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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我先退出的，我還會再招惹他嗎？剝乾淨送到我面前，我都不拿正眼瞧他。出軌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于維維是真的被陶剛傷透了心。她與劉凱在一起，不過是藉著物質的幌子來報復。可是她又不敢讓劉凱知道，於是這報復成了自虐。好女人變壞通常都是男人的功勞。于維維從清純的小女孩到甘做情婦的老女人，這百鍊成鋼的意志，只有在男人那所學校里修得到。

我向于維維求教，不知道該為這段感情畫上句號還是省略號。我給Daniel發的幾封郵件都石沉大海。朱葉生的事我是定要知道的，可又怕知道了更受傷害。老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殺過來，我隨時準備候駕。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發現你越來越能演戲了。你哪兒來那麼多勇氣啊？」

于維維死鴨子嘴硬：「看姐姐我的心情。」

我不假思索地說：「愛。」

在猶豫的時候，我已經知道自己沒有以前那麼愛他了。想當初我們分開三五年時，別人懷疑地問我：「豆子，你還愛朱葉生嗎？」

女人太執著于感情總是不好的，紅顏薄命的大抵都和情有關。春秋時期的息媯嫁於息國成為息夫人，與息國王伉儷情深，卻因貌美被楚王過目不忘引來楚息之戰，最後，息國戰敗。楚王奪走了息夫人，將息夫人示若掌中寶，當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一點兒不比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博褒姒一笑情淺。可惜，息夫人太重情意，雖然與楚王生了兩個孩子，三年卻從未與楚王說過隻言片語。

「不肯承認，這是什麼？」她從床上拎起一件男士的大T恤，不是她跟我一起買的那些。

于維維與我徹底地同病相憐了。她搬到我家，沒有了小別墅，沒有了小車子，用一個行李箱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出來了。我想起租房廣告里總會寫上一句「拎包入住」——是不是所有的情婦都只是拎包入住的租戶？來的www.hetubook.com.com時候一個包，走的時候還是一個包？

忽然，于維維問我：「你還愛朱葉生嗎？」

于維維繼續說：「而且我也知道，像我這樣也不年輕了，也沒有愛劉凱愛得死去活來，也沒和他生個一兒半女，耗到最後只能惹人煩。還不如趁早溜了，撈一點兒是一點兒，不至於等他煩心的時候一腳踢開，什麼都沒有。」

于維維不假思索地說：「失望多了，可是愛從未減少一分。」

我反問她：「陶剛呢？你還愛他嗎？」

報復陶剛。女人對付男人的方法總是以自虐為主，虐人為輔。一哭二鬧三上弔，哪一樣苦的不是自己？男人不過惋惜幾下，心疼幾下，然後又可以瀟洒了。

百年一遇啊。作為某大出來的人才，我對學校一直懷著敬意，這次定不能缺席，於是我改口：「那就校慶之後再去！」

「自私！無情！不厚道！沒良心！」我嘀嘀咕咕，沒完沒了。

于維維不是在給我灌輸物質思想，她是要不斷說服自己相信她是沒有感情的。一個人要不斷說服自己，只有一個原因——她沒有辦法做到。那日她開著小轎車，我們瘋狂地呼喊，我才懂得她心裏一直有個傷口。或許這不叫自甘墮落，而叫報復。

「都會做水果沙拉了，跟Daniel學的吧？」

黑夜中，我沉默著。這個問題我沒問過自己，所以回答的時候要思索一會兒。許久，我才幽幽地說：「沒那麼愛了，可能已經不愛了。只是他欠我一個理由，對我等他這些年少個交代，讓我對自己付出的這些年沒辦法釋懷。」

「至少我還有事業。我是真的看不得她拉著孩子鬧來鬧去，孩子是無辜的。這是我主動退出的，我不想看到男人不像男人，老婆不像老婆。」

我驚呼：「真是天下奇聞！要是劉某人知道了，該作何感想啊？」

「我看你是感情太多了，才放出去撒野的。這次給我乖乖待htｔps://ｍ•hｅtｕbooｋ•ｃｏm.cｏm在家，誰也別去招惹，不夠姐姐我操心的。」

「都是錢買的，扔了可惜。」

這個時候于維維還能發揚謙讓的傳統美德，怪不得打不贏。老婆們有個共同的優點，就是死耗死鬧。太鬧心了，不是男人先求饒，就是小三實在不願名譽受損，先撤了。我懂得於維維的以退為進，她現在退出還能保住在公司的地位，否則車房連工作得一起丟掉。當然了，她不會繼續待在這家公司了。看她走時的梨花帶雨，劉凱是當真有些心疼了，就通過自己的關係，將於維維介紹到了另一家公司，職位薪水比現在都要高很多。于維維終於還是有所收穫。

朋友，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他的舊衣服，當睡衣了。別亂想，為了省錢應付那幫同事，我跟他要的，都是他不|穿的。」我臉紅了。平時當睡衣穿，沒想太多，如今被于維維一問，怎麼覺得自己很齷齪呢？

于維維幫我分析：「Daniel說怕你傷心，朱葉生不敢和你聯繫，這不很明顯是朱葉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既然Daniel和你好了，他當然不願意看到自己愛的人再為另一個男人的事傷心難過。你們不是老說未來有驚喜嗎？我看，未來的驚嚇多過驚喜。一個女人，有個男人愛你關心你，你還要什麼？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把人往外推。Daniel一回國，一傷心，外加身邊的小姑娘招蜂引蝶，還不瞬間把你忘了？」

我拿起衣服朝她扔過去：「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讓你胡說！」于維維跑到客廳，我追到客廳。這個離了婚的老女人，思想總是不單純。

「少說一句不會死人！」我用牙籤插了一顆聖女果塞到于維維口中。不知何時，我學會用水果沙拉招待人了——做起來方便，吃起來比乾巴巴的水果有味道，還顯得有檔次。

于維維不屑地蹦出一句：「切！」

累了，終於是累了，抗爭了太久。于維和_圖_書維睡著了，或許臉上還掛著淚痕。我翻了個身，準備睡了。

黑夜裡，只有聲音，看不見彼此。我們把彼此當做垃圾桶，什麼事都可以說出來，就算忍不住哭兩聲也沒有人會嘲笑。她不會說「別哭了」，我也不會說「想哭就哭吧」，我們只是聽著彼此壓抑不住的哭聲，知道彼此在流淚，不做聲地陪伴著。

「思想單純點兒好不好？」

突然我冒出一個想法：「老於，姐直接去美國找Daniel，找到他興許就找到朱葉生了。到時候不用我問，真相自然就揭曉了。我們一起去，我帶你旅遊，費用我全包了，怎麼樣？」我為自己這個主意感到自豪。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有那麼老嗎？還十年前？這是今年年初拍的！嫉妒吧？羡慕吧？」我扭著小腰在她面前左搖右擺，展示迷人的風姿。

Daniel與初戀情人分手之後幾年內都無法再談及感情，難道和我就這麼容易告別？他也許會像對待初戀一樣，將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切斷了，就是不想和我聯繫。

「不是失敗，是慘敗！想哭就哭吧，我給你拿紙巾。雖然我失業了，但家裡這點兒東西還是有的。」

「給Daniel買的當然要留著了。留不住人，留一件衣服想念也好。」

我發現，說出Daniel的時候，我是一臉的驕傲啊！虛榮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悍了？不就是被誇長得漂亮而已，至於嗎？心靈比照片美多了，也沒見你何時為自己的善良和天真感到興高采烈。

「Daniel！」

晚上，我倆躺在一張床上，像小時候躺在媽媽身邊一樣，又比媽媽更能讓我暢所欲言。我們說著各自的心事。

原來女人和男人一樣，都是視覺動物。在心靈美和外貌美的選擇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選擇外貌美，還有百分之零點五由於被蛇蝎女人傷得太深了選擇心靈美，另外百分之零點五是瞎子無所謂。

「滿目山河空念遠，何不憐取眼和_圖_書前人！這是做姐姐的給你的忠告！」

那時我簡直把他當成家庭成員了。沒有法律保障，到底不可靠。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一旦沒有感情，什麼都能豁出去！我不要愛情，愛情幾毛錢一斤？我就要實在的！」

我呢？一直在朱葉生編織的美夢裡幻想結婚生子，除他之外接觸的男人很少，把外界想得過於完美，以至於上當受騙慣了也能騙騙別人。這種學習天賦，大概也是大器晚成的一種。要是早幾年認識到這一層，我也不至於單身到現在了，早把朱葉生騙到身邊來了。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替她掛好衣服，將衣櫃拉上，把她推到一邊，「趕快坐下吃點兒東西堵住你的嘴巴。」

我不得不叮囑她一句：「還有那個劉凱，斷個乾淨。」

「不是我不想原諒Daniel，他對我的意義不同。可是他有目的地接近我，欺騙我在先，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原諒他。我給他機會解釋，他卻什麼都不肯說，和朱葉生一樣。如果朱葉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是不是他也有對不起我的事？」我問。

慶幸的是我們學會了堅強，哭完睡一覺醒來，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們不會執著如息夫人，這麼決絕地對抗。

假懷孕和假結婚到底都是假的，就算瞞再多的日子也成不了真。于維維的好在於，她沒了物質還得到了工作，而我是失人又失業。這麼算來，還是情婦比較合算。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明白和做往往是兩回事。

于維維說我死腦筋，就我這樣的女人，有多少剩多少，不剩老天都不答應。我打擊她也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可她一副「老娘就是牛」的樣子想要氣死我，說什麼「在市場上一手貨永遠比二手貨價高暢銷，但是在婚姻上，女人的價值卻正好相反，放得越久的一手貨越不值錢」。我被她的得瑟快要噁心死。

「別說我了，反正都結束了。你那個ABC呢？你不是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知道朱葉生的事嗎？」

終於，于維維拿我沒辦法，答應假期陪我去美國。從前是他漂洋過海來看我，如今是我漂洋過海去看他。我拉著于維維一起去，不是怕迷路，不是怕寂寞，而是害怕看到朱葉生，害怕看到不該看到的事。

我不禁想：是空守寂寞的老婆可憐，還是一時得寵最終失寵的小三可憐呢？老婆得不到的愛，小三也未必能得到。最後我得出一個結論：做人要厚道，不是自己的肉不要去搶。

「誰技術這麼好？」

于維維看到我貼在卧室里的照片，那是Daniel在玉龍雪山拍的，永遠的45度角。她驚呼：「好青蔥的歲月，十年前照的吧？」

老於瞪我一眼，說：「不怎麼樣！」看我不滿，馬上哄我，「馬上校慶了，百年一遇，說好了大家聚聚，你不能缺席啊！」

我賭氣：「真那樣不要也罷。」

「我剛進新公司，哪有一進去就請假的？我就指著這個活了，別把我的路都堵死了。」

于維維笑我：「天天枕著他的味道入眠，睡得一定很香吧？」

「劉凱老婆不傻啊！」我感慨。所有小三都覺得自己比黃臉婆聰明，有對付男人的辦法，可是卻忘了不管你怎麼拉攏男人，人家才是打不散的一家子。稍微有點兒心眼兒的老婆，不需要費一兵一卒就能將在外花心的男人拎回家。

「我是不是很失敗？」于維維很失落。她的落差比我大多了，我頂多失去工作，她夢想的物質和事業失去了一大半。

于維維將行李箱打開，把衣服一件件掛在衣櫃里，忽然發現衣櫃里男人的衣服，說：「都辭職了還留著呢！」

太重情義便不能放下，而放不下折磨不了別人，只能折磨自己了。于維維如此，我亦如此，每一個失去愛人的女子均如此。君不見女人的眼淚為誰而流嗎？

于維維站起來進到卧房，環視了一圈，一臉壞笑地對我說：「這床上不會有你們的記憶吧？要不要換一套床單被套，舊的留給你聞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