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半離

作者:梅吉
半離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九章 時光的洪流

第九章 時光的洪流

我們走,唐小泊拉住我。
我把手拳起來放在心髒的位置,捶打兩下。別擔心,麥涼的小宇宙還在發光呢。
誰?
我知道,布小曼感動了,她看他的眼神,是柔軟的。他們已經經歷生死,他們已經有了患難與共的感情,他們……真的很般配。
布小曼拖著我的手,讓我和她這樣上街。
當他從陰暗處走過來的時候,我愣住了。我沒有想到會是唐小泊,原來他們誤會了。可是唐小泊應該也以為是布小曼的吧。
你沒事就好。布小曼抱住我。
我們去「都城電影院」看了一場舊電影,是《功夫》。有人說,不記得也好,忘卻也是一種幸福。我記得了這一句台詞,「因為忘卻也是一種幸福」,那麼,就忘卻吧。
他可曾知道,吹這首歌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多麼的倉皇。
他的嘴角有淤青,是段錦年打的吧。他們兩個還沒有和好。布小曼憤憤然地說這件事是唐小泊不對,他應該道歉,不僅給我,還要跟段錦年。
當我告訴唐小泊,布小曼為什麼不去看齊洛天的緣由時,他沉默了下來。我不想讓他和布小曼之間再有誤會,在是否靠近之間遊離,在是否喜歡之間糾葛,在對兄弟的虧欠中矛盾。我知道,唐小泊眼裡淡淡的憂傷,是因為他還沒有辦法心無芥蒂地面對布小曼。
所以他不願意和我做朋友,所以他說,我不可以喜歡他。他從來不怕傷害我,因為他覺得,這不是傷害,是警告,讓我適時地撤退,遠離他。他怕我纏住他,怕我不斷地糾纏他。
想認識兩位……一個肩膀略寬、穿火箭隊球服的男生嬉笑著說。
段錦年奔到我面前,焦急地說,走,麥涼,現在走。
羅央檸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我把手搭到他的胳膊上……出宮。
唐小泊由著我,他坐到我身後時,抬起手,輕輕放到我的腰際。我吸吸鼻子,我大聲地說,出發了。
我沒有太靠近他,我知道這很危險。
段錦年擋在他面前,憤懣地說,你憑什麼用麥涼來賭?你憑什麼替她做主?你爭強好勝算了,不要讓麥涼受傷。
不是就來比。
出了教室的時候,看到唐小泊和段錦年舉著傘朝我們奔了過來。
我幾乎認不出他來了,頭髮蓬鬆雜亂,眼神憔悴狼狽。
為了讓布小曼和唐小泊都相信我們在交往,段錦年說,我們四個人去遊樂園吧。
我大口地喝水。內心悲涼一片,再光芒四射,他也是永遠看不到的。
我連忙說,布小曼……我去幫你找她。
我運球的時候,對方不好太近距離的防守,我可以順利地傳球給段錦年,等我控球有機會的時候,我會跳起來,奮身投籃。
隔一會兒,段錦年會來。他會一邊朝我走,一邊向我揮手。他說,麥涼,你今天很有精神。他說,麥涼,昨天晚上香玉開花了。他也會說,麥涼,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但是我只帶了一把傘,反正我會來接你的。
我不想你受到傷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字一句地說。
譚銘……譚銘應該不會再來了……唐小泊你以後不用來接送我了。布小曼說。
布小曼有些遺憾,她覺得我留長發應該會好看些。她揶揄地說,你這樣的打扮,乍一看,別人會以為你是段錦年的兄弟。她穿著裙子在我的面前旋轉,旖旎得像一朵薔薇花,身段曼妙,輕若流螢,美得芬芳四溢。
你也是……段錦年很好。停頓了一下,唐小泊說。
周末的時候,段錦年說想要去郊外摘草莓。
段錦年鐵青著臉走到唐小泊面前,抬起手來,狠狠地朝他揮過去一拳。
那個早晨,我到的時候,唐小泊也已經到了。他乾淨挺拔的身軀,烏黑的劍眉還有清澈的眼睛,在晨曦里,讓我沉醉。
但他不停地拍籃球,拿在手上,再準備,終於不耐煩地把球往地上一扣。
我是找你。
他們越來越……熟悉了。我喃喃地說。
我的心,戰慄了一下。段錦年的目光……如果不是知道段錦年不喜歡女孩,我會再一次懷疑,他是不是喜歡我。
我想要抬起腳用高跟鞋踩他的腳時,看到唐小泊已經捏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蜿蜒的山路,滿山遍野鬱鬱蔥蔥的樹木,被陽光烘烤出了好聞的香氣,抬眼望去,是一片美景。我深呼吸,深深地呼吸,希望大片的陽光能延伸到我肺里去,那裡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這樣,我的心臟應該也可以感覺到陽光的味道了。
唐小泊拿著籃球站在三分線外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我只能站起來,竭力地笑。我說,我去買水。我想喝水。
然後,唐小泊跟著我吹起來。我沒有想到,他竟然也知道那首《對你愛不完》。他配合著我,我的眼淚漫了上來,悄悄地滾進了髮際。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加快了步子。但他們已經蜂擁而至,把我圍在了中間。
我果然被嗆到了。我拚命地咳嗽,拚命地咳嗽,我蹲下去,蹲在一排貨架的背面,咬住自己的手背,淚流滿面。
我們慢慢地走在倒桑樹街。是初夏了,合歡花開得滿樹都是,偶爾有風吹過,會有一瓣又一瓣的花瓣落下來。我抬起手的時候,有一片花瓣就落在了我的手心裏,遺失的這一瓣會不會覺得孤獨呢?
譚銘抬起頭來,忽然呆住,吃驚地看著我的身後。
唐小泊投出了籃球,球在空中畫出一個弧線,乾淨利落地空心投籃。籃球落到地上發出聲響的時候,我雀躍地跳起來,球進了,球投進去了。
段錦年,我們交往吧。我一字一句地說。
那天夜裡,我在街口遇到了唐小泊。
我迴轉過身去,看到了布小曼、唐小泊,還有段錦年,他們一路找了過來,而我竟然沒有注意到。
萬家燈火明亮了起來。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可是段錦年,段錦年來了一定會吃虧的。我焦急不已,卻被陳應昇抓得牢牢的。
這時,剛才和我們打籃球的男生走過來,他們中的一個對我說,我叫武訫,警官學校大二……
我去找段錦年。我舉著米依花的一瓣花www•hetubook.com•com瓣慎重地對他說,現在我要許下第二個願望。
於是第二天一早,我會早早地站在布小曼家樓下,因為我知道,唐小泊會出現。雖然他等待的人始終只有她。
我騰然地看向他,我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是關心我嗎?
我把布小曼擋在身後,瞪大眼睛警惕地說,幹嘛?
她看到我,眼淚流了出來。剛才唐小泊打電話給我……我們就猜想是你,果然打電話去你家你還沒有……
我吹起了口哨,是郭富城的——對你愛不完……
我知道我的技術不好,我知道也許我會摔倒,但我害怕看到他的背影。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我會感覺到傷口撕開的聲音。每一次,我告訴自己要放棄,要忘記,可每一次,當我靠近他的時候,我都能聽到那些撕扯和糾葛。我的心,那麼潮濕,那些傷口像青苔一樣,不肯萎靡。
段錦年安靜地聽著,聽我吹了一遍又一遍。
不要緊張,只是認識一下。陳應昇嬉笑,並且伸出手來拽我的胳膊。
譚銘……我朝他慢慢地走過去。他的痛苦讓我覺得心酸,他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我們都是陷入愛情沼澤里的昆蟲,卑微而迷茫。我們不斷地掙扎,不斷地想要逃生,可是再掙扎,再掙扎,卻陷得更深。
我朝他走了過去,是三步距離的地方,我停了下來。每次都是這樣,我不會離得太近,因為唐小泊面對我的時候,是更多的沉默。他沉默,我靜默。我們兩個人,就站在布小曼家的樓下,靜靜地等著她的出現。
我的腳上,是一雙有些舊的帆布鞋。而,沒有,也不會有一雙水晶鞋是為我預留的吧。我的身體變得黯然,我的內心是一片荒涼。
他鬆開他,站起來,冷冷地說,有本事,籃球場上見。
我垂下了眼。原來他覺得我假裝是布小曼,是因為我喜歡成為布小曼被人追捧,原來當他握住我的手,我滿心歡喜的時候,他會覺得這是一個輕浮的女孩。女孩應該是矜持的,應該是高貴的,而我,只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喜歡。這樣的直白,在唐小泊看來,是輕浮。
當他們全部衝過來的時候,我失聲了,我喊不出來,我只能一邊流淚一邊緊緊地拽住胸前的衣襟,我看著他倒下,再倒下。看到他們的拳頭砸過去,看到他們的腿踹過去,他漸漸地不抵。當陳應昇把他壓在身下,抬起拳頭要砸的時候,我驚駭不已。瞬間的時候,唐小泊抬起腳來用膝蓋撞擊陳應昇的後背,陳應昇的手朝前落下,砸到了水泥地面上。而唐小泊就一翻身把陳應昇按到了地上,他抬起拳頭時,陳應昇閉上了眼睛。但那一拳停到了他的鼻樑前,他收住了力。
我也終於明白,認識十三歲的布小曼時,她為什麼總是沉默和憂鬱了。我們一起畫畫,我和張初初總是會畫我的家人,而布小曼的紙張上,只有凌亂的線條。
可是……我就是想見他……我是不是很傻?
這個時間,段錦年應該是在籃球場。我和布小曼到的時候,有幾個男生才打完籃球出來,他們衝著我們悠長地吹了聲口哨,攔在了我們面前。
想幹嘛?我瞪著眼睛。
我的心口悚然一驚,被撕扯出強烈的痛感。
我們都沒有辦法重新選擇,沒有辦法把它塞回到瓶子里封起來。夜裡,我趴在窗前寫日記,稀落的字跡,然後發現,竟然都是「唐小泊」三個字。
段錦年!
當陳應昇也沒有投進那個球時,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唐小泊沒有說話,只是轉身拿過籃球,走到三分線外。
可是……
我們走。他說。
唐小泊帶我去的地方,我沒有想到,會是明月山頂。第一次唐小泊帶我去的時候,以為我是布小曼。他說他要把這片景送給我。那個時候的我,內心都是顫巍的歡喜。只是,那些歡喜很短,短得如天上的閃,還沒有等人說,看那閃,閃已經過去了。
可是,是愛遇到了我們,不是我們遇到了愛。
可我生氣了。他孩子氣地撅起了嘴巴,我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那天從郊外回來的路上,唐小泊把單車騎得很慢,很慢。
唐小泊,我早看你不順眼了,打球那麼囂張,有什麼了不起?現在還不是要來求我。陳應昇把我的手別到身後,推了兩下,我吃疼不已。
唐小泊……我喃喃地說。
我和布小曼坐在籃球場邊,看他們繼續打籃球。中場的時候,即使穿著裙子和高跟鞋,我也好玩地抱著籃球投起籃來。段錦年在我運球的時候,在一邊緊張地說,小心你的腳。我乾脆把涼鞋脫掉,赤著腳在籃球場奔跑。這個時候,有另外兩個男孩加入了進來,我們分成兩組打起了友誼賽。
我還沒有勇氣,從前總是穿褲子,總是帆布鞋,現在這樣的打扮,倒有些彆扭了。下樓的時候遇到了羅央檸,他彷彿不認識我似地說,你是我姐新交的朋友?
我回過頭不解地看他,他拍段錦年的肩膀,明白了嗎?
唐小泊沉默著。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她看住我的眼睛。她說,麥涼,你要對我說實話,你喜歡的人,你喜歡的人……是不是唐小泊?
你覺得很好笑嗎?你覺得應該生氣的是你,而不是我?我生我自己的氣,我不是爭強好勝,我只是想要證明,我是可以被信任的……他悻悻然。
唐小泊轉過身來看住我,他說,好。
段錦年。是的,是段錦年。
我想到了我親愛的朋友張初初,這個時候的張初初,是幸福的嗎?離開倒桑樹街以後,會真正快樂嗎?
再見武訫是在四年以後。他考上了長春一所航空學校的研究生。在一場大學生演講比賽上,他一眼就認出了我。他說,你就是那個穿著裙子赤腳在籃球場飛身打籃球的女孩。你的裙子撒開來,像一朵飛揚的雲……
布小曼穿著一件雪白蕾絲的小衫,過膝泡泡裙,圓頭小皮鞋,清麗脫俗。唐小泊是白色的襯衣,卡其褲子,十分俊朗。我縮了縮腳,打量了下自己,一條灰色的七分褲,短袖T恤,腳上和_圖_書依然是帆布鞋,這樣的我,有種灰撲撲的感覺。因為布小曼不會騎單車,所以唐小泊載著她。我和段錦年各騎一輛,段錦年知道我的技術很差勁,所以一直讓我騎在裏面,而他就在我身邊護著我。當我的單車歪歪扭扭的時候,他會騰出一隻手來扶住我的車頭。
在花園的鞦韆上,段錦年遞給我一杯水。我突然覺得,段錦年總是這樣安好,每次會在我覺得口渴的時候拿水給我喝。
陳應昇鬆了鬆手腕,拿過籃球,站在三分線外,一分鐘,兩分鐘……他變得越來越緊張和不自信,連他自己球隊的隊員都在催促他,快點投。
我和段錦年竭力地表現出情侶的模樣。我們鬥嘴,我們爭搶一個甜甜圈,我們在人群里牽住彼此的手。段錦年附在我的耳邊說,麥涼,我希望你真的快樂。
布小曼對唐小泊說,你把手放到荷包里,不要被雨淋濕了,我來打傘。
我的心裏,有嘆息滑過。我又撒謊了。只是,這樣的謊言,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嗎?不要,永遠也不要。
你喜歡的人……是我嗎?沉默許久后,唐小泊猶豫著問。
隔了一會兒,有個人跑過來說,他來了。
我亟亟地說,再過些時候吧……萬一、萬一……譚銘改變主意了。
你不知道我心裏的痛苦……因為你沒有喜歡的人。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布小曼拉著我去見段錦年。她說,你應該去嚇一嚇段錦年。我好笑不已,穿成這樣,就是為了嚇他嗎?
在過馬路的時候,段錦年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由著他,車水馬龍,人潮湧動,我的身邊是段錦年。
待他們離開后,唐小泊掃過我一眼,說,怎麼穿成這樣?
我在樓下等布小曼,唐小泊在我三步的距離。我轉身的時候看到了譚銘,他在人群里晃了一下又消失了,但我確定是他。他還想要做什麼?我追了過去,果然是他,譚銘。我喊他。
他們的表情那麼複雜,而我的身體變得很困頓。
我沒關係的……就算是輸,我也只是親他一口,就當我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牆壁。我喃喃地說。
會好起來的,你會好起來的……而我,也會……
可是……可是我很難過。
我點頭,噙著眼淚說,相信。
武訫笑了,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愛,所以想認識。
你認為他會輸?陳應昇看住段錦年。
我拉著布小曼的手,想繞過他們,無聊。
我說過,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我只是想要看看她……我做不到……我已經想要離開了……在火車到下一站的時候……我下來了……我很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她。譚銘哽咽不已,他蹲下去,抱著頭,痛苦地撕扯頭髮。
唐小泊送我和布小曼回家。是陳應昇打電話給唐小泊的,當時他也以為是布小曼,所以打電話到布小曼家,確定布小曼沒有事就想到了我,布小曼不放心也來了。
當我握住手的時候,年輪已經悄然地挪了步子。原來,原來我們是這樣成長的。
夕陽西下,山間有氤氳的霧氣升起。可是,我覺得,一切都更加明亮了,很清澈。
你渾蛋!段錦年氣極。
我苦澀地笑了。是的,段錦年很好,但愛情是這樣的,有些人很好,卻沒有辦法愛上;有些人明明不能愛上,卻沒有辦法不愛。而我眼前的這片景,即使我那麼喜歡,那麼愛戀,卻也只能遠遠地看著,它不能被我揣到荷包里去,也不能被我放到枕邊去。
我喜歡的人,是段錦年。我偏著頭,笑著說。
布小曼攬著唐小泊的腰,她的表情很恬靜、溫暖。
麥涼不傻,麥涼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孩。他淺笑。
那個夜裡,我始終覺得我腰際有餘溫,逡巡不去的餘溫。
然後布小曼突然怔住了,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到我的手,它被唐小泊緊緊地握住。我醒悟過來,趕緊鬆脫。
再來,必須決出勝負。陳應昇惱羞成怒。
我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沖他笑笑,我從來都拿你當朋友。
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開玩笑,聊天,玩耍。
剛才……剛才……我試圖解釋。
終於鬧累了,我們四個人在草坪上一字排開,躺倒下來。
我有活力嗎?以前的我,肆無忌憚,任性妄為。可是在遇到唐小泊以後,我開始學會流淚,開始心碎,開始覺得疼痛酸楚。我幾乎摔倒下去,只是終於懂得,有什麼是需要在成長里放棄的。
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而我,靜靜地走在他們身後的我,會覺得,那麼地思念。原來即使一個人在你的面前,你也會抑制不住地去思念他,因為即使你們只有一步的距離,卻怎麼也跨不過去。你的思念,是因為失望,很失望。
我甩了兩下沒有甩開,他的手像老虎鉗似的,拽得我生疼。我抬起腳來,朝他的腿上踢過去,沒想到他有準備,側了側身,躲了過去。
我困在中央,連疼痛也失去了聲音。
原來愛一個人不痛苦,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才是痛苦的。
因為唐小泊的手不方便,所以當他需要拿書本時,布小曼會幫他放到面前。當他要喝水時,她會托起杯子放在他的嘴邊;當他在公車上無法拉扶手的時候,她的手就緊緊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他們之間的話語很少,但他們很默契,那種默契自然流暢,而布小曼從來沒有如此溫柔地待一個男生,她是被感動了。
我努力地別過臉去,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意。但我的目光卻還是要掃過去,不斷地掃過去。
我有關係。段錦年轉過身看住我的時候,眼裡有碎裂的淚水。
不用了。布小曼冷漠地說。我就知道了,布小曼並沒有完全地相信我,她還是覺得我喜歡的人不是段錦年,而是唐小泊。
認識的?「火箭」男訕訕地說,然後鬆開了手。
段錦年深深地看著我,他的目光那麼深情、那麼柔軟。他說,我一直都覺得麥涼是最美好的女孩。
唐小泊的目光,如清晨的霧水,透徹,明亮。而在這樣的目光里,我那麼希望,這一秒,就是永恆。
那你到一邊去,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和*圖*書他深深地看住我。
你到底想要怎樣?我們會報警的。
不會。
轉身的時候,我的笑容就如按上去的積木,轟然地倒塌。我站在街邊便利店的櫃檯上,汩汩地灌進去一瓶冰涼的水,我不知所措地大口喝水,讓便利店的老闆也不知所措起來。他說,慢點,慢點,會嗆到。
你撒謊!布小曼憤然道。她的眼神,像裝了一把小刀,剜呀剜,想要看到我心裏去。
你……我還沒有說完,他就又朝前面跑去,鑽到了一個衚衕里。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朝裏面走了進去,我知道這條衚衕前面無路可走,譚銘一定會在裏面。但他還會做什麼瘋狂的事嗎?因為得不到,因為覺得自尊受傷,所以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嗎?原本的他有大好的前途,有光明的人生,但現在卻在糾葛中,喪失掉信念。
我瞪他一眼,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贊我還是貶我。布小曼把手搭到我肩膀上,篤定地說,麥涼本來就是女孩子嘛。
當他們在爭奪籃板球故意用手肘擊打這邊一個球員的臉部時,唐小泊衝上去拽住陳應昇的球衣,兩個人怒目相視,一觸即發。
我再也沒有來過明月山頂,這裏的景不屬於我。
球進了,我和段錦年擊掌歡呼;丟掉一球,我們也會擊掌鼓勵。我跑得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但很快樂。這樣的奔跑、跳躍,會讓我渾身充滿了力量。
哦,原來是這樣的。是因為布小曼,是想要告訴布小曼加外套。
麥涼!我……我……段錦年握住我的肩膀,注視著我,他的眼神那麼困頓,那麼糾結。然後他的手從我的肩膀上輕輕地滑落了下去。
不是……
試試,布小曼鼓勵我。
我就笑了,段錦年總是讓我覺得很溫暖,讓我灰下去的心能夠恢復力氣。
放學的時候,果然變天了。雷雨交加,狂風大作。布小曼帶的外套正好穿上,她要脫下來給我,我說不用了。
布小曼和唐小泊決定,不報警。但還是擔心他再來傷害布小曼。唐小泊說,他會來護送布小曼。
我終於把唐小泊對布小曼的誤會說清了,他的心裏,不會再有糾葛了。我想,齊洛天不會責怪唐小泊的,因為他也知道,布小曼有著怎樣的震撼力。當望著她的時候,心就會沉醉下去。
不是我?唐小泊停下來,盯住我的眼睛。我在他的注視里,幾乎要脫口而出,是你!但我努力地咽了下去。說出來又怎樣,不過是他的負擔。
面孔緋紅,眼波流轉,一雙白色的涼鞋,細細的帶子縛在足踝上,足面上有一隻彩色的蝴蝶。我抬起手來撐著腰,學布小曼的模樣旋轉,感覺到自己輕盈了起來。
愛是一片海洋,我怎麼游,也沒有彼岸可以停。
我有。我沉吟地說,我喜歡的人,他不喜歡我……可我覺得,喜歡一個人不一定是要擁有他才幸福,看他得到幸福,我們應該會覺得快樂。
正是草莓的盛世,對著一片猩紅點點,晶瑩剔透,我們垂涎欲滴,歡呼著就奔了過去。草莓的淡淡香氣沁人心脾,當我放一顆在嘴裏時,是很涼爽的甜。段錦年不斷地在我的身邊驚呼,麥涼,麥涼,麥涼你看我找到了什麼?麥涼你看我發現了什麼?聽著他神采飛揚、歡悅無比的聲音,我也被帶動了起來。我們在草莓地里奔跑、追逐,我們為發現一顆精緻的草莓而開心。再看我們,衣服上已經有了點點草莓的猩紅色,狼狽得像玩過泥回家的孩子,天真而無辜。
唐小泊!我喊出聲來。
他的表情就怔住了,嘴微微地啟開,隨即說,好。
我沒事。我竭力地笑。真的,我沒事。可是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很難看,因為段錦年並沒有笑,他的眼睛濕濕的。
那一場比賽,火藥味極濃。從一開始我就察覺出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他們全都戴著護腕,在運球的過程中,會用身體狠狠地衝撞,並且兩個人一組地夾擊做小動作,故意拉人和伸腳絆倒對方。我看得心驚膽戰,眼見著段錦年摔倒、唐小泊摔倒……我忍不住站了起來。
我接過水。
性子很烈,我喜歡。他張開嘴哈哈地笑。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電視里放壞人的時候要讓他獰笑了,因為這個時候,他們看上去最醜陋。
從什麼時候起,我們開始明白「痛苦」,明白「失去」了呢?年少時的我們,所煩惱的也許是功課太多,上學太早,或者煩惱櫥窗里的玩具還需要攢很久的錢,明天的八百米找什麼借口逃脫……後來明白了,如果我們一直煩惱的只是這樣的煩惱,其實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但成長里,我們遇到了更大的挫折,我們經歷了愛,經歷了恨……那是怎樣的一個世界里呢?複雜矛盾得讓我們無法坦然,讓我們無法理解,我們只能朝前走去,也許這條路錯了,也許那條路才是對的。但那時候,我們不懂呀,我們真的不懂。
麥涼。段錦年困頓地看著我。
你看過一部電影嗎?女主角說,小時候,看著滿天的星斗,當流星飛過的時候,卻總是來不及許願;長大了,遇見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卻還是來不及。
這對我來說,是怎樣奢侈的情景。
我對段錦年說,我想去花園裡散步。
隔了幾日,我和段錦年他們一起打籃球的時候,「火箭」男又來了。他們要求和唐小泊、段錦年他們隊打比賽。段錦年告訴我,那個「火箭」男是G大的,叫陳應昇。上次在大學生籃球比賽中遇到過,輸掉后一直不服氣。
如果實在覺得難受,你不要再見他了……停頓片刻,段錦年猶豫著說。
不可以嗎?唐小泊輕聲地問。
他們去打水了。我還沒有問,唐小泊先解釋了。我困頓地站起來,我想唐小泊應該不會願意和我單獨待在一起。
這個早晨,在布小曼下樓的時候,唐小泊突然和我說話了。他說,今天起風,你應該穿件外套。
他淺笑著望著我。
第二天,再在布小曼家樓下等她的時候,我晚到了。那個時候唐小泊和段錦年已經到了。我儘力避免和唐小泊獨處,我知道他複雜眼神www•hetubook•com.com里的欲言又止。也許他早知道,也許他一直在懷疑,也許他只是假裝不想相信……我喜歡的人是他。但我真的很想把這個秘密藏起來。
傳說人在最初是一個完整的圓,因為觸怒了神,所以才被分成了兩半。於是人開始尋找丟失的那一半。可我們總是容易找錯……現在的你,只是沒有找到屬於你的另一半圓……我把段錦年告訴我的故事說給他聽。
沒事,我可以的。他深情地看著布小曼,而我,安靜地垂下了眼。
她那麼溫柔細膩。她抬起手碰到他的臉和手臂時,那麼自然,親近。我的心,窘迫得厲害。我想我並沒有我想的那樣偉大,我想要成全他們,想要讓他們在一起。可當我看到他們這樣親近親密的時候,心,還是生生地疼。我做不到不動聲色,做不到心靜如水。我是真的,真的喜歡呀,才會被這些細枝末節刺傷到,才會被一陣又一陣的憂傷擊中。
段錦年拉著我的手離開籃球場。我轉過身的時候,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唐小泊,他的目光里有著複雜的情緒。我在想,如果是布小曼,如果是拿布小曼來賭,他會同意嗎?
我在路上的時候,有一輛單車停到了我面前,我詫異地抬頭,是唐小泊。
以前是我誤會你了,我覺得你虛榮輕浮……因為你假借布小曼的名字,因為當我握住你的手的時候你沒有拒絕……後來覺得你不是的,你很率真,開朗……我們以後,可以自然地相處嗎?
現在的麥涼,好讓人擔心。段錦年溫言地說。
下山的時候,我對唐小泊說,我載你。
沒事。我淡淡地笑。
我握住手裡溫潤的杯子,端起來,大口地喝水,喉嚨里咽下的,還有汩汩的酸楚。我能做到不去見他嗎?見他,會讓我覺得難過;不見他,會讓我覺得更難過。原來不被愛的女孩,就是刀鋒上落單的人魚,每走一步,都是痛。
我只能別過臉去,只能用左手去握住我的右手。
站在山頂,看著城市盛大的風景,我的心裏,布滿了憂傷。我以為我可以坦然地面對,以為自己可以不動聲色地說話和微笑。但每一次,當我面對他的時候,我的心裏都在用著力,我用力地隱忍自己,用力地克制自己,我怕我的微笑,泄露我的情緒,我怕我一張開嘴來,說的是另一番話來。
唐小泊的眼睛里,有了些許的溫柔,他對著單車後座甩甩頭。他說,上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一剎那,那一恍神,我聞到了青草的氣息,滿天瀰漫。樹影斑駁的夏天,我看著那些從縫隙里透出來的陽光,濕了眼。
有些事,我們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不甘心;有些人,我們明知道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
天,是孔雀藍的顏色,陽光很晃眼。我輕輕地閉上眼睛,吹起口哨來。
幸福是什麼呢?小時候的一首歌,是「幸福在哪裡呀,幸福在哪裡,幸福就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為什麼會在眼睛里呢?也許幸福真的很簡單,只要我們覺得,那就是真的了。
我們單挑。陳應昇說。
終於累了,撐著膝蓋對段錦年擺擺手,休息了。我提著鞋子從籃球場下來,碰到了唐小泊的目光,我迅速地別過面孔去,因為這樣的對視會讓我恍惚,失神。我好不容易把自己找回來,不能再丟棄了自己。
下摩天輪有個台階,那個時候唐小泊伸出手來,布小曼稍稍遲疑了一下,輕輕地把手遞了過去。我的肩膀被段錦年扶住了。他說,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不是很好嗎?
不……不是……你和布小曼都誤會了……我只是想要安慰譚銘……才故意那樣說的。其實,我已經知道唐小泊找我的目的了,他是想要告訴我:不要喜歡他,不可以喜歡他。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我的心還是覺得很黯然。
我長吁了一口氣。
他的眼淚落到了我的掌心裏。我不斷去揩,卻又有更多的眼淚流了出來。
所以,我要站在他的前面。
是的,一切都很好。陽光如棉絮一樣,翩躚,有芳草的清香,在空氣里瀰漫。而我仰起頭來,仰起頭時,眼淚就被逼退了下去。
有。
你去告訴她……讓她帶件外套……唐小泊隨即說。
我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輕輕拍他的肩膀,試著讓他平靜下來。他的抽泣,變成了失聲痛哭。他說,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做一件事,我寧願放棄一切,可是為什麼我還是得不到。
一整天里,布小曼都很沉默。
他們推搡著我,陳應昇掏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我聽到他說,你女朋友在我手上,到「荼靡酒吧」來。
我輕輕地攬住她的肩,我說,我們都要幸福。
坐到看台上,段錦年遞水給我;而我抬頭的時候,唐小泊遞了毛巾給我。我的心,在運動后更加激烈地跳動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們只是假裝……讓布小曼相信,讓唐小泊相信。段錦年,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你要幫我。我懇切地說。
好漂亮。段錦年笑著說,麥涼,原來你穿裙子也像個女孩。
你生氣了嗎?
我信任你。我認真地說。
等等。「火箭」男緊緊拽住我的手臂。
我們的命運,藏著怎樣的謎呢?摩天輪慢慢地升高,再升高,我們離天多近呀,好像一伸出手去,就可以觸碰到。可我們那麼清楚地知道,即使離得再近,抬手出去,也是一片的空,空茫的空。
沒有。我微笑。
但布小曼,布小曼的心裏也有一塊隱疾,那是無法觸碰的傷口。我能夠想象,在那些夜晚,她有過怎樣的哭泣,怎樣的怨恨。為什麼要自殺,難道愛她的心還不足夠齊洛天活下來嗎?難道就不想要看到她一點一滴地成長。他用那麼殘忍的方式給布小曼留下了陰影。
好。是段錦年鏗鏘有力的聲音。
我突然沮喪懊惱起來。
我一驚,他們是要拿我威脅段錦年。一定是上次打籃球的衝突他們不甘心,那天後,陳應昇果然沒有再在那個籃球場出現,以為他是認輸了,和_圖_書卻是懷恨在心。我暗暗地懊惱,不該坐那趟公交車,被他們碰到。
小心!我緊張地喊,有人拿了棍子在唐小泊的身後襲擊。他的背上中了一擊,一個踉蹌,摔了下去。
唐小泊真的每天都來找布小曼,而我沉默地和段錦年走在他們的身後。天是蒼藍色的,他們的背影在明媚的春光里是那麼妥帖,那麼安好。當他側過身子微微注視她的時候,他的眼神憂鬱迷人,宛若城堡中的王子;而布小曼表情恬靜,長發飄散,風鼓起她的碎花裙子,是真正公主的模樣。
段錦年了悟地說好。我是想要把這樣的時間留給唐小泊和布小曼。
不行!段錦年大聲地說,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有一隻小小的螢火蟲從我面前飛了過去,當我伸出手來想要握住它的時候,它已經從我的指縫裡溜走了。
布小曼巧笑倩兮地由我拉著她,她說,麥涼,你知道嗎?你的活力總是會感染到別人。
球,沒有進。
隔了幾日,我在公交車上遇到了陳應昇。他和幾個男生在公交車上大聲地說笑,毫無顧忌。我下車的時候,他們也下車了。
布小曼拿過唐小泊手裡的毛巾幫我擦額頭的汗。麥涼,你知道嗎?剛才打籃球的你讓我覺得熠熠生輝,光芒四射。
你醒了。是唐小泊的聲音。我起身,發現唐小泊正坐在我的身邊。我下意識地去擦擦嘴角,剛才我竟然躺在草坪上睡著了。
有事?我問他。
喳。布小曼配合地說。
麥涼,你不會騙我?
我大聲地喊,段錦年,段錦年。
我們走出巷子的時候,看到了朝這邊奔來的布小曼。她散著發,凌亂地披著一件外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慌亂的布小曼。
我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心裏暗暗地祈禱,一定要進,一定要進。
我們坐在草坪上,第一次友好地交談。這於我來說,幾乎是一個奇迹,唐小泊終於看到了麥涼的好。他說麥涼率真開朗,他說是誤會了以前的麥涼。這很好,不是嗎?我們之間再也不是冷漠疏遠,不是沉默靜謐,不是有意的躲閃和迴避。
唐小泊的手漸漸地康復,不再纏紗布。布小曼對我說,他的掌心還是會有兩道疤痕,很觸目驚心。她說,當他擋到她面前握住刀刃的時候,她真的被震撼了。
一球定輸贏,三分線外。陳應昇轉過面孔,抬起手來指住我,如果我贏了,讓她親我一口;如果我輸了,我從此再也不來這裏打籃球。
唐小泊拍了幾下籃球后,拿在手裡,對著籃筐,縱身一跳,球被拋了出去。我屏住了呼吸,球朝著籃筐過去了……球砸到球筐上旋轉了幾下,然後,落了下來。
他們沒有帶我到酒吧里,而是在酒吧的後巷。
放開他。唐小泊冷冷地說,眼睛犀利地看過來。陳應昇退了一步,然後鬆開我。我奔到唐小泊的面前,擋在他前面,他把我拉到身後,轉過身對我說,相信我嗎?
布小曼拿出她的裙子給我穿,是淺紫色雪紡長裙,弔帶處有小小的水鑽,很華麗,很精緻。
好。
有一天傍晚,我們在段錦年家的花房裡,澆水施肥鋤草。唐小泊因為手不方便,所以在一邊安靜地看著。
布小曼嗔怒地對唐小泊說。都怪你!然後說,你等一下。
唐小泊的眼神震蕩了一下。
我摸了摸絲滑的裙面,收身的腰際,心裏微微動了一下。
所有的愛恨,是要在經歷以後,才會徹悟。
我沒有告訴武訫我的名字。那天,布小曼不停地揶揄段錦年。她說,你知道我們麥涼的魅力了吧。
所以,當你遇到你喜歡的人時,一定不要錯過她。我垂下眼,輕聲地說。
我抬起眼的時候,看到布小曼和唐小泊正好笑地盯著我們看。我奔跑過去,拉布小曼起來。我說,幫我逮到他,我要罰他吃最青澀的草莓。
只是唐小泊的眼神里還是有糾葛,我知道是因為齊洛天。齊洛天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他到底是因為布小曼死掉的,唐小泊的守護是矛盾的。他想要恨,卻又越發地沉溺,他想要站在更遠的地方,卻又比上一次更想要靠近她。
你沒機會了。唐小泊突然打斷他。
而,唐小泊竟然一個人來。
一片欷歔聲。
她奔到街邊的二十四小時藥店買了一些藥水出來。我們坐在街邊的石階上,布小曼給唐小泊擦藥膏。她說,已經淤青紅腫了,如果不擦藥,會很久都消不了。
我朝他的胸口打過去一拳,放心吧,我喜歡的不是你。
在摩天輪上的時候,布小曼雙手合十許願,她說,希望麥涼和段錦年永遠都幸福。
他就把傘遞了過去。他們在雨中前行的時候,她努力地把傘舉得高高的。段錦年拍拍我的肩,走吧。
我沒有……我是想要安慰譚銘才那樣說……
這部電影是《停不了的愛》。唐小泊說道。
我的眼淚幾乎落下來,只有段錦年如此地懂我。
我的頭髮已經長了起來,過肩。暑假開始的第一天,我就去剪掉了,還是習慣自己極短的短髮。剪頭髮的時候,我想起了冬天里剃的光頭,想起了唐小泊為我戴圍巾的模樣。他的冷漠就像那個冬天的雪一樣,透徹地寒。
我噗哧一聲就笑了,小屁孩,還懂得奉承了。
這片景送給你,送給你的,麥涼。唐小泊極緩極慢地說。我的心裏,潮濕一片。我總是這樣容易被感動,總是容易被他的一句話打動。因為他,是唐小泊,是我喜歡的少年。
我被思念打倒了。
段錦年沉著臉,不理我。
他也不一定進。我對段錦年說。
見球沒有進,陳應昇開心地鼓起掌來,嬉笑著說,原來,在關鍵時候你會怯場的。
不是……怎麼會是他。我竭力地笑,努力掩飾慌亂。我不能告訴布小曼實話,我太了解她了,如果她知道我喜歡的是唐小泊,她一定會離他遠遠的,會想著辦法讓我和他在一起。
段錦年說,你的手還受著傷。
放開她。唐小泊對他們喝道。
當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時,也驚訝了。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回我說過的話?唐小泊突然在我身後說。我騰地轉過身去,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