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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死戀

作者:羽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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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公扎沒有想過。他只是不停地尋找,不讓自己有停下來思考的時間。
半夜,山下帳篷傳來爭吵聲。
「什麼……」風吃驚地回過頭來看著卓一航,「我的公扎叔叔啊,還不承認嗎?」
再度的一室冷清,再度的一室寂寞。
「雍西……」
打馬,走上那個鋪滿黑色碎石片的山坡,翻身下馬,用刀子飛快地在石上刻了起來:兩隻小羚羊,兩個人,寶寶和貝貝。
風停住腳步,稍頃輕嘆:「一航,我真要去美國嗎?」
公扎和喀果,這麼些年就這樣你逃我追,似乎沒有盡頭,又似乎馬上就會到盡頭了。
「我說過,我現在是迫不得已的,你……你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姬迦小心翼翼地說,聲音也低了下來。他不敢看雍西的眼睛,這個女人是佛祖派來折磨自己的嗎?為什麼她總是那麼恨自己?
在絨馬那個山口,風烈烈地吹,把經幡一條條扯起,在藍天下飛揚成了色彩的線條,寫在幡上的心愿,向一個方向鼓盪著。公扎騎在馬上,長發在五彩的幡里上下翻飛。高原的陽光和風雨已經把他變成荒原的一部分。
「找他?」風再度訝然,「楊帆怎麼辦?」
單增和白拉看著公扎的背影,熱淚盈眶。
「她反正也是用不著的。你就收下吧,給孩子做頂帽子。」公扎說完放在一邊的卡墊上。
「姬迦,你誤會了。」公扎看著姬迦怒火直冒的眼睛,淡淡地說。
「我叫他離開影子獵隊,他不聽。現在不比過去。過去殺羚羊沒人管,現在政府禁止獵殺野生動物,我上次到縣上買東西,見街上到處貼著宣傳畫。特別是藏羚羊,成了什麼一級保護的動物,殺一隻都是要判刑的,何況他殺了那麼多。怎麼勸他都不聽,還說只有那樣賺錢才快。他倒是賺錢快了,有車開了。我們母子倆呢,天天為他提心弔膽的。」
落進帳篷照亮阿妹的心。
良久,聽到汽車轟轟遠去。
寶寶和貝貝長大了,不用他的照顧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公扎決定放走它們。藍天下,他站在焦黃的小山坡上,四周山巒起伏,低凹地里,一群公羚羊正在吃草。那是一群跟寶寶貝貝差不多大的傢伙,還未成年卻已獨立生活。寶寶和貝貝看到它們,腳步滯重,欲走還停。
風強迫自己看面前的文件。
「你心理才不健康!」風沒有回頭,腳步如飛,高跟鞋踩在花磚上,嗒嗒地響。
一航是懂她的。
倆人坐在小河邊的石凳上,風看著水面盛開的荷花,淚眼迷濛。
「好好好,說點安慰你的話。昨晚我和楊帆通了個電話,他這次是真的要回來了。」
單增站在院里,背已駝,花白的頭髮胡亂盤在頭上。看到公扎出來,遞給他一杯酒。公扎接過,一仰脖子灌進肚裏。白拉出來,手上端著新做的奶渣,也不說話,抓起就往公扎懷裡放,最後索性把盤子里的一齊倒進去。
「這個要問你自己。楊帆下個月就回來了,結了婚,你總不能把家分成兩部分吧。」
公扎聞聲站起,掀簾出了帳篷。
「不知道。一航,我真的很矛盾。」
秘書笑著拿走了,出去時小心地關上了門。
風回到了上海。
「我正在打算呢,明年也許後年,我想去拉薩買套房子,養老去。」
一夜到天明,
三年了,日復一日地想念一個地方。那片高原,蠻荒原始,那個男人野蠻沒有教養,自己和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https://m.hetubook.com.com從此再也放不下。
去年買的房子,一百二十平方米,風出了大部分錢,母親這次總算滿意了。
出了公司大門不遠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只是跟以往任何一天一樣隨便選了條路駛去。
風看著卓一航,眼神越來越清亮,臉上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空。她突然抱著卓一航:「謝謝謝謝,一航,真的感謝你。你不知道我的日子是怎麼過的,看著文件想藏北,逛街想藏北,就是吃飯,我也在想著那裡。」
雍西火了,兩步走到前面擋住公扎,盯著又要射擊的姬迦,罵到:「姬迦,你個瘋子。你要是再開槍,就打死我吧。」
不見阿哥你的眼睛
公扎見狀,一聲口哨,老馬「嗒嗒」地跑了過來,他翻身上了馬背,一揮馬鞭,消失在了月華如水的荒原上。
空曠無人的原野上,天依舊那麼藍、大地依舊焦黃。
「好的!」秘書答應著出去了,一會兒又重新進來,送上一杯熱熱的咖啡,把早已沒有溫度的盒飯收了出去。
「沒關係,」風說,「把那份關於世紀園的設想方案給老總送去。」
「風,你怎麼了?你們戀愛多少年了,八年抗戰都早結束了啊。以前我老聽你抱怨楊帆不在乎你,只顧工作只顧學習根本不管你的感受。現在人家要回來娶你了,你反而擺出一副不情願的表情。為什麼啊?」
公扎沒有推辭,掏出身上所有的錢放在旁邊的凳上,說了聲:「有什麼事儘管去叫公贊。」便出去了,他不敢多留,只怕單增和白拉悲傷的眼神和花白的亂髮,讓自己的腳步更沉重。他又多麼希望多留一刻,哪怕多一秒,這裡有措姆從小到大的音容笑語,有措姆最熟悉的人和點滴,離措姆最近的地方。
上海郊區一個風景秀麗的農莊。
風沉默著。稍頃,兩粒豆大的淚珠慢慢滑落。
身後轉來母親和父親的小聲議論。
兩邊的樹木修剪得整整齊齊,花壇里也擺出了各種精緻的圖案。這個季節是上海最美的時候?衣錦花香,鶯歌燕舞。卓一航已經約了她好幾次去郊外玩,說是踏青。一想起那人造的景觀,那做作的碎石小路,風就提不起精神。
「怎麼?孩子都這麼大了也不找人帶個信給我?」公扎笑著坐下,從懷裡掏出一張火紅的狐皮遞給她,「算我這個舅舅給孩子的見面禮吧。」
「我誤會什麼?你鑽進我女人的帳篷,卻說我誤會?公扎,我知道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流浪漢。不過,這荒原上還沒有人敢動我的女人。」姬迦揮舞著手臂,大聲喊叫著,彷彿真是捉姦在床一般。
那個冬天,公扎帶著五張火紅的狐皮回到了錯鄂草原,到的那天正趕上公安抓走羅布頓珠。草原上傳說有個上海的女孩在拉薩舉報有人偷盜錯鄂寺的文物賣給了一個叫納達爾的瑞典人,公安在那個女孩子的指認下找到了納達爾,找到四尊佛像,聽說另一尊被他弄丟了。
「風,在這兒吃生肉是多麼驚世駭俗你總該知道吧?你不會讓人說你是野人吧?」卓一航半開玩笑地說。
草原的夜千年不變,牧人的生活卻再不是從前了。公扎看著影影綽綽的山勢和安靜的草場,再沒了昔日大家集中在一起時的熱鬧。草原分到了戶,各地還陸陸續續建起了牧民定居點。這種由政府出一半錢,牧人自己出一半錢修建的房屋,改變了草原人千年的生活習慣。家當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不用系在馬背上,牧人的腳步也停止了流浪。家,男人放不下牽挂,不再是流動的黑帳篷,而是屋頂的經幡和院中的香爐。
他手下的弟兄你看我我看你,敢開槍才怪呢。開玩笑,誰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老大的心肝寶貝,要是人家一抹脖子,以老大的個性,清醒之後不把他們殺了才怪。
「去吧!」公扎終於站住,老羊皮襖扎在腰間,長發零亂地垂著。風走了,兩隻羚羊雖說還跟著他,但也像沒魂一樣。「你們也該走了。去找你的同伴,不用再跟著我。」公扎說這話時,沒看兩隻羚羊。相處這麼長時間,已經習慣,突然要離開,還是有些不舍的。
「我和孩子不會跟你走的。我們不稀罕你的錢,我有手有腳,我能養活他。」
「你不是常說我們在這裡是透支生命嗎?所以我想找個地方延長生命去。西藏,永遠是我最惦記的土地啊。」
風沒有看母親,急步出了廚房穿過客廳走到陽台上。
「你敢。」雍西突然拔出小刀對著自己的脖子,決絕地看著姬迦,「哪個敢開槍,我就殺死自己。」
「你是孩子的阿媽,我是他阿爸,你們為什麼就不能跟我走?」男人的聲音。
「他是我大哥,我奶奶還是他送上天葬台的。姬迦,你說很愛我和孩子,可是除了讓我擔驚受怕?你為我們做過什麼?」
秘書穿著標準的職業裝,掛著標準的職業性微笑,把一份文件放到風面前,翻到最後需要簽字的地方,把簽字筆旋開遞到她手裡:「經理,這是上午的會議內容!」
早上八點,風準時坐在自己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對著那一大堆需要簽字需要確認需要修改的文件時,她的眼神再度迷茫起來。這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牆上掛著裝裱精美的名人字畫,一邊放了絳色的真皮沙發,雖說一天難得有人會在那兒坐上兩分鐘。仍買了,就像裝飾品一樣,裝飾著公司的臉面也裝飾著空蕩蕩的心靈。
看著地上阿妹的身影。
「一航,你會回西藏去定居嗎?」坐進車裡,風扣上安全帶,輕嘆一聲,輕聲問準備開車的卓一航。
大理石的茶几上放了盆蘭草,清雅的葉中伸出一支花蕊,一朵小花顫顫地綻放著,清香滿室。風沒有看蘭花,而是把目光轉向一邊,從落地的大玻璃窗穿了出去。天空灰灰的,是不是又要下雨?她皺起眉頭。這天什麼時候藍過?什麼時候飄過白雲?如果沒有那些高樓大廈和水泥地,地上是不是也會如藏北荒原一樣長出稀稀疏疏的野草來,然後幹了又黃黃了又青的……風想象著,然後自嘲地一笑,收回了目光。
「雍西,你就真的那麼恨他?」公扎撿起刀子,笑著掀開了厚厚的帘子。
緊張的氣氛隨著公扎打馬遠去,一下子靜了下來。
多年的行走,他習慣了沉默,習慣了一個人面對天地,只用心感受,而不是用語言交流。跟風分別的那個下午那一句大喊,會不經意地就闖進腦海。只是那女孩會變成措姆,曾經八年,措姆每次送別自己,總是站在山坡上喊上同樣一句。
終於完成了所有工作,風放下筆,伸了伸腰,肩有些酸痛。她按了叫人鈴,秘書很快敲門進來了。
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她突然間不喜歡藍山的味道了。想念藏北荒原的泉水,清純甘冽,回味略甜。意識到自己再一次走神后,風站了起來,拿起包出門,和_圖_書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進屋把水倒進缸里,轉身又出去了,直到把水缸倒滿。
中午,秘書悄悄開門進來看了一下,見風頭都不抬,便搖了搖頭,出去給她買了盒飯悄悄放在她桌上。風沖她笑了笑以示感謝,又低下頭去。
這是個美麗的季節,風和日麗,各種花兒爭奇鬥豔。周末,人們都呼朋引伴,找一風景優美之地,或打牌或閑聊,安安靜靜地度過一天。只是時至今日,不知為何,風再沒了那樣的心情。

好長一段時間公扎沒有發現喀果。最後,他索性爬了一趟塔加普最高峰,尋找到雍西說的那條鐵鏈。同樣的大青石,同樣奇怪的符號,公扎握著那條黑黝黝的鏈子,腦子裡亂亂的。兩條一模一樣的鐵鏈,同樣如同長在大青石里,同樣神秘的「¤」符號,塔加普、察那羅,相隔遙遠卻又冥冥之中有條線相連。
不能老這麼下去吧?風想,周末吧,跟一航他們玩去。
像阿哥的眼睛,
姬迦和雍西,都有孩子了嗎?他有多久沒見到雍西了?還是上次她奶奶過世時自己來過。他站起來向山下走去,到了帳篷邊,裏面突然飛出一把刀子和他擦身而過。「我說過讓你滾的,別再來煩我。」
秘書抱起文件,看了看冷硬的盒飯,心疼地對她說:「經理,你這樣不要命的工作,身體怎麼受得了?」

風卻皺了一下眉頭。
找到后呢?殺死它?然後呢?
「慢慢用吧。」風說著把買來的菜放進冰箱。當拿出一盒冰凍切好的羊肉卷時,隨手撕開,拿起兩片放進嘴裏,濃濃的肉味瀰漫在口腔沁進心裏。
「我給你的時間還少了嗎?三年了,姬迦,孩子都會走路了,你還在推託。你滾吧,今後別到這裏來了,我不想孩子有個魔鬼的阿爸,我更不想自己的男人是魔鬼!」
「養老?你?」風白了他一眼。
找喀果成了他唯一的目標。
天上的星星啊,
「你他媽的真不是草原上的漢子。」姬迦說,揚手就是一槍,幸好公扎閃得快,子彈打在地上激起一層土。
「我……真的要跟楊帆結婚?」
風找了家大型的超市,樓上樓下地逛著,吃的用的買了一大堆,然後去了父母家。
十來天的相處,在路上。絕美的風光里,沒有情人間的海誓山盟,沒有你恩我愛的纏綿。思念,在不知不覺間地浸入心田。
還是那個人、還是那桿老槍、還是那匹老馬……
「你父母才六十多歲,身體很好,你弟弟不是還在他們身邊嗎?有什麼可擔心的。再說,你只是嫁到藏北,遠是遠一點,但還在中國的土地上。再說現在交通這麼發達,飛機三個小時就到拉薩了。」
「你和姬迦,怎麼回事?」公扎接過雍西遞上來的酥油茶,喝了一大口,抬頭看著雍西問。
牽腸掛肚的想念一個地方,卻無法再次成行,無法再次走近!那種痛,只有切身,才能感悟。
車旁的黑衣女子看著公扎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上,公扎露營在山坡上一個地窩子里,山下就是雍西的冬季牧場。他把自己整個人裹進了羊皮襖里,只有那雙看似冷漠的眼睛露在外面,跟天外的寒星一樣憂傷。山下凹地里的帳篷亮著橘黃的酥油燈。那樣的燈光對流浪人來說意味著觸摸不到的溫暖。公扎不敢讓自己走近雍西,他害怕也不想迷失在那片溫暖的燈光里。雍西是個美好的女孩,與她似兄妹般,他不想www.hetubook•com.com也不願讓那份兄妹間的情誼變質。
在湖灣處,公扎看到單增的女人白拉背著水桶顫顫巍巍走來,額頭上皺紋密布,青絲已變白髮。他走過去,接下白拉背上的水桶提著,默默地向她家走去。
「我和雍西,只是說說話。」公扎苦笑。
職位一升再升,老闆欣賞的目光和同事艷羡的眼神,讓風卻再也感受不到工作的樂趣。然而,在所有認識的人心目中,風卻是個合格的職業經理人,是個敬職敬業的好員工。
小小的酥油燈啊
「去,你就不能說點安慰我的話嗎?」風再次翻了他一眼。
「啊?公扎大哥!」坐在火爐邊抱著孩子的雍西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
雍西也抱了孩子跟著出來。
「別不承認。風,看看你自己,從西藏回來到現在都三年了。除了工作就是購物、吃東西,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沒有愉悅感是憂鬱症的前兆哦。」
辦完這些,公扎本來要回縣城去看阿媽。路上碰到石達的父親找氂牛回來,無意中說起在絨馬那邊見到喀果了,公扎當即決定再進無人區。
「這可是你當初答應了要送給措姆的禮物,怎麼能送人呢?」雍西趕緊放下孩子,推辭著說。
公扎的生活一如既往。找熊,然後回去看看阿媽。
「雍西,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如果離開了,那麼多兄弟怎麼辦?」
還刀入鞘,上馬,不再回頭,急馳而去。
「那……謝謝你,公扎大哥。」
「我發現你最近成購物狂了,心理上不健康。」卓一航幫她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倆人從大廈出來,向停車場走去。
「要我們跟你走也可以,除非你離開影子獵隊,發誓不再殺生。」女人的聲音。
姬迦摸著鼻子忍著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轉身見兄弟們正捂著嘴一個個臉憋成了紫茄子,立即把臉一板大喝一聲:「都給我滾蛋。」
「你還不放下刀!」姬迦像是突然醒了過來,幾步衝上前去,一把抓著雍西的胳膊把刀奪下扔在地上。
「他們當初沒有你不是一樣活著嗎?姬迦,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們,卻不願給我和孩子積點德。你這個魔鬼,一年你要槍殺多少生命,佛祖會饒了你?總有一天他會懲罰你的。我可不想兒子跟你一樣,將來也當一個被政府通緝的犯人!」
「好好好,再加十隻羊。」風說,笑容如花。
如果換成公扎,會不會把門擂得像放炮?或者,他可能直接把門推開就進來了?
姬迦看著雍西冷冰冰的臉,暴跳如雷,他亂揮著槍,衝著看呆了的手下喊:「開槍開槍,我叫你們開槍啊,打死她的野男人……」
於是,那些男人立即鑽進車裡,一溜煙地滾蛋了。
聽二弟公贊說,巴桑根本就不是老活佛的弟子,而是羅布頓珠的舅舅,扮成老活佛的弟子,只是想打聽藥師佛的下落。
雍西掙脫他的胳膊,飛起一腳踢在姬迦腿上,然後抱起兒子轉身進了帳篷。
風停了一下腳步,瞬間恢復常態。
月光下,姬迦帶著十來個人,敵視地看著公扎。不遠處的斷牆邊停著三輛白色越野車,車旁還站著一個身著黑衣、一頭長發、把玩著烏爾朵、傲慢地看著這邊的女子。
「吃生肉就驚世駭俗了嗎?煮熟的肉根本就沒了本味,有什麼吃頭?」風反駁說。
「這是上海,親愛的同學,別忘了。」卓一航故意說。
「西藏……」風的眼神透過車窗玻璃,落在路邊搖曳的綠葉上。今生還能忘得了嗎?那片高原,那個人無時無刻不在。她是需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忘卻的。風時時這麼提醒自己,忘了吧,那片天地不屬於自己,這個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的城市才是自己應該生活的地方。
「這些年草原上羚羊越來越少,這麼殺下去,將來可能就滅絕了。」
在停車場找到車,卓一航把車門打開,把東西放進後備箱。
「雍西……」剛才還暴跳如雷的姬迦,見狀立馬傻眼了,跳著腳喊,「你……你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
「你怎麼又吃生肉?」耳邊突然響起母親誇張的大叫,並且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盒子。
日復一日地忙碌著,每月拿到厚厚的一沓薪水,再去某個華麗的商場狂購一番。
「那……我父母怎麼辦?」風眼睛一亮,有些不敢肯定地說。
當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以後,風苦笑一下,禮貌地叫了聲:「進來!」
公扎繞著山頭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特別的東西,就下山了。
「為什麼不去找他?」
「說得你好像真嫁給了他似的。」卓一航打趣地笑,「你可要有思想準備。我問過拉姆了,公扎最近又去無人區了,還在找那頭熊報仇呢。措姆在他心裏已經扎了根,未必還能裝下你。」
風和卓一航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慢慢走著。風再一次眉頭緊鎖嘆氣的時候,卓一航轉頭看她,打趣地笑!「你媽打電話給我,說你把一盒生羊肉都快吃完了,讓我勸你去醫院看看,說你可能得什麼怪病了。」
寶寶和貝貝遲疑了一下才向低凹處馳去,再回過頭來時,發現已經沒有人影,空留下金燦燦的山坡。
「女人,你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他們到處通緝我,我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嗎?」
「你回來幹什麼?」雍西看到他,生氣地喊。
「怎麼又買這麼多?上次買的還有一瓶沒用呢。」風的母親,一個典型的家庭婦女拿著一瓶洗髮水,站在廚房門口問她。
第二天一大早,錯鄂寺的僧人打開寺門時,發現門外放著一尊用哈達包著的佛像,正是寺里被盜的古佛中沒有找回來的那尊。
「你一天到晚東逃西竄,比狼還要小心。那算活得好好的嗎?讓你帶兒子去拉薩玩一次你敢嗎?」
「你讓開。」姬迦提著微型的衝鋒槍亂晃著嘶吼,「敢在我姬迦頭上撒沙子,膽子也太大了。弟兄們,亂槍打死他。」
一條鵝卵石鋪成的林蔭小徑上,柳絲輕輕搖曳。
「滅不滅絕與你何干?輪得到你來我的帳篷煽乎我的女人嗎?」外面突然轉來姬迦陰森森的聲音。
這時,輕輕的、極有禮貌的叩門聲響起。這樣的敲門聲是最標準的,不大不小,禮貌而文明。
一首纏綿悱惻的牧歌被他吼得豪情萬丈。
風看也沒看,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大名。
「放心吧,只要本美女下定決心,還能跑了他去?他找熊,我找他。」
他是逆著風走的。這是獵人的本能,既能從風中傳來的味道辨別出什麼東西在前面又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兩天前他在谷口發現了喀果的身影,還沒等他舉起槍,它就消失在望不到頭的深谷里了,於是公扎一路追了進來。
風示意她把桌上整整齊齊的文件拿走。
「你才得怪病了!」風翻了他一眼。
「但願楊帆回來不會殺了我。」卓一航推開風,嘿嘿地笑,「等我去藏北的時候,你們要給我殺一頭氂牛。」
「你還怕楊帆找不到一個漂亮女人。你可別忘了,人家現在可是歸國的博士后,華爾街上的精英,比你強上十倍的女人都在盯著呢。」卓一航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三年了,還是忘不掉他?」卓一航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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