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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如來不負卿·藍蓮花

作者: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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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六章 皇子大婚

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六章 皇子大婚

「這跟八思巴創製蒙古文有什麼關係呢?」
兩個女人的戰爭還未升級便被彈壓了,她們被皇后的女官叫進了房間。忽必烈沉著臉坐在上首,察必站在他身後。兩人見了這陣勢,急忙跪下磕頭。
龍顏大怒嚇得兩人伏倒在地,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尷尬地吐舌,想不到我的狼狽逃竄在他眼中居然這麼詩意。他大概是從未見過跳樓跑路的女子,所以才越發覺得稀罕吧。
那年夏秋之際,18歲的皇子真金大婚,娶弘吉剌部公主闊闊真為正妻。為慶賀真金大婚,啟必帖木兒王子終於來到燕京,八思巴自然是安排他住進妹夫的白蘭王府。
我贊同:「你可知道藏文的由來?7世紀之前,藏人只有語言沒有文字,是吐蕃最偉大的贊普松贊干布命人以印度的梵文為基礎,創製了藏文。所以,藏文和梵文之間可以相互轉寫。」
丹察曲本不甘示弱,也上前一步拉住恰那的右臂:「恰那阿哥,走吧,我扶你回去。」
兩個女人各拉恰那一邊,對視的眼神利如飛刀,空氣中立刻充滿火藥味。周遭的人看了這般情形,皆掩嘴偷笑。恰巧察必從旁經過,微微皺了皺眉頭。
腳步聲漸近,我無須回頭也能辨出那是恰那。欣喜的聲音飄入耳際,我的身子已被他輕輕抱起:「小藍,我正到處找你呢,不想你卻在這兒看夕陽。」
墨卡頓嗤之以鼻:「大汗不過封了個有名無實的異姓王給恰那,沒有封地也沒有實權。跟我這個正宗的成吉思汗曾孫女比,他的身份還差遠了呢!」
啟必帖木兒忍受著墨卡頓力道不小的拳頭,無奈地搖頭:「唉,小妹,也難怪恰那不喜歡你。你先前在涼州橫行霸道,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怪父王跟我寵你太甚,慣得你現在無法無天!」
啟必帖木兒扳正妹子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妹,這是在燕京,不是涼州!涼州是我的封地,可以任你為所欲為。如今忽必烈做了大汗,他只是我們隔了兩代的堂叔。封給我們父王的領地現在都被拿走了,只剩下涼州一地。以前我們權勢大時,薩迦派得倚仗我們,所以恰那隻能對你言聽計從不敢忤逆。可小妹你睜大眼睛看看,今時已不同往日了!」
墨卡頓愣住,怔怔地呆了半晌,淚水如開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在她塗滿脂粉的圓盤大臉上蜿蜒出兩道蠟黃的軌跡。
阿合馬手執酒壺一邊為恰那滿酒,一邊不停地說著阿諛奉承的話。恰那來者不拒,統統昂頭喝下。真金上前將已半醉的恰那拖到自己案前喝酒,對阿合馬討好的笑臉只冷冷一瞥。剛直的真金向來與阿合馬不對路,阿合https://m•hetubook•com.com馬那些齷齪的斂財手段和巧言令色讓真金非常厭惡。忽必烈眼前的紅人居然當眾吃了主人家的白眼,阿合馬下不了台,只得訕訕地找了個借口提前退席。
那晚恰那醉得厲害,被侍從抬回了王府。兩兄弟都不知道忽必烈在察必要求下干涉了恰那的家事。而察必,是應我的請求。
不過,那個,真的挺香的。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我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邊,一邊繼續維持著不屑的表情,一邊眼盯著油光發亮的小油雞。
我告訴他:「啟必帖木兒找墨卡頓談過,告知了利害。想必墨卡頓不久就會來找你妥協了。」
切,你以為拿只本小狐狸最喜歡吃的小油雞就能讓我乖乖聽你話嗎?還哥哥呢,從歲數上來說,我做你祖宗都可以。我咽了咽口水,扭頭作出不屑一顧狀。
幫八思巴做事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他每日都會跟我絮叨這些工作細節。他與我一起看著夕陽墜落,一直到夜幕完全降臨,才戀戀不捨地回到房間。
啟必帖木兒愣了一下,大手一揮:「那就想個法子,和那女人平分!」
年輕人用敬佩的口吻讚賞道:「要創造出一種全新的文字,不但能拼寫出蒙古語,還得譯寫其他文字,這實在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可見八思巴的智慧之高。」
我不滿地嗚嗚叫著,他總算放我下地。我急忙跳開幾步,跟他保持距離。他眯眼看著我,長長嘆了一口氣:「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不必受什麼身份地位的束縛。」
他絮絮叨叨地向我吐露心事,滿眼憧憬著大放光芒:「她是天上的仙子,來看人世繁華,偷偷下凡卻被我無意撞見。若是佛祖憐我相思甚苦,讓我再次見她,我願為佛寺舍燈油一生。不不,讓我捨棄什麼都可以。」
我從墨卡頓房裡溜出來,心事重重地回到恰那的房間。偷聽了他們兄妹的談話,我的心情有些沉重。啟必帖木兒說得沒錯,現今的恰那其實已有足夠的實力反抗墨卡頓了。不說她的驕橫跋扈,僅僅是無後就足以讓恰那求忽必烈,以聖旨下休書,墨卡頓也只能乖乖接受。
年輕人恍然大悟,笑道:「哈,妙啊。只有他這麼聰明絕頂的人才想得到。」
察必朝房樑上的我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為忽必烈輕柔地拿捏著肩膀,巧笑盈盈:「自然是好。大汗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們,又不真打算出頭。大汗單獨召見她們,既保全了國師的面子,更是敲山震虎。」
他身著簡單的棉質單衣,剛沐浴過的身上飄著淡雅的皂香,沁人心脾。暮色下,他雙眼如星辰般明亮和_圖_書,墨玉般的眸子波光流轉,笑窩浮現在豐沛神俊的臉上:「我與大哥對著地圖研究了多日,再參考先前的奏報,今日已定好了所有驛站的地點,一共要設置二十多處呢。不日便稟明大汗,派遣使者入藏。等驛站建成,從燕京至薩迦就會方便許多。」
墨卡頓苦著臉撫額叫疼,啟必帖木兒不踩她故意的號叫,繼續說道:「八思巴現在可是大汗身邊最炙手可熱之人,連你哥哥我也得好好巴結他,才能維繫我們一家與忽必烈大汗的關係。幸好我與八思巴的兄弟情誼自涼州起一直至今。否則,他若是不念舊情讓大汗出面,恰那鐵定休了你!」
啟必帖木兒看她受了驚嚇,不敢再多剌激她,柔聲安慰道:「恰那和八思巴都是念舊情之人。只要你別逼他太甚,他是不會這麼做的。只是,別再攔著恰那有其他女人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不過,你盯得越緊男人越是厭惡。你度量大一些,說不定反而能讓恰那喜歡。記住,生下自己的孩子才是女人最重要的事。」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扭頭看向夏末傍晚的天空。西方布滿晚霞,赤紫相雜的雲朵中,漫天彩霞與茫茫霧氣連為一體,彷彿五色宮燈,瑰麗繽紛。殘日墜入層層雲幕,遠處的群峰被夕陽餘暉勾勒出層疊的青黛山形。
我目瞪口呆。他才見了我多長時間哪,就能生出這麼多感情來?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他濃眉微皺,神情鬱郁,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那晚她從樓上縱身往下跳,嚇得我肝膽倶裂,不知她為何要輕生。我以為她會出事,卻見她一手執傘飄然下落。那輕盈靈動的模樣,怎可能是人間凡俗女子所有?」
我吃得正歡,忽聽得頭頂傳來一聲幽幽的感喟:「她頭髮的顏色跟你的毛髮一模一樣,眼睛也像你一樣漂亮。」
「好了,小妹。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讓你明白以前恰那娶你是高攀,而今卻是反過來你得靠他得尊榮。恰那現在沒有反抗你,只是十多年來的習慣。等哪一天他明白過來痛下狠心,你後悔也來不及了!」看著妹妹眼角和額頭的皺紋,他低沉的聲音頗有震懾力,「你若是被休,想想你的年紀,哪可能有比恰那更好的男人來求娶你!」
忽必烈猛地一拍扶手,厲聲道:「你們這些日子鬧得不可開交,連朕都有所耳聞。尋常女子都知道三從四德,你們身份不低,本該為下人作出表率,如今卻鬧得滿城皆知,成何體統!」
真金「撲哧」笑出聲,將我抱起,放在懷中喂我吃雞。我咂巴咂巴地吃著,渴了便喝口熱乎乎的牛奶,滋味真是香甜。好吧,我承認,這些年m.hetubook.com.com來真金對我其實還挺不錯的。若不是老想把我佔為己有惹得我反感,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之一了。
「憑什麼她是平妻?她有什麼資格跟我平起平坐?」墨卡頓憤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茶碗被震起一寸高,骨碌碌地掉下地摔了個粉碎。
他滿臉無奈,鬱鬱寡歡。夏末的熱風吹起他華美的絲綢長衫,他高大的身軀被陽光拉出長長的落寞的身影。
不會吧,他也太能想象了吧。我仰頭看他,只見真金怔怔地盯著我的皮毛,一手撫在自己胸口說道:「直到現在,一想起她絕美的容顏,我的心都會怦怦跳個不停,從沒有哪個女子能讓我有如此感覺。」
學者勇於改正過錯,愚者怎能做到這點;大鵬能啄死毒蛇,烏鴉則不敢如此。
這般嬌憨活潑毫不做作的性子著實讓公公婆婆喜歡,察必滿足的笑一直掛著,總也合不上嘴。
啟必帖木兒厭煩地擺了擺手:「這總比你什麼都得不到好!」
如今,十來年過去了,薩迦派有了忽必烈這座更大的靠山,想要與八思巴攀親的大有人在。可飲水思源,薩迦絕無可能拋棄闊端一家。恰那若是休了墨卡頓,不知原委的人只會責怪八思巴兄弟倆忘恩負義。這是八思巴絕對無法容忍的。
「沒見識的婦人,你還當我們是貴由大汗在位之時呀!」啟必帖木兒忍不住在妹子額頭打了個栗暴,「貴由是我們的親伯父,他當大汗那些年裡我們多威風。可自從蒙哥汗繼位,他清除異己,將伯父的親隨、宗王、后妃殺了三百餘人。若不是我們父王與蒙哥汗交情甚深,我們說不定早就沒命了。現下,忽必烈繼大汗位,他與我們更是無甚親情,涼州的封地隨時都有可能被他奪去。所以現在若論身份,人家恰那是御封的白蘭王,哥哥是權勢正盛的國師,比你一個落魄的公主更尊貴!」
——《薩迦格言》
婚禮進行到半夜,客人們酒酣飯飽,鬧得夠盡興了,便陸陸續續地向忽必烈一家人告辭。兩個妻子來尋恰那,他醉醺醺地不肯回家,還捧著酒壺繼續喝。
墨卡頓上前奪過恰那手中的酒壺,拉著他左手臂膀黑著臉說:「恰那,回去了。醉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墨卡頓勃然大怒:「他敢——」剛接觸到哥哥凌厲的眼神,她的氣焰立時矮了下去。
年輕人點點頭:「我知道了。八思巴受伯父精心教誨,定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伯父的嘗試已為他奠定了基礎。」
我嚇了一跳,被牛奶嗆了一口,猛地咳嗽起來。他掏出一塊絲和*圖*書綢帕子為我抹嘴,猶自嘆息著:「可我卻怎麼都找不到她,她就像在人間消失了。也許,她是天上的仙子,人間女子怎可能有那樣獨特的藍眸藍發?」
我不滿地在他懷裡扭動身子,想讓他放我下地。他可是沒幾天就要大婚的人了,定有許多事需要他這準新郎在場,可他卻躲在國師府里逗狐狸,還說這些不著調的話。被察必知道了,定又是一頓好訓,連帶我也要遭殃。
墨卡頓發狂地捶著哥哥的肩膀,嗚嗚大哭:「我一無所出是我的錯嗎?他從來不碰我,我到哪裡弄個孩子去?」
可是,啟必帖木兒看準了一點:八思巴和恰那不會這麼做。
恰那一直在跟忽必烈的寵臣阿合馬喝酒。此人是回族人,早年出身貧寒,是察必父親的家奴,跟著察必陪嫁過來。他為人機靈,口才了得,很快便取得了忽必烈的信任。忽必烈跟阿里不哥鏖戰,又要營建國都,急需用錢。阿合馬便投其所好,為忽必烈斂財。此人有雁過拔毛的能耐,連蚊子腿上都有本事剮下肉來。
真金的婚禮極為盛大。我見到了真金的新娘,15歲的闊闊真。出乎我意料的是,闊闊真不像一般蒙古女子那般高大健壯皮膚粗糙。她嬌小的身材玲瓏有致,肌膚細嫩白晳,長相甜美可愛。婚禮上雖然羞紅著臉,卻毫無扭捏之態。親族之人起鬨要她喝酒,她昂頭便喝,豪爽之極,晚上還領一群小姑娘圍著篝火跳鍋莊,優美的舞姿與亮麗的歌喉連真金也不由得看定了眼。
這回真的嚇到墨卡頓了,她的額頭滲出點點汗滴,眼裡顯出恐懼:「他,他真會這麼做嗎?他真的會求大汗下旨休了我?」
所以,不是恰那習慣了不反抗,而是恰那知道哥哥的心思。
「當然有關係。在印度,佛經都是以梵文書寫而成的。西藏這麼多佛教教派,幾百年間翻譯了大量佛經,所以積累了豐富的翻譯經驗。藏傳佛教里還專門有論述文法和文字學的學科——聲明學。八思巴的歷代祖先都是聲明學大師,尤其是他的伯父薩迦班智達。」想起那位睿智的老人,我不由得感嘆,「班智達大師在涼州時就曾經感慨蒙古人沒有自己的文字,治下又有那麼多民族,語言文字複雜,不利於政令發布。所以,他在那時便已對蒙古人使用的維吾爾文作過一些改進。」

「正是。八思巴想到,既然藏文可以轉寫成梵文,為何不以藏文的原理同樣轉成蒙古語呢?」
「別提她的名字,我不想聽。」他身子一僵,很快轉移話題,「明日真金皇子大婚,你陪我去參加婚宴吧。」
「說什麼?」啟必帖木兒攔在她面前厲聲打斷她,「說你半年和*圖*書來一直攔著恰那不許碰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是說你到了31歲仍一無所出?」
闊端的子孫們現今雖已落魄,可當年貴由汗在時卻是權勢熏天,整個藏區都划給了闊端。薩迦派原本勢單力薄,班智達投靠了闊端,才得來薩迦派在藏地的飛速崛起。那時恰那能娶上蒙古公主,可是遭到了藏地各方勢力的羡慕與嫉妒。
「小藍,哥哥給你準備了牛奶和雞肉,乖,快過來吃。」真金蹲在地上,一手端著奶盆一手拿著只香氣撲鼻的小油雞引誘我,「你看,噴香的雞肉還熱乎著呢。這可是德勝坊做的小油雞,燕京城裡最是有名。」
墨卡頓拒不認錯,將臉一橫,耍起無賴:「我又沒幹什麼壞事!只是讓他瞧不見那些狐狸精而已,誰叫他從來都不肯正眼看我一下!」
「哪有這般容易。即便八思巴精通梵文、藏文、維吾爾文、蒙古語,甚至對漢文字也有研究,但是創製一種結構完善的文字,這麼艱巨的任務怎麼可能在短期內完成?」想起他從此後為此思慮過多,缺覺少眠,我長嘆一口氣,「八思巴用了足足8年時間,殫精竭慮,反覆試驗,才最終完成了後世見到的八思巴文。」
「豈不知嫉妒乃是七出之一!回去將《女誡》抄一百遍,一個月後交給皇后。」忽必烈哼了一聲,威脅道,「若再聽到你們不和善妒,休怪朕插手白蘭王的家事!」
墨卡頓跳腳,沉重的身軀震得地板微微發顫:「這怎麼可以?我愛他,我愛他呀。愛了那麼多年,看守了那麼多年,我怎麼受得了跟別的女人分享他?」
墨卡頓神情委頓,捂著臉嗚咽:「他不會的。他說了,他這輩子都不會跟我同房。我已經31歲,我等不起了……」
墨卡頓站起身往外走:「那我去跟大汗說——」
啟必帖木兒頭疼地撫著額說:「小妹,別再鬧了。這是大汗賜的婚,你必須接受。否則,惹怒了大汗我們一家子都要遭殃!」
啟必帖木兒跟八思巴兄弟寒暄過後便拉著妹子單獨敘話,我好奇地捻了個隱身訣跟進房間偷聽。啟必帖木兒一臉的語重心長,誰想剛提了丹察曲本的名字,便激起墨卡頓的暴怒。
兩人磕頭如搗蒜,戰戰兢兢地領命而去。忽必烈對著察必輕笑:「皇后,這樣處理可好?」
在忽必烈興建帝國初期,四處急需錢用的當口,阿合馬的這種特殊才能很快便使他脫穎而出,迅速上位。
他強按住我掙扎的身子,非得要我聽完他那點破心事。訴完了相思之情,他終於回到現實,神色暗淡地搖頭:「可是,再見到她又如何?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我必須娶從未見過的女子為妻,就因為她可以為我帶來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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