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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是你的姓氏

作者:喬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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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話 這局棋,誰困住了誰

第五話 這局棋,誰困住了誰

安然瞥了她一眼,坐了下來:「我又不是倒茶的小妹,這種事為什麼要我去做?你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待那麼久,等總經理出來之後去問不就得了,我相信嘉年會告訴你的。乖啊,我現在忙,你繼續遊魂去吧!」
周嘉年翻身,把阮小樂整個壓入沙發中,眯著眼睛的樣子,像是要把阮小樂整個給生吞活剝了。在阮小樂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周嘉年右手繞到阮小樂的腰上,重重地施力,阮小樂便整個人笑趴在周嘉年懷裡。
掙扎了幾下,阮小樂站起來,乖巧地打招呼:「總經理好,李小姐好!」
阮小樂坐著,越想越難受,手裡沒有事情做,只好頻繁地往廁所跑。
周嘉年嘆了口氣,那一聲裏面彷彿包含了許多東西,阮小樂不懂,所以沉默下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
「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對她好一點吧!」
很輕的一句話,卻輕而易舉地撥開了阮小樂天空所有的陰霾,她站起來跳著在周嘉年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轉身出了辦公室。
周嘉年見許久都沒人說話,皺了皺眉,抬頭的時候,臉上是慍怒的表情。大概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阮小樂,讓他踏踏實實地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回到住的地方,阮小樂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空了,進門之後就一直倚著門,慢慢地滑坐下來,衣服黏糊糊地貼在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安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你別喝多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酒品多不好吧?」
「安安,你倒是一點都沒變,真好。」李孟菲說這句話的時候,阮小樂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但現在大家氣氛熱烈,她也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吐了吐舌頭,阮小樂躥到座位上開始收拾,辦公室的門依舊緊閉著。阮小樂心裏清楚,其實周嘉年很忙,卻還是任由她胡鬧,浪費他那麼多時間。
她從來不想要任何人參與的過去,原來對周嘉年來說竟然是這麼隨意的事情。這樣想著,阮小樂翻了個身,臉埋進軟軟的枕頭,眼淚無聲地掉下來。
阮小樂慢慢地蹲下,把頭埋進手掌中,眼淚從指縫中滲出,滴落在地上。像是找到了一個缺口,她哭得整個人都有些顫抖,肩膀的抖動幅度越來越大,但卻靜默無聲。
阮小樂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橙汁……」
拿起手機,習慣性地撥出那個記憶中的號碼,這號碼她有六年的時間沒有碰過,但卻從來沒有忘記過。
沒想到號碼竟然通了,一個不算陌生的女聲傳來,阮小樂還可以聽出她聲音裏面的疲軟和沙啞。
說完,周嘉年避開大家的目光,在阮小樂耳朵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嘉年哥,這個就是你心頭的那顆硃砂痣吧!昨天我光顧著自己了,沒顧得上你那邊。」李孟菲揶揄地看著周嘉年。
說她沒出息她也認了,她實在不能接受她視若珍寶的過去,竟然這麼輕巧地就被別人所替代。所有的默契,都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許久沒有驚擾的噩夢,竟然再次回來糾纏,阮小樂一下子驚醒,發現枕頭上早就濕了,一摸臉上冰涼一片,不知道是冷汗,還是從夢裡流到清醒時的眼淚。
只是耐心等待的阮小樂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情況:她的周嘉年回來了,可是卻離她越來越遠。
不是那人對她不好,而是這樣子的好讓她太過愧疚,她不想讓自己欠周嘉年的越來越多,無以償還。
安然一個激靈,抬頭看到林躍似笑非笑的眸子看著她,頓時有些蔫,極為不服氣地放下手裡的酒杯。
安然看了她好幾眼,阮小樂也沒有發現。最後安然實在看不下眼了,拉著又一次從她面前晃過的阮小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阮小樂有些不好意思,縮了縮腦袋,手在臉上逡巡了一圈,不明所以地看著安然。
她心裏太清楚自己的分量了,哪怕是在這個難過的時候,她也知道她現在不能丟了這份工作。否則就要接受周叔叔的安排,去他的公司上班。
阮小樂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掛了電話。那頭是還沒有清醒的李孟菲的聲音,大概是因為晚上哭得太用力了,現在喉嚨還沒恢復過來。
「嘉年,」阮小樂的表情似在掙扎,又好像已經豁出去了,「這周五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飯……」
一臉受傷地拿著杯子要往回飄,安然在身後拉著她,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小樂,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麼,但是你要相信嘉年,他不是那麼容易被左右的人,也不那麼容易交心。你們以前認識,在我看來他對你也是有意思的,你的個性比孟菲更適合他,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嗎?」
阮小樂有些煩躁,她並不是個不耐心的人,只是周嘉年和李孟菲並肩站在一起的畫面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讓阮小樂覺得自己就是個礙眼的外人。
從口袋裡抽出煙,點燃之後,緩緩地深吸了一口,許久才吐出一個煙圈。
面對眼前的李孟菲,安然無言以對,想要默默地舉杯陪著她一起醉,一道凌厲的眼神毫不猶豫地射了過來。
「小菲,我扶你去房間睡,你安靜點。」
一上午,阮小樂就握著一個杯子來回地晃蕩。
很多時候,阮小樂看到周嘉年這樣的表情,都想要上前抹掉他臉上那些笑。
阮小樂起身收拾了一下,和*圖*書攏了攏有些松亂的頭髮,用水拍了拍臉,讓自己看上去好一些。轉身徑直往周嘉年辦公室走。
安然實在看不下去了,李孟菲來之前,她一直都是清楚她對周嘉年的感情的,所以後來知道阮小樂的感情之後,她也沒覺得是多麼大不了的事情。可現在李孟菲的表現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讓她摸不透她的想法。
安然立刻瞭然,強行把阮小樂的臉扳回來:「別看了,人家會議室又不是透明的,你就算是看疼了眼睛,也看不到裏面的。」
這個午後,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像從前的每一天。
但阮小樂身上有種清爽的氣質,這是不管怎麼打扮,噴多麼昂貴的香水,塗抹多麼奢侈的化妝品,都不會有的。也就是這樣的感覺,吸引著安然想要和她做朋友,看著她軟膩的笑容時,心情也會跟著輕鬆起來。
紛雜的女聲,其中有些是阮小樂熟悉的,有些並不熟悉。阮小樂並不在乎這些,聽著也只覺得好笑,心裏恨恨地說了一句:你才重口味,你全家都重口味!
周嘉年倒是不顧忌周圍人的目光,阮小樂怔怔地看著周嘉年湊近的臉,那張即使放大了在她面前,也依舊找不到瑕疵的臉。
陸修遠眼神迷茫,走路的時候卻還是站得筆挺,不偏不倚。幾個人當中,看上去最狼狽的,倒是現在扶著李孟菲的安然。
從廁所出來的幾個人沒想到會在門口看到阮小樂,她埋著頭,可以看得出來正在哭,那是一種悲戚慟哭的姿態,與作秀無關,是發自內心的。看得幾個人有些於心不忍,都訕訕地離開了。
「你說呢?」周嘉年被推開,後退了兩步,額前的頭髮有些凌亂。不在意地甩了甩頭髮,挑眉看著眼前跳腳的阮小樂,薄唇里輕輕地吐出這麼一句話。
陸修遠頓時笑開了,想要伸手刮阮小樂小巧的鼻子,想著她每次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手上動作還是頓住了。
「你帶小菲去酒店各處熟悉一下……」
阮小樂換上歡快的語氣,心裏面也是這兩天來前所未有的輕鬆。
以為放在抽屜裏面,就不會被人看見,哪裡知道今天會意外地被李孟菲拿到了,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小樂很喜歡我?」
喟嘆了一口氣,阮小樂鬆開自己的手,環上周嘉年的腰,腦袋靠在周嘉年的肩膀上,剛打算閉上眼睛,卻聞到周嘉年的衣服上,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那味道她並不陌生,早上的時候,在她身邊飄了那麼久,分明就是李孟菲身上的味道。
周嘉年看著阮小樂嫣紅的唇色,臉上有一抹自然的緋紅,比任何化妝品化的妝都好看,只是阮小樂著實不會接吻,剛才若不是怕她呼吸不過來,他還真是不想放開的。
周嘉年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小小的倔強的臉,明明在笑著,可周嘉年還是感覺到了她現在的難過。
「……」
「你耍賴,明知道我怕癢還撓我……」阮小樂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偏偏上方的人不打算放過她,阮小樂趕緊開口爭辯。
周嘉年扶著不省人事的李孟菲進了門,李孟菲癱軟在他的懷裡,拿鑰匙的時候,周嘉年為了防止她磕碰著,小心地把她從右手換到左手。
她確實在裏面逗留太久了,進來時本來就離下班時間很近,現在辦公室已經沒人了。
「咯噔」一下,阮小樂覺得自己心裏有根弦斷了,她不想自己變成猜忌多疑的樣子,只是現在的她,太過敏感,患得患失。一個小小的細節,足以讓她萬劫不復。
剛到廁所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尖銳的女聲。
周嘉年下巴的線條原本緊繃著,現在也鬆開了來,笑的時候露出白燦燦的牙齒,不知道是要晃花誰的眼睛:「小菲,第一天到這邊的酒店,待會兒有個高層會議,主要是給大家介紹你的,你事先準備一下。會議結束之後,我讓顧田帶你去熟悉各部門的運作,中午一起吃飯,下午有個活動需要你一起參加!」
也不顧這是在公司里,所有人明目張胆或者偷偷送過來的眼神,周嘉年伸手觸到阮小樂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幾把。
猛地推開周嘉年,阮小樂臉上的迷戀退去,看著周嘉年,一字一句地說道:「周嘉年,你還喜不喜歡我?」
那一聲聲,聽在阮小樂耳朵里,像是催魂的毒藥,那些話和神態,是摻了毒的。可對她阮小樂而言,就算是周嘉年真的給她一杯毒酒,她也照樣會含笑飲下。
阮小樂扯了扯頭髮,有些糾結,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上前打招呼。最主要的還是不想看到他們那麼親密的姿態,依偎在一起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們不是戀人。
這下子,阮小樂徹底石化了,周圍看的人也徹底地震驚了。他們的總經理平時待人雖然和煦溫柔,但總可以從他身邊感受到一股子說不清的疏離淡漠。可他現在捏阮小樂臉的樣子,臉上還是平日里那個表情,身上的疏離感卻少了很多。
手撐著辦公桌,阮小樂想要躲開,身子卻不聽話,只是僵硬地停在原地,臉色紅潤,眼裡迅速地浮起一層水汽。
陸修遠睨了她一眼,拿著單子淡淡地來了一句:「給她一杯橙汁就好了。」
「不要……」李孟菲閉著眼睛,掙脫開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最後竟然摸索到了周嘉年的房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軟軟地倒在他床上,再也不肯挪動。
「怎麼了?」周嘉年幫她扣好扣子,把她扶起來,用手順了順她的頭髮。
周嘉年眼中的冷厲一閃而過,再看的時候,臉上又是和煦的神色,扶起阮小樂的動作都那麼輕緩。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服滲到阮小樂的皮膚上,阮小樂感覺那塊皮膚灼熱了起來。
阮小樂想笑,也想要大哭一場。
李孟菲哭著哭著,說話的時候也斷斷續續,但還是可以聽出她話里的悲戚:「我到底有什麼不好?為什麼從以前到現在,你都看不見我,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到底為什麼?」
阮小樂又一次哭著醒來,嗓子有些冒煙,坐在床上的時候,才發現昨晚竟然衣服都沒換就這麼睡著了。看著身上梅乾菜似的衣服,阮小樂往後倒去,重重地躺回床上,心裏自暴自棄地想著:索性請假算了。
「陸修遠,陸修遠……」
「喝點橙汁也好,你以前就胃不好,喝酒的話回去估計又要難受了。」這次說話的人是周嘉年,薄唇翻飛,吐出的字卻讓在座的幾個人震驚不已。
接下來,是一圈一圈地敬酒,無休止地仰頭乾杯。最後,只有阮小樂幾乎是滴酒未沾,每次酒到了她面前,不是被陸修遠擋了去,就是被周嘉年接過默默地一飲而盡。
她作好了心理準備看到周嘉年和李孟菲站在一起,但是沒想到這件事來得這麼快。阮小樂剛從公交車上面下來,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並立著往前走的兩人。阮小樂放慢了步子,低著頭緩步跟在後面,企望使自己不會被他們發現。
酒店門口,光潔的大門,從玻璃中反射出的瘦小人影,看上去有些形單影隻的可憐。周嘉年眯了眯眼睛,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小樂,你點的什麼?」李孟菲往阮小樂身邊坐了下來,陸修遠剛要遠離,被阮小樂看著,想著剛剛答應的事情,只好摸摸鼻子,訕訕地坐在原地。
「哎呀,我告訴你,當初那個阮小樂進公司的時候,就是潛規則進來的!」
「請進!」
耳邊,除了他平穩的心跳聲,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睨了周嘉年一眼,阮小樂換了個更舒服的角度窩著,懶懶地開口:「你以為我和你一樣經驗豐富啊,要嫌我不會接吻,我回頭可以找人練習,等會了再來!」
喝醉了的李孟菲,剛開始只是歪著腦袋靠在安然的肩膀上,任由她扶著往前走。一會兒之後,她忽然睜開了眼睛,雙手朝著安然的臉捏了上去,嘴裏喃喃地說著話。
趴在桌子上,阮小樂全身上下都像被抽空了,樣子可憐得連瑪麗和艾米路過她的桌子前,都沒忍心諷刺她兩句。
周嘉年皺眉看了眼有氣無力的阮小樂,掀了掀嘴巴,說了這麼一句。
安然打掉她的手,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力地開口:「小樂,你今天上午已經是第……」
「我喝橙汁,就這麼說了!」
李孟菲近在耳邊的呼喚,一聲一聲,如泣如訴。周嘉年臉上除卻回憶,更多的是心疼。他心裏是心疼這個一直都被人保護在殼裡的妹妹的,她同時還頂著他未婚妻的名號。
周嘉年湊得近了,嘴巴貼到阮小樂耳邊,呼出的溫熱氣體,軟軟地拂過阮小樂的耳垂,惹得她渾身虛軟,差點站不住。
手機突兀地響起,清冷的夜晚,滿室的黑暗,突如其來的亮堂看上去有些幽藍,阮小樂驟然想起了以前看的《鬼來電》。
雙手絞在一起,指節處微微的泛白可以看出現在阮小樂的緊張。心裏給自己打氣,從周嘉年回來到現在,她一直舉步不前,現在也該做些什麼了。
早知道出門的時候,就該問清楚都有誰在的,現在讓她一個酷愛熱鬧的人坐在這裏,不就是受罪的嗎?
領著李孟菲在酒店裡逛了一圈,隨後兩個人尋了一處中餐廳吃了頓好的,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差不多過午休的點了,大部分人都已經回來了。瑪麗和艾米在討論著她們的指甲,安然趴在桌子上,睡得並不安穩。
周嘉年輕笑,一字一句都像是提前計算好了般,敲打在阮小樂的心上,讓她所有的理智瞬間瓦解。眼睜睜地看著他朝她伸過來的手,一時間忘了反抗,任由周嘉年輕鬆地把她擁進懷裡。
確定了這點的阮小樂知道,從今以後,即使斗轉星移,她也會守著以前的所有,等著周嘉年回來的那天,只要那時候他還需要,她就還是阮小樂。
李孟菲輕笑,唇微微地向上掀:「你覺得他待會兒還有心思管我嗎?」
坐在他們中間的阮小樂,不知道喝了多少,臉上有一層淡淡的粉。
他們有多久沒有在人前這般親密了?這樣子多像是所有的傷害都還沒有到來,他們都還是未長大的孩子,肆無忌憚,相親相愛。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服,再次亂了,阮小樂這次已經連整理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周嘉年幫她扣好剛才不小心散開的扣子,還剩最後一粒時,阮小樂心裏突然掠過一個想法,抓著周嘉年的手,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問道:「嘉年,你周五不會是和李總在一起吧?」
哪裡還記得那些忐忑和旁人呀,這一刻,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一對相愛的人那樣親吻著,從門邊轉到沙發上。
躺在床上,獃獃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許久許久,www.hetubook.com.com她才重重地吐了口氣,認命地爬起來換衣服。
分開的時候,阮小樂有些微喘,周嘉年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阮小樂伸手幫他攏了攏衣領,才低下頭整理自己的衣服。
下一秒,阮小樂收住呼吸,眼前是周嘉年放大了的臉,唇邊是他溫熱的唇。深深淺淺出入的舌頭,勾惹出許多纏綿的味道,阮小樂的一門心思都融化在這個吻裏面。
「憑什麼啊,酒吧就是來喝酒的!」阮小樂不依,賴在陸修遠身邊。
「陸修遠,林躍,安然。」
周嘉年往旁邊移了一下,這裏的人,只有陸修遠和他們是不認識的,在林躍和李孟菲打完招呼之後,用不著阮小樂站起來,李孟菲自顧自地介紹起來。
說這話的時候,安然抱著僥倖的心理。這真不是她不夠義氣,而是以前見識過一次李孟菲醉酒的樣子,從那以後,只要有李孟菲的地方,酒就是路人。
周嘉年放下手裡的筆,身子微微後仰,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阮小樂,溫柔地開口問道:「怎麼突然想到請我吃飯?」
力氣大得安然差點忍不住把她摔在地上,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壓制住了她,過了不一會兒,她又掙紮起來。安然也不敢真的太用力了,怕勒傷了她,第二天來找自己算賬。
陸修遠曾經說過,也許她放不下的,不過是她記憶中的過去而已。阮小樂心裏清楚,她懷念的,是他們無話不說的歲月,還有臉上不經時光的模樣,更有周嘉年神情繾綣,目光灼灼。
不是她神經大條沒有感覺到周嘉年那邊的冰冷氣場,只是阮小樂素來都不是個膽子很大的人,瞄了一眼,不知道周嘉年到底在生什麼氣,剛剛明明好好的。
即便這樣,阮小樂笑著笑著,心裏面卻覺得疲累得不得了。
周嘉年起身,一步一步地往阮小樂所在的方向走來,他的動作很慢,很優雅,阮小樂臉紅心跳地不自在,直想後退轉身逃走。
阮小樂低下頭,不說話,只是將杯子抓得死緊,像是要在杯子上摳出一個洞來。許久,她偏頭往會議室的方向看了看。
「不會吧,就她那樣的,誰潛的她啊?」
「總經理,不會吧,他有那麼重口味,阮小樂這樣的也能看上?」
周嘉年迅速地說著,李孟菲的表情從最開始的瞭然到後來的憤恨,看得周嘉年一陣好笑。
阮小樂知道現在周嘉年常用的並不是這個號碼,所以她才會想要打過去讓自己死心。她不過是想要借這個方式來告訴自己,不肯放下的那個人,從來只有她。可是為什麼這個號碼還能打通?她現在依舊覺得冰涼。
是周嘉年一個人的阮小樂。
她伏在安然的肩膀上,剛開始只是小聲地嗚咽,後來索性放開嗓子痛哭起來。這下子安然是徹底慌了,怎麼安慰也沒用,臉上微微的水汽,尚未散去。
順手關上身後的門,阮小樂神色倔強地站在門口。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看得到他低垂著眼瞼的臉。
阮小樂敲門,周嘉年沒有抬眼,以為是顧田拿文件進來。
阮小樂抱著腦袋蹲了下來,她現在頭腦真的很亂,以前她還可以從周嘉年的表情里看出他現在的情緒和感情。但現在的周嘉年,是她陌生的,陌生到阮小樂恨不得上前破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住了其他的人。
「我……」
阮小樂咬著唇,只是看著周嘉年,她知道她這個樣子很沒有風度,但在愛情里,誰想要那個見鬼的風度?
要不是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頭,林躍還挺想和陸修遠聊一下的。
到門口,正好遇到李孟菲衣衫有些凌亂地往外走,阮小樂側過身給她讓路,她現在已經連懷疑的力氣都沒有了。
搶在周嘉年答應之前,阮小樂揚起一個熱烈的笑臉:「不好意思,周總,我覺得還是讓顧特助來介紹比較好,我也是一個新人,對酒店還不是很熟悉,恐怕不能做好。」
阮小樂好氣又好笑,李孟菲從安然來了之後,就沒再說話,大家喝開了,她反倒一個人躲到角落裡,一杯接一杯。
李孟菲只是徑自吃吃地笑,這樣子的笑容,讓周嘉年有些恍惚。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記憶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阮小樂也曾迷迷糊糊地這麼笑著。
阮小樂被安然的幾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看著安然的樣子就差淚眼汪汪了,她以前只是覺得安然熱情,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毒舌。
「我親愛的小樂,知道你在吃醋我很開心,但小菲現在需要你,所以只有你帶著她我才放心,你要相信我……」
表情戚戚然,阮小樂有些負氣地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嘉年無奈地彎起嘴角,任由她把臉上的妝蹭在純白色的被罩上,目不忍視的一片污漬。笑著幫她脫了鞋蓋好被子,他轉身去了書房。
眼神軟了下來,阮小樂張嘴死死咬住周嘉年的肩膀,感覺到齒間有了鮮血的味道,阮小樂才放開說話:「周嘉年,你聽好了,我愛你!」
沒有經歷過等待的人,永遠也不會懂得那種無望的悲哀。
「但是他們這個歡迎會是不是也開得太久了一些,要不你給送些茶水進去?」阮小樂覥著笑臉看著安然。
安然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手掌攤開在阮小樂面前晃了晃,才繼續說話。
阮小樂聽得有些鼻酸,她知道李孟菲嘴裏聲聲念著的那個人是誰,只是她也無能和_圖_書為力。
心裏空蕩蕩的,想到晚上李孟菲的所有沉默,還有周嘉年幾次欲言又止的表情,阮小樂覺得自己很是殘忍。
李孟菲不明所以,往旁邊看了一眼。現在的她已不復昨天的狼狽模樣,幹練的打扮,頭髮全部束在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目光微暖,裏面盈盈的笑意,讓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幾眼。
安然走進這家酒吧的時候,身後跟著林躍。正煩心他的跟隨,遠遠地看到了阮小樂端著杯橙汁,樂呵地笑著。
周嘉年嘆了口氣,放棄了手中的修補工作,慢慢踱到巨大的落地窗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下面是整個城市輝煌的燈火,彷彿還可以聽到隱約的笑聲。
周嘉年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苦澀在唇邊泛開,煙霧繚繞遮蓋了他的眸子,裏面閃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光。這樣陷入黑暗的周嘉年,彷彿是歷經了亘古的冰雪,踏歌而來,氤氳不明,如夢似幻。
「安安,你怎麼也過來了?」
瞬間,別說是讓阮小樂帶李孟菲熟悉酒店了,就算讓她立刻去死,她想她也是毫不猶豫的。
哭得最後阮小樂感覺身體里的水分都隨著眼淚流掉了,才慢慢地好起來。
說也奇怪,阮小樂並不是個膽小的人,偏生怕極了恐怖片,以前看的時候,總是緊緊抓著身邊周嘉年的衣服,怎麼也不肯鬆開的。周嘉年雖然笑她膽小,但看到驚嚇的部分,他還是會笑著把阮小樂的頭攬過來,按進他的懷裡。
若硬說有不好的,那就是仔細一看,臉色略顯得蒼白了。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阮小樂心裏默默地加了一句:認真的周嘉年更帥!
安然往周嘉年的方向看過去,發現素日冷靜自持的他,襯衫袖子鬆鬆垮垮地挽在手臂上,扣子也解開了兩粒,一副豁開了喝的樣子。而陸修遠臉上的笑容依舊沒變,只是從他略微迷茫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也灌下去不少。
轉念一想,大概是陸修遠對李孟菲的態度讓他不舒服了,阮小樂小聲地和陸修遠說道:「阿遠,我覺得李小姐人也挺好的,你以後對她說話就不能別那麼直接嗎?」
「渾蛋,這個你不是以前就知道了嗎?」阮小樂惱怒地用力捶著周嘉年厚實的肩膀。
周嘉年,這些年為了你,哪怕是翻山越嶺,斬棘披荊,我也毫不猶豫。但其實我能做的,不過是站在原地,等你回來。
埋著頭,阮小樂眼前有一團霧氣,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其他人的,疲憊突如其來,她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她怕周嘉年依舊恨她,也怕他再也記不得他們曾經那麼相愛。
阮小樂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待宰的獵物,李孟菲的話怎麼聽都像是要吃了她。
周嘉年,你知不知道有時候我看著鏡子裏面的自己,竟然覺得陌生得可怕。我不怪你的不原諒,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地為你變成現在這樣患得患失、眼角眉梢都是落寞的樣子,可是你怎麼可以回來得這麼遲?怎麼可以在我已經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才想起這裏還有一個我?
阮小樂吐了吐舌頭,看著血紅色的夕陽斜斜地從窗戶外面照進來,給沒有開燈的室內,鍍上一層緋紅色,暖暖的,像是剛才那個吻一樣。
「那還用說,當然是總經理啊!」
「不好意思,打錯了!」
安然以前從來不覺得阮小樂是個多麼漂亮的女生,頂多算得上是清秀佳人,和周嘉年甚至是林躍身邊那些佳麗比起來,差了不止一個等級。就算是和自己眼前的李孟菲比,也是遠遠比不上的。
「你怎麼換臉了,你給我換回來,換回來!」
周嘉年笑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我看看日程,周五的話……我有事。」看了眼電腦,周嘉年抱歉地說道,眼角眉梢都是懊惱,看得阮小樂心裏一軟,也顧不上自己的緊張,連連擺手:「有事就算了,我就是個提議,你不用放心上的。」
他覺得那麼不堪地,想要逃離遺忘的過去,痛得讓人會死的回憶,他曾以為早已經忘記的東西,原來早就深入骨髓。
周嘉年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壓制在門上,不再讓她亂動,眼睛里光芒大盛:「這不是好久沒有聽小樂說了。小樂,你有多喜歡我,告訴我,嗯?告訴我好不好?」
修長白皙的手指,現在正握著筆。
從書房拿了膠水,就著客廳昏黃的光,企圖把它恢複原狀。手機是他高中的時候,和阮小樂一起買的,後來沒有用就一直閑放著,裏面其他的號碼都刪了,只留了唯一的一個。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腦中所想的旖旎,並不是周嘉年現在所處的狀況。
握著阮小樂的手把玩,周嘉年繞著她的手指,和窩在他臂彎里的女生說話:「小樂看來需要多鍛煉啊!」
幾乎是下意識地,周嘉年伸手接住阮小樂,看著她在自己懷裡,臉上是懊惱的情緒,唇邊溢出幾聲輕笑。
李孟菲上午說的話一直都在阮小樂的耳朵里沒有消失,反反覆復都是她自己問李孟菲喜不喜歡周嘉年之後,李孟菲篤定的回答。在把需要複印的重要文件差點送進碎紙機之後,顧田按著太陽穴,讓阮小樂老實地坐在位置上不要動。
「是嗎,你還記得我胃不好嗎?」阮小樂傻傻地笑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周嘉年,看得他最後幾乎有些受不了了,別過頭去,輕咳了兩聲。
阮小樂要脫口而出的話,最後還和-圖-書是咽了回來。說到底還是她不夠勇敢,明明說出口就可以走出去的一大步,每次她都在關鍵的時候畏縮。
「第五次路過我旁邊了,每次都拿著你這個空杯子。你可別告訴我沒事,我告訴你,你上次這種丟了魂的樣子,是嘉年沒來上班,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李孟菲看了安然一眼,笑的時候,嘴邊浮現兩個淺淡的酒窩,在她這張艷麗的臉上看上去有些不合時宜,她打掉安然企圖悄悄拿走她酒的手:「酒品再不好,你今天也得給我忍了,回頭我要是醉了,你就送我回家吧!」
周嘉年先是捏著阮小樂的臉,看著她倔強的神情在自己的指尖下一點點地瓦解,有些好笑,竟然真的笑出聲來。
陸修遠大發慈悲的樣子,看得阮小樂苦著一張臉。周嘉年他們坐得離阮小樂並不遠,卻聽不清他們之間的對話,周嘉年點了威士忌,又幫著李孟菲點了一杯不容易醉人的雞尾酒之後,也放下了單子。
「周總,李小姐!」阮小樂低頭悶聲打了招呼,錯過他們,打算小碎步快步逃離。
安然哀號:「為什麼啊,你現在不是住在嘉年家裡嗎?跟他一起回去就好了。」
為了你,我固執地不肯要其他的人,甚至固執地拋棄了過去的自己,那個笑起來沒心沒肺的自己。
陸修遠揚了揚手裡的酒,算是打過招呼了,林躍也不是熱烈的性子,對於陸修遠的這個舉動,一點意見都沒有,反倒心裏生起一絲莫名的喜歡來。
周嘉年把快要滾下沙發的人往懷裡緊了緊,手下的力氣倒也沒松,涼涼地開口說話:「還敢去找別人練習嗎?」
已經是半上午的時光,陽光懶懶地從窗外照進來,阮小樂的位子正好在這個靠窗的地方,每天中午她都歡快地就著這暖和,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是,我來找人的。」安然對著阮小樂連連擺手,轉頭看到不遠處的李孟菲,立刻上前,熱情地把她擁在懷裡,熟悉地打著招呼,「孟菲,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給我一杯瑪格麗特。」阮小樂仰頭,對站在旁邊的服務員說道。
「不敢了,不敢了……」
他現在笑著的樣子,是真的開心著。
如果說年少的時候,對於周嘉年,阮小樂只是單純地喜歡,或許比喜歡更多一些。這麼多年的沉澱,那份喜歡,早就在她的心裏,變為深沉的愛。
周嘉年微眯的眼睛睜開了,阮小樂盯著他的眼睛看,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看不到邊。昨晚的無力感再次襲來,阮小樂低下頭去,小聲地說了句再見,幾乎是小跑著往電梯去了。
神色倔強,阮小樂終於還是開口拒絕:「早上我就已經說過我並不適合了。」
阮小樂瑟瑟發抖的身子,逐漸平穩下來,躲在周嘉年厚實的懷抱裏面安靜地微笑。那時候時光清淺,總覺得他們還有很多的以後,可以共同揮霍。
點了點頭,阮小樂後退了一步,離開周嘉年的懷抱,聲細如蚊:「李總,跟我來吧,我不保證什麼都知道,但我會儘力的。」
李孟菲看出了她的意圖,開口把她最後的希望也打破了:「嘉年哥,我看上午就讓阮小姐帶我熟悉公司吧,正好我們認識,也方便一些,再說我覺得小樂也挺合我口味的。」
上前在她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阮小樂回頭的瞬間閃到另外一邊,落入阮小樂眼睛里的,是林躍緊蹙的眉,然後才是安然調皮的樣子。
阮小樂懂了陸修遠的意思,恨恨地應道:「橙汁就橙汁。」
半夜的時候,聽到「砰」的一聲,周嘉年起身看到李孟菲躺在地上,身邊是支離破碎的手機。眼神一暗,周嘉年上前把她重新抱回床上,才蹲下身子去撿地上的殼。
「小樂有約,我怎麼可以不放在心上?」
阮小樂原本臉上有些火燒火燎的,這下子,徹底地涼了下來。伸出手的時候,指尖傳來的冰涼,讓她忍不住縮瑟了一下,往周嘉年的方向偎了過去。
其實安然說的這些話,她不是不知道,堅持了那麼久的,那麼相信的愛情,已經在她的心裏生了根。
「橙汁。」陸修遠看了阮小樂一眼,回答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不是和她一起。」
不過這次,李孟菲倒也沒再糟蹋安然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了。
心裏小聲地唾棄自己的不爭氣,眼睛里已然有了霧氣,抬眼怔怔地看著周嘉年幾乎沒有變的眉眼,喃喃自語道:「眉毛還是原來的眉毛,眼睛也是,嘴巴依舊這麼好看,除了髮型變了,你這六年好像什麼都沒變。可是嘉年,你的心還是不是原來的心呢?要是不是的話,我要怎麼辦?」
很多時候愛情就是這樣,她愛他,他愛的是別人。
阮小樂點點頭,聽安然這麼一本正經地安慰著她,她著實有些不習慣。擺了擺手,扔下一個略顯蒼白的笑容,阮小樂幾乎是跑著離開安然的。
阮小樂原有些羞紅的臉,紅得更加徹底了。搖著頭躲開周嘉年在她臉上肆無忌憚的手,微微別過頭去,心裏的不好意思排山倒海翻騰起來。
眼前的光線暗了下來,阮小樂費力地抬眼,看到的是一抹暗色的西裝,筆直熨帖。再往上看,是周嘉年似笑非笑的眸子。
出門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深秋的雨,卻下得極為纏綿。打在地上的時候,悄無聲息,走進去,卻一層薄薄的水霧覆在臉上,清冷黏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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