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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青春倉皇結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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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誰的青春倉皇結

第六章 誰的青春倉皇結

不過其中倒是有一個叫楊帆的男生,來姑姑家找表哥玩時,會和沙發角里的我說話;有一次竟還很起勁地講笑話給我聽。笑話的確是很精彩,而我只是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了。我記得他有黑白分明的眼睛,整整齊齊的牙齒,左邊濃密的眉毛里藏著一顆小小的痣,咧嘴笑的時候,痣會跟著生機勃勃地跳上跳下。我還記得他將表哥給他的香瓜掰一半給我。而我,沒有接,徑自走開了。
我和你表哥之所以弄僵,的確如你所言,是為了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是你。初三那年,知道你又要轉學回來,趙西說怕你還是像以前那樣任性、張揚,要壓壓你的威風,讓我把你的身世告訴你。我不從,覺得他實在是有些「小人」,一衝動打了他一巴掌。趙西便說,要麼我把真相告訴你,要麼兩人恩斷義絕,我永遠別再踏入他家的家門。我無奈,又勸不動他,只好與他報了不同的學校,且不再搭理……
我因此便把自己的命苦,全部歸根到陳子瀟的身上。我發誓一定要讓陳子瀟出一次丑,為此我不惜花費一個月的時間,對陳子瀟進行了跟蹤調查。讓我吃驚的是,最終出來的結果,不是陳子瀟怎樣「為富不仁」,要對其進行曝光,而是盛小凌,竟然暗戀上了陳子瀟!
東北的「二人轉」在大街小巷上花枝亂顫地唱著的時候,常常有同學問我:嗨,噹噹,東北好玩嗎?我亦常常帶搭不理地回他們一句:那麼遠的一個破地方,我怎麼知道?
我將如鐵的證據,一條條講給盛小凌聽。她起初還要抵賴,但當我說到無故放氣的細節后,她整個的人,終於如我所希望的那樣,撲哧一聲,癟了下去。我在她黯淡的視線里,瀟洒地伸出手去,道:等價交換,怎麼樣?盛小凌有片刻的沉默,之後突然又恢復了昔日的驕傲氣焰,白我一眼道:我偏不給你怎麼了?我還要把這首情詩譜上曲子,幫你做一次免費宣傳呢!你有本事,也幫我宣傳去啊,就怕沒人相信你余小樂的話呢!
我那唯一一點寫作的特長,也很不幸地成了遭她「荼毒」的對象,動不動便「威脅」我說:快快給我們凌點樂隊寫個宣傳稿子,拿到廣播台去吹噓一番,如果寫得效果差了,小心你余小樂的項上人頭。你看,盛小凌就是這麼野蠻,我永遠不知道她下句話,究竟會是怎樣地「惡毒」。
在這所三流高中里,沒有人不認識盛小凌。
盛小凌的手裡,握著一個對我極其不利的把柄。是一次她找我為樂隊的演出拍馬,我寫完后抓起來就丟給了她,沒想,竟是把一首情詩,一塊給了她。而那首情詩,雖然是我上課時的塗鴉之作,但題目,卻寫著:送給3班的萱。盛小凌多麼神通廣大,她很快私下調查清楚了詩中萱的身份,知道這個文靜卻不失柔韌的女孩,是學校的才女,常常在校報上,發表文章,署名萱草;而每每她的旁邊,都會是我的大作。就是這份文字相鄰的情誼,讓我這個不知愛是何物的懵懂少年,突然之間,就對萱,生出一種文字之外的依戀。儘管,我從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和圖書,也沒有給她寫過一張紙條,但這並不妨礙我在日記里,溫柔地與她交談,並在編造的小說里,極其委婉地,傳達出自己對她的喜歡。
小學的時候,母親打電話叫我「孟噹噹」,我常常立刻高聲地糾正她「我叫趙噹噹,和姑父一個姓!」上了初中,再打電話,我依然會糾正他們,只是這次又隨了姓沈的姨夫。而今呢,讀了高中,我又漂回到姑姑家,而且懶地跟父母爭辯,隨他們在電話里「孟噹噹、孟噹噹」地叫個不休。
這是十三歲之前的記憶。十三歲之後,為了躲避表哥,我自作主張,改報了青島阿姨家附近的一所初中,且和阿姨家的表妹在一個班。可惜,和表妹間的隔閡亦是鮮明。兩個人常常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大動干戈。有一次,當著阿姨的面,表妹尖刻地沖我嚷:有本事別跟著我們姓沈,叫你的孟噹噹去啊!連父母都不想要你,我都為你羞!我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精緻的玻璃茶杯,啪一下砸過去;沒砸中,卻引來表妹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和姨夫驚恐至極的瞪視。
我是一隻寄居蟹。
許久,都沒有回答。我在一陣燥熱的沉默過後,看見盛小凌,蹲下身去,大聲地哭了。我在她的哭聲里,手足無措,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勸一個大哭的女孩子,我只是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我說,盛小凌,別哭,別哭……
我在盛小凌的「收斂」里,忽然有了一種莫明其妙的緊張,像一個做了賊的人,在被抓前的焦慮。我等著盛小凌爆發,將我寫給萱的那首情詩,以同樣的方式,公之於眾,讓我也成為全校的「焦點新聞」。但是,我擔心的一切,卻始終沒有來。
是他先認出了我。說,趙噹噹,你坐我右邊好嗎?你成績好,又耳聰目明,可以很好地幫助我這個後進生呢!我笑:你怎麼知道我耳聰目明?他狡黠地一歪頭,道:五年級的時候,你表哥趙西一做了什麼壞事或說了誰的壞話,回家的時候老是忐忑不安;因為你說隔著肚皮,都能看清他的壞腸子有多長;幾百米外,也能聽見他在嘀咕某個同學的壞話。
我的臉,漲到鐵青。但卻是強壓住了怒火,淡淡說道:好,盛小凌,那你就等著看吧。
我終於知道,盛小凌突然沉默下去的原因,原本是因為,她費盡了心計去暗戀的那個陳子瀟,在心裏,對她這樣吵鬧不休的女孩子,根本是不屑一顧的。而我,偏偏那麼殘忍地,將這個結果,用一首詩,揭給盛小凌看。
沒有人知道是誰撕掉的,這個問題,也早已不再重要;因為,基本上全校的學生,都知道,個性不羈的盛小凌,暗戀上北大苗子陳子瀟了。儘管,當事的兩個人,對這條緋聞,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
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就像我,從小父母離異,各自成家,我與奶奶相依為命。而今,終於答應了母親的請求,搬到她的家裡去生活……而你,噹噹,也只不過是父母太想要一個孩子,才在孤兒院里,把你抱了來。他們終究,還是愛你的。否則,怎麼這麼多年,還一次次地給你匯錢,寄衣服、書本,打電話,又送你來這兒讀書?m.hetubook.com.com
噹噹:
陳子瀟在我的眼裡,並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他自恃成績優異,老師偏愛,就對誰都帶搭不理。甚至有一次他撞到了我,連對不起也不說,就徑直走開了。我瞥一眼他高傲的背影,忿忿道:有什麼了不起呢,不就是個大學苗子嘛,小心被風一吹給夭折了。我這樣痛恨他,倒並不妨礙他被女生們眾星捧月似的,仰慕愛戀著。那些愛拿我開玩笑的女生,總是說,余小樂,你要是有陳子瀟的一半好,就不會如此苦命了。
這樣的冷戰,持續了有半年的時間,直到高二讀完時的暑假,楊帆突然地轉了學,又託人捎給我一封信。
這樣的證據,足夠將盛小凌這個氣焰囂張的傢伙,打倒在地了。如果,她堅決不向我妥協的話。
我不明白。事實上我一直不明白楊帆究竟有著怎樣的個性和生活。我沒有去過他家,他亦從沒有邀請過我。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他有個奶奶,常常需要吃很難聞的中藥。經過學校旁的藥店時,楊帆會順路抓上一副,捎回家去。幾近十年的寄居生活,已讓我學會了保守自己的隱私,亦不過問別人的秘密。如此,才會像寄居蟹一樣,在別人的殼裡,一日日安穩地過下去。
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該怎樣才可以得到你的原諒。不說實話嗎?你會傷心。說實話嗎?又怕你的心會比我更痛。想起你說不管父母喜不喜歡,你都會報東北大學,才明白,其實你和我一樣,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哪怕,哪怕它有些殘缺,或是需要我們為之付出很多的眼淚和汗水。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盛小凌的秘密的,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掌握到了盛小凌暗戀陳子瀟的第一手資料。
只是楊帆知道沒有家的孤寂和疏離,肯為了我小小的心不再傷痕纍纍,將一個秘密保守了這麼多年。可是,他不知道,其實,我早已什麼都明白。
我一直以為,我就這樣活在盛小凌的欺壓下,再也盼不到翻身做主人的那一天,卻不曾想,原來有時候命運對我,也算不上太過吝嗇和不公。
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在歲月的馬路上,被一輛輛擦肩而過的汽車嚇得跑丟了鞋子。隔著玻璃窗,看到自己那個似乎很幸福的外殼,在暖融融的房子里,大口大口地吃飯,或窩在沙發里,閉著眼睛聽歌,那顆被關在門外的心,卻是會孤獨寂寞得要哭。也會和姑姑家的表哥玩,很霸道地跟他爭搶電腦或是遙控器,當著姑姑的面尖刻地挖苦嘲笑他。表哥只比我大半歲,所以並不讓著我,反而急了會用「大棒」政策對付我的囂張。這些,當然是背著姑姑做的。否則,兩個人都會遭一頓惡罵。表哥的那些烏煙瘴氣的朋友,和我同樣也是宿敵。儘管在一個班裡,彼此見了卻是連正眼看也不看一眼。
偏偏我與盛小凌,是狹路相逢的冤家。家住在同一個小區,上學的時候,她總喜歡在小區門口等著我,當然不是好心要與我同行,而是完全出於「歹毒」的心理,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搞點惡作劇給我。她還是個七品官員——衛生小組長,而且宿命般地,不論座位怎樣更換,我都難逃被她管轄且吆三喝四的命運。
可惜,我不喜歡這樣鮮明的印記。我試圖像山東的姑姑阿姨們那樣,有一口地道的方言。這樣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里,我便有水滴融入水般的自在和逍遙。可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種種艱難的嘗試。任這種十年了還根深蒂固的言語,繼續張揚在我的口中。
她扎許多個耳洞,帶最耀眼的耳釘,敢跟老師在課堂上公開叫板;她手下有許多的粉絲,她們叫她老大,她也裝得像自己名字似的「盛氣凌人」,儘管她笑起來的時候,總有兩個幼稚的酒窩。她以自己要考音樂學院為名,組織了自己的「凌點」樂隊,她是吉他手兼主唱,常常很酷地抱了吉他,在校園裡走來走去,讓全校的人都未聞其音,先見其人。所以基本上,盛小凌就是這所學校的超女。當然,這名號,完全是她自封的。
這句對不起,在盛小凌的冷淡里,到底沒有說出來。後來有一天,我在校門口的宣傳欄前,碰到了盛小凌。宣傳欄里有陳子瀟大幅的照片,是笑著的,那樣只屬於優等生的微笑,儘管近在咫尺,卻與我的心,隔得那麼地遠。我的心裏,對被保送的陳子瀟,充溢了濃濃的嫉妒;而當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去看盛小凌時,卻發現她已經哭著擠出了人群。就是那一刻,我聽見一旁的一個八卦女生,說,她以為自己是誰呢,想借別人的情詩炒作自己,讓這麼優秀的陳子瀟喜歡上她,也難怪陳子瀟說她是一株月季花,假裝帶刺的玫瑰呢!
我真的是快將東北,甚至自己的父母,給忘得一乾二淨了。當七歲那年被姑姑強行「押」著坐上離家的火車時,淚眼裡的東北,就以兩倍的車速,嗖嗖地從我的記憶甚至是生命里剝離了。只有我的東北口音,任我怎麼惱怒,都不離不棄地跟隨著我,且在我一張口說話的時候,便告訴對方:我是東北人,我的身上流淌著的也是東北人冷硬不屈的血液。
信是隔了好幾天,一個雨夜,睡不著,扭開檯燈,漫不經心地看的。卻是只看了幾句,心,便微微地痛起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起初我和楊帆輪流在一個網站里跟一群侃客們胡吹瞎扯,直把他們騙得以為遇到了武林高手。後來我們又在google上搜自己的名字玩。楊帆剛剛輸入一個「趙」字,我便啪一下按了刪除鍵,自己拿過鍵盤來,啪啪啪輸入「孟噹噹」三個字。楊帆很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我沒吱聲,過了好大一會,才看著屏幕慢慢地說:我想好了,一年後,考東北大學。不管,不管他們喜不喜歡。
只是考高中的時候,阿姨沒聲張,又把我送回了姑姑家。這次,沒有和表哥一個學校,倒是那個叫楊帆的男生,不偏不倚地,坐在我的左邊。
某個熱氣漸退的傍晚,我在校園的宣傳欄前,又碰到盛小凌。校園裡已經慢慢平息寧靜,但被一場大雨打褪了色的喜報,卻依然掛在宣傳欄里,向落榜的人,張揚著一份濃烈的喜悅與幸福。我將那些熟悉的名字一個個看完,這才鼓足了勇氣,低頭看和*圖*書著自己的腳尖,說:盛小凌,你要回來複讀,我們還一個班吧。
一個月後,高考倒計時開始。盛小凌的凌點樂隊,被學校強行解散,我也不再給校報寫詩,我們都做回一個只務正業的學生。不再找我寫宣傳的盛小凌,每日在專業和文化課間奔波,偶爾兩個人迎面相遇,竟是可以裝作陌生人,擦肩而過。但她眼裡的一抹憂傷,卻還是在空氣相撞的那一瞬間,倏然滑入我的心底;讓我總是衝動地想要攔住她,說一聲對不起。
再見到楊帆,便有些冷漠,冷漠中甚至有一絲絲的不屑。放學的時候,都躲了他,自己一個人走。有好幾次,被楊帆攔住了,我都是看也不看他,輕輕一側身,或是轉身,走開了。
這個結論,決不是為了「誣陷」盛小凌,而子虛烏有地編造出來的。我在教室外的走廊里,無數次地看到盛小凌,在鄰班的門口晃悠。目的顯然不是為了模特一樣練習貓步,而純粹是因為正對門口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坐著讓她談吉他時,因為分神而嚴重走音的陳子瀟。
兩個人一塊回家,會海闊天空地聊,除了彼此的家庭。而後,在一個十字路口,道了再見,他向左拐,我向右拐。知道他和表哥成了冤家,便也不強求邀請他去玩。不過有一次在十字路口處,我攔住了楊帆:去我那兒玩吧,今天周末,可以上網衝浪。楊帆聽了慌慌地搖頭。我卻執拗地拉起他就走。我說:你那麼怕我表哥幹什麼?況且,今天他們一家人去逛街了,你根本就碰不上他的面。身後的楊帆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大踏步地跟著我向前走開了。
我嘩一下笑出了眼淚。這樣的小事,他竟是記得如此地深刻和清晰。後來我問楊帆怎麼不和表哥報一個學校?他停了片刻,答:鬧僵了。我脫口而出:這麼鐵的關係,說僵就僵了,定是為女孩子。他沒接我的話,卻是轉過頭來很仔細地看了看我的眼睛,嘆一口氣:噹噹,你還是那樣,每個眼神,每句話,都會讓人心疼。
偶爾父母會打電話來,每每聽到那種熟悉又陌生的口音,我便招呼也不打,就把電話遞給了姑姑。等待她們彼此訴完了苦,姑姑會隔著堵牆大聲地喊我過去。我坐在電腦前,戴著耳機,假裝沒聽見。非得姑姑氣咻咻地過來拉我了,才懶洋洋地屐拉著拖鞋,象徵性地跟電話那邊連樣子都想不起的父母「恩啊」上幾聲,便匆匆將電話掛斷了。
但我還是發現了盛小凌的變化。她再不會去隔壁班門口溜達,每次走過,都是腳步匆忙,神情慌亂。她的自行車,轉移到了另一個車棚,車筐前用來做宣傳的「凌點樂隊主唱」的膠紙,不知何時也被撕了下來。走在路上,昔日的明星作派,已減少大半,連張揚的耳釘,都只剩了一個,而且還是隱在碎發中,忽隱忽現的。

消息傳播的迅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只是想嚇唬一下盛小凌,知道她每天下午,常在廣告欄下,站等樂隊的人來。我以為這首詩,在她看到的當天,就會被撕掉的;但當我在拐角處,偷覷的時候,卻發現,盛小凌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便在周圍人的議論里,扭頭走開了。而那首詩,也就hetubook•com•com這樣,被人嘻笑看了一個星期,在一節晚自習后,才悄無聲息地沒了蹤跡。
可是哭或不哭,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們倉皇的暗戀,與畢業一樣,不管怎樣地阻攔,終究還是要在這個夏日的傍晚,寂然地結束。
我還知道陳子瀟的單車總是被無故放氣,這當然是盛小凌的傑作,她因此可以假扮美女,去救她心中的英雄;儘管,她在我的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美女。她還為了接近陳子瀟,而讓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生做了樂隊的貝司手,只因為,那個男生跟陳子瀟是鄰桌,盛小凌有無數的理由去找自己的貝司手研究工作,當然也就有了無數的理由,接近冷若冰霜的陳子瀟。
終於泣不成聲,一個人在暗夜裡,捂在被子里,大哭。
而另一個叫余小樂的男生,則沒有她這麼幸運。差不多,除了班裡的同學,再沒有幾個人,記得他余小樂是何許人也。甚至教了他一年的老師,在路上碰到他紅著臉打招呼,總會詫異地問一句:同學,你是哪個班的?而且他成績平平,每次學校里開表揚大會,他都只有在下面鼓掌做觀眾的份兒。這還不算,許多女孩子,還愛欺負他,有事沒事就拿他來開涮,直到他的臉,白裡透紅,與眾不同了,這才放他一馬。很不幸,我就是這個可憐的男生。

阿姨終於沒有把這事告訴父母。告訴了又有什麼辦法?再回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況且父母的戶口本上,子女一欄里,清清爽爽地,只有小弟的名字。我,早已像抹去一個符號一樣,很輕易地,就從他們的戶口關係里,給抹掉了。
我以為這樣的心思,永遠都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卻是因為一個疏忽,而給自己引來了麻煩,且成了盛小凌,無休無止地將我當免費勞動力使用的致命把柄。我一度因此痛恨盛小凌,甚至「詛咒」她失去記憶,這樣我的那個秘密,就永遠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或者,她也有一個把柄,被我緊緊握著。當這樣的「詛咒」,終於應驗的時候,我站在盛小凌的面前,幾乎是得意忘形了。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聽到樓道里有熟悉的叫嚷聲。是表哥他們回來了。楊帆顯然也聽了出來。他立馬緊張地站了起來,低聲求我:噹噹,幫忙把我藏在你房間里,然後你想法把他們支到陽台上去,我再偷偷溜走,好嗎?我有些失望,嘴裏便直直地諷刺出來:沒想到你這麼膽小,以後有難,怕是也靠不上你這個朋友!楊帆的臉登地紅了。可那種眼神里的哀求,還是讓我的心倏地一軟。關了房門,耍了個調虎離山計,便聽見貓一般輕微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慢慢地消失了。我的心,也隨之愈飄愈遠,像是突然之間,失了根基。
而且我想,我們應該足夠地成熟,可以接受現實中一些不得不需要我們堅強去面對的東西。就像你的家庭。還有,我的家庭。
我幾乎是連夜炮製了一首梨花體的諷刺詩出來,情詩里並沒有提及誰是那個招搖過市的吉他女王,誰又是總被美女營救的落難英雄,但當這首匿名詩貼在人來人往的廣告欄上的時候,還是如一枚炮彈,落入人群,不過是瞬間,就聞到了濃烈的硝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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