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不負如來不負卿·藍蓮花

作者:小春
不負如來不負卿·藍蓮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二章 白蘭王

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二章 白蘭王

「小藍,我是說……」他猶豫了一下,咬著嘴角說出,「你變成人陪我去。」
忽必烈扭頭問察必:「墨卡頓今年幾歲了?好像年紀不小了吧?」
看著意希迥乃手舞足蹈地走出房間,一直卧在床角的我對八思巴笑道:「這粧婚事若真成了,別人什麼反應我不敢說,恰那必然是要重重謝你的。」
公元1261年正月初一,忽必烈在大明殿接受群臣新年朝賀,八思巴照例獻上一年一度的新年吉祥祝詞。大殿里擠滿了重臣宗親,朝賀的禮儀比他做親王時隆重百倍。忽必烈十分享受這種被奉為至尊的感受,心情極好地宣布封最寵愛的兒子真金為燕王。
次仁嘉大喜過望,磕頭稱謝。這些地方均是當年蒙哥汗封給阿里不哥的屬地,忽必烈如此分封是要將阿里不哥的屬地奪為己有。忽必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丹察曲本,笑問:「你女兒芳齡幾何?許人了嗎?」
恰那臉色微微僵住:「稟大汗,臣還未有子嗣。」
忽必烈下了皇座,走到那株白蘭前稱讚道:「好一株白蘭,花如皚雪,香氣濃久,冬日寒冷也依舊綻放,倒是與你有幾分相像。」忽必烈將枝頭葉脈間狀如毛筆尖的花朵掐下,走到恰那面前別在他胸襟上,滿意地點頭,「朕就封你為白蘭王。」

我呆住:「原來,早在意希迥乃來求你之前,你就已經為恰那安排好了這門親事。」
這個字令他展現了許久不見的笑容,黑暗中他瑩瑩的淚光令我的心突然莫名地被刺了一下。
曲終人散,各自回房休息。意希迥乃一個人敲開了八思巴的卧房門。
忽必烈雄才大略,八思巴的提議正中他意。忽必烈剛坐上大汗位,便撤銷了蒙哥、闊端和阿里不哥在西藏的所有封地,只保留了旭烈兀在帕竹派的領地。旭烈兀與忽必烈兄弟感情原本就不錯,為了爭取他站在自己一邊,忽必烈沒有撤銷他在西藏的領地。
「好啊!」他之前一直悶在國師府,哪裡都不肯去。現在難得他想散心,我自然答應。
——《薩迦格言》
對宗親進行封賞之後,忽必烈點了恰那的名字。恰那急忙出列,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
忽必烈聽說八思巴的三個弟弟還有一個藏地千戶到了燕京,興緻極高,準備在大年初一接受群臣新年朝賀時一起召見他們。那一年的大年夜,國師府極熱鬧,八思巴兄弟四人按著漢人習俗過年守歲。當新年鐘聲敲響時,四人放煙花爆竹,互相祝賀,一家人其樂融融。那和*圖*書時四兄弟都不知道,這般氣氛融洽地聚在一起過年,是他們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轉身面對著我,將我捧進懷中:「小藍,明天是上元佳節,燕京城內會有盛大的燈會。你陪我去看花燈,好嗎?」
跟著次仁嘉一起住進國師府後,丹察曲本見識了八思巴如日中天的權勢,更加打定主意拋開意希迥乃,變本加厲地圍追堵截恰那。不過恰那也是鐵了心絕不招惹她半分,所以丹察曲本每每氣得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八思巴新獲賜的國師府坐落在皇宮左近,以便隨時聽候忽必烈宣召。恰那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百廢待興的燕京,八思巴將他們全都安置進了國師府。這麼多人連同侍衛奴僕,頓時將不大的國師府擠得滿滿當當。
「白蘭王府」的金字牌匾被小心掛起時,引來了燕京百姓駐足圍觀。王府門口的街巷被擠得水泄不通,人們評頭論足羡慕不已。這可是忽必烈親自題寫的御字。放眼滿燕京,誰有這般尊寵?
過了年便18歲的真金上前跪下受封。他穿著華麗,高大魁梧,眉眼像極了年輕時的忽必烈。盛裝打扮坐在忽必烈身邊的察必慈愛地看著他,滿眼自豪。
八思巴微微皺了皺眉:「你要娶她,跟她父親提親就可以,為何來求我?」
「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意希迥乃敲門進來,看看四下無人便開門見山道,「我想娶丹察曲本。」
忽必烈和顏悅色地看著恰那:「這樣吧,就由朕再賜你一門好姻緣。」他將次仁嘉喚出,「本可汗即大汗王位,你是第一個來朝賀的藏地貴族,本大汗甚喜。這樣吧,本大汗將你從千戶晉封為萬戶,將定日、昂仁等地一併併入你轄區。」
察必掩嘴偷笑,悄聲說道:「依我看哪,還是早點辦的好,免得墨卡頓那個醋缸子從涼州趕來鬧場。」
「我從來沒有答應他什麼,我只說了我會安排。」八思巴擰著眉,看向震驚的恰那,「許多天前,大汗就已經告訴我他想拉攏次仁嘉,加封他為萬戶侯,將阿里不哥在吐蕃的封地轉給他管轄。那時我便開口讓大汗為你賜婚。」
恰那攔住八思巴,清澈見底的眼眸落在他身上,水霧氤氳,哀傷纏繞。恰那凄然一笑,笑得極美:「大哥,不用了。我娶誰不是一樣呢?只要對你有用就好。」
我跌入他如深淵般的黑眸中,只得輕聲回答:「好。」
此言一出,大殿上所有人皆面露詫異。蒙古人極少封異族異姓為王,忽必烈兒子眾多,至今也只有嫡子真金一人被封為燕王。白蘭王雖然只是封號沒和*圖*書有實權,也已是極難得的無上尊榮了。恰那是闊端的女婿,可闊端死後他的子孫早已失勢,所以忽必烈此舉擺明是為了抬高八思巴。
年輕人手握茶杯取暖,一面沉思道:「我也記得,史書上的確是說,西藏作為省份併入中國版圖是始於元朝,其中想必是有八思巴的功勞。」
眾人皆跪下山呼萬歲。黑壓壓的人群中有個人偷偷抬眼,我在房樑上清晰地感受到了兩道恨意,衝著忽必烈身邊的八思巴凌厲射來。
藏身在房樑上的我大吃一驚,急忙觀察大殿里每個人的表情。意希迥乃如被雷劈過,忘了一切禮數,目瞪口呆地看著忽必烈。恰那愣了許久,在次仁嘉父女有力的叩頭聲中勉強地跪下領旨。站在忽必烈身邊的八思巴,臉上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靜,雙手合十向忽必烈道謝。
「31歲了還未有子嗣?」忽必烈蹙眉,面露憂色,「朕曾聽國師說過薩迦派的傳統,下一任傳人須得是幼弟之子。而且,幼弟必須有兩個兒子,一個繼承法統,一個傳承血脈。白蘭王今年只有23歲,其妻卻已31歲還未育下孩子。這般下去,子嗣堪憂啊。」
「我記得,你娶的是我的堂侄女、涼州闊端王爺之女墨卡頓,是嗎?」
學者研究所有的知識,精通后就能造福世界;庸人雖然了解很多,只不過是一絲星光。
八思巴還想說什麼,卻看著恰那的背影長嘆一口氣,終究沒再說出口,只是走到我面前蹲下,撫摸著我的小腦袋:「藍迦,幫我看著他別再讓他喝酒了,喝多傷身,他身體底子弱,禁不住的。」
「恰那,大哥都是為你好!」八思巴還想再勸,卻在觸到恰那眼底那不盡的哀傷時怔住了。他神色黯淡,咬一咬牙往外走,「可你若真這麼不情願,大哥不會勉強你。我現在就去求大汗,讓他取消這門親事!」
「那正好。朕就賜你們兩家聯姻。」
忽必烈打量著恰那,笑著讚歎:「幾年不見,恰那越來越俊俏了。朕早有意賜封你為異姓王,就在今日封吧。至於封號嘛——」他思忖間轉頭看到殿上一株白蘭,在匠人的悉心照料下冬日依舊盛放,濃郁的香氣在殿堂里經久不散。
他盯著八思巴萬分期待著,眼裡泛著異樣的光彩。八思巴微微點了點頭:「三弟,時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謁見時,我會好好安排的。」
在黑暗中其實他什麼都看不見,卻像是看透了一切般全然無謂。
八思巴偷偷看了一眼恰那,眼裡亦有擔憂之色。恰那隻低頭不語。察必哧哧嬌笑和_圖_書,以極低的聲音對忽必烈說:「聽說,你那堂侄女善妒,恰那身邊只得她一人。」
我大吃一驚,急忙看向八思巴:「婁吉,你為何要這麼做?那晚意希迥乃來求你,你不是答應他了嗎?」
恰那搖搖晃晃地站起,難以置信地瞪著八思巴:「想娶丹察曲本的是三哥不是我,為何大汗會突然為我指婚?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公元1261年——藏曆陰鐵雞年(辛酉)——南宋景定二年——蒙古忽必烈中統二年八思巴27歲,恰那23歲,真金18歲。
可這座煊赫王府的主人,卻對工期緊迫的裝修工程不聞不問,一應事務皆推給了八思巴最得力的貼身侍從貝桑波。除了八思巴,他什麼人都不見,丹察曲本找他許多次都被他拒之門外,連未來岳丈都吃了閉門羹。他悶在國師府里成日喝酒,喝得爛醉便呼呼大睡,新郎裝都是裁縫們趁他睡著后量的。
爐子上的水壺哧哧冒著氣泡,我下炕為自己和年輕人倒了杯熱水,「班智達大師一心想要統一藏地。他自己有生之年無法完成心愿,便將這願望傳續給了八思巴。」
我點頭:「忽必烈早在做親王時就對蒙哥汗將西藏割成幾塊封給諸兄弟的做法不滿。當時,蒙哥汗所封的西藏領主中,蒙哥自己和闊端已死,旭烈兀率軍攻打西亞諸國尚未歸來,阿里不哥已是忽必烈的死對頭。八思巴便趁機提出要忽必烈不再分封西藏,而是作為一個統一的行省來管理。」
我用尖鼻子拱拱他的手臂:「恰那,你不是說累了想睡嗎?」
「西藏自吐蕃王朝滅亡后,大大小小教派林立,各自為政,已歷400年。」
恰那的白蘭王府就在國師府對面,是當年金國的宰相府。雖經幾番戰亂部分損毀,但基本格局和房屋都還在。這幾日正在抓緊時間日夜修繕,必得在婚禮當日將前三進院落先收拾出來。工匠中除了金人、漢人還有藏人,所以這座府邸融入了不少藏式房屋的特點。
忽必烈大笑著讓眾人起身:「朕知道你們兄弟倆感情深厚。這些年恰那一直住在涼州,國師每每挂念。這樣吧,恰那不必回涼州了。朕就在國師府旁賜你一座白蘭王府,你們兄弟可日日見面,國師定然開心。」他扭頭看向察必,笑得鬍子微顫,「皇后,你看婚禮定在什麼吉日為好?」
恰那木然地從八思巴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大哥,我沒有。」不等八思巴再問,他煩躁地轉身背對他,「我累了,想睡了。」
恰那滿身的酒氣讓八思巴皺起了眉頭,他愛憐地為弟弟拂去身上沽著的污漬。他輕聲hetubook.com.com細語地安慰道:「恰那,我知道你還未喜歡上丹察曲本。你和她相處時日尚短,許是還沒發現她的好處。她是藏人,與我們同族,你跟她會比跟墨卡頓公主更易相處。而且她年輕,身體健康——」
八思巴撫摸著我的小腦袋,平靜地說:「很晚了,睡吧。」
「次仁嘉想跟薩迦聯姻,可是,又有些顧慮我的身份。你知道的,我母親是身份不高的妾室……」他頓住,滿眼期盼地看向八思巴,「大哥,弟弟求你明日向忽必烈大汗進言,請他賜婚。大汗對你言聽計從,只要你開口,這樁婚事就成了。次仁嘉這次來大都就是想攀上蒙古人,大汗的話他絕不會違抗。」
「恰那,再過幾日就是婚禮了。你到底要醉到什麼時候?」八思巴用力將恰那懷中抱得死死的酒壺奪走,憤憤地砸在地上。眶當一聲響,將醉得迷迷糊糊的恰那震醒了幾分。
八思巴難過地搖搖頭:「恰那,大哥不想看到你這樣。」彷彿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急忙拉起恰那的手臂,急切地問,「恰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子?你快告訴大哥。不管她是誰,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是哪一族,大哥對佛祖發誓,一定為你娶到她!」
恰那忙不迭地跪下謝恩,忽必烈心情極好,笑眯眯地親自扶起恰那:「現在可有孩子了?」
忽必烈頑心大起,對察必擠擠眼睛:「哈哈,也對。」再嗯哼一聲對著殿內眾人道:「過了元宵節,元月十六便是上上吉日。朕會帶皇后和諸皇子親臨婚禮道喜。」
次仁嘉急忙回答:「小女丹察曲本已16歲,還未婚配。」
我喝了口熱茶道:「後來幾年裡,八思巴在忽必烈支持下對西藏的政務滲透更深,西藏逐步從割據林立行政混亂變為政令統一。」
看得出來,八思巴很喜歡這種親人團聚的氛圍。他之前思念恰那擔心恰那,如今最親的弟弟就在身邊,還有兩位16年未見的異母弟弟陪伴,八思巴素來平靜的臉上也忍不住時常掛上幸福的笑容。
那晚八思巴走後,恰那果真沒再喝酒。躺在床上許久,他一直盯著天花板。
最顯眼的是牆面顏色:紅白青三色相間。紅色象徵文殊菩薩,白色象徵觀音菩薩,青色象徵金剛手菩薩。這三色相間正是薩迦派的特色,在藏地,薩迦因此被俗稱為「花教」。這亮麗的色彩使得恰那的白蘭王府在燕京顯得極特別,老遠便能辨別出來。
老二仁欽堅贊生性靦腆,不喜多言,對佛法有著濃厚的興趣,一有機會就虔誠地向八思巴討教。八思巴讚賞他一心奉佛為人真誠,想培養他成為日後薩迦派的棟樑,www.hetubook.com.com便經常帶著他出入各種佛法儀式和辯經活動。老三意希迥乃口才很好,活潑逗趣,經常將一些藏地的山野傳聞說與八思巴兄弟聽。只要有他在,弟兄四人的聚會笑聲不斷,絕無冷場。
察必以錦帕掩口湊近他耳邊道:「臣妾記得,過了年墨卡頓公主就有31歲了。」
八思巴長嘆一口氣:「這些年你一直受公主鉗制,你過的是什麼日子哥哥都知道。哥哥一直希望你身邊能夠陪伴一位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女子,可如果不是大汗賜婚,公主絕不會允許你納其他女子,那薩迦就後繼無望了。」
八思巴上前扶住搖搖晃晃的恰那:「三弟向來有野心,對自己的出身一直耿耿於懷,日後必不甘居人下。次仁嘉封萬戶侯后,管轄之地比原來大了十倍不止。若是讓三弟繼承了這麼大片地方,他難保不會生出異心,對於薩迦後患無窮。」
「如果是我娶了丹察曲本,你就無須顧慮了,薩迦勢力得以增強,你又可藉著大汗名義讓墨卡頓再也反對不了我娶其他女人,薩迦就能有后了。哈哈,大哥心思好敏捷!」恰那拍開八思巴的手,怒極反笑,「所以,你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便為我安排了一切!」
站在群臣中的意希迥乃心急如焚,一個勁兒地拿眼神暗示八思巴,卻因為站得太偏,信息根本無法傳遞。他顧不得了,悄悄往前挪著步子,企圖靠八思巴近些。還未等他偷偷挪出三尺距離,坐在皇座上的忽必烈已經朗聲宣布:「朕賜婚:丹察曲本嫁與恰那多吉!」
不等八思巴回答,他又上前一步抓住八思巴的袖子急急說:「大哥,我是想幫你,幫咱們薩迦啊。薩迦在藏地實力並不強,后藏民少地寡。若不是伯父和你,薩迦如何能與前藏勢力更強盛的帕竹派和噶舉派抗衡?次仁嘉所在的拉孜與薩迦毗鄰,地產更豐。丹察曲本是他唯一的孩子,我娶了他女兒,日後便能將拉孜和薩迦合併,這對薩迦來說是如虎添翼。」
「大哥,你來了。」恰那迷濛著眼,瞳中血絲密布,「你不用為我擔心,婚禮那日我一定會好好的,不給你丟臉。這幾日你便由著我吧。這本來就是政治聯姻,誰讓我身為薩迦幼子呢?我逃不脫命運,只能順從。我喝酒,也不過是想讓日子過得快些罷了。」
黑暗中他眼瞳灼灼,流光溢彩般的黑眸緊緊盯著我:「這是我婚前唯一的願望。」
「子嗣是不是?」恰那臉色蒼白得可怕,大笑著打斷哥哥,「我喜不喜歡她根本不重要,讓她生下薩迦的繼承人才最重要。」
恰那低頭掩飾臉上迅速飄過的厭惡,竭力平靜地回答:「是。」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