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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顏·紅顏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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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夢中的天使

第十二章 夢中的天使

我和黎落落都將費雲川當成大款來傍,儘管我們都知道他的錢是自己一分一分地積攢出來的,但誰讓這個男人喜歡大公無私先人後己呢?而且他做飯超級好吃,就不能怨我和黎落落非要厚著臉皮住在他的房子里,跟生了根似的,拔都拔不掉。
黎落落被拍照弄得興奮至極,討好說要好好慰勞慰勞費雲川這個模特和我這個攝影師,自告奮勇要去不怎麼近的地方買水給我們喝。費雲川並沒有阻止,掏出錢包給她,說:那快去快回,不準路上遊逛讓我們久等。
我說過他跟你神似,但近來我又發現,在很多時候,他又與你有著很遠的距離。這樣的距離,除了我,沒有人能夠讀懂,就連每日和他「廝混」的黎落落也不能夠。
我也很快地收拾了自己的書包,換上鞋子,並趕在黎落落開門之前,站在了門口的樓梯上等她。我與黎落落誰也沒有說要留下來,但也沒有說究竟是去她那裡還是各自回各自的住處。樓道里有些黑,是聲控燈,以前在黎落落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里,總會準時亮起的廊燈,這次卻不知為何,從六樓到一樓,都沒有亮。我拿出手機,用上面微弱的光亮照明,小心地一階一階地下著。
黎落落依然是氣憤:蘇錦安已經成了過去時,而且是永遠的過去,再不可能回來!
是上個周末的事情。費雲川拉了我和黎落落去位於黃埔江口的森林公園。他說春天來了,那裡有很多漂亮的待嫁的新娘,正在拍攝婚紗照。他要讓我和黎落落去找找感覺,儘早將自己嫁出去。如果我們願意,他還會破費租上一套婚紗,讓我們更真實地體驗嫁人的感覺,不過,新郎可是要讓他來扮演,怎麼說,賠出去了出租費,他好歹也要佔一點小便宜。
但這個租婚紗的建議最終流了產,我估計是黎落落考慮到我的感受,沒有租。不過也或許,她對費雲川要輪流給我們當新郎的提議,生了氣。黎落落應該是想讓費雲川,做她唯一的新郎吧,儘管她知道這隻不過是費雲川一貫的玩笑話。
錦,你說話的時候,視線總是飄忽不定,你似乎很怕我的眼睛,怕我眼睛里的熱情的火焰會將你融化,或者怕自己陷入我的愛中,無法拔出,所以你總是將視線聚焦到我的眼睛以外的地方,譬如人群,譬如服務生,譬如店鋪。每當我想要對你表白什麼,你更是會拿可有可無的話題岔開來。這讓我們相愛的五年裡,我除了寫信或者紙條給你,再或做|愛的時候藉助高潮來臨前的激|情,幾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讓你讀懂我的愛。
錦,我有一種可怖的感覺,總有一天,費雲川會扔掉相機,當著黎落落的面,強行捉住我的腦袋,直視我的眼睛,並告訴我,他心內所有的愛恨糾纏。
費雲川終於沒有再靠近我,他只是在聽到遠遠的黎落落的歌聲響起時,低聲說:小白,這次,不是夢話,也不是醉話,你不要因為黎落落,就避諱或者拒絕……
等她的眼淚乾了,我才一邊為她理順著散亂了整個枕上的頭髮,一邊拿出要開卧談會的語氣,挑開了話題:落落,你想和我聊什麼呢?
我很快地冷冷地打斷了費雲川:我不是因為落落,你不懂我的過去,你也不會參予進我的未來。你要珍惜落落,她那麼愛你。
如果接下來費雲川睡著了,我和黎落落或許會悄無聲息地回到隔著客廳的另一個卧室里,像少女時那樣,鞋子也不脫,便頭抵著頭不知晨昏地睡了過去。可是偏偏看似睡著了的費雲川,突然翻轉了一下身,面對著黎落落,含混不清地說:小白,我喜歡你,很喜歡。
錦,我總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將你留住,或者是將我留在你的心裏。可是最後我發現,小鎮不會因為我將自己的身體和金錢全都給了它,就因此可以容我。而你,也是如此。
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我和黎落落矢口不提費雲川醉酒後的晚上發生的一切。費雲川也一定不記得自己說過的醉話了吧?他照例帶著我和黎落落在無事可做的周末,四處兜風。他對上海的各個角落都非常熟悉,我很驚訝他對那些充滿了老舊故事的街道的發掘能力。三個人常常穿上一身休閑的行頭,在那些曲折的弄堂小巷裡一逛就是一天。費雲川帶領著我和黎落落,從中山公園,走到有數不清住家的愚園路,再穿越江蘇路、華山路、徐家匯、淮海路。
上海的春天終於在絲絲縷縷的霧氣里飄來,北京的春天也早就在蓬勃的大風裡開始了吧?
我不知道費雲川在溫柔地為黎落落擦掉唇邊菜漬的時候,因為我的注視,有沒有一絲的尷尬。我倒是看得出黎落落很享受這樣親密曖昧的服務,而且她還想要進一步大胆的舉動,比如吊在費雲川的脖子上耍賴,或者跳到沙發上躺在他的腿上撓他的癢,再或夜晚睡不著覺的時候,溜到費雲川的房間里去,賴在他的懷裡假裝醉酒的貓狗。
費雲川並沒有進一步的舉止,他只是這樣緊緊地擁抱著我,像擁抱著一塊即將丟失的玉石,或者快要飛走的雲朵。似乎也只有這樣的姿勢,才能讓他不會褻瀆了這塊他不忍放棄的美玉。
那麼是費雲川主動要求的么?他不止一次地在我和黎落落面前開玩笑說過,喜歡三個人在一起的感覺,讓他像是回到了大清時代,可以做那個風流倜儻且有三宮六院的乾隆皇帝,這幾乎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呢。他甚至還刮一下黎落落的鼻尖,說:跟你一個人混有點乏味呢,人家龍小白可比你有才華得多,跟她談起詩書琴畫來,有棋逢對手的感覺,哪象你,硬把徐志摩的詩按到戴望舒的頭上,指著齊白石的蝦硬說是徐悲鴻畫的。
我搖頭:落落,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愛費雲川,真的不愛。他是你的,你儘管拿去蹂躪拿去享用,我連一絲的嫉妒也沒和-圖-書有。
我第一次藉助著相機的鏡頭,仔細地看著這個在黎落落的擁抱里有些掙扎的男人。錦,他有與你很像的硬朗的輪廓,只是他的眼睛比你更溫暖,注視著你的時候,不會遊走開去。他也和你一樣,有我需要仰視才能抵達的高度。他的臂膀很寬,像一堵可以歷經風吹雨打的石牆,你盡可以放心地倚靠著它。他還有黑硬的頭髮,一根根地直豎著,猶如一片茂密的森林。我有時候會無意中拍到費雲川的胸膛,那裡開闊平坦,猶如一望無際的平原,你盡可以在上面奔跑呼喊,跳躍歡叫。
我很快地整理著自己被費雲川弄皺了的衣服,一聲不響,可是我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我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告訴自己說,小白,你不要哭,你不能哭,你不能讓落落傷心,不能告訴她這個秘密。你要將它爛在肚子里,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
錦,這一點費雲川跟你真像,當我在後面一路跟著費雲川奔跑的時候,我似乎又聽見了你均勻有力的喘息聲。我常常覺得恍惚,好像依然在跟著你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我所行過的那些巷子,全都變幻成京味濃郁的衚衕,有鴿子在風裡帶著清脆的哨音越過湛藍的天空。一切看上去都像我畫的油畫,靜謐,穩妥,慵懶,閑散,空氣里瀰漫著午後煮沸的咖啡的淺香。
可是費雲川卻不同於你。當他說要給我和黎落落拍照時,我幾乎就逃不掉他的視線。他會讓相機代替自己的眼睛,聚焦在任何他想看到的地方,我的頭髮,我的眼睛,我的鼻翼,我的雙手,甚至我的乳|房,我的鞋子。我知道他常常借故尋找合適拍攝的位置,在我的臉上長時間地遊走。黎落落每次都在旁邊叫囂:雲川,你快拍啊,我的表情憋不住要淌出來啦。
黎落落終於被我逗笑,一邊罵著我「壞蛋」、「黃色妖姬」、「女流氓」,一邊撲過來,熱烈地捶打著我。我則假裝冷淡地抱胸,絲毫不動地等她發泄。她看見我這副臉色,噘了嘴,猶豫著停下,試探著湊過來,搖著我的胳膊,哼哼唧唧道:小白,好小白,親親小白,每個男人都想愛想吻想摸的龍小白,黎落落有眼不識小白的好,還請小白高抬貴腳,放我這隻小螞蟻一條生路哦。
黎落落嘴上不饒人,她常常邊大快朵頤地吃著費雲川做的雪菜四鰓鱸魚湯和靜安水晶蝦仁,邊損他說之所以費雲川將飯能做得這麼好吃,實在是因為他捨不得花錢請我們去東方明珠的旋轉餐廳,又怕我們兩個貪吃鬼將他吃得破了產。
我坐在一邊,安靜地聽他們笑鬧,並不打斷,但心裏卻因了費雲川這樣看似玩笑的話,而覺得有濃濃的溫情。錦,我知道費雲川對我的欣賞里,帶著喜歡。我並不確定這樣的喜歡,是裸|露在日光下脆弱的青苔,還是深藏在密林中長流不息的溪水。但我確定的是,費雲川與我在一起,比與黎落落更能夠深入地談及某個話題。儘管這樣的話題,俗世中一對快樂生活的男女,未必需要。
別給我裝傻,你知道我想要和你聊什麼!黎落落這樣一針見血地回復我,讓我猶如被她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在這初春的夜晚,瑟瑟發抖地現出一臉躲不掉的窘相。
錦,一切都來得很突然,我完全沒有任何的準備。費雲川幾乎有些粗魯地將我慌亂不安的手拉過來。我整個的身體,一下子倒在他的懷裡。我有些喘不過氣來,覺得要窒息了。我要掙脫掉他,可是他的雙臂,卻將我結實地抱住,愈來愈緊,緊到我想要說話,都覺得艱難。
黎落落沒了話,「哼」一聲就上了樓。我則在後面喋喋不休,說她就知道臭美,連外套都不知道穿,又說她房間里肯定亂成了狗窩,所以才假意惺惺地讓我住,不過是為了幫她收拾亂糟糟的屋子。但我說了那麼多,卻隻字未提與費雲川有關的一切。
黎落落想必真的是被一對又一對的甜蜜情侶們給感染了,特愛單獨臭美拍照的她,這次竟是強烈要求讓費雲川將相機給我,而後由我給他們拍攝合影。費雲川看上去有些為難,他找出了很多理由來拒絕黎落落,一會兒說我技術太差,肯定會將她拍成一個紅眼兔子,一會兒又說這裏背景雜亂不堪,不適合拍照。黎落落起初還撒嬌抗議兩聲,後來就噤了聲,悶悶不樂地甩著一個細長的柳條,又不斷地對著費雲川的鏡頭飛著白眼。我看出黎落落其實是生了氣,只是一向壞脾氣的她,在費雲川面前像是被關了閥門,始終發不了火。一個人噘嘴生氣,已經是她能表達的最強烈的抗議。
黎落落是個很容易就開心起來的丫頭,她在我的挑逗里,也發了騷,主動地在我的鏡頭前對費雲川又摟又抱,有一次,還趁我擺弄相機的時候,啪一下親了費雲川一口。這個鏡頭竟然被我的相機給抓拍到了,而且,效果出奇地好。黎落落看到這張照片,簡直是樂壞了,很誇張地賞我一個額頭之吻。
親愛的錦:
黎落落驚愕地欠起身來:龍小白,你要幹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但黎落落是個家境優越的女孩,沒有人需要她掙錢養家糊口,甚至我估計在她結婚後,她的父母還要為她負擔穿衣吃飯的費用。所以她自己那點錢,基本上掙了就隨手花掉,毫無要賺錢去做點什麼的觀念。
錦,你無法明白我和黎落落這樣暴雨冰雹似的發泄,其實只是因為,我們愛對方太深,所以需要用這樣自相殘殺似的廝打,來將心內積聚的那些與愛一樣深不可測的恨,統統地甩掉,驅開,趕走,擊碎!
我努力憋著,沒有笑,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緩和下來。黎落落大了膽,繼續討饒:小白,以後如果你寂寞了煩了想找個男人揍了,我隨時將費雲川出租給你用,租金是一個小時一份「鼎泰豐」的蟹粉小籠包,好不好?
我沒有再多說廢話,直接https://www.hetubook.com.com付錢給司機,而後提了黎落落的包就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啪嗒啪嗒地走。走到樓門口,有些黑,黎落落摸索著去開燈的時候,差一點跌倒,我上前一把將她拉住。燈突然地打開,我和黎落落在刺眼的光里看著彼此的眼睛。她的眼睛有微微的紅,好像哭過的痕迹。
黎落落懶到也不洗漱,將一隻鞋子踢到窗台上去,另一隻則孤零零地丟在地板上。我嘆口氣,將兩隻可憐的鞋子重新規整到一起,放到床底的鞋架上。黎落落背對著我,一頭蓬勃的大|波浪捲髮像是野生的大麗花,恣意絢爛地綻放在枕上。我看她一眼,又憐愛地幫她蓋一下被角,便準備去洗手間洗漱。黎落落卻在我起身之時,一下子轉過身來,惡狠狠道:龍小白,你不準走,我要你上床陪我說話,立刻!馬上!說完了便騰地欠起身來,將我粗魯地拽倒在她的身邊。
我推開了黎落落,和她隔開半個手臂的距離,而後擺正她低垂的腦袋,道:黎落落,你是不是想要問我,我究竟是怎樣勾引的費雲川?怎樣讓他在夢裡都說喜歡我?怎樣背著你偷偷地跟他約會、親吻、撫摸,甚至是做|愛?
我很想走過去抱一抱黎落落,像讀書時我們因為一句話而生了誤會,另一個總會突然地就攔住對方,並緊緊地將其擁抱住且不肯放手。可是這一次我卻怕了,我怕黎落落會瘋狂地甩開我的手臂,讓我的難堪無處可藏。如果那樣,我不如保持沉默,假裝那不過是費雲川一句無心的醉話。
黎落落不服氣,說:哼哼,可龍小白不僅分不清「克麗緹娜」、「歐珀萊」、「VOV」、「蘭芝」、「高絲」、「DHC」、「ZA」等國際品牌的化妝品,還張冠李戴,將人家美國的「絲塔芙」當成法國產的!
黎落落顯然在我的話里有些激動,順手操起頭頂的一個趴趴熊,朝我扔過來,恰好砸在我的嘴上。我的牙齒即刻襲過一陣火辣辣的疼。我等那鑽心的疼痛過去之後,才扒開趴趴熊,怒氣沖沖地瞪視著黎落落,沖她喊:黎落落,你這個小婊子,你以為你是誰?妲己還是蛇妖?天天往費雲川的書店裡跑不給他一點自由也就罷了,憑什麼連費雲川的夢話都要無賴地霸佔著?!
錦,我這樣拿你與他作比,你一定不開心,是嗎?可是,費雲川的確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與你相似的男人。我一直在尋找的,也是這樣可以引領著我,翻過一座座山,穿過一叢叢浪,走過一條條崎嶇道路的男人。我握住這個男人有力的大手,便猶如握住了整個漂浮不定的世界。
可是,我還是在一陣鳥的鳴叫聲里,醒轉過來,並用力地掙脫著費雲川的臂膀。費雲川卻是依然用力地擁抱著我,不肯放手。我終於急了,在他的肩頭,狠狠地咬下一口。費雲川痛叫一聲,便鬆開了臂膀。
最後是費雲川先打破了寂靜,他說:小白。我慌亂地側過頭來,看他一眼,「嗯」了一聲。費雲川停頓了片刻,又叫我:小白。我將放在木椅上的手移到雙腿上去,又將白色的棉裙一角在手裡不斷地揉搓著。
我感覺到黎落落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在我的右臂上,但我卻假裝不知,沒有去為她擦拭眼淚。這個從來不肯在我面前落淚示弱的丫頭,我知道她最不需要的,便是別人的憐憫。她寧肯將不知羞恥有些下賤的大笑展示給路人,也不要有人走過來,冷漠地將她臉上的面具揭下,說,你不要假裝滿不在乎。
黎落落已經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薄薄的黑色網格絲|襪,和眾多的上海美女們在街頭拼搶著男人垂涎的視線。我有點怕冷,但還是被黎落落「脅迫」著,每到周末就換上一身春意融融的行頭,跟她和費雲川「鬼混」。
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一個如你一樣的男人,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世間竟然還有另外一個傻瓜,跟我在半路相逢。
他很輕很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近乎囈語似的低低地說著:小白,我愛你,我愛你,我不能這樣粗暴地對你,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要將你擁在懷裡。就讓我多抱你一會兒,什麼都別說。我就是想要讓你知道,我在上海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愛上了你,哦,不是,是很多年前,那個常常去逛書店卻一臉憂傷的女孩,就已經將我的心偷走了。這麼多年,我一路尋找,原來就是為了將你找到……
我乾脆踢掉了鞋子,脫|光了衣服,像條光滑的泥鰍,嗖一下便鑽進了黎落落的被窩,又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住。黎落落掙扎了片刻,終於還是慢慢地無聲地安靜下來。
我微笑:不,落落,他不是過去時,我不會讓他成為過去,我要讓他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他奪都奪不去。
黎落落依然很乾脆地讓司機開到她的住處。車到達她住的小區門口的時候,我習慣性地將包遞給她,她卻將我的包拉起就走。我拿著她的包,隔窗喊她:落落,你把包拿錯了!黎落落頭也不回:那你下來跟我換啊!
但我卻窺見了費雲川臉上與我同樣的感傷。有那麼幾次,他的視線,越過中間的黎落落,落在我的臉上。我感覺自己像是碰到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熾烈的灼痛感倏地一下襲遍了全身。我想要躲開,卻發現每一次都是徒勞,費雲川總有辦法,讓我的慌亂,暴露在他的注視之下。他會走過來,假裝幫我提東西,讓我不得不面對他的眼睛。他還會直接地喊我的名字,他很大聲地叫我:小白,過來我幫你和落落拍兩張照片。
錦,你不是那個和我一樣只付出自己而不問回報的傻瓜。你一直都懷有理智,不會為任何人瘋狂,並因此棄掉那些可有可無但又事關身份的榮耀。
已經接近凌晨的一點,馬路上的計程車早已稀少,偶爾一輛,則在春天夜晚的涼風裡疾駛著不肯停留片刻。我和黎落落站在清冷的街頭,瑟縮著等了十https://m.hetubook.com.com幾分鐘,才終於攔下了一輛。上車后我才發現黎落落將外套忘在了費雲川的住處。她的嘴唇已經有些青紫,無意中碰到的手,也是冰涼。若在以前,我們兩個一定笑鬧著將手伸到彼此的脖子里取暖,可是這次卻像馬路上的水跡,凍住了。
春天的確讓人蠢蠢欲動,女人們迫不及待地,都來到森林公園裡拍攝婚紗照。費雲川一路上一直走在我們前面,給我和黎落落抓拍生動瞬間。黎落落興奮難耐,看到一對情侶在木橋上牽手深情對視,而後做出擁吻的動作,她即刻在旁邊吹起流氓哨,惹得攝影師都分了神,回頭笑笑地看她。黎落落還不滿足,又丟給攝影師一個飛吻,大有賄賂人家轉身給她拍攝婚紗照的意思。
我當然沒有她這樣的條件,不想辛苦地掙錢,卻被一個始終甩不掉的家庭的責任拖累著,無法輕易地放手。所以我做起SOHO,總是會焦慮不安,每日熬夜,做接不完的活,就像一個養著自己男人的妓|女,不要命地躺在床上流血接著源源不斷的嫖客。
費雲川第一次在我和黎落落面前喝醉了,喝醉了的費雲川話很多。他說能夠在上海遇到我們兩個丫頭,真是他一生的幸事。他其實在我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就想讓我們留下各自的聯繫方式,可是那一年他經歷了太多的變故,丟了妻子,丟了顏面,丟了錢財,也尋不到自己的出路,所以奔波之中,便將我們忘記。他也曾經在夢裡回到過那個海邊的小鎮,想起常來書店蹭書讀的兩個女孩,想起我眼睛里揮之不去的憂鬱,還有黎落落每次離開時可愛俏皮的揮手。他還能記起一次在街頭與黎落落偶遇時,黎落落羞紅著臉給過他的一個遙遙的飛吻,還有在書店裡整理書時不過是偶爾碰到了我的手,便讓我啊一聲尖叫。
我在黎落落去洗手間的空當里,很快地走到費雲川的身邊,看他一眼,輕聲說:借我相機用一會兒好么?我不想……不想讓落落不開心。費雲川欲言又止,只低低地喚了一下我的名字,小白,便在不遠處黎落落懶懶走過來的身影里,說:好。
費雲川在上海有個兩室一廳的房子,這樣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上海,簡直是豪宅別墅。至少在我和黎落落看來,它的確提供了別墅的作用。每到周末,我和她可以借沒錢打車又怕遭男人騷擾為由,在混到很晚的時候,賴在費雲川的房子里過夜。
黎落落憋著一股子沒有發泄完的氣打斷我:過去是過去,過去費雲川根本沒有喜歡過我們,可是現在他卻愛上了你!
錦,那晚我和黎落落相擁著睡去的時候,我又做了一個與幾個月前相似的夢。依然是一片無邊的汪洋,像我年少時總想要橫越過去的大海,我在上面孤單地飄著,找不到將舟停泊的海岸。我不知道劃了有多久,似乎有很多年,又似乎只是一個夜晚。我竟然隱約地看到一片光亮,或者是一片綠洲,一個島嶼。不管那是什麼,錦,我能夠確定的是,那是一個趨向美好的夢,只是被夢裡依然不休不止要來打我的黎落落,一個拳頭過來,打斷在一片天光中。
錦,在這個無法入眠的晚上,我想,如果沒有你,我會不會愛上費雲川?會不會大胆地從黎落落那裡,將費雲川爭搶過來?而我和黎落落,會不會因此分道揚鑣,再不相見?我慶幸一切只是如果,因為這所有的假設,聽上去如此的殘酷無情。我不想錯過你,儘管我與你,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必定會分離。我也不想失去黎落落,她是我生命中賴以為繼的精神鴉片。我的成長,與她絲絲相連,環環相扣。而費雲川,他在我的心裏,不過是一個與你相像的男人,我遇到了他,猶如重溫了你,如果一定要讓我和他生出這樣那樣的摩擦,那麼就全當這是上天讓我在舊夢裡,安靜地多睡一會兒吧。
後來我們終於廝打累了,在滿床狼藉中,喘著粗氣躺倒下來。錦,我突然覺得有些委屈,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黎落落明白,費雲川之於我,不過是一個溫柔體貼敢於承擔責任的好男人,世上像他這樣的好男人很多很多,可是我沒有精力全都去愛,也沒有足夠廣闊的胸懷,承受他們愛情的重量。
我為黎落落和費雲川拍下了許多「經典之作」,黎落落一直嚷叫著要將它們洗出來,放大了貼在牆上做明星畫。費雲川說:這可是你自封的,我可不是什麼明星,不過是一個闖蕩上海灘不紅不紫的老男人。黎落落上前溫柔地扭住他的耳朵,嬌嗔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老男人。費雲川很快地掙脫了她,又說口渴了,要去買點水喝。
錦,我恐懼這樣的一天。
錦,我以為費雲川早就忘記了我們,或者他從來就沒有將我們收入到他溫暖的記憶之中。他是那樣儒雅又滿懷了柔情的男人。38年的歲月里一定有不少的女人曾經對他動心,並主動地追求過他,可他竟然能夠對兩個小他十幾歲的丫頭,記得這樣地清晰。
黎落落很快消失在一條小路的拐角。我和費雲川坐在水邊的木椅上,看著她走遠了,突然就覺得有些尷尬,想要說些什麼,又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兩個人這樣坐了有兩分鐘,我卻感覺有兩年那麼漫長。
錦,這封信給你斷斷續續寫了很久,因為這段時間每有一點空閑,便被黎落落給霸佔去了。我有些不明白為何黎落落總喜歡讓我這個第三者插在她和費雲川之間,是想要炫耀她現在的愛情么?她從小就是個愛張揚的丫頭,得到的一切,總不忘給人拿出顯擺一番,也只有我,才能寬容她這樣的驕傲。但我覺得她未必是想讓我看到她與費雲川親熱的種種。她這個瘋狂的丫頭,更喜歡關起門來,和費雲川肆無忌憚地在地毯上親吻、做|愛、尖叫、滾打。當著我的面,她再怎麼炫耀,終歸還是像她說的那樣,有自|慰達不到高潮的氣惱與和-圖-書失落。
錦,我依然沒有給自己找一份工作的打算,整日還是做著要麼撐死要麼餓死的SOHO一族。當然我從來沒有被撐死過,總是在小康生活的下面晃蕩。一不小心,那懸挂著我的蛛絲就有斷掉的危險,將我直接墜入貧困的深淵。
我不知道黎落落是否注意到了我因為微微的嫉妒,而現出的感傷。這個丫頭總是粗心大意,馬馬虎虎,除了她自己幾米內的視域,很少會關心外界的廣闊世界。但這樣的小迷糊,恰是她最討人喜歡的一面,因為你永遠都不捨得對一個一臉無辜表情的丫頭動怒、發火、記仇。你總是會在她妖媚又天真的神情里,將那些明明是她做錯了的事,一笑忘記。
錦,我真的希望,這一刻能夠天長地久地持續下去。這樣我就不會將你忘記,不會重新失去你,不會回到冰冷的現實中來,也不會覺得有無助的恐慌。
黎落落總是第一個喊累,她臭美,明明說好了逛街,還是穿著半高跟的小皮靴,咔噠咔噠地像在給我們的散步做音樂伴奏。有時候費雲川搞壞,故意地在前面跑。我懷疑他讀書時是有名的運動健將,否則不會走起路來健步如飛,跑起步來更是虎虎生風。
不管是他們中的誰,更希望這個三人的組合長久延續,最終的結果,都是我擠出接收設計訂單以外的時間,跟他們不知天長地久地廝混下去。
裸身的黎落落啊啊尖叫著與我爭搶著被子。這讓我想起有一年我們兩個人在海上划船,黎落落大胆地脫|光了衣服,風浪襲來,有想見義勇為的男人高喊著朝我們劃過來時,她同樣嘶聲尖叫著護住自己飽滿驕傲的乳|房和惹火誘人的下身。
黎落落像一隻生氣的小狗,哼哼一聲:可是你卻比我提前入了他的夢中去。
事實上,我也無法讓自己的表情,在費雲川的大胆的注視之下,保持一貫柔和的笑容。我會覺得臉上有火辣辣的光線照著,炙烤著,逡巡著。我不知道該如何放置調整那抹佯裝出來的微笑。我還想將它們藏匿起來,可是最後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它們總能被費雲川準確地捕捉到,並拍攝到相機里,永久地保存下來。
黎落落在那天返程的路上,湊在我的耳邊,說了許多遍「謝謝你,小白鼠」。一路上她還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用她特有的方式,來將內心急劇膨脹的興奮傳遞給我。費雲川說他累了,沒有留我們吃飯和住宿,他還趕走了找了許多理由想要留下來陪他的黎落落。費雲川臉上的疲憊和失落,我不知道黎落落有沒有看出來,我想她肯定是太過開心了,以至於連費雲川對她嘰嘰咕咕、喋喋不休地問東問西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鮮明的煩亂都沒有看出來。
但這樣進一步的舉動,因為我,而現出猶豫與疑慮。黎落落總是說,小白鼠,快快打扮好,見我們的情人去啦。是的,黎落落像少女時代那樣,將費雲川當成我們共同的情人,而且她願意與我分享費雲川的一切,他的呵護,他的溫柔,他的寬厚,他的勇猛,他的結實的臂膀。黎落落說,誰讓我和她是最好的閨蜜呢,所以她尋找了這麼多年的費雲川,一旦出現在我們面前,她依然願意繼續少女時代的夢想。
黎落落正要替費雲川擦拭唇角飯漬的手,就這樣停住了。那一刻房間里很靜,靜到我和黎落落可以聽到彼此有些窒息的呼吸聲。黎落落從淘寶網上淘來的一隻卡哇伊的小熊抱鍾錶,也在費雲川的書桌上啪嗒啪嗒地走著,那樣永遠都停不下來的聲音,在靜寂里聽了,讓人愈加地焦躁不安。
我和黎落落將斜躺在沙發上的費雲川吃力地扶到他的卧室里去。費雲川沉沉地仰頭躺倒在床上的時候,我和黎落落也因為疲憊被慣性拉倒在床上。費雲川在醉意之中,突然伸出手來,很輕很輕地,幫我撫去額頭的一縷碎發。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在我還沒有羞紅了臉之前,便被黎落落窺去了。黎落落很霸道地將費雲川的左臂伸展到自己的脖頸下,那一刻的黎落落,像一隻任性的小貓,躺在費雲川的臂膀上,又微閉了眼睛,似乎睡著了,但我知道她只是假裝。她長長的密密的睫毛似一隻黑色的蝴蝶,不停地扇動著輕盈的翼翅,似乎想要飛走,卻又帶著一抹委屈留了下來。
錦,我每次這樣看著他們,就會微微地嫉妒黎落落。這個與我一路走來的丫頭,她總是那樣幸運地被命運垂青,作為家裡的獨生女,從小便享盡了父母親朋的寵愛;讀書的時候,每天都有情書等著拆閱,更會有男生們送的玩不盡的新鮮小東西;連後來高考的時候,成績不怎麼好的她,還因為意外猜中了幾道題目,而超常發揮,讀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本科。等到後來工作,別人都在為此四處奔波,偏偏她,玩似的東炒一家,西炒一家,搞到後來,大家都叫她「炒女」。愛情上她更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如日中天的明星一樣,幾乎沒有出現過感情空檔期。
鬼混這個詞是黎落落說的。她最愛用這類誇張墮落的詞彙來形容我們的生活,她喜歡這樣有些下賤的詞語,覺得可以讓單調枯燥的生活充滿低級趣味和放肆動蕩的快|感。她還常常把生活比喻成做|愛,說要麼自|慰寂寞到底,要麼就一路高潮,尖叫迭起。那些溫開水一樣混沌死寂、總也抵達不到高潮的日子,還是讓它們統統地滾蛋吧。
那個笨重的專業相機,在我的手裡,的確是不聽使喚。我很費力地搗弄著它,還裝出一副開心的模樣,逗引著黎落落。我擺出專業攝影師的語氣沖他們大喊:嗨,親密一點啦,女孩子放開點不要這麼羞澀好不好?對,這位男士把你的手環在女孩子的腰上,Wonderful!
黎落落是唯一一個支持我做SOHO的朋友。她常常教訓我說,掙那麼多錢幹嗎呢?掙得多就被你們家人索取得多,掙得少你們家人也索取得少,所以乾脆少www•hetubook.com.com掙一點,夠自己花就是了;況且做SOHO多好啊,不用天天看老闆的臉色,不想做哪個混蛋的廣告設計了,就一腳將他們踢得遠遠的。
錦,我要睡了。我不想醒來,我願意環擁著這樣的夢,到我老去的那一天。
錦,有那麼一刻,我覺得自己像在你的懷抱之中,重新聽到那些你很少對我說起的愛戀與想念,所以我才會微閉上眼睛,靜靜地,靜靜地享受著這片刻的溫存,並在費雲川溫柔的愛撫中,內心湧起一股又一股細細的波浪。它們彼此糾纏著湧上來,又退去,又廝纏著重新湧上來。
錦,有件事,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這幾天我的心裏有些煩亂,前天夜裡甚至還失眠了。我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有與黎落落不能言說的秘密。我們之間,一向是共享一切,毫無隱藏的,可是現在,除了你,我找不到人來傾訴。
我笑著將黎落落的肩頭扭轉過來:那又怎樣?鐵馬冰河入夢來,入得再深,也只是鐵馬和冰冷的河,哪有你這一腔熱血的小妖精入得痛快?費雲川再怎麼傻,也不會放著個火辣辣的性感尤物不親不愛,天天朝那冷冰冰的鐵馬上碰吧?
可是那些掙來的錢都去了哪兒呢,我卻是糊裡糊塗,始終記不清楚。總有人朝我要錢,同學,父母,弟弟,姐姐,這樣那樣的男人。當然,錦,還有你。只不過,給別人的錢,我會覺得心疼,給你,我卻是心甘情願。確切地說,不是你朝我要錢,而是我強迫你接受,又強迫你不能還我。
黎落落像只兇猛的狼,一下子撲上來,無所顧忌地用手中的趴趴熊忿忿不休地砸著我。錦,你若是在現場,一定會被這樣兩個赤|裸著身體打鬧的女人給震住的。你也會想不明白,兩個素日好到常被男人們誤認為同性戀的女子,怎麼打起架來,像兩隻急紅了眼的惡獸,惡語相向,毫不相讓?而且還將被子踢到床下去,把大大小小的玩具也全都拿來當了武器,毫不留情地砸向對方這個始終不肯服輸的靶子。怕是兩個男人之間,也沒有這樣兇猛的打鬥吧?
黎落落說這話的時候,還會配合做上一個用高跟鞋惡狠狠踢開什麼的動作。其實如果黎落落也有點藝術天分,可以寫寫小說,畫畫動漫,搞搞網頁。她應該是最適合做SOHO的女子。本科畢業不過是三年的時間,她卻炒了四五個老闆的魷魚,炒到最後用她的話說,像女人習慣性流產,早就對疼痛麻痹不覺了。
我跳將起來,一把掀開黎落落蓋在身上的被子:你這個厚臉皮的小妖精,你是想將全世界的男人都據為己有,然後看哪個女人可憐再出租給她吧?我倒要看看你這性感皮囊下裝的是香水還是大糞,要不然怎麼一會香氣襲人,一會又臭氣熏天?!
我只有試探著開了口。我說:落落,不管你怎麼恨我,我都想告訴你,我不愛費雲川。他只是少女時代的一個情人的影子,經過這麼多年,早已模糊不清。現在重新相遇,那不多的一點回憶,也已經支離破碎,無法縫合。
黎落落先掙開了我的手,恨恨地道:幹嗎這麼厚臉皮跟我來睡,返回費雲川的房子里好了!我扭扭她有些嬰兒肥的臉,道:是哪個厚臉皮的傢伙不好意思說讓我陪她睡,非要將人家的書包搶過去就走的?
費雲川不跟她計較,看她吃得滿頭大汗,還會體貼地將乾淨的毛巾拿過來,為她拭掉額頭的汗水。黎落落毫不避諱,當著我的面,就將紅艷艷的嘴唇伸過去,讓費雲川為他擦掉上面的油漬。我知道妖媚情|色的黎落落是想讓費雲川用唇為她吮去上面的殘渣的,但又怕我吃醋嫉妒,所以還是有所收斂,只伸出滿是油水的兩隻手,撒嬌地讓費雲川用毛巾給她拭掉。
黎落落的房間果然亂得連插腳的地方都沒有,在她這裏,我儼然成了一個能將房間收拾得有條不紊的優秀家庭主婦,不過是幾分鐘,我便將她堆滿各類毛絨玩具的床,收拾出了可以容納我們兩個睡覺的地方。
這樣過了有多久呢,黎落落起身將被子抱了過來,給費雲川蓋好,而後沉默不語地走進客廳,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黎落落先後碰倒了一個杯子和一把椅子,還有我們吃剩的一盤龍蝦。她的臉隱在一團昏暗的光里,看不清晰,可是她冷寂的後背,卻是讓我看清了她心裏積聚的無法融化的堅冰。這樣的堅冰,冷硬,冰涼,並讓我懼怕。
可是我知道這樣的夢,會有結束的一天。我和黎落落總會因為那麼一個男人,分開單獨行走。不會有哪個男人,真的會做我們一生的情人,除非,我們誰都不想嫁給他。但現在黎落落尋回了丟失的初戀,她迫不及待地加倍地愛著費雲川,當然也想要獨佔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體。
但每一次費雲川像一個稱職的教練一樣高聲喊了停,我在黎落落沖費雲川撒嬌耍賴讓他借肩膀一用的時候,便立刻從那迷霧裡清醒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下意識地躲著費雲川,在停下歇息的時候,坐在幾米遠的地方,微笑著看黎落落衝過去吊著費雲川的胳膊,哎呦哎呦地喊累,嬌嗔地罵費雲川壞蛋,又讓他這個自封的醫師給她揉故意崴了的腳踝。錦,我覺得費雲川和黎落落真是般配,一個成熟穩重,一個風騷妖冶;一個溫柔體貼,一個嬌媚風情。
我記不清是誰先開啟了這個與費雲川有關的話題。我只記得那天我和黎落落都很自覺地沒有留在費雲川的房子里過夜。費雲川給我們做了豐盛的飯菜,因為那天是他38歲的生日。
黎落落的腳步聲一點點地近了,我慌忙地起身離開木椅,拿起相機,假裝拍攝眼前這片寂靜無聲的溪水。一陣風吹過,我看到鏡頭裡的水面像被人拿棍子用力攪過,嘩啦嘩啦地,動蕩不安。
我側過身,面對著黎落落:那又有什麼用呢?你知道我愛的是誰,過去,現在,將來,從來都不會變。
這個男人,就是費雲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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