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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我從此孤獨終老

作者:蓮花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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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神秘CEO現身

第十一章 神秘CEO現身

楊總看我漫不經心地工作,回答他問題的時候差點兒出錯,便提出帶我出差,參加一個知識研討會。
「我馬上吃完了,姐就不打擾你們了。」
「Daniel,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你有你的自由——結交朋友的自由,跟誰吃飯的自由,去哪裡的自由。你太客氣了。」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我似乎又看到他溫文爾雅、禮貌周到的模樣,鄭重其事地向我道歉,好像他真的有必要跟我解釋。
「手相的學問不是電腦上那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它和我國經典文化《周易》息息相關,有一定的科學性,看看又沒壞處。」
一出門,他已準備好早餐,還有一如既往的微笑,他彬彬有禮地說:「早!」我厚臉皮地第一百次拿起麵包,喝了牛奶,連謝謝也不說一聲,就直接「拜拜」了。他依然溫文爾雅地說:「路上小心。」
難得他不在,我要放開胃口吃,一下班就跑到了西餐館吃牛排。什麼多吃白肉少吃紅肉,外國人不是天天吃牛排嗎?難不成他們都不健康?我看美國那些白人長得挺漂亮的,小女孩都像洋娃娃,小男孩長得都機靈。
「就我們兩個。」
或許是因為我一直追求的態度體現在了一個人身上,所以我格外珍惜這種感覺。
這話聽著有點兒彆扭,卻又無法拒絕。
「豆子,我知道你生氣了。我只是跟小美說清楚,我把她當妹妹。」這次的字打得快了一些,應該是急於向我解釋。
「難怪納蘭死後十年,好友顧貞觀曾在楝亭新畫上題詩感嘆『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課本里不見得非要選用『不及汪倫送我情』這樣的情調,要麼就是豪放如『大江東去』。現在的孩子連信也不寫了,就是電話和網聊,言語匱乏,這和教育不無關係。一些表達真實情感的作品被排除在外,而好作品又被設定以『贈別』『兄弟情』之類的限制,還有多少人能發揮自己的想象?」
研討會很激烈,一些迂腐的衛道士以道德的名義綁架著祖國花朵賴以成長的陽光雨露。一切粉飾過的真相都變得難以置信了。
「豆子,一起吧,待會兒我們一起回去。」Daniel真像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總是彬彬有禮,總是想著不得罪任何一個人。
「你曾經有過一段長達十幾年的婚姻,但是沒有維繫到最後,你看這條婚姻線是不是在這兒分岔了?新分出來的線條,代表你將會有新的感情。這段感情不一定是婚姻,但卻是知己一般的深厚情誼。你們彼此懂得,沒有索取和要求,只是一種心理和生理上https://m.hetubook.com.com的靈犀……」
他捏著我的手,我只想抽出來,而他卻像真的在看手相一樣。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小美撒著嬌,將豆子姐的「姐」字拉長了音,朝著我使眼色。我終於想起她說過「你不要我要了」,那個眼神分明是讓我馬上閃人,好給他們創造機會。我表明過態度,應該大方地走人,心裏卻有點兒彆扭,還有點兒不舒服。
經歷過幾次難產的感情之後,我對與男士單獨相處有些發怵。看楊總儒雅紳士,是個值得尊敬的人,他應該不會像那些俗人一樣吧。自從失戀后,我彷彿成了陰謀論者,不相信每一個人,對他們的好都懷著一種敵意和不信任。我收拾了東西,跟他一起到青島出差。
上班的時候,我總是想起他,忍不住回想和他在一起的每個瞬間。人就是這樣,就算不得不割捨,還是捨不得。心越痛,付出的代價就越大。那麼,我心這般疼痛,是付出了多少代價呢?
我害怕再見到他會尷尬,所以此後每天都比平時早走一會兒。一連幾日,再也看不到他在網上等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居然點開他的QQ資料,點開他的空間,一點一點尋找他的痕迹。像他這麼認真的人填資料也一樣認真,連血型、畢業的大學、個性簽名、手機、郵箱、個人主頁……一個不落地都填齊了。只是看著這些,並沒有減輕我對他的想念。原本只是隔著一個樓層,現在像是隔著海角天涯,千山萬水。
我看楊總一臉正經的樣子,不好再拒絕,但是天生就厭惡有男人碰觸我的肌膚。因為這件事,我對楊總的印象一落千丈,而之後印象越來越下滑。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Friend。」
晚上,頭一次,Daniel提前打電話說晚餐準備好了,讓我下班後去吃,鑰匙放在物業。我奇怪,他能有什麼事?一個閑人,也很奇怪這麼一個閑人,靠什麼維生。
「Daniel,我一直沒問過你結婚了沒有,有沒有女朋友,是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一個從國外歸來什麼也不懂的ABC,一個真正關心我的大男孩,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你可以做任何尋找幸福的事情,我對你是祝福的。」
我們去的是一家日本料理,在一間包房裡,只有我們兩個,脫了鞋盤著腿坐在榻榻米上。每次單獨和男士在一起,我就會局促不安。服務員將所有菜品都送上來之後就下去了。推拉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我有點兒害怕。
我小心地問:「還有別人嗎?」
https://www.hetubook.com.com男女之間處的時間長了難免會產生一些曖昧,而我最討厭曖昧,也從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真正的友誼。想起近來我們之間發生的一些事,讓我不知不覺陷入和他的感情旋渦。而我不想和外國人談戀愛,不想展開痛苦的異地戀,我已經嘗夠了跨國戀的辛苦和不確定,並且我和他文化背景不同,思維方式迥異,還有年齡差距,這些會給兩個人的相處帶來無盡的摩擦和痛苦。我已不願再冒險,也無力全身心投入另一場沒有結果的感情。關於愛情,我已經學會自私和自我保護,也不想讓Daniel因為我那種女人驕傲自私的心理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不等他同意,我就開始穿鞋。楊總沒有再說什麼。他要送我,而我堅持一個人回去,他也沒有再強迫。在回去的路上,我想著楊總今天的行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我又重新忙碌在教材的策劃宣傳和編校等煩瑣的工作中,每次工作累了抬起頭看到楊總工作認真的樣子,心裏便多了一份敬重。
天一亮,我刷了牙,洗了臉,將全身的酒氣清理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對著鏡子看了又看。醉酒的晚上,我睡得很香。Daniel沒有乘人之危,讓我對他越來越信任。
他發一個「Hello」,我回一句「Hello」,誰也不提吃飯的事,天南地北聊了很多,我就要看他能憋到什麼時候。果然,他沉默了好久,應該是思索怎麼說,我看到QQ小企鵝一直是拿著筆在寫字的狀態,很好奇他會說些什麼。
我看著青島湛藍湛藍的晴天,潔白的雲彩在藍天里飄,像是軟綿綿的棉花床,啊,躺在上面該有多麼舒服啊。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謝謝楊總!」我高興地彎腰道謝。
「聽金姐說,你這段時間表現不錯,過了這個月就正式提你為編輯部主任。」
「這本書我一直在找呢,謝謝楊總。」因為同樣的愛好,我對楊總多了一份親切感。
我沉默了好長一會兒,他也在那邊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是完全沒必要向我解釋的。雖然女人的自私,讓我一把年紀還想要爭搶一些魅力回來,但我不想傷害Daniel,不想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我不知道這是他一貫的善良,還是他對我的特別關心,總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我都有種被寵到的感覺。
「謝謝。」幾日來第一次跟他講話。
我們像往常一樣聊這裏的陳設,聊日本和中國的文化,最後聊到命運。楊總跟我說:「我會看手相,我來給你看看。」
和-圖-書聽了這番話,我對楊總又多了一層敬佩。一個非教育家,卻致力於當今教育,不是迂腐,而是睿智慧眼。對於這份高瞻遠矚之心,我滿心都是崇敬之情。
心裏有一絲失落,彷彿我失去的不是一個普通朋友。像是誰從我手中奪走了寶貝,我心痛得喉嚨不住地發麻。
身後,他是不是在望著我遠去的背影?好想回頭對他說「別走」,只是我無法再邁出一步,再投入一場沒有結果的感情,我已——輸不起。
「我還沒問你們怎麼在一塊兒呢?」我反問,還有點兒不高興。不能陪我吃晚飯,就是因為佳人有約嗎?還神神秘秘的,被我當場抓到了吧,看你以後怎麼抵賴。
再也沒有看見Daniel上網,我們再也沒有任何聯繫。
一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地早走一會兒,出門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他穿著一如既往的黑色,只是從休閑T恤變成了休閑西服,沒有了原來大男孩的稚氣,彷彿站在我面前的是個成熟的大男人。他照例拿出牛奶和全麥麵包,還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只是讓我覺得這微笑中隱藏著一絲不快。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晚上沒有陪你一起用晚餐,我跟小美出去,不應該不跟你說。」
楊總跟我說,這場研討會是旨在討論清朝詞人納蘭性德的歷史地位。提起納蘭,我便想起那首令多少人感嘆卻又念念不忘的「人生若只如初見」。
他說完突然下線了,我看著彩色的企鵝變成了灰白色,連一句「goodbye」都沒說,這在Daniel還是頭一次。我的內心充滿酸楚。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只想著保護自己,掐斷了所有會傷害到自己的可能,卻沒有考慮他的感受?他一定受到傷害了,我傷害了這個純潔善良的大男孩。我勸自己,這也是為他好。有些傷害不過是為了避免更多的傷害,未雨綢繆的時候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我和楊總踏上了去青島的路途,飛機順利抵達青島機場。江南正是一片煙雨、情深深雨蒙蒙的時候,青島的天空卻湛藍晴朗,讓人看了就有好心情。
「豆子姐,怎麼這麼巧啊?要不你跟我們過去坐那邊?」
這份敬重是對文化的敬畏,一切敬畏文化的人都值得敬重。
他還在繼續說,我使勁將手抽回,說:「楊總,命運不神奇,也未必由幾條線決定,我不信這個。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登上飛機,我和楊總又回到了無錫,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楊總說:「餓了吧,一起吃飯?」無錫陰雨綿綿的天氣讓人心裏堵得慌,我猶豫著,正不知道怎麼拒絕的時候,楊總又說:「走吧,難得和*圖*書單獨跟你一起吃飯。」
我想,我應該果斷一些,堅定自己的原則。
我接過來一看,是李澤厚的《華夏美學》初版,新加坡東亞哲學研究所在1988年8月出版的,幾乎在市面上是買不到的,屬於珍藏版。這是國內美學研究者必讀的一本書,將中國曆朝歷代的文化剖析得很精闢。我對屈原之死的理解就是因為當年看了這本書,我記得有一句話,「最悲哀的莫過於生死之間,對死的悲哀意識正標志著對生的自覺……對死亡哀傷的過度關注,所表現的是對生存的無比眷戀,並使之具有某種領悟。」這話原本一直是我人生的領航,只是生於世俗之間,我到底還是俗人一個,在失戀的傷痛中覺悟不出。怎樣才能更加領悟?或許這種念念不忘正是對過去的無比眷戀也未可知。
「我還有別的事,你們吃吧!」我放下刀叉,忍痛把還沒吃完的肉放在盤子里,叫服務員結賬,還記得提醒自己一定要微笑著以大姐的姿態向他們告別,「姐先走了,你們慢慢吃,明天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不要問我為什麼,也許你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朋友……」
我沒問Daniel他何時走,幾點的飛機,還會不會回來,只給他的手機上發了一條「一路順風」,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他從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有些慶幸自己的決斷,否則以後出現分隔兩地的情況,豈不是又踏上了回頭路?現在的我,只希望平淡,平淡到過柴米油鹽的日子就足夠了。
我猶豫著,說:「我不信這個。以前照著電腦算過,不準。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
「金姐對我很好,同事們也都很好相處。」
他怯生生地問:「Just be friend?」
我從他手裡接過牛奶麵包,有些尷尬,又有些陌生感。或許是他的衣著讓我有了一些陌生的抗拒。
「我這兒有本書,你有空可以讀讀。讀書什麼時候都不能荒廢了。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用電腦看,雖然咱們得跟上時代,但是該保留的習慣還是應該保留。」
正當我拿著刀叉一刀一刀切開,往嘴裏送的時候,我看到Daniel和小美一起進來了。我張大了嘴巴,肉都忘吃了。
晚上回去打開QQ,我想把他設置成在線對其隱身,又覺得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仔細想想,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既然明白我與他不可能,就坦然做朋友。
雖然這是一場無疾而終的討論,卻是邁向理想的第一步。而我,情感上的第一步在哪裡?不管在哪裡,我知道不會是Daniel,他不過是我生活中匆匆路過,握手再分開和-圖-書的路人而已。在青島的日子里,風輕雲淡,我猜想Daniel一定有了新女朋友。他那麼優秀,那麼善良的人,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也許,他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
楊總回來了。金姐將我領到楊總辦公室,彙報了我這段時間的表現,就留下我和楊總單獨相處。今日一見傳說中有品位會享受的精品男,還真覺得他們所言不虛。楊總一身儒雅的裝扮,和辦公室里中式的裝修風格特別相襯。我想他一定喜歡詩詞,喜歡讀古文,喜歡琢磨一點兒民族風的玩意兒……我將對民國時代才子的想象安在了他身上。
我的心裏像被堵了什麼。他看著我,似乎在等我說些什麼,而我終於讓他失望了,只是說了句「一路順風」,然後倉皇地跑了,不敢再面對他。
這是納蘭《飲水詞》中的《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一作《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
楊總是一位致力於教育的圖書策劃人,與主流文學對納蘭的態度有些相左——這確實讓我看到了楊總另一面的睿智。他說:「他雖被譽為『滿清第一詞人』,讚譽滿天下,但在歷史上的地位並不高,我們只能在興趣之處讀到他的東西。唯有那些豪放一派才能出現的課本里。每個小朋友都知道蘇軾,知道辛棄疾,有多少人能在課本里見到納蘭?就是在大學中文系的課本里,他也只是如浮雲掠過,蜻蜓點水。」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我們的主流文學不喜歡太過傷感和小情調。連婉約派的柳永,被放在課本上的也只有一首寓意送別的《雨霖鈴》。連他那些淺吟低唱的詞作都被視為下等詞,更何況納蘭這樣終日憂傷悼念亡妻的小情調了。」自從來到永宏圖書公司,跟教育打了交道,我就發現裏面問題重重。
「I,I gotta go,you take care(我得走了,你保重)。」他幽幽地吐出這句話,讓我保重,他要遠走。
這些不是跟誰都能聊到一起的,古代所謂單純的「知己」,說的就是這樣的吧。而我內心深處一直在尋找這樣的知己,無關風月。
我似乎感覺得到Daniel正盯著我遠去的背影,後背便一陣陣發麻。我不敢回頭,腰背挺得更直,腳步邁得更開。
「金姐是公司的老員工,是個熱心腸。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多請教金姐。」
「豆子,你怎麼在這兒?」Daniel顯然以為我此刻會在他家裡,吃著貓狗都吃不飽的沙拉和那一丁點兒意大利麵。
一樣是西餐。不知道是不是當人們想要發生點兒什麼的時候,都會選擇去吃西餐——無論是法國菜還是韓國菜,只要氣氛和情調到了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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