對你挺敬重的嘛。」
再後來她又明白,小昭畢竟不是雙兒,雙兒的世界只在韋小寶,小昭的世界在波斯明教。
「什麼到此為止……」楊煥愣了愣,聲音陡然提高,「呂品你到底想幹嘛?」
楊煥的臉色這才好轉,摁下車門鎖搭二人進來,開出幾站路后突然沒頭沒腦地回頭朝錢海寧道:「我那邊有幾個以前的老朋友,有的也認識呂品,你介不介意今天……」他說得誠懇又和氣,錢海寧反倒不好意思說介意了,再者錢海寧一直在想剛才呂品說楊煥見過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見過?被楊煥緩下聲氣一問,再看看呂品面無情緒,錢海寧和圖書連忙笑道:「沒事沒事,我回酒店自己吃。」
「CXO?什麼東西?」呂品切著小抹茶蛋糕問,「我只聽過CEO、CFO什麼的。」
更深重的悲憤湧上心來,原來連這最後的一丁點兒自尊都不留給她,無論她怎樣抵抗,身體卻早已出賣一切。眼淚不受控地流出來,楊煥卻把這當作她欣喜的淚水,顯然那出乎意料的順利鼓舞了他。他捧住她的臉,點點滴滴地吮去那些她覺得是羞恥,而他認為是鼓勵的眼淚。
楊煥一貫囂張的聲音里透著脆弱,他的眼神頑強熾烈,卻染著些許黃昏的色彩,一點點,只是一點點,已讓她融化其中。
呂品心裏火就竄起來,仍努力保持住客氣:「謝謝,下次我們會去百望山看的。」
大概她以前實在太乖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都讓楊煥張口結舌。他死死盯住她,像要拿目光把她的心剜出來看看:「呂品你到底想怎麼樣?歉我也道了,不是我也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沒喝多少,真的,」楊煥拉住她,「算我說錯話還不成嘛,啊?」
所有的抵抗在聽到這句話時都變成形式主義。
「沒有,他們都挺好玩的,」楊煥聊起朋友來又神采飛揚,「我們那兒號稱CXO俱樂部,都是年輕人。」
至於辛然,她到底是周芷若,還是趙敏?
「為什麼?」
「我錯了,剛剛是我錯了,」呂品有些歇斯底里,「現在我改還不成嗎?」
「復你個頭!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分手嗎?就是因為你這副霸王樣!你從來就這麼自以為是,獨斷專行,從來不考慮我心裏怎麼想,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呂品竹筒倒豆般把多年的淤積全發泄出來,「你要出去打比賽,一個電話我就得去給你加油,也不管你們系的女生都什麼眼光看我!你們班腐敗,就一定要我作陪,你跟同學唱K,非拉著我對唱——你明明知道我五音不全!你媽媽給你錢,你就一定要我跟你出去旅遊,也不管我是不是回來要通宵熬夜做實驗!反正你什麼都是自我中心,宇宙銀河都是繞著你轉的,我呢,我呢,你甚至就沒辦法靜下心來陪我在圖書館坐過一天!就連我——」呂品終於還是忍下來,咬咬牙說,「你永遠都用你的標準來要求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都不覺得自己像個人!我告訴你,跟你分手這幾年,是我人生中過得最舒心、最暢快、最自由、最像我自己的幾年!」
「不是……」呂品來不及解釋,楊煥已貼過來,封住她的唇,輕啄慢碾,「我故意的,口口,那些都不是真的——我承認我混蛋,後來我是和她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但是我從來沒一腳踏兩船……」「我知道,楊煥你別這麼幼稚,」呂品試圖推開他,楊煥又加重力度,彷彿距離的縮短能增加她相信他的可能,「是是是,我幼稚,你一直沒有別的男朋友,我還亂七八糟的談過幾個——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我其實就想看看你吃醋……」
呂品轉過身來冷冷道:「我們要回酒店,乾媽那邊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啊?」
呂品頓下酒杯:「楊煥你喝多了。」楊煥欺身過來,挨得近,閉眼深嗅下去:「你會不會經常想起我?」
不然這麼多年,我哪裡熬得下來?
楊煥搖搖頭訕笑:「做人要低和_圖_書調哇,其實我們去年年尾才實現盈利,他們幾個說我經常出去見客戶,沒點行頭不行,只好湊合著買了輛別克充門面。還是你厲害,說做老師,真做了老師。」
「是啊,在我跟你說分手之後嘛!而且呆不到半天就撤退了嘛!」
「嗯?」
呂品一怔,她有一年忽然開始生凍瘡,楊煥攢下零花錢買護手霜送給她,就是綿羊奶的味道,她捨不得用,每次搽一丁點兒,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上大學後去買洗面奶化妝品之類,手頭上富裕點時也會買好些的牌子,只是用慣這種味道,最後變得彷彿是與生俱來一般。
「不是我想幹嘛,是你想幹嘛?」
他說我知道你在想我,我也知道你在等我,是我混蛋,不該讓你孤孤單單這麼多年。
那麼多漫不經心的點滴,以為從來都不會再記起,卻不知早已變成刻骨銘心的回憶。
「我有啊,」楊煥辯解道,「我有去圖書館陪過你。」
「滾!」吼完呂品才發現自己氣糊塗了,這還在楊煥車上呢,她伸手去開車門:「我錯了,我滾。」
楊煥多喝了兩杯,眉間都泛著微微的紅:「呂品,品品,口口,親愛的?總不能上床的時候還叫師姐吧?」
「小昭啊,」楊煥嬉皮笑臉的,「跟你一樣,脾氣好嘛!」
他不說話,呂品也就不知再怎麼接下去,問完同事,該問候辛然才對,可這樣似乎又太刻意,好像她特別要關注什麼似的——儘管楊煥剛剛為「撩撥」一詞道過歉,她心中那根刺拔掉了,傷疤還在。
「你——這樣又怎麼樣?人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怎麼著?」
聽到指腹為婚四字,呂品已嗤的笑出來:「原來指腹為婚現在還這麼有市場,錢海寧家裡就給他指了一個。」
「就這個啊,」楊煥眉飛色舞,「我們最初只有七八個人,中途有人退出又招進幾個小兵,三年前正式註冊公司時只十五個人,核心成員五個,隨時瀕臨倒閉。我們給自己打氣,就一溜編號下來,當是個自我安慰。最早有idea要創業的是左神,他是辛然表哥,技術特別牛,原來在學校坐鎮指揮,今年才到北京來,來的第一天,我們從雜貨市場四十塊買回來的電飯煲,愣是被他改成一預約定時的!」
呂品馬上想起來,介面笑道:「你說要做校長。」
他都跟她說了些什麼?他說口口,你記得我們家那個雙頭檯燈嗎?上次你一走我就把它摔了,摔完我又後悔,跑了五六家超市也沒找到一樣的。他說你知道嗎,你有一年去麻省交換進修,媽媽打電話告訴我,我第二天就坐十幾個小時的車過去找你,可是看到你的時候又拉不下臉,只好坐十幾個小時再回來……
「那也是酒後駕駛。」
呂品面露疑惑,楊煥解釋說:「你不記得嗎?初中的時候老師問大家的理想啊,你說要做老師,我說……」
「對呀對呀,」楊煥眼神亮起來,「你還記得啊,我當時說我要做校長,罩著我爸我媽和你!」
「楊煥你適可而止!」
他說:口口,還有我呢。
像是老朋友久別重逢似的,楊煥很自然而然地開始問她在新學校教書的感受。因現在的情勢一來不方便說太多,二來呂品也不願意楊煥知道,便草草地說說,又問楊煥公司情況如何。氣氛一直很平和,和同學朋友敘舊毫無二致,呂品用她少得可憐的交際和*圖*書知識努力思考這種場合該說什麼好,按道理該略表恭維?她勉強牽牽嘴角:「你現在可算髮達了,年初同學聚會,我那邊天文台有任務沒法回去。過了幾天我一上網,群里的人都還在說你買車的事,就是剛才開的那輛嗎?什麼牌子?」
楊煥面色垮下來:「我們都這樣了,你還想哪門子的男朋友?你就裝吧你,來呀,你接著裝啊,說你不愛我愛上別人了,說呀!」
呂品當時癟癟嘴:「你們男人都喜歡小昭和雙兒,什麼德性!」
即使人生真能長達百年,呂品想,到她臨終的時候,到她鶴髮雞皮牙齒脫落的時候,只要她還存留一絲記憶,她都會記得那樣的夜晚。那個夜晚沒有星星和月亮,只有遠處石膏礦井下傳來的機器作業聲,伴著草叢中的陣陣蟲鳴,夏夜裡微風帶著潮濕的氣息,拂動著那個十五歲少年的衣袂。在親生父母都無法相信不能倚靠的時候,還有他在廢棄的石膏礦井上陪她坐到東方天空泛起魚白,直到破曉黎明那一道晨曦初露。沒有感天動地的山盟海誓,沒有刻骨銘心的錚錚諾言,有的只有少年寬闊的肩膀、滾燙的掌心,他在困頓欲眠時還記得和她說:「還有我呢。」
「辛然住我樓上」,楊煥率先提起辛然,「我們最早創業的幾個人都租在一個小區,住慣了也就沒換,要不明天你去我們那裡玩怎麼樣?」
呂品喜歡趙敏,喜歡霍青桐,喜歡任盈盈,喜歡一切敢愛敢恨的女子,只因為她不是。
「那你喜歡誰?」
他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她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手伸出去想推開他,卻被他一把拽過來支在胸口,變成愈加曖昧的姿勢,彷彿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在糾結纏綿。商務車的好處顯現出來,寬敞,他很輕鬆地就把她推到後座,進入一個相對隱秘的空間。她罵他王八蛋,罵他渾球,二十七年文文靜靜從來沒說出口過的髒話全搶著蹦出嘴來,他不管不顧,急迫地把她衣服扯開,又俯下身堵住她的唇。她咬住他,合緊牙關,嘗到血腥味道的剎那他衝進她的身體。異乎尋常的順利——出乎楊煥的意料,也出乎她自己的意料。
「綿羊奶的味道,很好聞。」
楊煥死皮賴臉地笑,取車出來送她回酒店,又說要呂品帶袁圓和錢海寧周日去他那裡玩。呂品直覺楊煥今日有些怪怪的,趕緊說袁圓去了天津,不如容后再約。楊煥也未強邀,一路閑扯過來,紅酒後勁足,到酒店時暮色沉沉,呂品已覺有點犯暈。楊煥停下車,探頭過來幫她解安全帶,呂品還不及自己動手,楊煥忽貼上來攬住她,微醺的熱息噴到她臉上:「口口,我們不如重新開始。」
「他指腹為婚!」楊煥頓頓后笑,「他媳婦經常跟我們說,人類歷史的婚戀發展是從野合到包辦,從包辦到介紹,又從介紹到自由戀愛,結果他們的爹娘直接倒退到封建社會!」
「這兒離你住的地方也不遠。」
當空氣中氫氣的比例超過百分之四的時候,遇到明火就容易爆炸——感情也是一樣,愛一個人,要投入你所有情感的百分之九十六,其餘所有朋友共享剩下的百分之四,比例不當就會有爆炸的危險。
「別碰我!」呂品一手甩開他,「我們分手了!七年前就分手了!」
呂品苦思良久后問:「他加了一塊晶元吧,具體用什麼型號的晶元改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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