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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青春倉皇結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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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連寂不會走丟的秋天

第七章 連寂不會走丟的秋天

李耳覺得自己有點像電影里被黑社會老大盯住的內奸,暴露了目標,馬上要接受懲罰。他還特意裝出一副天地不怕的模樣,但愈是這樣的刻意,他愈是覺得心虛,似乎,徐慕要領他去的,是一條回不到正途的邪道。
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屬於一個面容憂鬱的男生。而那個男生,此刻,正一步步朝連寂走過來。
離航說,連寂,我很喜歡你眼睛里,大海般的藍,還有你的頭髮間,飄散出來的海水的味道。
連寂在這樣一次次的傷害中,想要逃離。卻是離航,將她攔住,說,連寂,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被流言可以輕易打敗的女孩,就像海藻永不會跟隨魚蝦們隨波逐流,一個人豐富純凈的靈魂,是永遠都不會被人傷及的。
沒有人知道連寂與離航在周末的行蹤。離航在校園裡,是女孩子追捧的男生,常常會有外班的女孩,將情書直接送到他的面前,或者攔住他,索要他的畫。連寂因此在校園裡,遇到離航,便假裝不與他相識。她並不會因此而覺得孤單,反而為這份隱秘的情誼,能夠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安靜地綻放,而覺得欣悅。
李耳意氣風發的拋物線,卻在某一天,被無意中撞了一下,竟是以他想不到的速度,朝著徐慕的行走軌跡,傾斜過去。
這兩句話,像兩個爆仗,啪地點燃了,那燃燒后的煙味,濃重到幾乎讓路人都窒息掉。但兩個人終究還是沒有當場打起來,李耳收拾了書包,轉身走人。徐慕則將抱起滑板,一路在走廊里吹著呼哨,打著響指,搖搖擺擺地滑過李耳身邊,並將他落下很遠才回頭得意地沖他一笑。
那時已是深秋,校園裡的桐樹,葉子已經落到一半,腳踩上去,有寂寞孤單的響聲。連寂小心地踏在上面,跟著一臉嚴肅的班主任,走向新的班級。那一群跟隨著她的眼睛,風一樣不知去向,但連寂還是隱約地聽到,有一雙腳,悄無聲息地,在不遠處跟著,有時候以為沒有了,但不過是片刻,又扑打扑打地響起。
離航幾乎每年暑假,都要去海邊的外婆家寫生。他熱愛繪畫,並對藝術有獨特敏銳的感知力,所以他在辦公室門口,看到連寂的第一眼,便能夠確認,她來自於海邊的城市,而且,是那種生命力旺盛熱烈的海藻,所以,他才能嗅著連寂的咸腥的味道,跟蹤著她,並執拗地要與她說話相識。
那是一個接近冬日的黃昏,馬路上的行人,緊著外套,匆匆地趕路。桐樹的葉子,已經落光,在路上,隨了風,嗖嗖地跑著,去尋找一片可以安放自己的泥土。而離航,拉起連寂的手,在寬闊的馬路上飛奔。
但李耳還是忍住了笑,認真問徐慕,究竟想要比試什麼,他願意奉陪,讓他洗清冤屈。徐慕將棒球帽的帽檐唰一下轉到腦後去,朝他一招手,說,那就跟我來!
李耳認識徐慕,是在校長的辦公室里。那是一年前,他們還不在一個班裡,彼此並不相識。李耳因為一篇文章,發在北京的一家知名的刊物,而在學校里引起轟動。校長專門將他叫到辦公室里,說學校要發一筆兩倍于稿費的獎金給他,並讓他在下周的升旗儀https://m.hetubook.com.com式上講一兩句獲獎感言,以便鼓勵全校的學生。
這樣的相讓,在李耳的心裏,卻是更添了一層壓力。他不知道徐慕究竟是安的什麼心,也不知道這一前一後地坐著,以後還會生出多少的事端。徐慕天生地一副痞子相,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一個人的。儘管,他李耳從始至終,都沒有招惹過這個莫名其妙的徐慕。
連寂的眼淚,嘩一下流出來:可是離航,我不想與最好的一個朋友,分開,也請你,不要讓我再一次面對這樣的恐慌。
連寂在這些嘲諷指點里,忽然想要飛奔到已經遠離了她的孤島上去。
連寂在校園裡的第一天,沒有和一個人說話。她的同桌,是個嘰嘰喳喳的小個子女生,戴著眼睛,上課的時候嘴裏都不肯停歇,但與連寂,卻始終保持了一份疏遠與淡漠,似乎,連寂的到來,多多少少,讓她有些不悅。
徐慕的這句話,在李耳聽來,有點不舒服,似乎有點威脅的意思。李耳想,你徐慕憑什麼要跟我沒完,我招惹過你嗎,還是哪裡讓你覺得不舒服?明明是我幫助了你,你卻過來找我的茬,將我當成一個好欺負的人,可是,徐慕你忘了,我與你,根本就是兩條路上行走的人,誰想跨越過去,干擾另一個,都不會長久吧。
他就這樣,欠下了徐慕一個再也不會實現的理想。
語文老師點評說,此篇文章很切實際,沒有豪言壯語,但卻真實感人,不像一些同學,還處在小學生要當科學家的豪邁虛幻階段。老師隨即不點名提了幾個同學文章里的空洞之處。
但連寂並不想與任何人說話。她整個的身心,依然漂浮在這個生疏的城市裡,始終,找不到可以停留的海岸。
是他作為學習委員,去幫要換辦公室的語文老師整理書桌,無意中便翻出了徐慕的作文本。他心內有些好奇,隨便打開來,便看到了那篇《我的理想》。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便發現了一行字,說,我希望與優等生李耳做朋友,不是因為他能夠幫我學習,我根本就不是一個有希望進入大學的差生,也不是因為他與我有什麼共同的志向,誰都知道徐慕是個活得像沒頭蒼蠅似的校園痞子;而是因為,因為他曾經很仗義地在校長面前幫我撒過謊,只這一點,我就覺得值得……
李耳還沒有將徐慕這個人搞太明白,徐慕便成了他后位的同窗。是暑假之後文理科分班,徐慕的爸爸找了關係,將徐慕調到最好的一個班裡,企圖讓他被熏陶成「鳳凰尾巴」。
李耳記得暑假開學第一天,他剛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被徐慕壞笑著給堵住了。李耳不願理他,轉身想要從後面進去,不想徐慕卻是比他動作還快,一個箭步就又把住了後門。有男生擁在門口看笑話,李耳臉漲得通紅,半天憋出來一句話:別跟我來這一套!
但此後徐慕就再也沒有提及那盤說要繼續去下的圍棋。他依然是校園裡出名的無人敢管的小混混,打架,逃學,早戀,無所不做。李耳主動找了班主任,求她無論如何都要給他調下位置,班主任終究不願意讓這個m•hetubook•com•com北大的苗子耽誤了功課,很快便將他調到中間最後的位置上去。
16歲的女孩連寂走了很遠的路,一回頭,才看見那個跟蹤她的男生。她在秋天傍晚的涼意里,有些恐慌。可是,她看見他快步走過來,帶著一種風吹起梧桐樹葉時撲啦啦的勇猛,知道是躲不掉了。
全班的哄堂大笑聲里,李耳的臉,有火燒火燎的疼痛。
李耳在那場課後,便寫了一張紙條,說,拜託某些人別總是自作多情,以為每個人都能讓你召之即來,呼之即去。而徐慕,則很快地又給他傳回來。李耳展開來,見自己的話下,歪歪斜斜地又加了一句:拜託某些優等生別總是自以為是,以為每個人都不如你有通向大學的本事。
徐慕大搖大擺地走出校長辦公室,李耳則跟在後面,兩個人在走廊里一前一後地走,不知道的,倒以為是李耳犯了錯誤,徐慕受了表揚。這樣戲劇性的一個鏡頭,不知被哪個攝影愛好者給抓拍了,署了《走出校長辦公室》的名字,貼在校園的BBS上,不過是幾天,兩個人便全校揚了名。
離航很快就在父母的幫助下,轉學去了鄰城的一所藝術高中。他在那裡,依然是很出色的男生。他在MSN上給連寂留言,說,連寂,你瞧,我們的友情,在這裏,可以暢通無阻,再有一個秋天,我們就能夠在大學里相遇,所以,一份情誼,即便是離開了,也不會枯萎,它在我們的心裏,會有明亮的天空,和寬廣無邊的海岸。
李耳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與徐慕有任何的交集,就像兩條拋物線,即便是在某一刻,他們自同一個原點出發,但終究還是在時間里,越走越遠,最後完全地看不見彼此。
這樣的話,將李耳心裏的鬥志,一下子點燃,他從小就跟老爸下圍棋,最差也是打個平局,與如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徐慕比試,心裡頭就已贏他個七分了。
通知貼出來的時候,連寂就知道離航不會去寫檢討,更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宣讀。但她還是在放學的路上,等在拐角處,攔住離航,問他,能不能委屈自己,接受這樣不公平的處分?離航看著連寂,說,連寂,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再問?我是寧肯,轉學就讀,也不會當眾道歉的,因為,我沒有什麼歉,應該去道。
李耳這次真是忍不住,笑了。而徐慕則在他的笑聲里,嘲諷道:怕用武力解決會讓你受傷,成績好的學生總是弱不禁風,這你也知道,所以,我還是將就一下,來一次文斗吧。
李耳看到徐慕的滑板從過街的天橋上直衝下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不過是瞬間,他就被徐慕重重撞倒在地上。這是徐慕第三次故意撞他了,如果這是一場籃球賽,裁判早就應該將徐慕罰下場了吧。李耳想。
可是,李耳沒有行動,徐慕卻是主動找上門來,說,要李耳跟他比試比試,以便洗清BBS上別人的種種非議。況且他徐慕向來為人坦蕩,不能受這股冤氣,讓人說成是腹中空空卻尾巴高翹的庸才,而他李耳則是熟透的麥穗,一肚子才華卻謙虛地低下頭去。
李耳隔著好幾排的距離,和*圖*書再也不用擔心上課聽到徐慕的打呼聲,或者身後被徐慕貼上「四面八方的女孩看過來」的滑稽紙條,再或課間操回來時發現自己的書本被掃落在地上。他可以為了自己考入名牌大學的理想,安靜地讀書,並自由地寫字。而那個沒有老師喜歡的徐慕,且讓他在角落裡自得其樂去吧。
而李耳記得更清晰的,是兩個人最終在兩個小時里,打成了平局,徐慕伸一下懶腰,說,記著,這盤棋還沒完。
連寂懂得這些。她自失去一個幸福的家庭,又離開以為會終生守護的大海,且在尋求一份友情呵護的時候,被人這樣苛責,其實並沒有怎樣抱怨,反而因為成長中這橫生的枝杈,而對幸福的體悟,愈加地深刻,並因此生出感激。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當李耳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高二已經結束,而徐慕,則在兩個月前,因為成績太差,自動地退了學,並被做生意的父親,帶去了外地闖蕩。
徐慕一直將李耳領到學校科技館的天台上,這才從兜里掏出兩盒東西,而後朝地上盤腿一坐,說,來吧,我們下圍棋來定輸贏。
連寂以為自己始終如一粒沙子,無法融入這個堅固的集體,亦不會寬容地打開殼,將什麼人,接納進來。可是,她還是被一雙來自隔壁班的眼睛,給不經意地,吸引了過去。
社裡仰慕離航的女孩子,無一例外地,將連寂當成潛在的敵人,不僅排斥於她,而且當眾給她難堪。一次大家一起寫生,離航不過是指導連寂多了片刻,便有旁邊的女孩子,在離航轉身走後,嘲弄笑道:那麼簡單的色彩,都塗不好,乾脆先去參加個小學初級班算了。連寂的眼淚,當即要落下來。可她還是強忍住,沒有哭。她不想讓離航擔心,就像,離航從不給她增加任何的擔負一樣。但還是被離航扭頭看到了,他一向是個成熟自製的人,但那次卻發了火,一直到那個女生,向連寂道了歉。
這是李耳第一次撒謊,而且,是幫一個總被是非纏身的校園小痞子。李耳記得自己剛剛說完即刻紅了臉,不敢去看校長的眼睛。校長尷尬地輕咳兩聲,便讓徐慕進來了。幸好一個電話及時地響起,校長用手示意兩個人一塊出去,李耳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是連寂轉學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二天。她被母親牽著手,到學校報到的時候,辦公室門口,擁滿了人,嘻嘻哈哈地,近乎肆無忌憚地看著她。連寂從海邊小城裡來,她可以在海邊光著腳丫,瘋跑上一天,並隨了漁民出海的船隻,到很遠的孤島上去,採集陸地上沒有的野果,偶爾也會碰到出沒的小獸,與她在灌木間狹路相逢。可是她都沒有怕過,她愛極了那些自然生長的樹木、飛蟲、野獸、魚蝦、貝殼,她覺得在其中,可以放任自己,像鳥兒一樣,飛翔,親吻這些天然的生命。但當她來到這個總是被人的視線纏繞的陌生校園,她的心,忽然就如失去了翅膀,在半空里,有了無邊懸浮的慌亂與不安。
連寂終於明白,分開的,不一定會失去。就像她其實並沒有失去父親,也沒有失去海島,更沒有失去生命中,這樣溫暖過她的朋友。
老師https://www•hetubook•com•com剛剛點評完,徐慕便高高舉起了手,而後不等老師點頭讓他發言,他就騰地一下站起來,依然是笑嘻嘻地,問道:老師,您為什麼只給我的作文打了60分?和咱班優等生李耳同學做朋友,這樣的理想難道不切實際嗎?
在她還沒有說出口的時候,意外的一場風波,卻是讓這句話,再沒有說出的必要。
連寂跟著離航,度過了最初的被人刻意隔閡的時光。離航帶著她,在周末的時候,一條街一條街地,逛著這個古老又新鮮向上的城市,並用他藝術性的解說,將這個城市的美,一點點地注入連寂的心裏。連寂問離航,問什麼你這麼熱愛這個城市,離航說,因為我遲早會離開它,就像,你已離開深愛的海邊小城。連寂常在這樣的話里,湧起無限的感傷;連寂想起離婚後不肯再相見的父母,想起離航剛剛去世的外婆,想起她依戀的孤島,她突然很想問問離航,那麼,是不是我們,也遲早都會分開?但終究還是沒有問,怕問了,一切的美好,會真的立刻消失掉。
幾乎是全校,都知道驕傲的離航,只肯對連寂一個女孩子微笑。而那些暗戀離航的女生們,開始從隔壁班的門口,轉到連寂的窗口,一臉挑釁地看著她,說嘲諷的話給她,還會寫匿名的信,說,你除了來自離航喜歡的海邊,有海水的味道,還能擁有什麼,吸引住那麼優秀的離航,才華,成績,還是容顏?
幾天後的語文課上,老師念了李耳的範文,是一篇寫理想的文章,李耳洋洋洒洒,寫得酣暢淋漓。他說自己的理想,就是踏實地走好高中讀書時的每一天,不虛度光陰,並認清自己的方向,勇往直前。
但這一盤棋,卻是下了一個小時,也不見輸贏,兩個人各自都有圍攻退守之術,絲毫不怯於對方。而徐慕,看上去似乎更勝一籌,至少,他在精神上,要比李耳張揚放鬆得多。李耳下棋聚精會神,一心不會二用,而徐慕則時不時地哼一段周杰倫的曲子,時不時地抬頭看看天上悠遊而過的雲彩。
在那個深秋的黃昏,連寂認識了跟蹤她兩天的離航,並在離航的第一句話后,就知道,他們可以成為心靈息息相通的朋友。
是繪畫社的一個女孩,不知是出於嫉妒,還是一時衝動,竟將一封寫給離航的情書,匿名貼到了學校的宣傳欄上。而這封信,又恰好被當日路過的校長看到,怒氣之下,校長下發了全校處分離航的通知,並責令離航寫檢討書,在全校大會上當場宣讀。
離航尊重連寂的這份故意的疏離,他是個隨性自然的人,能夠懂得連寂的這份情誼。但,還是有人,將那流言,紛紛揚揚地,遍灑開來。
可是,連寂更想讓離航知道,她如此珍惜他給予她的這份情誼,以至她想要放棄,從而不讓離航覺得負累。
是離航要介紹連寂加入學校的繪畫社,有人便不同意,說,她那點可憐的繪畫基礎,怎麼能有資格加入?況且,你離航再怎麼是社長,也得聽從成員們的意見吧。離航沒有與人爭辯,照例將連寂的名字加入進來,並在很快到來的一次近郊寫生聚會中,將她介紹給每一個人。
李耳心內覺得可笑,m.hetubook.com.com想這徐慕看上去很老大的樣子,心底卻是個任性小孩子的脾性,他與自己,有什麼可以較量的呢,根本就不是一個路上行走的人。
連寂站在講台上,微低著頭,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又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她想要側頭去看,卻聽見下面有女生嫉妒的聲音傳過來:看,多麼驕傲,連瞧都不瞧我們一眼,長得又不是多美,有什麼了不起呢。
連寂勇敢地,在離航的高喊聲里,微閉上雙眼,跟隨著他,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永遠都不必再擔心,會丟失了來時與要去的路;而她與離航的友情,也不會被時間,遺忘在某一個冬日,無法尋到來年春天繼續成長的根。
李耳只是心裏憋悶,但並不想就這張照片解釋什麼,況且,他是全校出名的才子,不需解釋,便清者自清。而那徐慕,誰都知道的,是校長重點訓斥的對象,基本上,快被老師們放棄了的。這樣兩個人,誰前誰后,大家自會看得清楚。
「連寂,我們依然在一起,你聽,風都追不上我們。」
連寂喜歡在課間操的時候,用無聲的視線,與站在不遠處的離航,默默交流。她站在操場上,看著淡藍的天空,便會想起與離航,在一座山上,畫下的一朵被風吹落到山脊的無助的雲彩。她還喜歡從走廊里,裝作漫不經心地經過,而後一側頭,與離航相視一笑。有時候兩個班一起上體育課,離航的球,總會不經意地,滾落到連寂的腳邊,連寂回踢過去,離航大聲道一個謝字。
那是一個涼爽的夏日,李耳記得清楚風在脖頸上撓癢似的徐徐吹著,操場上有兩三個人,閑閑地慢跑,知了也懶怠叫了,偶爾嘶鳴一聲,也是散漫慵懶的。
校長正激|情昂揚地發著長篇大論,徐慕就在這時,咚咚咚地敲開了門。校長一看到他,便將一臉的慷慨,戛然而止,手啪地拍在桌子上,大聲吼道:沒看見我在忙著嗎,你就不能在門口候上一會兒啊?!而徐慕,則一臉的無辜:校長,我早就候您多時了,不信,你問問您旁邊這位同學。李耳看著斜倚在門口的徐慕,一副嘻哈打扮,棒球帽歪帶在腦袋上,手裡則拿著兩三頁紙,開頭的幾個大字,李耳看得清晰,是「檢討書」。他知道這是校園裡的小混混,跟他完全屬於不同的類別。但他在徐慕斜斜看過來的壞笑里,還是違心地點一下頭,對校長說:是,校長,這位同學在門口站了有一段時間了。
李耳終於明白過去徐慕給過他的種種的難堪,原不過是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不切實際的理想。他與徐慕,其實都知道,能夠做彼此的朋友,是件很難的事,可是他還是很想對徐慕說一聲「對不起」,哪怕,被他認為自己矯情,虛偽。
欠你一個不切實際的理想。
跟徐慕一夥的男生們都哈哈大笑起來,有的還起鬨,嚷著,是英雄是好漢,比試一下就知道啦!徐慕卻是在周圍人的叫喊里,輕輕一閃身,讓了行。
這是連寂與離航相識的第二個深秋。它即將過去,但並不會成為回憶,而是載著溫暖連寂的那份情誼,走一段不長不短的路,到下一個可以與離航相遇的秋天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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