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誰的青春倉皇結

作者:安寧
誰的青春倉皇結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三章 突然間長大

第二十三章 突然間長大

所以兩家爹媽從小便有意識地把我和花喜放一塊兒玩,希望兩人都能「近朱者赤」,彼此調和一下,把各自的笑聲或眼淚借對方一點。
放了學我瘋跑回家,問爸爸那個大個子軍官調往哪裡了。爸爸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書房裡拿出一封信,說這是軍官讓他轉交給我們班全體學生的。我看著整個初二我幾乎每天都要跑到講台上,戀戀不捨地擦去的秀美的字跡,還有北京比我們這個軍區好許多倍的部隊地址,終於知道小薇老師快做幸福的新娘了,而大個子軍官,也因為並沒有因我的搗亂而出過差錯的表現,得到了提升。這樣兩全其美的結果,該讓我興奮地歡呼跳躍的,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裏卻是湧起一股鹹鹹的、酸酸的急流,且濺起很高的浪,拚命拍打著我,讓我終於忍不住張大嘴巴,打開眼眶,讓它們自由自在地噴涌而出?
我這個保護神在做了花喜十三年的保鏢之後,有一天突然醍醐灌頂般地徹悟,跟花喜這樣林黛玉似的小肚雞腸的女孩子一起玩,實在是有失我陳笑的面子;於是放學的時候,便故意磨磨蹭蹭地挨到最後,故意讓急烘烘要回家的花喜等得不耐煩了,氣咻咻地一個人沖回家去,然後開始實施我的秘密行動。
我愛極了小薇老師石榴籽一樣透明晶瑩的牙齒,笑的時候,都會有甜甜的香氣呢!她的一頭烏黑髮亮的長發,則是比電視里任何一個做洗髮水廣告的明星的頭髮,還要神采飛揚。
我在這樣溫暖的細節里,覺出舒小寒潛在的幽默與和善,於是千方百計地尋了法子與她說笑,但卻並不見效。要麼她不帶表情地看我一眼,要麼看也不看,直接視我為空氣。當然也有特別,她突然間忘了我是個沒有靈性的俗人,把將她逗得忍俊不禁的漫畫指給我看。我看不明白,卻每次都會定定地看著她,學了老闆的模樣,忘情地大笑;直笑得舒小寒靈感大發,將我獃痴的可笑小樣,刷刷幾筆在漫畫書上「複製」下來。我看著自己小丑似的大張著嘴,連大門牙都被舒小寒故意用筆敲掉了一顆,不僅不會習慣性地出拳頭反擊,反而一個勁地擊掌叫好。
我的估計又一次失誤。那之後的一周,竟是風平浪靜。老闆的言行舉止里,也竟無要批鬥我的絲毫痕迹。他照樣在做課間操時,微笑著用視線嘩地一掃隊伍,便將我們排得筆直。照樣在上體育課時,與我們打球打得兇猛無比。照樣會旁若無人地笑得我們渾身汗毛倒豎。這樣的舉動,卻是讓我覺得有種「迴光返照」般的慌亂和不安。就好像,老闆爽朗大笑之後,會立刻劈一劍下來,將我的小命收了去。
所以從小學一路走到高一,僅僅兩隻拳頭惹的禍便不計其數。有幾次被人告到校長那兒去,差點開除學籍。是老爸千求萬求,又答應向人家道歉,將我帶回家去嚴加管教,寫幾千字檢討書;還特別聲明,如若我期末考試不好,不能給老師增光添彩,就把我送到特殊學校里去。我知道這個「特殊學校」的殘酷意義,校長老師也樂得給次機會,看我這小子的命運會有怎樣戲劇性的發展。所以,每次頭腦聰明的我,總會因此死裡逃生,借不錯的成績,得以在學校里繼續做我的混世魔和_圖_書王,讓那些和我一樣愛惹事生非的傢伙們,咬牙切齒地對我罵個不休。
是的,我不再是那個整天眯起眼笑的小破孩;可是有誰知道,我是多麼多麼想念讓我突然間長大了的小薇老師呵!
老闆站在我的面前,俯視著疼得呲牙咧嘴的我,一字一句地說:被人打倒的滋味,你是第一次嘗到,如果你還想嘗,那我奉陪到底!只是,有我在,你的拳頭,永遠當不了老大!如果你再讓剛剛失去父親的舒小寒,受一丁點的委屈;讓她因為你,在回家路上受人欺負;或者,因為你的什麼私人目的,耽誤了成績,我這個做哥哥的,會用你的方式,讓你輸得一塌糊塗……
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我便放開了膽子開拓我的拳頭市場;不僅打出了高一,衝進了高二高三,連鄰校的高中都有人「三顧茅廬」地拉攏我去入他們的幫會了。我是個自信一個人可以打得天下的傢伙,所以對這樣不成氣候的小幫小派,一向懶得理。除非把我惹急了,才懶懶地出出拳頭,教訓他們一頓。而且,那一陣子,我的心思除了一個人天馬行空地闖蕩,更重要的,是轉移到了同桌舒小寒的身上。
這個人,便是我們初二(3)班新來的孟青薇老師。第一次見到小蔥一樣秀氣靈動的她時,我發了有十幾分鐘的呆;是花喜用圓規扎我一下,才嘩地站起來高喊一聲「小薇老師好!」班裡頓時笑倒一大片。而我,也傻笑著撓撓腦袋,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講台上秀美的小薇老師。又是花喜踩了我一腳,悄聲說輪到我做自我介紹了,這才醒悟過來,顛三倒四地介紹了一番,便無限懊惱地坐下了。
那時的書包里,總是裝著許多被花喜稱作沒出息的男生才會吃的花花綠綠的小零食;什麼日本豆、冰糖果、綠豆糕、小薯條、五彩棒,反正凡是花喜愛吃的我都偷偷記住了,去離家較遠的一家超市裡買了來塞在書包里,裝作不經意地掏出來給小薇老師吃。小薇老師從不會虛情假意地推讓一番,她總是很開心地說聲「Thank you!」而後大大方方地與我一起分享這些不管酸甜苦辣,皆在我心裏釀成蜜的小零食。
所以媽媽一直對外公給我起的「陳笑」這個名字耿耿於懷,覺得我本就是個嘻皮笑臉的小破孩了,還讓我不懷好意地一路笑下去,非得把她這個當媽的笑死不可。據說小時候不管犯了天大的錯,我都會一邊挨著媽媽的鞋底,一邊嘻嘻笑著轉著圈圈把她老人家弄得暈頭轉向,且趁機老鼠一樣從她的鞋底下哧溜一聲逃之夭夭。實在不行,便會像黃鼠狼,放兩個悠揚婉轉的臭屁,熏得媽媽不得不扔了鞋子,遠遠地捂著鼻子跳開去。所以一般來說,我挨打的結果,總是在一片哄堂大笑里結束的。
這樣光彩照人的老師,不讓人喜歡才怪呢。
跟美女舒小寒吃飯,我當然有無限的空。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舒小寒出聲地笑,而且是真的開心。只是我在那頓求之不得的午餐里,吃得卻並不開心。因為,在我們對面坐著的,是個我曾狠狠教訓過的小混混。他們在舒小寒低頭吃飯的時候,不斷地向我揮著拳頭。我知道他們的意思,卻是為了在好不容易肯給我hetubook•com.com笑臉的舒小寒面前,留一個更好的形象,而一次次地忍住了。
這樣忍住了的結果,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那一群小混混,竟是盯住了舒小寒,幾次三番在半路上截住了她,讓她把我騙出來,以便他們來個突然襲擊,狠狠將我教訓一頓。沒曾想,舒小寒不僅沒有搭理他們,連我也沒告訴。這樣的行為終於將他們惹惱,有個傢伙竟是一拳打在了個舒小寒的肩上,幸虧老闆有事路過,救下了舒小寒。這些事,都是後來老闆講給我的。舒小寒則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照舊讓我去做私人模特。畫畫的時候還允許我喋喋不休地胡吹亂侃,也慢慢地習慣接受我買來的諸如爆米花巧克力葡萄乾之類的小賄賂。可惜我還沒有來得及為這樣小小的勝利歡呼雀躍,便被老闆划入了重點「收拾」的黑名單。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鄰桌張大雷,把這一壞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還覺得無所謂;想大不了像張大雷那樣,三天兩頭地被叫到辦公室挨訓罷了,沒什麼了不起,我只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應付著就是了。
可惜,幾個月後的一天,當我在小薇老師的揮手示意里,再次衝到她面前時,卻發現她的身邊,多了一位英氣逼人的威武的軍官。我看他那麼親密地緊握著小薇老師的手,又伸出另一隻手,在我完全沒有開始發育的肩膀上,討好似地拍了拍,說,你好啊,陳笑同學。我斜眼看看高出我近兩頭的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知道不論自己怎麼努力,以後怕是永遠也沒有機會在放學后,給小薇老師講笑話,吃零食,甚至是做種種路遇歹徒時衝鋒在前、保護小薇老師的美夢了。
因為爸爸與那個軍官是一個部隊的,所以我對軍人們的作息制度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們哪怕是晚了一分鐘,也會給予處分;處分多了,軍人自然地便會被下調到差一級的部隊里去。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我終於掌握了「敵人」來看望小薇老師的時間的詳細情報。便開始分步驟按階段地實施自己的方案。
這樣被一個老師教訓,是第一次。而我,也是第一次在挨了老師的拳頭,還頭腦很清醒地問老師,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求得被我傷害的舒小寒的諒解。老闆慢慢蹲下身來,說:如果你能讓原本會像我一樣開懷大笑的舒小寒,回到從前的樣子,那麼,你的這次罪過,我會一筆勾銷;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因為舒小寒曾告訴過我,你是第一個讓她又學會笑的人,所以老師打了你,但謝謝兩個字,還是不會少……
可是偏偏我是個花喜嘴裏「知其不可而偏去為之」的傢伙,又會在遇到障礙時,大腦像加了幾千瓦的馬達,神速地發動起來。所以,這樣傷男子漢自尊心的事,我當然也會拼盡全力地去彌補的。
班裡愛學英語的人數驟然暴漲。連我和花喜這樣天生與英語是冤家的人,也拚命地把大腦里所有的門窗都打開來,源源不斷地把一麻袋一麻袋的單詞往裡運;儘管它們屁股還沒有坐熱乎,又都長了翅膀呼啦啦飛走了。成績上的優勢沒有,我當然會更加珍惜放學后與小薇老師同行的寶貴的分分秒秒,爭取最大限度地發揮力量,讓她喜歡上我這樣一和*圖*書個成績不好,但其它方面都還是聰明絕頂的學生。
我就這樣成了舒小寒的「私人模特」,犧牲掉周末遊盪城市街頭的時間,在學校畫室里擺著各種累死人的POSE,供舒小寒作畫。有時候,接連兩個小時都不敢動一動,怕舒小寒因此分心,一生氣把我炒了魷魚。舒小寒是個畫起來很投入的人,幾乎連飯都會忘了吃。有一次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卻依然要擺出冷傲的表情來,抵擋這飢餓的侵襲。大約是肚子里的「示威遊行」太劇烈了,連聚精會神的舒小寒都給驚動了。她看著我虛弱無力地一起一伏的肚皮,竟是笑出了聲,而後低下頭去,在畫板上很快地加了幾筆,便轉過來讓我看。我看紙上那個大義凜然的自己,肚子卻是很搞笑地陷下一個碗形的大洞去,旁邊還有一行小字,道:不給加班費,也該賞碗飯吃啊,小姐!我這次沒有裝,便嘩地笑倒在地上。我說舒小姐,你說出我的心聲啦!而舒小寒,則邊收拾畫板,邊樂呵呵笑著說:如果你有空,今天中午就請你去吃肯德基吧。
我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邊往外跑邊背對著老闆喊:放心吧,老闆!如果我做不到,甘願再吃你的拳頭!我在自己咚咚的腳步聲里,聽見老闆震天響的大笑聲,還有自己的眼淚,砸到綠色跑道上的聲音。十六年的「拳擊」人生里,再也沒有一次,讓我如此刻骨銘心,又如此深地,擊中了我粗糙不敏感的心。
所以,我從那天發誓,一定要改頭換面,以最好的形象讓小薇老師記住我。一般學生愛用的與老師作對啊遲到早退啊作惡做劇給老師看啊,或是課後圍著老師拍馬屁啊這類的小伎倆,我當然是不屑用的。所以便精心導演了每天放學后的「偶遇」。我不知道漂亮的小薇老師有沒有看出我的心思,反正是我這樣「演出」了幾次后,她便習以為常地會在經過我們教室的時候停下來,將溫柔的大眼睛靠近窗玻璃,蝴蝶的翼翅般可愛地撲閃幾下。每次我都是裝出因過分投入地學英語而物我兩忘的模樣,偏偏每次還沒等她「嗨!」地一聲喊我回家,我的飛毛腿早已沒出息地跑到她面前,抬臉幸福地衝著她笑開了。
花喜倒是樂得有我這個保護神,誰碰她一下,只消添油加醋地向我這個「混世魔王」彙報一聲,我便立刻會衝上去為她解恨。花喜解了恨的結果,是老媽也會咬牙切齒地打我一頓解她之恨。我當然不介意,屁股上先放一層厚棉絮,再加一層硬紙板,鞋底打上去倒是蠻舒服,像有按摩師的手在軟軟地給我消除肌肉疲勞,酥酥痒痒地讓我忍不住呵呵直笑。
從教室到南門口小薇老師的單身宿舍,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我會故意磨磨蹭蹭地走。有段時間還裝著得了腳氣病,一瘸一拐地慢騰騰走;直到小薇老師給我買了達克寧來,才在一個星期後絞盡腦汁地去想其它的主意。
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來串門的花喜的媽媽,全都看著我止也止不住的眼淚和哭聲,驚喜地高呼:果真沒白和花喜做這麼多年的朋友,不再是從前那個除了笑,屁事不懂的小破孩了!
這樣的行為在我剛剛交定的死黨李大明看來,毫無疑問屬於沒有出息的自作多情一列的。我說自和圖書作多情怎麼就成了沒出息?李大明捶我一拳:依你老兄的個性,該出手時就出手,這樣偷偷摸摸地暗戀人家卻不知道主動出擊,算什麼英雄好漢?!我也還他一拳,說怎麼不知道主動出擊,只是她有老闆這個「護花使者」,沒有機會啊。「有機會要上,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就你們老闆那兩下子,難道還能把敢戰天鬥地的你給嚇趴下了不成?」我看著李大明對我不屑一顧地冷冷一笑,暗暗地握緊了雙拳,對著那個小心翼翼的自己,砰地給了一記熱辣辣地拳頭。
我開始悄悄跟蹤舒小寒,慢慢知道她在一、三、五下午放了學后,會在畫室里待到晚上九點半,而後由老闆載著護送回家。但是二、四、六則會背著畫板直接走回家去。有時候,她甚至會「甩」掉老闆,到畫吧里消磨一晚上。我曾裝作不經意地跟著舒小寒去過那個畫吧,看她旁若無人地從牆上取下上次沒畫完的人物漫畫,找個安靜的角落繼續她的創作,連我坐在她的對面很長時間了都不會發覺。或許早就看見了,不屑理我?有一次我大著膽子追上她,說,舒小寒,你能給我畫張像嗎?她看了我一眼,沒接話。我便又自言自語地說下去:你要願意,我給你做免費的人物模特,不收費,而且隨叫隨到,任你加班拖堂,指手劃腳。舒小寒又看了我一眼,這次沒再沉默,而是反問一句:你真的有那麼大的耐心?我一下子跳到她前面去,指天發誓:如若有半點謊言,天打雷劈!
隔壁的花喜的媽媽因此便總是羡慕老媽有福氣,說有個這樣的兒子,想發泄的時候,打他一萬下都不心疼。哪像他們家的花喜,磕了碰了不順心了,小嘴一癟,雷還沒有打,雨倒是傾盆潑下來了。甚至是爹媽偶爾鬧個小彆扭,彼此臉色不好看,她也會溫度計一樣敏感地測出空氣里的冷暖指數,繼而用一定量的眼淚調節一下家裡的乾濕度。
媽媽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用在我身上簡直是浪費。我呱呱墜地的時候,是連一點聲響也沒有的。醫生看我小嘴密封雙眼緊閉的獃痴模樣,忙讓護士倒提起來使勁打我的屁股。打了好幾巴掌,依然連聲屁也沒有放。後來是隔壁房裡哇哇大哭的花喜,把我吵煩了,這才不情不願地乾嚎了兩聲,當然依然是沒有一滴淚的。
這樣又過了一周,在有一天老闆的體育課快結束的時候,他很隨意地將我留下來,幫他將上課用的器械收拾回貯藏室里去。正當我整理完了轉身要離去的時候,他隨口問我練沒練過拳擊,有沒有興趣陪他玩一局。我當然對拳擊極其感興趣,但看看面前的對手,卻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這個特殊對手的挑戰。又看老闆一臉的微笑,還是興奮又激動地迎接了挑戰。開始的幾個回合,因為放不開膽子,白白地挨了老闆幾個拳頭。後來上了路,也忘了對手的老闆身份,居然很漂亮地還了老闆幾拳。正得意著,對面的拳頭竟像是雨點似的,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我躲閃不及,一下子倒在地上。
舒小寒跟她的老闆表哥絕然不同。我幾乎很少看到她像老闆一樣眯眼沖人笑的樣子,大多數時候,她和我一樣,獨來獨往。只是我抱著籃球,她卻背著大大的畫m.hetubook.com.com板。她喜歡給人畫速寫,有時在課本上,作業本中,甚至試卷上,只簡單幾筆,便將一個人的動作或是表情給傳神地勾了出來。畫得最多的,當然是她的老闆表哥。有時候老闆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微微上翹,一臉關愛地看她做題。她抬頭看他一眼,順手便把他這個POSE誇張了定格在作業本上。老闆忍不住,會哈哈地大笑,引得全班人紛紛側目,以為他神經失控,要有好戲給我們上演了。
第一次我是把軍官和小薇老師的自行車氣門芯全給拔了,等他約完會,急匆匆地要在打算好的十分鐘里騎車趕回部隊的時候,卻發現兩個自行車皆是癟癟的,沒有一絲氣。我看他很沒風度地跑回部隊去,知道這第一次處分,他是得定了。第二次我是在他們常去的學校小花園的長椅上,塗了一層粘性極強的無色膠水,等他欲要離去時,早已是寸步難行。第三次呢,我則在他騎到半路時,逼真地「暈」倒在他的車旁,讓他載我去與部隊方向相反的醫院,等掛完號后又即刻「蘇醒」過來,賴著讓他帶我回家去。
可是這樣的幻想,在一個死壯死壯(Strong)的老太太左搖右晃地踏進教室的時候,便瞬間灰飛煙滅了。
和老師打一架。
暑假之後我讀了初三,個子也似乎在一個假期里,瘋了似地往高里長;不僅比老是驕傲地「俯視」我的花喜,高出了一頭半,甚至是苗條的小薇老師,也比不上我啦!開學后的第一次英語課上,我樂滋滋地等著小薇老師走上講台,然後殷勤地跑上去將已是一塵不染的講桌再擦一遍,以此讓小薇老師驚訝我與軍官一樣高的海拔。
老爸是個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人,所以我也毫不客氣地承繼了他所有的功夫,而且日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剔除他的鞋底、腿腳、巴掌羅哩羅嗦一起上的招數,只消一記拳頭,便可以將一切不屑之物一一擺平。
我的逍遙時日在讀了高一,碰上一個教體育的老闆(班),還有老闆的小表妹——我的同桌舒小寒之後,便再也難以繼續。老闆是個剛出道兩年的年輕老師。據上一屆的師兄們講,他表面看起來陽光燦爛、溫文爾雅,實則詭計多端,是個難以對付的厲害人物。否則,便不會一畢業就被學校委以帶「藝體班」的重任了。這些警告,我起初並沒有放在心上;想他不過是個年輕的小老闆,再狡猾生猛,還不是像以前的老闆們一樣,一罵二打三叫家長跑嘛,被我煩的次數多了,自然是撒手不管,對我放任自流了。即便他是教體育的,又能把我怎麼樣?頂多踢幾腳,痛的時間長一些而已。好了傷疤,痛,自然是會忘記的。
其實知道他是正在培養的部隊幹部,考察期間有上一次「不良表現」,就足矣「外調」了。果然是半年後他的考察期結束的時候,我從小薇老師的嘴裏,套出了他要調走的好消息。那一刻我像個小傻子,神經兮兮地衝著漂亮的小薇老師笑,全然沒有察覺到,她眼裡濃濃的惆悵與不舍。
所謂的秘密行動,其實只是坐在窗戶旁裝模做樣地看一會兒英語,等一個人經過的時候,再高聲地念幾句,引起她的注意后,便飛快飛快地抓起書包衝出去,叫住她問個題,或是一塊兒走上一百米的距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