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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如來不負卿·藍蓮花

作者: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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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五章 妒婦相爭

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五章 妒婦相爭


我看著他的笑容感慨:「恰那,你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嗎?你小時候可比現在愛笑多了,你一笑,嘴角就有兩個酒窩,很可愛。」
墨卡頓看見丹察曲本身上大紅色的喜服,頓時心頭火起,扯起她的領口,狠狠一巴掌劈了下去:「就是你這騷|貨嗎?也沒瞧見你有啥了不得的臉蛋身材,怎麼就爬上他的床了?你以為有大汗賜婚,本公主就不敢鬧了嗎?」
恰那臉色一暗,略微偏開頭:「大哥,別逼我……」
兩個學者一起商量,就會有更好的主張;薑黃和硼砂配合好,會變成更美的顏色。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口:「已過夜半,你該進洞房了,新娘怕是已經等睡著了。」
搖你長大有了希望,寶寶快長大呀,寶寶快長大。
年輕人興奮地叫起來:「我知道啊,他創造的文字後世稱為八思巴文。直到現在我們出版的一些書籍上,還用八思巴字作為封面封底的裝飾圖案呢。」
恰那找了塊斷石坐下,手托下巴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淡淡抿著的嘴微微勾起一條弧線:「小藍,給我唱那首搖籃曲好嗎?我好久沒聽了。」
八思巴感慨道:「是啊。那年你才9歲,一晃14年過去了。」
最可憐的是恰那,他連吃飯、喝水、睡覺都心驚膽戰。自從有一次丹察曲本在他的食物里投了春|葯卻被墨卡頓抓了個現行,恰那連口水都不敢在自己府里喝了。又有一次恰那正在睡夢中,突然被門外的吵鬧聲驚醒。原來墨卡頓和丹察曲本各自安插了人每晚在恰那門口和窗口監視,只要對方想偷偷溜進恰那房間就會被揪出。
嘈雜的馬蹄聲迅速馳近,在院子外的街巷上戛然而止。然後便是一通急促的拍門聲,守院的狗汪汪大叫,一時驚醒了不少熟睡的人。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朝內院而來,恰那臉色大變,「噌」地站起,聲音微微顫抖:「我知道是誰。夜半三更能這麼興師動眾,也只有她了。可是,從涼州來燕京需要兩個多月,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了呢?」
八思巴猶豫:「今晚是你的新婚之夜。你已是個大人,該承擔起整個家族的責任了。」
墨卡頓叉著水桶腰破口大罵:「半個月時間就成親,你不就是想讓我趕不及,好成你的好事嗎?我就偏不讓你如意!」她滿身滿臉的灰塵,疲倦使得臉上的皺紋更深,更顯老態。她狠命跺著腳,房子被震得似在顫動,「我是怎麼趕到的?我早www.hetubook.com.com在涼州就已得到密報:有個不要臉的藏人女子纏上了你。所以我年前一個月就出發了,連新年都是在車上過的!快到燕京時又收到密報,大汗給你賜婚,你又要成親了!聽到這消息我簡直肺都要氣炸了,日日夜夜地趕路,累死多少匹馬我也得在你婚禮前趕到!」
恰那推開她的手:「我去書房睡。」
壯如鐵塔的女人在用力拍門,脆弱的門框被拍得咯吱亂響,粉屑紛紛掉落。她大聲叫喚,聲如洪鐘震得人耳膜發疼:「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我出來,出來啊!」
恰那納悶:「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恰那府上更是一團糟。兩個妻子都不是省油的燈,身份地位相差不遠,手下能打能罵的人數也勢均力敵。無法用權勢壓倒對方,就只能比拼罵架功夫了。兩人只要碰到,就會吵架。墨卡頓和丹察曲本也不用翻譯,各用各的語言罵,聲音高亢尖厲。幸好白蘭王府夠大,聲音還不至於傳到街上去。
恰那揮手讓所有人退下,皺著眉問墨卡頓:「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到了?」
他嘴角噙笑,酒窩頑皮地閃現:「小藍,那時我常遭墨卡頓打罵,是你天天晚上為我唱這首搖籃曲,讓我以為是阿媽在我夢中出現了。所以,小時候我最喜歡睡著,這樣就可以見不到墨卡頓,就可以夢到阿媽為我唱歌了。」
於是乎,她們的爭鬥更加頻繁,甚至經常升級為暴力事件。投毒、使詐、巫術、綁架、買通下人,種種手段不一而足。兩人從每天一早睜眼開始便將全部心思放在對方身上,到閉眼睡覺時還在念叨著對方,簡直比愛人還親密。這樣激烈的鬥爭給兩人帶來了一項好處:兩人的蒙語和藏語水平都大幅提高,尤其擅長對方的罵人語言。
忽哥赤的際遇與意希迥乃如此相像,兩人自然有許多共同話題。忽哥赤聽說了他與兄長交惡,同情心大起,便迎意希迥乃去藩邸奉為上師。不管兄弟間有多少罅隙,對外總是薩迦一派。八思巴沒有多言語,默默地看著頭也不回的意希迥乃走出了國師府。
為了躲避兩個妻子的糾纏,恰那天天跟著八思巴出入忽必烈的宮廷。八思巴謀划恢復吐蕃驛站,建立完善的驛遞制度,恰那也從旁協助。恰那本就聰明穎悟,許多政局上的利害關係一點就通。八思巴對他的信任絕非他人可比,倒是得了個有力的助手。
我唱著搖籃曲,想起了14年前他新婚之夜被墨卡頓毆和圖書打,我在他睡夢中輕輕為他唱這首歌的情形,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敏銳的聽力使我突然停下,凝神細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城西而來,正衝著我們的方向飛奔。寂靜的夜晚,這般不尋常的聲音格外突出,不多久恰那也聽到了。
在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國之前,蒙古人沒有文字。成吉思汗統一蒙古部落時俘獲了一名擔任掌印文書的維吾爾人塔塔統阿,才知道了文字的重要性。於是成吉思汗命令塔塔統阿以維吾爾文書寫蒙古語,教給諸位皇子。
恰那的身形頓了頓,沒有回頭:「丹察,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形。你定要嫁給我,就得適應這一切。」
丹察曲本被打蒙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墨卡頓說得又快又急,丹察曲本聽不懂,急忙讓身邊的侍女翻譯。待明白了意思,丹察曲本氣得撲上去抓墨卡頓的頭髮,用藏語大罵:「你又是什麼了不得的女人?仗著公主身份就隨便打人。我是萬戶侯之女,大汗賜的婚,不比你低多少。你瞧瞧你那熊一樣的身材,年紀又那麼大了,恰那瞎了眼也不會喜歡你的!」
恰那吸了吸鼻子,勉力笑了笑:「大哥,我想起我第一次結婚時,你也是這樣送我到內院門口。」
他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抬頭看著寒月半晌,聲音清冷:「小藍,其實我很怕。許是14年前的記憶太深刻,我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我的新娘。一想到我得為了子嗣進那個房間,我便怎樣都不情願踏入一步。」
——《薩迦格言》
丹察曲本鍥而不捨地黏上來:「我跟你去!」
這兩個女人實在讓我厭噁心煩,所以我全天都跟著恰那,盡全力保護他。我的嗔覺靈敏,能聞出任何藥物,他吃東西前我都會先確認一下。晚上他睡時我會在他身周安下結界,外頭兩個女人就算鬧得天塌下來,結界中的恰那也能絲毫不受干擾。再有過分舉止的,我會讓她們莫名其妙地生個小病或者受點小傷。
這年春天,忽必烈再次領軍至漠北,繼續與阿里不哥鏖戰。燥熱的初夏,忽必烈在漠北昔木土地方大敗阿里不哥,佔了他的都城和林。阿里不哥潰敗遠遁,逃到父親拖雷的屬地吉利吉思休養生息。忽必烈記掛著真金的婚事,沒有乘勝追擊,班師回到燕京。
墨卡頓惡狠狠地瞪著周圍的人:「誰敢笑話就等著掉眼珠子!」
兩人扭打在一起,用各自的語言破口大罵,www.hetubook.com.com根本不需要翻譯。身旁的侍衛侍女們不敢上前勸架,府里的僕從們都被驚醒了,披著外衣站在遠處偷看。她們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傳來一聲大喝「住手」,恰那趕到了。
白天他跟著八思巴工作倒還好,一到晚上兩個妻子便會盛裝打扮到國師府請人。恰那不走,她們也不走,最後只能是恰那屈服。八思巴不便介入這種夫妻間的事,可也實在煩心。只好寫信給墨卡頓的哥哥啟必帖木兒,希望他儘快來燕京。
年輕人敏銳地指出:「但這畢竟是別人的文字,好比用英文拼出中文讀音。而兩種語言體系完全不一樣,怎麼可能完全套得上?」
丹察曲本聽不懂墨卡頓和恰那講的蒙語,在一旁觀察著他們的神情。此刻看到墨卡頓的舉動,不需翻譯也知道她想幹什麼,頓時大怒,用藏語罵道:「你講不講理?今夜是我新婚之夜,你攔在門口算怎麼一回事?」
「沒錯。所以後來在窩闊台、貴由、蒙哥做汗王時期,蒙古人使用的文字混亂不已。與西亞國家用波斯文交流,與金和宋交往時使用漢字,還有維吾爾文,西夏文,等等。蒙古人得學習那麼多種語言,自己都覺得不堪重負。」
墨卡頓在恰那身邊一直安插著人手,隨時彙報恰那的動態。只怕丹察曲本剛看上恰那,線報就已經遞到了涼州。墨卡頓防微杜漸,立刻出發,卻不料正好趕上了恰那的婚禮。
涼州到燕京正常行走得兩個多月。從忽必烈賜婚到成親只有半個月時間,她收到消息即使日夜兼程也無法趕到。
「這一年,八思巴除了要設置驛站,還接受了忽必烈交予他的另一項更重要也更艱難的任務:為蒙古人創製文字。」
墨卡頓身邊的侍從一邊躲著不讓戰爭蔓延到自己身上,一邊戰戰兢兢將丹察曲本的藏語譯成蒙語。墨卡頓身手沒有丹察曲本靈活,被她抓到了頭髮,頭飾散落下來。墨卡頓披散著頭髮揉著被抓痛的頭皮大叫:「不要臉的臭女人,今天本公主就把你打成肉醬,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
恰那疲倦地擺了擺手:「吉時是大汗挑的,丹察曲本你也見到了。你辛苦趕路也該累了,趕緊歇息吧。」
丹察曲本每日費盡心思打扮,逮著各種機會接近恰那,可都會被陰魂不散的墨卡頓攪黃。從恰那成年起,墨卡頓便無所不用其極地監視著恰那。她的鬥爭經驗太豐富,別說小火苗,就連能被點燃的柴火都能被她提早澆熄。丹察曲本在自由散漫的藏地長hetubook.com.com大,哪裡是墨卡頓的對手,一舉一動任何一點小心思都逃不過墨卡頓的火眼金睛。
他是來收拾行李的,不是回薩迦,而是搬到忽必烈的庶長子忽哥赤皇子的府邸。
夜已深沉,夜涼如洗。一輪寒月孤清寂寥,熱鬧的婚禮終於曲終人散。八思巴將恰那送到內院門口,為弟弟整了整衣裳,輕輕拍去衣服下擺的灰塵。
他忍俊不禁,再次現出酒窩:「是嗎?你喜歡嗎?」
旁邊的侍女們忍不住偷笑,恰那厭惡地看了一眼說話粗俗不堪的墨卡頓:「夠了!你還想讓人看笑話看到什麼時候?」
丹察曲本對著恰那的背影躲腳大哭:「可是,這是我的新婚之夜啊!」
按照八思巴的安排,第二日便該送意希迥乃回薩迦,可意希迥乃卻消失了。
門打開,已卸了妝的丹察曲本披著件外套,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用不熟練的蒙古語抱怨道:「誰啊?都什麼時辰了,竟敢在王府里大鬧?」
她披頭散髮,頂著熊貓一般的黑眼圈,滿是橫肉的臉上被指甲劃出好幾道血痕,衣服凌亂,神情兇惡,活像佛堂里供奉的青面獠牙的夜叉。那些知道墨卡頓厲害的貼身侍從急忙低頭退開許多步,那些圍在遠處第一次見到當家主母的僕人也嚇得趕緊縮脖子,偷偷溜走。
那晚,恰那在書房一個人度過了第二個新婚之夜,只有一隻小狐狸陪伴在身旁。這與14年前出奇相像。我為他唱搖籃曲,看著他熟睡后安靜的面容,為他輕輕抹平擰起的眉心。唯有在夢裡,他才是安詳而幸福的。
八思巴終是不忍拒絕他,將我喚出,叮囑我好好照顧恰那。八思巴離開后,恰那仍是不肯走入新房,帶著我來到後院偌大的空園子里。這園子早先的亭台樓閣都已損毀,恰那接手后還沒來得及重新打理。現在頹垣斷壁,雜草叢生,在孤清的夜裡顯得格外凄涼。
原來意希迥乃自來到燕京后便打著八思巴的名號到處結交達官顯貴。與忽必烈的庶長子忽哥赤結識后,兩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忽哥赤一直嫉妒真金,自己的母親只是身份卑微的宮婢,可真金的母親是皇后。自己是長子可真金卻先被封王,自己很努力想要獲得忽必烈的寵愛,可忽必烈還是為真金先求娶弘吉剌部公主。
三日後新婚夫妻回門。墨卡頓偏要硬插一腳,讓自己的坐駕跟著去了次仁嘉搭在城外的帳篷。她喧賓奪主地處處代表恰那敬酒送紅包,還把次仁嘉客客氣氣地尊為長輩。丹察曲本再如何不滿,好歹人前也得給貴為m.hetubook.com.com公主的嫡妻面子。回門那一天被墨卡頓攪得頗有喜感,丹察曲本氣得吐血。一個月後次仁嘉回藏地,暗地裡勸女兒忍耐,及早為恰那誕下長子才是最迫切的事。
墨卡頓身子一扭,兩手把住門框,粗壯的身子將門堵了個嚴嚴實實:「把我打發走了好繼續你的好事?才沒那麼便宜呢。我今夜就坐在這裏,你絕對不許進去!」
搖呀搖,搖呀搖,寶寶懷中睡。
恰那抬起水光瀲灧的眸子,低聲懇求:「讓小藍留下來陪我吧。」
兩人扭頭看見恰那鐵青著臉大踏步走來,急忙停下手。墨卡頓撩開散亂的頭髮仔細打量他,突然欣喜地喊:「太好了!你的喜服還好端端穿在身上,又是從外院走來,肯定還沒來得及跟這個小騷|貨洞房。我總算是趕得及時!」
「小藍,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恰那神情僬悴,目光無神,面色蒼白,臉頰更是消瘦得凹陷下去。他已經連著好幾晚沒有好好睡覺了,「不敢吃,不敢睡,這簡直比坐監牢還可怕!」
恰那冷冷地扭頭往外走:「公主,你想一整晚坐在這裏也隨便你。我累了,沒工夫陪你鬧。」
我點頭:「是的。忽必烈相信以八思巴的才能定能完成此重任。」
「喜歡哪。」我看著恰那,沐浴在朦朧月光中的他猶如一株孤樹,月華剪出的側影稜角分明。我心情不免有些黯然,惋惜地搖頭,「可惜你現在很少笑。」
「可是——」
我能聽到城門開合的聲音,斷定這馬隊是剛剛入城:「定不是普通人,否則,怎可能在夜半時分還能叫得動守衛開城門?」
恰那婚禮上那樣傷筋動骨的大吵,兄弟間已無可避免地交惡。但八思巴也不希望他在燕京出事,所以派了人到處尋找。直到傍晚時分,眾人正焦頭爛額之際,意希迥乃突然出現在國師府。
恰那避之唯恐不及:「你要是跟來,那我整晚就不可能再睡了。我很累,你就讓我安心睡一覺吧。只要你我沒在一起,她自然不會再鬧。」
我從書架上抽了本歷史書,翻出裏面的照片給年輕人看八思巴文:「八思巴字字體方古,莊嚴大方。所以直到清代,藏人和蒙古人在公文和印章上還經常使用八思巴文。」
他將我抱進懷裡,用手指點著我的小鼻尖:「好,我答應你,以後對著你多笑。」
「蒙古帝國當時疆域極其遼闊,內部的政令發布所用語言混亂,所以創製自己的文字便顯得極為迫切了。」
丹察曲本飛撲過去拉住恰那的手臂,焦急地問:「恰那阿哥,你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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