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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如來不負卿·藍蓮花

作者: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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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四章 第二場婚禮

第二卷 年輕帝師

第二十四章 第二場婚禮

我被她激出了氣性,扭頭便走:「我怎麼撩撥他了?我也沒想到會被他撞見,話都沒說幾句怎會想到他起了那種心思?都已經說了再也不讓他見到我的人身,你還要怎樣?」
真金雖遠不及恰那英俊,卻勝在高大魁梧氣宇軒昂,開闊的眉眼間盡顯非凡氣度。何況他是忽必烈最喜愛的嫡子,母親又久享後宮專寵。雖然蒙古人沒有立太子的傳統,下一位君主都是由忽里勒台選舉出來,但忽必烈那麼喜歡漢文化,難保他不會依照漢人習慣傳位,那真金便是太子的不二人選。所以,想攀上真金這棵大樹的人多得簡直擠破腦袋。
我脖子被拎得極緊,掙扎著說:「我沒招惹他呀,是他自己在酒肆里走錯房間撞上我的。你先放下我再說,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薩迦格言》
察必挑了挑細眉,眉眼間有些惆悵:「小藍,在這點上,你始終比我更決絕。我也不知你這般堅持是好是壞,只能說,真金的確不適合你。」
到了帳篷門口,女方正在舉行敬神儀式。丹察曲本身著綴滿珠寶的錦繡喜服,頭頂戴著沉重的「巴珠」,由侍女攙扶著走出。「巴珠」是以假髮紮成三角架子盤在頭頂,上面掛滿珍珠、珊瑚、松耳石。滿頭滿身叮叮噹噹的珠寶首飾壓得她走路蹣跚,脖子也似乎矮了一截。
八思巴不再理睬他,抬腿走出了廂房。恰那跟著一起走,剛跨過門檻時停住了腳步,哀傷地回頭看著意希迥乃:「三哥,如果可以,我寧願與你交換位置,由你娶墨卡頓和丹察曲本。沒有幼子必須承擔的責任,我可以自由自在地過嚮往的日子,而不是在這錦衣玉食的牢籠中度日如年!」
我脖子上的皮肉再次被拎起,她將已經走到門邊的我拉了回來:「小藍,我知道這事不怪你,我只是一時氣糊塗了。」
恰那的白蘭王府早已煥然一新,到處裝點著炫目的旌旗綵帶。大門前方的地上以白石灰畫著海螺、蓮花等吉祥八寶。新娘被攙扶下馬後,身穿僧袍的仁欽堅贊一邊念誦吉祥的祝詞與經文,一邊以一枝蘸過水的柏枝將水輕輕灑在新娘頭上。新娘腳踩在撒有青稞和茶葉的地上,被隆重地迎進府中。
許多受邀的王公貴族知道忽必烈一家會來,便將自家待嫁的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帶來婚禮現場,期盼著能得到皇子們的青睞。其中https://m.hetubook.com.com,最受女孩們歡迎的便是真金。
天色漸暗,夜幕降臨。白蘭王府里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院中的篝火上烤全羊油亮焦黃,空氣中飄著美酒的醇香,歡快的音樂聲不絕於耳。忽必烈的蒞臨給這場婚禮帶來了無上榮耀,卻也帶來了拘謹的氣氛。他的幾個兒子便主動站起調節氣氛,與能歌善舞者圍著篝火一邊高歌一邊跳鍋莊。觥籌交錯中,歡聲笑語不斷。
我沒空多注意真金,恰那才是讓我最擔心的。他作為婚禮的主角,自然是被圍著敬酒的對象。只見他來者不拒,昂頭喝下不知多少酒。很快,他便臉頰浮起紅暈,腳步有些飄忽,木然的神情終於在酒精的刺|激下現出幾分活潑來,嘴角漸漸有了笑意,酒也一杯接一杯地灌得更快。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恰那慘白著臉走入:「大哥,我正到處找你。大汗打算回宮了,你趕緊去送他吧。」
按照婚書所定,女方當在父母亡後繼承拉孜的所有田地、莊園、差巴和堆窮。而相對應,男方則要在女方生下兒子后保證兒子的繼承權。
我點點頭,有些緊張:「你可千萬別讓那店老闆碰見恰那。」雖說恰那那晚貼了假鬍鬚,但為保險起見,還是不能讓兩人碰上。
仁欽堅贊依言要將意希迥乃拖走,不料意希迥乃的身子強壯,難以拉動。
年輕人贊同地拍掌:「八思巴極具行政才能啊。他看到了若要統一西藏,就必須建立行之有效的信息交流渠道。」
我笑了笑:「的確。八思巴對很多事情的考慮,更多是站在政務的角度,而非出於單純的宗教目的。就拿恢復驛站制度來說,他是為了統一西藏而做的。」
我嘆了口氣,用小爪子撓了撓她的青蔥玉指:「你放心,這些年我跟著你們已經學到了很多。正因為真金是最受寵的皇子,他的婚事絕不會依他自己的好惡而定。日後,為了平衡拉攏各方勢力,他還要陸續娶進更多女人。」
意希迥乃頭髮凌亂,渾身酒氣熏天,胸口的袍子上沽著嘔吐過的污物,一手指向八思巴:「我說錯了嗎?若不是你從中作梗,今晚穿上喜袍的人就該是我!恰那娶了蒙古公主還不夠,什麼好處都要讓他得。我算什麼?沒有權勢沒有財產,只是薩迦一條可有可無的狗!」
後來我才知道,在藏人婚俗中,這塊璁玉被稱為靈魂玉。將璁玉放在新娘頭頂,表示男hetubook.com•com方的靈魂從此託付于女方。
恰那和丹察曲本盤腿並坐在正堂的大炕上,次仁嘉和八思巴分坐兩旁。最受忽必烈器重的漢臣姚樞被請來當證人,由他打開婚書宣讀。前面無非說些互敬互愛、互相體諒、孝敬長輩等等,後面則是今後財產繼承事宜,這才是這份婚書中最重要的內容。
「不知道這麼說,你是否認同。」年輕人猶豫著斟酌字眼,「八思巴無可否認是位偉大的宗教領袖,可在我印象中,有時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政客。」
念完后,姚樞將兩家的家印當眾蓋在婚書上,鄭重地交予女方父親次仁嘉與男方家長八思巴。次仁嘉與八思巴對證人獻哈達,表示謝意。隨著忽必烈帶著皇室成員駕到,婚宴正式開始。
只是,他神情木然,目光沉鬱,全然看不到一路上女性追隨傾慕的目光。
我停頓了一下,感傷地看著她眉宇間多年尊貴威儀養成的氣勢,微微嘆息:「察必,你可以為了權勢榮耀忍受忽必烈擁有其他女人,可我成人時間還太短,我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去其他女人那裡。所以,我絕不會選擇真金。」
溜進為皇后休息專門準備的房間,我看到周圍無人,便知察必有話要對我說。誰知察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我脖子上的皮毛,將我懸空拎起。
八思巴被徹底激怒了。恰那出生之前,仁欽堅贊的母親想要毒死八思巴的母親,卻誤害了八思巴的父親。這在薩迦是不可提及的家族隱私,意希迥乃居然就這麼嚷嚷出來。八思巴上前一步,突然出手狠狠甩了意希迥乃一巴掌:「那你母親呢?當年是不是就打著這個主意,將不足四歲的恰那推下樓梯,想讓你做薩迦幼子!若我母親沒有以命換恰那一命,你和你母親今日不就奸計得逞了嗎?」
仁欽堅贊拉住意希迥乃的胳膊,不停勸解:「三弟,別再胡說了!你喝醉了,二哥送你回去!」
學者不經過考問,怎能了解學問的深淺;樂鼓不經過敲擊,怎能區別音質的好壞。
他扯著仁欽堅贊的僧袍哈哈大笑:「你說,你母親當年要是毒死的是他母親,恰那就不會出世。那我就是薩迦幼子,今日娶公主和萬戶侯女兒的就是我意希迥乃了,哈哈!」
意希迥乃的臉上清晰地顯出五個手指印,半邊臉立刻腫脹起來。他的酒勁兒被打醒了幾分,一絲暴戾迅https://m.hetubook.com.com速在眼裡閃過。他緊了緊拳頭,捂著臉恨恨地反駁道:「這事情根本沒有證據,你別誣陷我母親!」
新娘由充當哥哥的次仁嘉貼身侍衛背出帳蓬,放在了那匹由恰那牽來的懷孕母馬上。這時,陣陣莽筒聲、嗩吶聲響起,新娘和她的侍女們齊聲大哭。這隻是儀式,丹察曲本根本沒有眼淚,只是乾號,一邊號還一邊從指縫間瞟著恰那。
八思巴點點頭:「大哥知道你心地善良,趕緊派幾個人送他回國師府吧,大汗還在這裏,別讓他看了笑話。」
她平靜下來,恢復了一貫的雍容:「忽必烈已經為他定下弘吉剌部公主闊闊真。弘吉剌部是漠北蒙古最大的部落之一,忽必烈想聯合弘吉剌部共同對抗阿里不哥。真金跟弘吉剌部聯姻,對他日後極有幫助。忽必烈還打算讓他大婚後便去中書省歷練。中書省可是忽必烈新建的行政中樞,這是擺明了要真金日後擔當大任。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他因為你而拒絕這門對他極有利的婚事。」她說得激動起來,眼望虛空,嘴角揚起美麗的弧度,神情溫柔慈愛,「你知道嗎,我最大的心愿便是有朝一日看到真金披上黃袍,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
「察必,你找我?」
「忽必烈做了皇帝后,八思巴開始利用他對忽必烈的影響力參与政事。於是,他在政治舞台上漸漸活躍起來。」我細細回想了一下,「公元1261年,儘管那一年忽必烈還在跟阿里不哥作戰,但八思巴借忽必烈之手做了一件對藏地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恢復吐蕃王朝時期的驛站制度。」
察必哼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我已訓斥了真金,命他將店老闆放回去。明日我便派人送些錢財給那店老闆,打發他離開燕京。」
我有些焦急,想勸他幾句,卻苦於無法逮到與他獨處的機會。正在犯愁時,突然收到了察必的氣味信號。
大隊人馬朝著帳蓬走來,最顯眼的當然是手牽一匹懷孕母馬走在隊列中心的恰那。他身穿金絲鑲嵌的大紅錦袍,胸前掛著極少離身的金佛盒,腰插寶石佩刀,腳上是綉工精緻的彩靴。他的相貌本就搶眼,今日的打扮更是讓一眾女子芳心碎地。他的左耳垂一串長長的綠松石耳墜,濃黑的長發編成髮辮,點綴著珊瑚和琥珀珠串側垂在胸前。襯著高高的個子,挺拔的身材,英俊至極也性感至極。
八思巴冷冷地睥睨著他:「我有沒有誣陷,五姨娘心裏最和_圖_書清楚。佛祖在看著一切,一切惡行皆會結出惡果。她即便活著逃脫了懲罰,也自有無間地獄等著她。」
「我不是告訴過你,別去招惹真金嗎?」她蹙著秀眉,一臉不快地瞪著我,「他昨晚發了瘋一般,派所有手下挨家挨戶地搜尋一位藍眸藍發腿有些微瘸的絕美女子。若不是我聽到消息派人阻止,他會將整個燕京城全翻個遍,連棵草也不放過!他本來最喜歡熱鬧的,可你看他現在全然變了個人似的,對誰都不搭理。天底下只有我知道,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可除非你肯變身,否則他永遠都找不到!」

她的臉被胭脂水粉塗抹得嚇人,恰那隻瞥了她一眼便急忙移開目光。丹察曲本卻是對英俊的新郎越看越順眼,不顧禮節地死勁兒盯著他,惹來旁人偷笑。恰那在媒人指引下將一支彩箭插在她背上,表示她從此屬於男方家的人。媒人再把一塊璁玉放入恰那手中,他卻猶豫了。在媒人再三敦促和八思巴的眼神示意下,他才極不情願地將璁玉擱在新娘的頭頂上。
這一年,一位名叫達門的官員帶著忽必烈的詔書和八思巴的法旨入藏設置驛站。他一路上在各地召集民眾,頒發賞賜物品,宣讀詔書和法旨,根據道路和物產狀況在青海、甘肅、西藏設立了7個大驛站,在川西藏區和昌都設立了9個驛站,在西藏內設置了11個驛站。驛路一直鋪到了后藏偏遠的薩迦。
「唉,若你對他有心,我倒也不介意你做我兒媳。可我知道你滿心思都是那個紅衣喇嘛,再怎樣不可能你都冥頑不化死鑽牛角尖。」察必氣急,語氣又尖銳又刻薄,「我早說過真金禁不起你這樣的狐媚子撩撥,你惹得他情竇乍開卻又不收拾這爛攤子,你叫我這做母親的怎麼辦?」
「三弟,你藉著發酒瘋當眾說出這般醜陋不堪的話,就不怕丟了薩迦的臉面嗎?」他的聲音里含著怒氣。我吃了一驚,急忙躥到那間房下,捻了個隱身訣進去。
我驚呆了,從未見八思巴如此失態過。他胸膛急遽起伏著,緊握的拳頭上青筋暴出,兩眼內隱隱現出血絲。向來清淡平和寬以待人的謙謙君子被激怒,那種絕不容侵犯的威嚴簡直令人難以喘氣。
燕京城外一處坡地上扎著好幾座白色帳篷。雖然冬日草木凋零,鋪天蓋地的五彩錦旗倒是將蕭瑟的寒冬裝點出幾分暖意來。婚禮在燕京舉行,次仁嘉便在城外臨時搭了這幾座帳篷,充當迎親時的女家。
和圖書馬隊啟程,向著燕京城內走去。每隔一段路便有男方親隨等候在路旁,一見到馬隊便敬酒、獻哈達。根據藏族傳統,男方在路上侍候的次數越多,越顯得敬重女方。八思巴共安排了八次,這可是破天荒了,給足了女方面子。丹察曲本臉上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她的揚揚得意。
意希迥乃拚命搖頭,眼裡全是慌亂,發了瘋似的狂叫:「我不回去!憑什麼我就該像塊抹布一般被你們隨手丟棄?」
從察必房裡出來,我想去找八思巴,由他去勸恰那才能有效。往正堂跑了幾步,突然聽到八思巴的聲音從另一處廂房內傳來。
可真金卻以偶感風寒為由一直枯坐在忽必烈身旁,心不在焉地敷衍著周圍一眾敬酒之人,更是對鶯鶯燕燕全然不睬。他的整張臉上寫得明明白白:「我有心事,甭搭理我。」
「你雖不是故意的,可這小子卻上了心!他今日瞞著我又在城裡偷偷找了一天,還把那家酒肆的店老闆押著到處找一位長相俊俏的年輕男子。」察必憤憤然將我扔下,手叉在腰間凶神惡煞般地問罪,「元宵節那晚八思巴一直跟著我們在燈樓,那個俊俏男子是恰那吧?」
意希迥乃扭頭瞪著仁欽堅贊:「你們所有人都巴結他!他做薩迦法王不過是靠嫡長子的身份。二哥,你佛法學識不比他差,就因為晚出生了三個月,就什麼都輪不上你了。如今,你還得靠著他過日子,你心裏就沒有一點不平嗎?」
「新郎來迎親嘍!」
這是兩大家族的利益交換。
八思巴朝恰那點點頭,轉身看著意希迥乃,冰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明日你便回薩迦。」
我笑著總結:「驛站建好之後,中央政府對西藏控制得更緊密了。有些驛站一直到清代末期還在繼續發揮著作用。」
我知道察必愛子心切,急忙安慰:「你也別太擔憂。他最多再找一些時日,找不到我,自然會死了心。」
仁欽堅贊尷尬地看向八思巴:「大哥,這是三弟酒後胡言,我從未這麼想過。」
青藏高原地域遼闊人煙稀少,氣候條件惡劣,交通極其不便。無論藏族本身建立的王朝,還是中原王朝要控制西藏,都必須設立一個嚴密而高效的驛站系統來保證傳遞消息,維持交通,接待過往人員,保證軍隊的後勤供給。吐蕃王朝時期便有這樣一個嚴密的驛站系統,東北可與唐朝的驛站相接,西北可延伸至敦煌和安西四鎮。可惜隨著吐蕃王朝的土崩瓦解,這些驛站也隨之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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