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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戀人

作者:月斜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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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雇個皇帝做小工

第二章 雇個皇帝做小工

「你連身份證、戶口簿都沒有,誰敢僱用你?你別得意,你連小工都沒得做……」
自從來到這個異世界就壓抑在心底的憋屈幾乎要衝破胸膛,他拿過她的包包,幫她拎著,將她拉起來:「走!」
他只求她嘴巴不要癟癟的就好,哪裡還敢提什麼奢侈要求?只好陪著悶悶的她,去超市買了大堆廉價的乾糧、米、麵條,然後全部自己一個人充當苦力扛著,看她拎了錢包走在自己身邊。
「這是奴婢乾的活兒!」
難怪她一路上都兇巴巴的、小氣而又吝嗇!
敲了好一會兒,屋子打開,一個穿著背心褲衩的男人探出頭:「喂,你找哪個?」
父母生前,住在單位分的宿舍里。父母逝世后,單位破產拆遷,那院落早已不復存在,她大學畢業后,一直是四處租房打游擊。
滿屋子的灰塵,前任房客扔下的雜物還亂七八糟地橫在地上。
「那我的東西呢?」
這個馮豐真不是出自侯府豪門的千金小姐馮妙蓮,而是這個一千多年後的太平盛世里——一個無家可歸的窮女人!
馮豐不理他,轉過街角,忽然往側面的巷子跑去。
「我的……相冊、照片都找不著了……」
看到這樣熟悉的秦嶺,李歡心裏卻別是滋味,他低吟:
坐到了沙發椅子上。
一張單人床、一張窄窄的破舊沙髮長椅,幾樣舊舊的傢具:書櫃、風扇、矮几、一個小電視,好在還有電話線和寬頻線,只要充值就可以用了。
他已經徹底明白,她真的不是馮妙蓮!
只好拿了掃帚。
在秦嶺的頂端,又會住著什麼樣的神仙?
而李歡,從小位登九五之尊,更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賣龍袍的事情。不過,他閱歷豐富,處事老辣許多,來到這個異世界之後,看見所見之人都那麼奇怪,為了安全,更不會主動出示龍袍、暴露身份,怕招來橫禍。
額滴神呢!
過了好一會兒,她轉身,抓了自己的包包慢慢往樓下走去。
「那,我們兩人可以一起……」
「那你吃你的山珍海味好了,跟著我幹什麼?火車上東西奇貴,一個盒飯要十五元,我也是窮人,養不起小白臉,哼……什麼東西……」
我就是你的奴婢?
「我偏不滾!」
「冠冕前後各六串珍珠,所用的材料是……價值三萬兩銀子……」
這傢伙,乾脆去九眼橋買假身份證、假文憑來得更快。
她肩膀抽動,哭泣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狗!
睡醒后——因為馮豐說給了錢要睡夠才划算,所以,她睡到十點才起床。他本無賴床的習慣,沙發椅子上坐一晚,背脊都是僵硬的,巴不得早點起來。可是,卻也只得忍住,等她慢悠悠地醒來。
他曾在一次征戰中路過秦嶺,走了一條不為人知的捷徑山道。那時的秦嶺還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即便現在有了轟隆轟隆的「大火馬車」——馮豐是這樣告訴他的——秦嶺本質還是沒有變化的!
終於,原本凌亂骯髒的小屋,變得潔凈清新,就連地磚也被水洗得亮堂堂的。
「那就好,那就好。」
秦嶺,這是秦嶺!
這裏,是她租得相對較久的地方。
馮豐撫撫心口倒在床上:「你快去沙發椅子上坐一會兒,不然攆你去大街上瞎逛,哼!」
懷璧是罪!
李歡在看「電視妖怪」,馮豐|滿頭大汗地開始打掃卧室。
這兩天下來,他心裏有了個初步的判斷:就是在這個世界,自己並無性命之虞!
太陽火辣辣地曬在頭頂,他身上的衣服N天沒換洗,汗水濕了又干,幹了又濕,可是,那該死的吝嗇女人連五元一件的路邊文化衫也捨不得再給他買一件。
過了好一會兒,心裏忽然一陣狂喜:要發財了!
她那樣粗野、粗魯、兇悍,身上沒有絲毫的閨秀氣質,原來如此!
我是妖怪,我是狐狸精,勾引唐僧的狐狸精。
李歡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麼?將那風化的龍袍依舊裝在那個塑料袋子里。他轉臉,想問問馮豐什麼,可是,卻見她勞累一天後,頭已經歪在沙發靠背上睡著了。
「現在說了你也不知道,等安頓下來,我帶你去。」
自己在這個城市,也沒有任何親人了!
「哦,房東說這裏的租戶失蹤了,就把東西清理出去丟了……」男人明白過來,有些同情地看著她,「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房客?那些東西和_圖_書早已被丟了,我看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嘛……要不,你去問問房東,有沒有將你值錢的東西保留著?」
她和馮妙蓮的差距,是一千多年!
他過去拉起她,見她哭得那樣傷心,滿臉的灰塵都被淚水沖刷乾淨了,他嚇了一跳:「喂,你幹什麼?」
現代還是有當鋪的,不過,馮豐沒去過,也很少看到。但是,這樣一件衣服能值多少錢?他穿越到現代之前,身上只有這件龍袍外面是盔甲,其他首飾玉帶都沒有——因為他是出征追殺伽葉和自己的,一切從簡。
在西風大橋尋了家橋頭旅館,要了最便宜的一個四十元的房間,裏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沙發。
他一把搶過掃帚,根本不理睬她,胡亂揮舞起來。這哪裡是掃地的架勢?馮豐趕緊糾正他的「錯誤」,在她的指揮下,李歡生平第一次拿起掃帚拖把掃地拖地,忙得滿頭大汗……
她徹底擦乾臉上的淚痕,狡黠地偷笑:「走吧。」
她不怒反笑:「那你滾,你馬上給我滾!」
「馮豐,你又在幹什麼?」
李歡怒瞪著她:「我睡哪裡?」
幾輩子的窩囊氣在這幾天集中襲來,他看著她那副小人得志「老子有錢就是大爺」的嘴臉,很想衝上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卻強行忍住,默念三聲:
李歡看了一會兒「電視妖怪」,只見卧室里好久都毫無動靜。
是李歡冷冷的聲音,他的心經歷了從雲端到泥土的失望之後,反倒迅速平靜了下來。因為,在他的意識里,即使賣龍袍,估計也沒有凡夫俗子敢要,而且,龍袍賣出去了,自己彷彿皇權也賣了似的,這可是萬萬不能忍受的。所以,見龍袍風化了,反倒鬆了口氣似的。
她飛快地奔上四樓,那麼用力地敲響了左邊的第一家的屋子。
李歡駭然站在人群里,身邊,馮豐的臉上倦倦的,也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座熟悉而又久違的城市。
「滾開……不要管我……」
李歡原本就惴惴不安,見她忽然紅了眼眶,只怕她又要作怪,冷冷道:「你又怎麼了?」
兩人輪番在小得不能再小的衛生間里梳洗完畢,一天的勞累彷彿也舒展開來。
心裏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和窩囊,這比馮豐對他破口大罵更令他難受。曾經權傾天下無所不能的自己,如今,竟然淪落到只能看著這個女人如此痛哭,卻毫無辦法可想。
兩人一離開旅館,就開始了大街小巷找租屋。
人最大的恐懼首先是死亡的恐懼,只要這個恐懼去掉了,其他的再怕也有個限度了。他只好安慰自己,反正暫時回不去自己的世界,那就來看看這個陌生的世界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
鐵軌的聲音咯嗒咯嗒地掃著夏日綠油油的山川河流往一個陌生的城市而去。
李歡隨手抄了一張舊報紙拿在手裡,連蒙帶猜地看這個時代發生的事情,他已從馮豐這些天的舉動里得知,這是了解一個陌生世界的捷徑之一。這一千多年,字體從繁體到簡體,他看得一點也不吃力,只是對上面敘述的新鮮事務完全不可理解。
他氣結,這些天,馮豐老是跟他講「身份證」的用處,自己「無證」,豈不是什麼都幹不成?
「這是江南絲綢局耗時兩年,純手工完成的,材料是極品繅絲,用了金線三兩左右,價值兩萬兩銀子……」
第二天,李歡才領略到什麼叫苦差。
她嚇了一跳,這一看,心裏不由得一陣發冷——
一路上,馮豐出奇的沉默,眼裡都是不安。她這樣的情緒立即傳染了李歡,李歡瞪著她,卻又不敢開口,直到車在東大街的十字路口停下。
她如釋重負,拍拍心口,鬆了口大氣的模樣。
「你幹什麼?」
「誰稀罕你那些粗劣飯食?我天天山珍海味的時候……」
李歡一直跟在她身後。
他似乎很快就喜歡上了這種「電視妖怪」,尤其喜歡看古裝劇,似乎想從裏面找到回到自己時代的捷徑和秘密。
忍忍忍。
這屋子很舊,唯有防盜門是新的。
不過,現在自己可沒閑錢幫他造假,他那麼奸詐,一旦發現可以造假,只怕立刻就會去做,也別指望他曾經是皇帝就「廉潔守法」了。
馮豐繞過一片臭烘烘的公廁,從對面進入一棟單元樓,老式的建築,樓梯狹長而黑糊糊的,欄杆扶手積著厚厚的灰塵,樓道里到處https://m.hetubook.com.com是瓜子皮紙屑。
「這是我租的房子,我來拿自己的東西……」
兩人坐在沙發上各自喝了一杯水,李歡在小柜子里拿出一個塑料袋子,馮豐一看,他拿的正是自己的「龍袍」和全套冠冕。
她的目光像在盯著什麼待價而沽的牲口,他心裏一緊,卻又滿懷期待:「什麼事情?我什麼都能幹……」
外面的大馬路,又是嶄新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明亮的街燈耀眼地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這話如一陣霹靂躥過心靈,忽然想起伽葉,想起自己和伽葉在一起的日子,她眼圈一紅,瞪了李歡一眼,轉過身子坐下。
馮豐下車,習慣性地抓了自己的包包拎在手裡。李歡跟在她身後,本來,他一直像她僱用的小工一般,現在,見她主動拿了自己的包包。他一喜,卻見她的眼神變得無比慌亂。
馮豐把錢包拿出來,旅行包就由李歡給扛著。
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心裏忽生一計:「我知道一個工作可以不要身份證的……」
「那不是床……」
馮豐來來回回拖地走動,見他悠閑地坐著,恨不得一把揪他起來,卻終是不敢,只得咬牙切齒地自己堅持著。
「我不是害怕……你不覺得這些東西很臟?」
房間寂靜無聲,夜晚分外冷清,馮豐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由得一陣顫抖。
他恨不得一把搶過她的錢包——這些天,他已經了解清楚那些紅紅綠綠的鈔票的用處、用法了——銀子的變種而已,也沒什麼稀奇的。
他忽然站了起來,失聲道:
我們不是當龍袍,我們是賣龍袍。中央台不是有個鑒寶的欄目嘛,一千多年前的皇帝親自拿著自己的龍袍去做鑒定——這是多麼詭異的事情?
馮豐也不理睬他的傷風嘆月,倦了,蜷縮在卧鋪上,面向裏面,準備睡覺了。
他怒極,自己是皇帝,她是「臣妾」:「為什麼不是你看著包包我睡覺?」
馮豐以前自然也想過這身行頭能賣幾個錢,但是,她心裏一直疑惑的是,自己去古代穿的古裝,回來,就穿的現代裝,自己估計是——魂穿。
以前那樣對她,是以為她是自己的昭儀,那是天經地義的。天曉得,自從肯定她並非妙蓮后,自己可是從未動過腦筋要佔她便宜,對她就連絲毫的非分之想也沒有了。
他像個傻瓜一樣扛著包包,她不厭其煩地「貨比三家」,在一個比一個偏僻的地方,一棟比一棟陳舊的居民樓里周旋、打聽。
什麼叫荒淫暴君?自己治理的國家可是國泰民安。他又是火大:「我這不是從權嘛,我總不能活活餓死吧?」
他出聲,終於有了一點人氣。馮豐抖抖索索地將手伸在他的鼻端,那呼吸分明是熱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馮豐?」
儘管她不理睬他,他還是希望她醒著,那至少讓他覺得心安一點。
「我們明天把這個拿去當鋪,換點錢回來……」
「你這種凶女人,誰願跟著你誰倒霉。幸好我喜歡的是妙蓮,絕非是你馮豐!你連妙蓮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
「這麼臟,這麼多垃圾,我一個人怎麼幹得過來?」
「我沒錢,得節省著,只能要一個房間。」
可是,那女人卻將錢包牢牢看住,他根本沒機會偷到手。
馮豐想得入神,又覺得有趣,忽聽得李歡一聲大喊:「糟了……」
她沒有開口,前面的出口處,成排的計程車等在這裏,排好隊,不一會兒,已經輪到了他們。
馮豐洗漱完畢,一把將坐在床沿上發獃的李歡拉下來:「喂,你讓開,我要睡覺了。」
「不滾就看著包包!」
馮豐嚇了一跳,抹了眼淚,見他的眼睛滴溜溜盯著台階下的路人亂轉,似乎真要找誰下手的樣子。他以為自己是什麼綠林好漢?聚嘯山林,搶錢富了自己再濟他人?
生平第一次有種異常奇怪的難受和憐惜,那是做皇帝時,面對自己的「寵妃」完全不同的感覺。
幸得所遇見的人,除了最初他穿龍袍時好奇地打量他外,而換了這身不倫不類的T恤短衫剪短頭髮后,就跟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完全沒有什麼兩樣了,再也無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了,似乎,他們絲毫也沒有看出他跟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她沒有抬頭,也沒有開口,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
和-圖-書「你沒讀過大學,沒文憑……」
原來,這該死的女人不是在可惜龍袍,而是害怕自己是「吃人殭屍」。李歡怒道:「我看不出自己和你有什麼區別。也許你才是妖怪呢,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來到皇宮,我怎麼會來這該死的鬼地方?」
他起身將她抱起來放到卧室的床上,見她依舊熟睡著,滿臉的汗水又彷彿是淚水。他搖搖頭,幫她抹了抹,又將她卧室的玻璃窗完全推開,才走出來,躺在自己的地盤——破沙發上,雙腳伸出了沙發的扶手,心想,明天該幹什麼呢?
這是什麼女人啊,他哀嘆一聲。
「呵呵,你是活人,不是殭屍。」
房東不住在這裏,一時半刻哪裡找得到人?找得到人,自己那些東西是否還能存在?
她用手背胡亂抹著眼淚,聲音還是哽咽的:「你幫我把地掃完……以後,都你掃地……」
屁股硌在冷冰冰的地磚上摔得生疼,再看看這屋子,雖然並不大,可是即使打掃出來,也是空蕩蕩的,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放進來了。
「不臟我滅它幹什麼?還狡辯,你就是膽小鬼……」
「那也該我睡床,你坐椅子。」
她彎腰再用力,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原來,她一上火車就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必就是擔心著這事!
馮豐舒服地躺在硬卧下鋪,一忽兒又趴在窗口看看外面的風景。偷眼看去,李歡不安地在對面那張卧鋪上靜靜地坐著,出神地看著外面,面上全是茫然。
他嚇了一跳,拍拍她的肩膀:「馮豐,馮豐……」
李歡傲然道:「你居然敢叫我掃地?」
而李歡來現代是穿的龍袍——他是整個人都穿來了。
她的一些財產,比如衣服、書本、相冊等都在以前的租屋裡,因為失蹤這一年多,竟然都被房東拿去丟了!今後,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這些日子,幾乎每個夜晚都難以入睡,一直掛心著自己失蹤后,皇宮裡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好在太子早立,他應該在大臣的擁戴下登基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的生母被殺,皇后家族倒是忠心耿耿,想必局面已經控制住了?
哼,沒品行的傢伙。反正自己又餓不死,他會不會餓死就不管啦。
C城的火車北站,人山人海,一浪一浪的人群密密麻麻如地上的螞蟻。
看來,經歷了一千多年,變化最大的是人類和人的心靈,而大自然——沒有被破壞的少數大自然,依稀彷彿舊日的面目。
「本人學富五車,經史子集無一不精、琴棋書畫無一不曉,超過朝中許多大學士,即便憑本事考,朕也考得上皇帝……」
自從她莫名其妙地取代馮妙蓮來到自己身邊,在古代她是忤逆而桀驁不馴的;自己隨她掉入現代,她一路是兇悍而齜牙咧嘴的,完全沒有絲毫女人該有的溫柔細緻。他還以為她就是一個男人婆了,可是,此刻,她不再是兇巴巴的樣子,而是哭得那樣撕心裂肺、軟弱無依,可憐得如一個小孤兒一般。
錢包里還有幾百元,卡上還有幾千元,總算能勉強應付一段時間再說。
她瞪大眼睛:「這能值多少錢?」
她打開後座的車門,李歡也不等她招呼——他踏上陌生的地界開始,就特別仔細地留意周圍的人的舉止。他早已看到了前面的幾人這樣上車下車,他便有樣學樣地鑽進去。馮豐也坐上去,砰的一聲關了車門。
這幾天窮得快發瘋了,他忽然福至心靈,倒一下想起自己這個值錢的龍袍了。但是,究竟要如何處理,卻是小心翼翼的。
經皇帝這一提醒,馮豐也立刻醒悟過來,汗濡濡的龍袍有些餿味了。她攤開一看,只見龍袍前後兩面共有四對五爪龍圖案,八隻龍是由大小均勻的細粒珍珠縫製而成。她想數數上面究竟有多少顆珍珠,李歡道:「不用數了,上面一萬顆東海珍珠。這是夏天的,所以數量少很多,冬日的龍袍厚,上面的珍珠是十萬顆。」
「是我父母的照片,就是……畫像那種……今後,我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這冠冕呢?」
他見她偷笑得詭異:「去哪裡?」
漸漸地,進入了一片綠油油的山谷,兩面是連綿起伏的群山,望去,蔥綠直指天空,彷彿天都是綠色的,蒼翠欲滴。
她想起伽葉,想起在家廟裡陪自己度過了那樣美好一段時光的伽葉,那是心靈深https://www.hetubook.com.com處唯一的一點溫暖,可是,這點溫暖已經不見了,一點都找不到了,就連做夢都夢不到了。
馮豐低了頭,眼眶一陣酸澀。
再加上回來的這幾天一路奔忙,也沒有閑暇,她倒一直沒有想起更沒有動過賣龍袍的主意,到後來,龍袍被塞在塑料袋裡,她壓根就忘記了這事了。
舊式的老木床太過沉重,她想挪移一下打掃靠牆的部分,可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只挪動了一點點。
只見攤開在沙發上的「龍袍」、「冠冕」竟然不知不覺間寸寸斷裂,伸手觸摸,竟然變成了灰燼一般的東西,只有那些鮮明的色彩花紋和乳白色的珍珠粉末,還證明著——前一刻,它真的是龍袍!
她癱在床上,用腳往沙發椅子指指:「喏,你睡那裡。」
出站口,許多人招手、歡笑或者舉著牌子,迎接他們的親人、朋友。可是,這裏面,卻沒有任何人是來接自己的!
忽然想起自己皇宮裡花枝招展、冰肌玉骨的三千美人,又想起馮昭儀、崔昭儀楚楚動人的風姿,越發對這個陌生世界感到苦惱,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了。可是,又無法回去,只得認真思索,究竟該如何在這裏活下去,總不能一直讓這個凶女人養著自己吧?
怎麼找得回來?只怕早被當做垃圾處理焚燒了。
這就是秦嶺。能夠看到秦嶺,這是馮豐喜歡坐火車的原因之一,儘管一個接一個的洞口帶來的黑暗讓人鬱悶,可是,每一段黑暗之後,就是特別藍的天,裊裊的雲,幽深地沖向天空的綠,讓人期待而又神往。
只怕,他若要穿回去,這龍袍會不會也有古怪呢?
她走上去,在最高的階梯上坐下,將頭埋在膝蓋里。
「窮女人,怎麼,沒見過?老鼠、蟑螂就讓你嚇成這個樣子,膽小鬼、懦夫……哼……」
她從小到大過的都是普通人的日子,對於巨大的財富也沒有什麼概念,喪失了龍袍、冠冕並不覺得太過沮喪,反倒是看見李歡滿臉的駭然,心裏湧起一股陰森森的感覺——李歡會不會是千年殭屍啊?他會不會在月圓之夜,就要變成狼人、吸血鬼之類的?
這個女人在幹什麼?
李歡自然不如她那麼激動,相反,心裏堵得難受,只道:「我們該到哪裡去當這些東西呢?有當鋪敢當嗎?先當龍袍吧,冠冕再放放……」
他拉她坐在床上,她的鼻涕眼淚,將他原本就汗濡濡的文化衫擦得更加不成樣子了。他嘆息一聲:「掉了就算了……以後,我給你買……我給你找回來吧……」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他拍掉她的手:「你幹什麼?」
滿心都是茫然,在這個「自己的地盤」——自己沒有父母親眷,沒有等待的人,無處可去,僅有的一點財產都被別人扔了。人生一直都是很絕望的。
李歡簡直要吐出血來,但是,自己已經答應在先——君無戲言啊!這是他歷來的習慣。
馮豐拿了掃帚、拖把、抹布開始打掃衛生。她剛擦乾淨了破舊沙發椅子,李歡立刻坐了下去。她眼睛一瞪:「起來,給我掃地。」
誰知道自己出示這個龍袍后,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要知道,在古代,出賣龍袍,或者其他普通人擁有龍袍,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那個房客還在啰唆,馮豐獃獃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他還沒從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回過神來,可是,在那狹長的臟髒的小巷子里進進出出之後,聽了馮豐和那個陌生男人的對話之後,他才明白:
他見她笑起來,鬆了口氣:「你看你像什麼樣子?又哭又笑的,跟小孩子一樣。我當然不會去搶劫,但是,我去找點什麼事情做掙點銀子總可以吧……」
馮豐睜大眼睛一時回不過神來。
他站起來,悄悄走了進去,只見馮豐坐在地上,頭伏在床上,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你搞什麼飛機?我們半年前就住進來了……」
她將頭埋在膝蓋里的時間太長了點,他伸手拉拉她的肩,卻發現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竟然在哭泣!
馮豐見他拿了掃帚,趕緊跳下床來,悶悶道:「要把這個床移開打掃,我搬不動……」
他狐疑地看著她:「我精通篆刻,可不可以自己偽造一個?」
「你幹嗎?不能發財也不用嚇成這個樣子嘛……哼……」
「住店!沒錢我先去www.hetubook.com.com搶一點……」
一季度的房租加上押金付出去后,她看著自己越來越乾癟的錢包,卡上的錢也取得沒多少了,嘴巴也變得癟癟的。
「別吵,今天下午就會到了,你看著包包,我睡覺。」
「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終於,下了火車。
「喂,馮豐……」
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哎,你是天子,不是愛講些什麼大道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嘛,怎麼現在你也要鋌而走險了?」
這是一條長長的幽深的巷子,走進裏面,幾乎就隔絕了外面大馬路上的車水馬龍,人潮洶湧!這是一片陳舊的居民樓,曾經是東邊重工業的職工生活區,20世紀末,隨著東邊工業的沒落,大批工人的失業,這裏早已成了一片貧民區。
她恨恨地罵,翻著白眼,完全是一個粗魯兇悍的女人,哪裡有絲毫馮妙蓮的溫柔高雅浪漫多情的樣子?
「喂,你以前就是這樣虛假治理你的國家的?你這荒淫暴君,沒有弄垮可真是奇迹呢!」
她提了包包,走了一陣,前面是一家巨大的證券交易所,此刻,早已關門,高高的台階上,稀稀落落坐著過路的行人。
馮豐恨不得一耳光揮過去,但見李歡目露凶光,知道這個男人可沒有什麼「不打女人」的習慣,自己也被他毒打過兩三次了,看看他牛高馬大的樣子,還是咬牙切齒地忍了。
她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他無奈,只好道:「馮豐,我幫你做點什麼吧……」
夜色已經完全降臨了。
「你認為我想幹什麼?馮豐,你也不照照鏡子,你以為自己美上天了?我喜歡的是馮妙蓮而不是你馮豐!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對兇悍粗野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因為你吃人嘴軟,你現在靠我養著……」
她淚眼蒙蒙:「去哪裡?」
盔甲自然早已不見,只有這身龍袍和冠冕,是唯一能證明他是從一千多年前來的「古人」。
餓極了,居然只在路邊買幾個饅頭、花捲,買了一瓶礦泉水,讓他對付著。他恨得牙痒痒的,但見她也喝涼水吃冷饅頭,也只得無可奈何屈從。
這個兇悍的女人居然哭成這樣!
開往C城的火車上。
他偷眼看馮豐,只見這個女人胡亂拿了件舊衣服系在腰上當圍裙,細細擦洗,來回拖地,滿臉灰塵、頭髮散亂。
她乾脆翻過身不理睬他。
她走了幾步,發現錯了方向,又掉轉頭,隨著人群往出口走去。李歡緊緊跟著她,很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卻終是不敢,只得拎了包包,寸步不離。
巷子里到處是喧囂的小販、菜攤、燒烤的油煙味、奔跑的小孩,甚至幾隻骯髒的野狗……一切都是烏七八糟的,在熱鬧中透出沒落的寂寥和落寞。
兩萬兩銀子換算成人民幣是多少錢?
他立刻搬開床,只聽得「吱呀」一聲,一群老鼠就躥了出來,緊接著的,還有一群蟑螂……
他無奈地看著自己身邊的旅行包,一路幫她扛著,像她雇的一名小二。最可恨的是,她動輒威脅不給飯吃!而且睡覺時,總是背對著自己,彷彿她是什麼絕世大美女,自己要撲上去占她便宜似的!
「找旅館!」
他嚇了一跳,趕緊退開幾步,生怕踩上了這些污穢之物,卻見馮豐一把搶過掃帚,用力揮舞追打那些老鼠、蟑螂,十分勇猛的樣子。
而且,她換了粗劣的古怪的衣服,頭髮亂蓬蓬的,滿面塵灰,也看不出有幾分姿色嘛,還拽得二五八萬的!
終於,快到傍晚時,總算找到了一間簡陋的小小的一室一廳,每月六百元。
她警惕地坐起,緊緊自己身上的衣服:「你想幹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此去又是什麼地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詭異的異世界。距離了一千多年,又會是如何的差距?自己,又該如何生存?
哼,暴君就是暴君,都沒落了,還念念不忘「朕」!
她驚詫地看著這個見風就「氧化」的龍袍,當初它在李歡身上時可是好好的。也許,那是他當初的氣息穩住了龍袍?如果他一直沒有脫下來,會不會是完好的呢?她猜測,這估計跟剛出土的古物差不多——早年,沒有採取特殊材料時,一些剛出土的文物,見風就氧化或者腐朽了。估計這「龍袍」也是,因為沒有特殊材料加以保護,就腐朽了,它原本是一千多年前的東西,來到21世紀,在兩個茫然無措的人面前——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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