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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程槿楓一口酒噴了出來。

沈墨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打擾到你了？」

「我當然相信你，可你說……你自己說，那個女人她愛你嗎？她值得嗎？」程槿楓仍然氣得要命，「當年你為她甘願拋棄一切的時候她是怎麼對你的？你現在還要給她機會傷害你？」

之後，他再沒膽量敢嘲笑沈墨。沈墨不會喝酒有什麼緊要，喝酒的能人一大把。想要痛快？跟女人喝酒更痛快？OK，他就一次性讓程槿楓痛快得以後再不敢跟女人喝酒。

程槿楓又灌了一杯：「我聽蘇揚說，你下午跟我們小莫媽談判了？結論是什麼？」

沈墨讓調酒師給程槿楓倒上酒，將酒杯往他面前推去，下巴輕揚，淡淡道：「你相信我嗎？」

「她現在住在我那裡。」沈墨應他的要求緩緩開口。

沈墨淡淡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

他名下的房產又不是只有那棟公寓，能安排人住的地方那是大把大把的……

程槿楓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砸下，轉身要走，卻聽身後的沈墨低低的聲音：「你，也要與我作對？」

程槿楓當然也不敢真的怪他，咳了一聲，正色道：「你到底怎麼想的？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你是因為小莫不肯屈服的原因所以退而求其次將她也接了過來？」

沈墨的父hｅtｕbｏok•com.cｏｍ親脾氣火爆，堅信棒子底下出能人，再加上就沈墨這麼一個兒子，更是嚴厲得叫人害怕。有一次程槿楓去找沈墨玩，那時候不過十一二歲，老遠便聽見沈老爺子的聲音。他當時不以為意，反正他在家也經常被老爺子這樣吼來吼去，等走近了才發現沈老爺子抓著板尺正狠狠地抽沈墨呢。沈墨站在那裡，居然也不躲，咬著牙任那板尺一下一下重重地抽在背脊上……

他趕得有些急，衣裳頭髮都有些凌亂的樣子，用力拍一下沈墨的肩膀，才在沈墨身邊的吧椅上坐下來，沖吧台內的調酒師打了招呼才面向低頭不語的沈墨：「你老人家催命一樣地將小的招來，不光是為了喝酒吧？」

沈墨抿了抿唇，淺淺飲一口酒，依然垂了眼睫看著吧台質感冷硬的大理石紋路。

程槿楓唏噓道：「唉，所以還是我家老爺子好啊，雖然老是罵我，但怎麼著也不會對我動手。不像你家老爺子……」

至於樣貌什麼的，那很重要嗎？

程槿楓趕到暗夜酒吧時，沈墨已經獨自喝了半天酒了。

沈墨也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她不會有那樣的機會。吳家有動靜嗎？」

而現在，沈墨讓那對母子住了進去，程槿楓怎麼可能不驚訝？

程槿楓喝酒就喜歡豪飲，和-圖-書他覺得這樣才夠豪爽，這樣才像男人。所以以前沈墨就是程槿楓調笑的對象，因為沈墨的酒量並不好是其一，而他又很懂得控制，在外頭喝的酒都一定要嚴格調好他能接受的比例，所以沒有人能有幸見到沈墨喝醉之後的模樣。

程槿楓亦是惡狠狠地與他對視著，半晌，才狠狠地轉開視線，粗魯地捏起酒杯灌酒，眼底泛著絲絲縷縷的血絲。好半天，他才冷靜下來，淡淡道：「沈墨，兄弟一場，我只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她，究竟值不值得你與全世界作對？」

程槿楓心下一涼，倏地轉頭：「你已經有了決定？」

沈墨忽然抬起頭，半張臉隱在黑暗裡，半張臉被頭頂上的燈光照亮，有種蕭殺的凜冽氣息。

唉……程槿楓憂愁地想，兜兜轉轉，那女人怎麼又出現了呢？偏看沈墨的樣子，對她似乎根本恨不起來。程槿楓已經能夠預料沈墨接下來的悲慘生活了……

調酒師送上一杯威士忌，程槿楓仰頭一飲而盡。酒杯推過去，又滿上。

沈墨沉默不語。

有一次程槿楓借酒裝瘋對沈墨說：「跟你喝酒還沒跟娘們兒喝酒痛快。」沈墨聽后並不生氣，只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然後不多時浩浩蕩蕩地來了一群女人……那天晚上的程槿楓，聽說是爬回去的。

沈墨只淡淡掃他一眼，和*圖*書那意思是：你自己膽子小不禁嚇還有臉怪別人？

安心揉完了受傷的腳背，雖然意識還在警戒，然而身體卻已經累到了極限，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了，盯著那扇門的眼睛緩緩合上，呼吸均勻而綿長。

「哎，你倒是說話呀！」程槿楓用手肘碰了碰沈墨，「這麼晚將人家叫來，不會就為了看你發獃吧？」

程槿楓咳了半天，漂亮的桃花眼裡泛著水光點點，有氣無力地說：「我說，沈少爺，咱下次能不這麼嚇人嗎？」

「啊？呃……」程槿楓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斂了玩笑的嘴臉，一本正經道，「老大，你不會……還愛她吧？這事兒……這事兒真的很荒謬你不覺得嗎？你那個時候根本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只能靠想象。而現在她憑空而降，以具體的形體模樣出現在你面前，你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

「呃……」程槿楓微愣了下，直言道，「你都這麼大了，他還揍你呢？」

沈墨盯著杯子里淺色的液體，頭頂上的燈打下來，手腕微動，杯里的液體便晃出層層陸離的光芒，澄澈透明，像是那個女人的眼睛。

然而程槿楓毫不畏懼地看著他的眼睛：「你不高興我也要說，那個男人叫溫言，雖然在C市工作，但一年中總有兩個月會跟他們母子住在一起。那天那麼湊巧在wwｗ.heｔuｂoｏk•coｍ•coｍ機場拍到你們，便是她帶著小莫去機場接那個男人。剛剛又是那麼湊巧，被我知道那男人的公司最近周轉困難……」

在程槿楓以為自己又得不到回答時，卻聽見沈墨低低說道：「我不知道。」

怎麼說呢，沈墨這個人，心理上有一定程度的潔癖。比如，他住的地方，不喜歡任何人駐足，便是與他確定了未婚夫妻關係的吳靈兒也從未能進入到他那絕對私人的空間。

最狠的一次莫過於七年前，沈墨為了一個女孩子鬧得要跟沈家決裂，沈老爺子將他吊起來揍，險些連命都沒有了。

「閉嘴。」沈墨低喝，漆黑的瞳孔緊束，眼神堅硬而蕭殺，那是一種帶著隱隱血光的殺伐的味道，凜冽如冰。

程槿楓三杯酒下肚，沈墨手上那杯淺色的酒還剩一大半。

程槿楓倒也不覺尷尬，嘻嘻一笑：「那倒沒有，剛剛偃旗息鼓你的電話就來了。」

程槿楓白他一眼：「你大少爺現在才想到吳家？吳靈兒倒是什麼都沒說，那女人對你千依百順，想也不會跟你鬧。但架不住人家有個非常有實力又心疼女兒的老爸啊，吳老爺子當眾發話要你給吳家一個說法。你媽媽今天已經趕到吳家做安撫工作了，總之，你這回的麻煩大了。」

沒多久，那扇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沈墨就站在門邊，暖金一般的燈光下和_圖_書，只見安心朝著門口的方向側睡著，蜷成小小一團，被子壓在身下，雙手擱在下巴底下，巴掌大小的臉蛋被柔軟的枕頭埋了一大半，暈著金黃光芒的輪廓顯得有些模糊。

「那，那你不會忘記她當年是怎麼對你的吧？」程槿楓沉著臉提醒他，「她為了十萬塊背叛你，最後跟別的男人好了，而你卻險些被你老爸打死，你也不追究了嗎？」

程槿楓花心風流，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當然他本人並不認為這是什麼缺點，相反的，還常常以此為榮。

「哎，要不你說說看小莫媽究竟長什麼模樣？跟吳靈兒比怎麼樣？」程槿楓八卦之心頓起，「早上那報紙將她拍得太模糊了，又是側臉……哎，你倒是說句話啊！」

「家法伺候。」沈墨淡淡吐出一句。

程槿楓嘆口氣：「你說，你父母雖然對你很嚴厲，但你如果只要兒子，這事情它就好辦多了，你老爸老媽再不情願也不會忍心自己的親孫子流落在外。但你偏連孩子他媽一起收了，我說你能想到你老爸會怎麼對你嗎？」

沈墨又看了一眼，然而眼神一點一點暗下，莫名勾出一抹怒色來。他伸手按下牆邊的開關，明亮的房間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用力甩上門，撈起沙發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打開了大門。

沈墨微凝眉，似想了想，才緩緩說道：「她的性格還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