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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戀人

作者:月斜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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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皇帝和情敵

第三章 皇帝和情敵

這些日子以來,每天傍晚,馮豐都要帶著李歡一起去這個城市四處閑逛,以便他更直觀地了解這個時代發展成什麼樣子了,再輔之以詳細講解,李歡逐漸開始清晰地知道自己身處的是怎樣一個世界。
李歡看著面前一手扶著車門,似乎要上車的女子,喜不自禁地大聲道:「妙芝,你怎麼會在這兒?妙芝……」
兩大碗麵條已經煮好,馮豐在往裡面加了許多「老乾媽」辣椒醬,回頭,見他正瞧著自己,瞪他道:「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
女子眼神更是警惕,仿如見到一個瘋子。
他側身一看,只見雕花木門大開,兩排整齊的服務生侍立兩旁,中間,一個貌不驚人的五十來歲的婦人不疾不徐地往場中最大的一張空桌走來。她身後,跟著兩名三十來歲的粗壯婦人。
她比了個手勢,依舊是那名拎著箱子的婦人,上前一步,掏出一本支票簿,陳姐拿過筆隨手一寫,那婦人將一張支票遞了過來:「這是三十萬,請少爺收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李歡照樣東張西望地打量這個陌生的異世界。
她淡淡道:「哦,你想做什麼?」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李歡終於鼓起了勇氣:「馮豐,我想出去找點事情做……」
李歡很想騎了自行車,像往常一樣馱著她,他覺得自己已經許久沒這樣和她上街過了,許久以來都是各顧各的。可是,她卻斷然拒絕,不惜花錢打了車,兩人直奔他的——工作場所!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他看馮豐凶神惡煞的樣子,瞪她:「你不要嚇著妙芝了……」
馮豐還常常給他說什麼「自由、平等」,可是,在他看來,有錢人與窮人之間、官員和百姓之間,還是有著巨大的差異的。比如,有錢人開的是高檔「馬車」,窮人騎的就是自行車。
頂著烈日,兩人幾經周轉,打了N個電話,終於竄到了上任房東的家裡。
張真拉了柯然,一口煙圈噴在李歡臉上:「神經病,滾開。想死啊,居然敢招惹我的馬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作勢一拳要往李歡臉上揮來,但見李歡牛高馬大滿臉殺氣的樣子,終是不敢,拉了柯然,「走吧,居然遇到兩個神經病……晦氣……」
「小費」已經遞到他手上,那女人見他沒伸手接,「唔」了一聲,他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幾乎沒意識地,隨手將這五千元放進褲袋裡。
謝天謝地,一大袋書、筆記本都還在。
又來了,又來了,可憐的自尊心再次被狠狠踐踏,往日的九五之尊、高高在上,變成了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像掉入了一場可怕的噩夢,他迷惑地看著這完全不真切的荒謬的世界,又看她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忽然有股強烈的英雄陌路的悲涼。
不過,自從馮妙蓮進宮后,他就很少玩這種「遊戲」了,因為,他從不為留宿哪裡而多慮了——相當長的時間里,馮昭儀是被專寵的。
看樣子,她已經醉得糊塗了。
他做皇帝時今夜留宿這宮,明兒洞房那殿,反正夜夜都換著不同的女人,喜歡和許多不同的女人玩,如今,干這行,也算得業務熟練,「本行」操作嘛。
他正在驚疑時,忽然背上被人拍了一下,他驚疑得差點跳起來,身後,一個醉醺醺的女人滿口酒味:「帥哥,你好面生……」
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這屋子裡沒有空調,天氣那麼熱,再裹得嚴嚴實實,不中暑才怪呢!
他依舊毫不在意,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暴君了。馮豐潑他冷水:「哼,這裏的世界這麼神奇,難不成你不想回去做皇帝了?」
她看他不安的樣子,還是道:「你若自己不願意做,也可以不做,並不是寫下什麼賣身契了。要知道,做這行的男人,十之八九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絕沒有受到什麼強迫。」
「嘟嘟」夜總會。
劉姐小跑過來,生怕得罪了「財神婆」,嗔了李歡一眼,低聲道:「你怎麼啦?能被陳姐看上是你的福分啊……」
「筆記本電腦,我工作的傢伙。掙錢吃飯都靠它。」
馮豐站在一邊喝一杯涼水,見他欲言又止憤恨不堪的樣子,笑了起來:「很疑惑是吧?我到古代時在馮府看見馮妙芝也嚇了一跳,以為是柯然——那個女子叫柯然。她絕對是現代人,是我多年的同學,不是穿越來的,也不是你的皇后。對了,那個男的叫張真,最初算是我的男朋友,後來,柯然一對他有意,他立刻甩了我,跟柯然好了……在古代,馮妙芝是皇后,馮妙蓮是小妾;在現代,馮豐的男朋友又變成了柯然的——就是這樣……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我總是輸給她……」
他見她擺弄筆記本,好奇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馮豐沒有做聲,去廚房煮稀飯。
趕過來侍立的兩名男子,滿臉堆笑:「陳姐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們了?」
這些,李歡都還只是一些片面而模糊的認識,馮豐也並不催促他。畢竟,一個人並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適應一個一千多年後的世界的。當時,自己穿越到古代,還整天躲在皇宮或者家廟裡,要是出去生存,不知得遇到多大麻煩呢。
他正要隨了一眾「弟弟」各自歸位,陳姐的目光卻恰好看來:「這位弟弟是新來的吧?好面生……」
他冷冷道:「有何不同?」
一直杵在旁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李歡,看看馮豐的背影,又看看柯然和那個男人,滿臉茫然。
她女皇一般的派頭,這舉動李歡以前也經常有,比如賞賜,賞賜奴婢、太監、宮女或者臣下……每次接過賞賜,他們總是千恩萬謝,興高采烈,而那時,他也會覺得高興,那種高高在上的權威和施捨的快樂。
「沒有沒有,惦記著呢。」
此刻,居然想起馮豐。
他本身條件還不錯,雖然衣服差點,也將就了,何況,那些富姐也不是看你穿什麼樣的,如果有錢穿阿曼尼了,還跑去那地方幹什麼,是不是?
計程車在這家夜總會門口排成一排,等待著結束夜生活的紅男綠女離開,找到家的方向。
他囁嚅道:「馮豐,這個……謝謝你……」
最初,他感覺到害怕又抱著強烈的抵制情緒,可是,看到那些小孩兒不分男女蹦蹦跳跳的樣子,又覺得挺好玩的。
他不知她此刻幹嗎說起這個,只覺得新奇極了,滿世界的白生生的胳膊大腿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彷彿進入了舊時的「怡紅院」。他外出巡視過幾次,對於外面花花世界的風情也是很了解的。
馮豐尚未回答,對面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大步走來,口裡叼著一支煙,想必是剛剛有事離開了一下,暫時停車在這裏的。
「如果我不答應你的要求呢?」
雕花的木門打開又關上,李歡看她的背影消失,心裏空落落的——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唯一一個女子,就這樣走了。
心裏一陣恐慌,巴不得她再兇惡地罵自己、嘲諷自己——那樣的馮豐才是正常的。她越客氣,感覺中,兩人的距離無形中就似乎再也拉不攏了。
這是一個難得的陰天的傍晚。雖然天氣依舊悶熱,不過已經算好多了。兩人騎了自行車出去閑逛。
那時,他還是皇帝,還沒有來到這個古怪的世界。
第二天早上醒來,剛好七點,正是她往常的作息時間。她看看窗外,https://www.hetubook.com.com清晨的天空已經紅艷艷的一片,今天又是大太陽啊。每到夏天,她看著這樣的天氣就心裏發憷,這租屋裡只有風扇沒有空調,現在氣溫一年比一年升高,每個夏天,對於窮人來說,就是越來越大的煎熬。
他心裏驚疑卻很快鎮定下來,雖然越想越鬱悶,卻橫了心,心道,我今天倒要看看這21世紀的「男子青樓」到底是什麼模樣,難不成自己還會被這些女人強|暴?
李歡獃獃站在門口,半晌做聲不得。
「李歡,你好好做事吧,這裏收入很高,這工作你也完全應付得來,估計你也會喜歡的……」
去住旅館?過了今晚,明天再想辦法?
李歡見她由怒轉喜,說不出的楚楚風姿,眼睛幾乎都發直了,彷彿和她成親之夜那晚的驚艷。
這天晚上,她的卧室的燈光熄得很早,想必是因為太勞累了,所以早早休息了。
一股無明火湧上心頭,他卻表情鎮定,語氣平淡:「你是個很有權勢的女人?」
李歡第一次發現自己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是那樣渺小和微不足道,以前和馮豐在一起時還沒完全體會出的心理落差,完全徹底地暴露了出來。
他咳嗽得凶,她遞給他一碗涼開水,他喝了幾口放下,見她也捧著跟自己一樣大的碗大吃,忽道:「馮昭儀以前每頓只吃一點點的……你為什麼吃這麼多?」
自己會不會如那些青樓女子一般,被逼著強行接客?「嫖客」就是那些座位上坐著的形形色|色的女人?老鴇就是「劉姐」?
她這些年都是孤獨一個人、別無親眷,是不是過得異常艱難?心裏添了一份淡淡的憐憫之意,他暗自奇怪,自己同情這個凶女人幹什麼?
這是什麼年代?還有專門提供「男人賣身女人買|春」的青樓?
她還說,那個行業很來錢,你可以先積累一點再做其他事情。你掙錢了就可以不用委屈在這樣狹小的炎熱的租屋裡了,你另外去租一個好點的房子或者買房子。
裏面是一張一張精緻的桌椅,每張桌椅上坐著一個或隔著坐一個女人,幽暗的燈光下,一時也叫人分辨不清楚高矮胖瘦,年老年輕。不時,一些年輕的男人走來走去,這些男人一律高大帥氣或者小白臉。
馮豐也不回答,扭頭就走。
她本來是溫和的笑,現在又變成冷笑了:「現在是男女平等,這世道可比你們那時好多了!」
這女人手勁好大,掐得他的屁股火辣辣的,他頹然坐下,發怒不是,不發怒也不是,渾身像長了虱子似的,再也坐不住了……
他看自己面前有一張木製的牌子,標著「17號」,再看其他男人的面前,似乎也都有這種牌子。再看場中的女人,這下能看得比較清楚一些了,那些女人,普遍是三十以上六十以下的,每個人皆衣飾華貴。
雖然錢包癟癟、未來茫然,可是這一夜馮豐卻睡得極熟,好像所有的不快都暫時消失了似的。
他是個正當壯年的男人,情慾旺盛,也和許多嬪妃,可是,自己喜歡和被逼迫著賣身,尤其是和一個如此氣派的老女人,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
馮豐那樣冷淡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歡迎自己,巴不得擺脫自己,自己又何必再去找她自討沒趣?即便沒有了昔日的九五之尊,自己還是個大男人,總不成被她如此羞辱之後,還去找她吧?
他心裏一動:「我可以用這個身份證?」
「馮豐,是你?」
「只要能掙錢,無論什麼我都做……」
一般情況下,被翻到牌子的妃嬪,總是喜形於色,巴不得自己天天能被翻到。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凶神惡煞地斥罵,面上還有著溫和的微笑,是因為看著父母「畫像」的緣故?
「真的什麼都做?」
少爺?什麼少爺?
補給老闆五百元后,馮豐提著筆記本,李歡扛著那一大麻袋書,簡直累得如一頭牛一般。
敢情,這女人竟然還聰明得很!她要強,長相也不差勁,可是,她沒有心計,脾氣壞,又不願受約束,也沒家庭背景,所以不得男人喜歡,嫁不出去,只好自己辛苦?
「男為天,女為地,怎麼會男女平等?世風日下啊……」
面對這些僱主,有些事情,做就可以了,無須多說。
李歡渾身一個激靈,只見那個穿白色襯衣的男子立刻走過來,彎腰,低聲道:「17號,你新來的,我給你講講,那是李姐,你去吧,她脾氣有些古怪,注意一點……」
「好,那以後,衛生都你一個人打掃。吃吧吃吧。」
李歡一個人渾身不自在地站在那裡,心裏越來越覺得詭異,見馮豐終於走過來,鬆了口氣。
他還沒答話,那女人伸手在他屁股上捏了一下:「好結實,我喜歡……」
兩人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坐下,這棵榕樹正對著大馬路,前面就是一片停車場。
幾乎恨不得立刻揪住她的脖子,將她一把掐死,可是,這厚厚的雨幕,漫天滿世界詭異的昏黃的燈光之下,卻只有自己一人,想揪她也揪不住了。
他曾對這種舉動極為熟悉!雖然,當時自己的舉動和這有些小小的差異。
「我怎會要你一個小小女子安排什麼人生計劃?」
「李歡,我走了。」
「什麼掙錢快,就做什麼。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一直吃軟飯,受你這個凶女人的閑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明明不是這個意思,說出來卻變成了這樣。
她心裏竊喜,這吃閑飯的傢伙除了做小工外,還可以充當保鏢、打手。可惜的是自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用不著保鏢。
這是個十分豪爽的女人,她細看李歡好幾眼,笑起來:「小劉,換人……對了,17號,你可以走了……對了,如果你哪天想通了,姐姐隨時歡迎你,因為你令我印象深刻……」
她心裏原本有這個打算,可是,兩相對照,相貌、年齡也差得太遠了,矇混不過去的。好在現在又不查暫住證了,還是以後再想辦法吧。
馮豐一時解釋不清楚:「改天我帶你去照大頭貼,你自己就明白啦。」
瓢潑的雨將頭髮如鋼絲一般糾纏在臉上、眉梢,木然而讓人睜不開眼睛。
可是,誰能想到,某一天,自己也會被人「賞賜」?而且是作為「妓男」被一個女嫖客賞賜!
可是,女人那種微妙的心理,見所有男人都是傾向於自己的情敵,就連剛剛來到現代的李歡,也是一見柯然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大聲斥責自己,拚命維護她——那種挫敗感、羞辱感,強烈得幾乎讓她要崩潰了。
陳姐一點也不動怒,笑道:「姐姐閱人無數,從沒見過這一型的。小劉可以啊,店裡居然來了如此人物,可算得鎮店之寶了……姐姐今兒個心情高興,你陪姐姐一個月吧……」
前排的計程車司機吹了個口哨,看著這個不知不覺走在了大雨中的男人。
他也顧不得多抱怨,趕緊去沖涼換上,總算舒服了一點兒。
「我也永遠不見你才好呢!哼。你這個大包袱。」
他聽著廚房裡有響聲,進去一看,只見馮豐正燒開水,煮麵條。
扛著大麻袋的東西從公車擠上擠下,看了售票員不知多少白眼,回到「家」里,癱坐在沙發上,李歡只想到一個詞語: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想必這暴君喜歡苗條女子,那些嬪妃為了得寵,https://www.hetubook.com.com當然得討他歡心了。現代還不是許多女子節食、減肥嗎?自己又不想討誰人歡心,吃得高興就好,管他高矮肥瘦呢!
「你人兇惡,又吃得多,還是不是女人?小心以後變成大胖子……」
吳牛喘月!
他心裏更是不安,待要想再說什麼,她已經轉身離開了。
馮豐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心裏冷笑一聲,男人就是這樣,自己在外面巴不得別的女人越淫|盪越好,可是,自己家裡的女人就清純如水最好。
像被人狠狠一耳光扇在臉上,李歡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底、腦海里都是強烈的羞辱感。
兩清了?什麼意思?兩人今後就不再來往也不再見面了?
這個有什麼問題?簡單。
兩人一直往金壁輝煌的裏面走,穿過震耳欲聾的迪廳,再往下走兩層,嘈雜的環境終於到此截止,安靜了下來。馮豐打了個電話,雕花的木門開了,兩人一進去,門立刻又關閉,似乎跟外界已經完全隔絕。
李歡看得目瞪口呆,回頭時,發現卡座上坐的男人陸陸續續少了些。他仔細觀察,發現,每桌女人坐的桌子上都放著一堆那種精緻小巧的木牌,女人們拿在手裡把玩,如擲骰子一般,隨便翻起一張,就會有個穿白色襯衣的男人走過來喊卡座上的一個人,然後,一個女人就帶著那個男人走了——
她本想狠狠奚落這男人幾句,可是看他雖然身著陋裝,眉間神情卻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威嚴,不知為什麼,她輕視的話語竟不敢說出口,又氣又恨地轉向馮豐:「馮豐,你不要盡找些見了美女就胡亂搭訕的瘋子,還稱什麼『朕』,神經病……」
她看看李歡,又看看馮豐,冷冷道:「馮豐,這個色鬼是什麼人?」
房東看著這個失蹤已久的女子,又看看她身後那個牛高馬大的男人,趕緊道:「馮小姐,你的東西都裝在這個麻袋裡……」
「女人可以完全跟男人干一樣的活?」
第二天,她起得很晚,睡眼惺忪地去洗漱,一臉憔悴。
短袖白襯衣,長褲子,一雙皮鞋。
他看看照片,又看看她,似乎要仔細比對出其中的差距,好一會兒才道:「這是誰畫的?怎麼跟一般的畫像不太一樣?」
這種情況,在她的美麗歲月里,見得太多了,男人不這樣反應,倒不正常了。不過,對手馮豐簡直是不堪一擊,這種習慣性勝利就變得不怎麼有趣了。
「哎,馮豐你的眼光真不咋地……」她上下打量她一眼,「雖然你條件不好,可是以後找男朋友時,不要太飢不擇食了。找男人不能光看外表……這男人看樣子也沒把你放在眼裡,你還是早早甩了的好,別耽誤了自己的青春。我是出於同學之義才勸告你的,聽不聽由你……」
「你拿什麼皇帝架子?別忘了,你已經落後一千多年啦,土包子!你懂個什麼?難不成真要我養你一輩子?你不早早自立,我攆你出去!我跟你無絲毫情意可言,你還欠伽葉的命,要不是你死乞白賴、要不是看在你是古人的分上——免得你以後回去說現代人的壞話——我才巴不得甩掉你這個大包袱呢。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啊?是小白臉啊?也不瞧瞧自己姿色夠不夠……」
不是色鬼嗎?也許是吧。馮豐一時解釋不下去。
李歡自然不知道還有「包房少爺」這種說法,可是即便是豬,此刻也知道,面前這個徐娘半老的女人付出一天一萬的價錢,是要自己陪她了……
「你看,那是誰?快看……」
這是什麼工作?就是在這裏喝酒嗎?
馮豐立刻叫李歡站在一邊,自己隨了劉姐到邊上說話。隨便閑聊了幾句,馮豐想,總得為李歡找個什麼借口吧,不然,老大一個男人跑來做牛郎,還真是有點奇怪。腦子裡轉動幾下,就說:「劉姐,他母親生病了,急需要錢治病,麻煩你關照一下。如果,他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現在報紙上的那些徵婚啟事,不是很多男大學生一畢業就想找富姐或被富姐包養嗎?其做「二爺」的渴望絲毫不亞於一些女人做「二奶」的程度。
李歡似乎沒有聽見,依舊走在漫天大雨里,似乎要在這樣劈頭蓋臉打在身上的雨滴里找到清醒的感覺——
而那個醉醺醺的女人「李姐」,也顧不得翻牌子了,忙不迭地向她問好。
正在看噴泉花灑一般的水柱的馮豐,幾乎被李歡拉得跌倒在地,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李歡已經往馬路邊的停車場沖了過去。
「好吧。只要你自己願意,我也沒話說。」
他趕緊推了自行車小跑著追上去。
「謝謝,拜託劉姐照看點。我先走了。」
古時,一些人死了,戶籍沒有註銷,被別人冒用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她這樣溫和的微笑,看起來,就特別的可愛漂亮,而且,他發現,這個女人和馮昭儀真是有天大的差別的。後宮的女人無不心計過人,馮昭儀溫柔圓滑,這也是他欣賞的。而這個馮豐原本是外面的野女子,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他想,如果她真的長期留在皇宮,肯定遲早會被廢黜或者處死的。看來,她還是回到現代比較好。
他忽然醒悟過來:
他做慣了皇帝不能忍受這種閑氣早就想擺脫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如自己也想擺脫他一樣。兩個水火不容的人老是湊在一起也不是辦法。何況,他真要變成有錢人了還可以去找柯然——反正妙芝古代就是他的皇后,也是正室。
劉姐見他態度傲慢,生怕他得罪了陳姐,正要開口,陳姐卻饒有興趣地揮揮手示意她退下,很快,這張大桌子上就只剩下陳姐一行和李歡了。
他又看另外一個袋子,裏面全是大摞大摞的獎狀、榮譽證書、一等獎獎學金。她畢業於一所重點大學,大學四年都得一等獎學金,這也是她的生活重要來源之一。他細看獎狀上,幾乎都是各種類型的第一名。
兩人逛到西風大橋的市民休閑區。
隨後的幾天,兩人幾乎完全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損失巨大估計心情惡劣,她也不敢再去惹他,躡手躡腳往廚房走去。
「陳姐」大為高興,手一揮:「過來,弟弟們,都過來讓姐姐瞧瞧,許久不見了……」
那一聲關門的聲音並不重,卻彷彿一扇心門都關上了。
她要強,所以讀書時總考第一名;她要強,所以拚命掙錢養活自己並要努力活得更好;她要強,所以對於自己輸給馮妙芝、柯然,而痛苦難堪?
他看她不以為然,故意道:「我才發現,你比馮昭儀胖多了,呃,胖子不好看……」
瓢潑大雨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來的,陌生的大街上,行人雖然寥寥,但依舊有著川流不息的車輛。
每天閑暇的時候,馮豐就去給李歡「輔導」現代知識。這一「輔導」,才發現不得了,李歡對宋代以前的歷史完全了如指掌。而看後面的書籍時,也是一目十行,幾乎過目不忘,而且理解能力強得驚人。
馮豐氣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馮妙蓮和馮豐,那是不同的兩個人。
李歡想起先前激動地斥責馮豐、想起那句「你是朕的皇后」,幾乎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轉眼間,馮豐已經進了卧室,「砰」的一聲關了門。
「柯然,你不要以為自己美得全世界男人都要為你傾倒的樣子……」
和圖書李歡跟在她身後,兩人出門了。
做這個好像不需要報姓名身份的吧?主要是編號、代碼什麼的。比如女的,所有人都叫小紅、小麗……
眼前的女子,一身湖綠色的優雅長裙,黑亮的長發隨著微風輕揚,身上散發出幽幽的香味,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方優雅,那面容,那眉眼,那神情,不是自己的皇后馮妙芝是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恨恨道:「我該幹什麼?」
「這是我勞動換來的好不好?你凶什麼凶?」
何況,就他目前的情況來看,再也沒有比這個更來錢快的行業了。
他站了一會兒,忽然醒悟過來,放眼看去,馮豐已經走得老遠了。
她穿粉紅色的T恤,七分的白色褲子,光腳穿一雙涼鞋,頭髮紮成高高的馬尾巴,看起來又青春又活潑,再也不是昨日蓬頭垢面的樣子。
她的神情是豪爽的,語調是大方了,態度是平易近人的,絕非古代那種仗勢欺人的嫖客惡霸,隱隱還有些君子氣度——可是,這一切,更顯得她是那麼高高在上,猶如女皇。
馮豐看著他的表情,心裏原有的那點不安也立刻消失了。色鬼就是色鬼,罷了罷了,這工作也完全適合他的「愛好」!
柯然莞爾一笑,對李歡的亟亟維護之情十分滿意。她是個聰明的,十個男人見了九個男人都要傾倒的女人,見馮豐發怒,自己就偏不發怒,轉為了溫柔的情態,要對比,才能體現出一個女人的美好和價值來。
他奇怪地又看她一眼,還是問出口:「那些女人也有學問嗎?」
看得一會兒,再看馮豐時,她已經在筆記本上開始整理文檔上的那什麼「方案」了。他心裏不禁好奇,什麼是「自由職業者」?就這樣在那個「筆記本」上,噼噼啪啪地敲敲鍵盤,就能掙來錢?
「這個時代,女人都必須掙錢才能養活自己嗎?她們的男人呢?」
李歡心裏卻百般滋味,難怪面前這個女人那麼兇悍,在皇宮裡也敢不要命地頂撞自己。他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那個時候,自己怎麼沒有下令處死她呢?要知道,無論多受寵的妃子,敢如此無禮,下場都是死亡或者被廢黜,可是,她忤逆好幾次,自己都沒有痛下殺手。
忽然想起伽葉,伽葉也是過目不忘,智力超群,怨恨上來,總要氣憤憤地諷刺他幾句。
李歡看著鏡中的自己,很是不安,這是馮豐花了三百元血本為他買下的。然後,馮豐還給了他二百元,讓他帶著,說人在外面,不能一文錢都沒有。你也先揣著這點錢對付一下吧。
以前她業務好的時候,接了不少策劃,所以才有錢去旅行、吃大餐,原本打算再努力掙點錢,換一個高檔點的租屋,甚至還夢想以後更加倍努力,先存點錢夠首付了,就按揭一套小房子,沒想到平白「穿越到古代」一年多,如今變成坐吃山空的窮人啦。好在她自信無論做什麼,都可以養活自己,一時片刻,也並不怎麼焦心。
一股屈辱的火焰幾乎要躍出胸腔,李歡咬咬牙關,看也不看她,轉身出去,雕花的木門自動打開,穿過兩層已經不再十分喧嘩的迪吧、歌廳,外面的世界,已經夜深了。
她看他眼神微微有些慌亂,以為他是對未知的工作感到不安,淡淡道:「你談吐不錯,樣子也還過得去,只要別說太多話就沒問題,反正僱主付錢又不是為了和你聊天。」
這是相片,不是畫像。古代的畫像,作畫者遵循了一定的規律,所以看起來,只是大致相似,並不和本人完全一樣。很多美女都是類型臉譜,就算西施、貂禪等美人的圖像在今天看來也算不得什麼絕色。
她收起身份證,他見冒充她父親無望,只好失望地攤開書,看了起來。
他忽然預感到要被送上刑場一般,彷彿,這身「昂貴」的新衣服和口袋裡的二百元是死囚最後的「晚餐」——她一副仁至義盡的樣子,就要跟自己一刀兩斷了?
她不理睬他的滿面駭然,其實,這時代雖然號稱「男女平等」,但男人的機會還是要多得多,話語權還是掌握在男人手裡,男權社會啊。
他聽得似懂非懂。
他更是驚疑,追上去一步,遲疑道:「我……還可以回家吧……呃,就是你那裡……」
李歡猶自沉浸在「他鄉遇故人」的喜悅里,「妙芝」飛快縮開手去,神情冷淡,眼神警惕,滿面怒容:「流氓,你想幹什麼?」
「你以為自己很美?」
他駭然道:「這是什麼可怕的世道?如此陰陽顛倒,豈不天下大亂?」
把這裏看成自己的後宮?那後宮不知淫|亂成什麼樣子。
她真的忍不住翻白眼,所以馮昭儀才身體虛弱生病嘛。而且,自己又不是馮昭儀。
他看她又從包包里拿出兩個身份證,照片上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父親母親。她看看父親的身份證,又看看他。
無論是來來去去,馮豐都是獨自一人,決不輕易開口,非得開口時,話也極其簡短,神態冷淡。她決不再罵他,也不凶他,當然更不再陪他逛街、不說話,連衛生也不喊他打掃了,只是煮飯時也喊他吃,不煮飯就把餅乾、麵包等乾糧放在茶几上,不管不顧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絕大多數女人是這樣。嫁了有錢男人的可以不幹活,在家當全職太太或者當闊太太,但是,就中國目前的國情來說,絕大多數男人是養不起老婆孩子的,需要夫妻二人共同的收入才能夠養家。一般來說,男人掙的錢都交給老婆,老婆統一安排……」
馮豐看看她,又看看急欲伸手去拉這個女人的李歡,面色十分難看:「柯然,他不是色鬼,他不是故意的,他有苦衷……」
李歡在陽台上站了許久,清晨的風都是十分炎熱的了。
柯然又嫣然一笑,卻是看著李歡:「喂,你叫什麼名字?」
他瞪她一眼,依舊看著照片:「我怎麼不想?天天想呢。你以為我想留在這裏看你這個凶女人啊?」
她拿出一套簡裝的二十四史和一套近現代史,她對人文歷史很有興趣,當初可是花了血本買來的,從不外借的:「你先看看這個,從類似你的那個朝代以後開始看,我想,之前的夏商西周春秋戰國秦漢魏晉隋唐你就沒有必要看了……你先明白時代發展成什麼樣子了,才會知道如何適應……對了,現在的字體都簡化了,比繁體字好認,你連蒙帶猜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不認識的字可以問我……只有先了解了這個時代,才好辦事……」
所有男人一概走了過去,李歡坐在卡座上,去不是,不去更會顯得觸目,便也混在一堆男人身邊,走了過去。
「不用!以前我在皇宮時好吃好喝了你那麼久,現在,你來這裏,我沒那麼好的經濟條件,只能給你提供這些,你也算難得了,居然忍了這麼久。不過,大家以後也算兩清了吧。」
他更留心的是市井的人情世俗,這是最能體現一個時代風貌的地方。他細細觀察下來,雖然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本質上——經歷了一千多年後,人們的思維習性、日常生活方式,並沒有本質的變化,或者說,這些變化都並不足以令人感到驚奇。
她推開門,走出卧室,只見沙發上空蕩蕩的,她躡手躡腳地一看,只見李歡早已「起床」,站在小陽台上,眺望著外面的車水馬龍,不知在發什麼呆。
李歡看得眼花www.hetubook.com.com繚亂,馮豐忽然笑道:「你看,這裏美女夠多吧?比你的後宮三千佳麗也不差吧?」
這女人出手如此大方,可謂來頭不小。
這是這個地段大家都知道的一家「鴨店」,來消費的一般都是出手闊綽的款姐富婆,提供服務的當然是那些穿梭往來的帥小夥子。
李歡在雨中走了幾步,忽然摸到褲袋裡的五千元,那是剛才陳姐賞賜給各位「少爺」的「小費」,就如他平素賞賜那些奴婢、太監、宮女……他們接過賞賜時,往往是眉開眼笑的。而自己破天荒第一次得到「賞賜」,卻恨不得死去!
如果普通人眼裡只有權威就一輩子屏息匍匐在大人物的腳下,只能仰望或者親吻他們的腳趾,又何須革命?
她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笑道:「我總比你美嘛!嘿嘿,你要說我丑的話,我不要你吃飯。」
李歡幾番想問出口,但見馮豐淡淡的樣子,卻又一直不敢開口。
他大感驚訝。
李歡又有什麼做不得的?沒有人是天生的皇帝。
碗里的辣椒辣得他喘不過氣來,咳嗽得滿臉通紅。可是,這已經是他來現代吃得最可口的一餐飯了。
陳姐有些疑惑地看他:「你身上有股氣勢,和他們不同……」
他想出去做事,掙很多錢,很強烈地想讓這個兇悍的女人過上好日子,有很大的房子,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這個時代,男女都一樣,從小接受同樣的教育,男女混合,在一樣的學校上學,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這個,也就是你們那時候的從秀才到舉人之類的啦……不過,現在並不是大學畢業就可以當官的,大學畢業后需要自己謀生……」
兩人上車,黑色的奧迪A6一溜煙開走了。
他大吃一驚:「妙芝,是朕啊,你是朕的皇后……」
馮豐早前無意中認識的一個女人——江湖人稱「劉姐」的在這裏做領班,當時,她們外面的酒吧海報宣傳廣告,都是馮豐給做的。所以,她才能給他介紹這份不要身份證的工作。她來之前已經給那個劉姐打了電話。
她淡淡道:「你把這裏看成你的後宮,就會覺得這工作輕鬆有趣了,看來,你是完全會勝任的……」
「老規矩,給弟弟們一點見面禮。」
他心裏一陣恐慌,待要再說什麼,她看看天色,又看看手機,已經十點多了,淡淡道:「可以走了。」
他只好說謝謝。
李歡立刻點頭:「謝謝。」
這種難堪的沉默一直維持到回家。
李歡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牌子,心道,自己行情還不錯哦,一來就被翻了,正不知該怎麼應付,忽聽得全場安靜下來,就連剛才還在提點自己的帥哥也大步走了過去。
連續幾個夜晚,他都可以從門縫裡看到,卧室里的燈光通宵都是亮著的,那是她在熬夜加班趕東西掙錢。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一切都要靠自己。
那裡不能去,可是,又應該去哪裡呢?
那個領班劉姐、場中的其他女人以及卡座上、走道上來來回回的帥哥們紛紛起立,向她示意,熱情招呼。
劉姐應著,目光往李歡看去。連看幾眼,似乎很放心的樣子,點點頭:「好,那就這樣吧。」
這輛自行車,是在舊車市場上以五十元買來的,李歡長腿長腳,人極聰明,馮豐示範了不到兩分鐘,他已經會騎了。此後,每天傍晚,就用舊自行車馱著馮豐大街小巷地閑逛。
「帥哥,坐車不?」
馮豐想起房東先前看李歡的表情,這傢伙不說不笑的時候,表情總是陰沉沉的,有些霸道兇狠的樣子,再看他這身裝扮,估計房東把他當成操社會的「二杆子」了。
李歡驚疑地看看周圍,又看看她,自己會喜歡這工作?為什麼自己一進入這裏就覺得特別壓抑呢?
她的語氣神態都是淡淡的,像在講述別人的事情。是啊,馮妙芝本來就是他的皇后,這個叫做李歡的男人于自己而言,也不過是一個陌生人而已,自己又何必耿耿於懷?何必覺得自己的自尊被人狠狠在踐踏?
他把他觀察的心得和馮豐探討,馮豐一點也反駁不得,因為她的心裏更加清楚,只要貧富的差距存在,等級和階級就永遠存在。
他會不會是在哀悼自己的龍袍風化呢?那個成本就要兩萬兩銀子的龍袍,經歷了一千多年後,加上它的古董價值,如果能賣,怕不得賣上千萬?
「哦?那也隨你……」陳姐傲然道,「這種事得你情我願,姐姐從不強迫哪一位弟弟,都是他們爭著跟我好……」
已是深夜。
李歡出來,見她正全神貫注地翻閱相冊,好奇地蹲下和她一起看。
她暗自咬緊牙關,仍舊維持著冷淡而無所謂的神情,心知,如果在此時爆發,反倒讓他誤會自己是在爭風吃醋,在嫉妒,便強行忍住了。
敢情自己竟然被這個女人賣到了青樓?
相冊上,是一對普通的中年夫婦和一個小黃毛丫頭。
從高高在上主宰千萬人生死的龍椅上走下來,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為什麼普通人能做的事他就不能做?
流氓?
「你聽著,我給你安排一下你在現代的人生計劃……」
李歡只花了幾天的時間看完那些書籍,初步了解了這個社會的巨大變革。然後,馮豐給他固定買一些報紙、書籍,尤其是清代以後到現代巨大社會變革的書籍。畢竟,清代以前,都是封建王朝,變化的不過是朝代的更替。而清朝結束后,歷史才是真正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他不明白,視錢如命的馮豐怎麼忽然捨得如此「大手筆」了!
陳姐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我很有錢。」
這茫茫天地之間,自己究竟應該去哪裡?
馮豐卻忙著將麻袋裡的書本放好,所幸相冊還在裏面,筆記本里的資料也都還完整,不禁大嘆房東可真是個好人。
男人摘了墨鏡,真是冤家路窄,這賤人正是甩了自己跟柯然耍朋友的同班同學張真。
「男人掙的錢都交給老婆嗎?」
馮豐淡淡地說,去做事,人家得看你形象樣子,不能猥瑣了,那樣就沒人肯僱用你了,這衣服雖然也不好,但總比你身上的那套好點。
另一邊口袋裡還有兩百元,是馮豐給自己的,是那個該死的女人給自己防備急用的。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原來,你也來了現代?妙芝……」
陳姐再吐個煙圈,她身後的一名女人立刻點頭,將隨身拎著的一個小箱子攤開,裏面全是紅色的百元大鈔,開始派起了份子。每人都是五千元。
馮豐淡淡地想,走在了前面。
「嗯。」
「嗯。」
四處張望,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高挑三十齣頭的美麗女人走了過來,對馮豐點了點頭。
李歡驚訝地聽著兩人的對白,又看秀眉嗔怒的柯然,急忙道:「馮豐,你幹什麼?你不要對妙芝這麼凶……妙芝……」
馮豐說這個世界講究什麼「男女平等」,女人男人一起上學、上班,女人也從政,不過做大官的很少很少,他想,不過是點綴而已吧。但是,女人經商、女人上班掙錢,這些都是很普遍的……
來來往往的紅男綠女,一張張臉塗抹得跟猴子似的,頭髮紅的黃的捲曲的衝天的,如火雞一般。來往的肉體里,穿抹胸的、露臍裝、熱褲的……一些白生生的屁股似乎都若隱若現在外面。
李歡心裏緊張得出奇,生怕被人喊到自己的牌子。他生性並不安靜,可是,此刻蜷https://www•hetubook•com.com縮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生怕被人尤其是那群女人看見似的——甚至忘記了她們不需要看,是翻牌子。
劉姐立刻道:「今天才來的,17號,還不謝謝陳姐關照……」
此情此景下和他們相遇,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然後,是一陣輕柔曖昧的音樂,樂聲里,一群穿紗的男人舞動著出來。李歡從來不知道男人也是可以穿紗的,掌聲響起,舞男跳著跳著乾脆揭開了身上的那層紗。於是,台下的女人們就開始往上面扔花束、糖果,甚至一些紙幣做的玫瑰。
她氣得差點一碗面向他砸過去:「廢話那麼多,吃完了給我幹活去。」
他的後宮佳麗三千,常常為了留宿哪裡而苦惱,但是,宮廷自然有宮廷的解決辦法,就是那種寫了嬪妃名字的綠頭牌子,太監用玉盤裝了,任憑君王高興,翻到誰,就讓誰侍寢。
為何自己面對「賞賜」時,是如此憤怒而羞辱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暫時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也可以再來擠幾天。還有,這工作,做不做隨你,你若中途不高興,也可以走人……」
可是,李歡卻如此強烈地懷念起她辱罵自己的兇悍、揪扯自己的潑辣——許多事情、許多人,經歷過了,才知道,原來,最惡劣的關係、最冷淡的距離並非是爭吵打鬧,而是漠然!即便在你身邊,也看不到你的這種漠然!
他正在驚疑,忽然聽得場中一陣咯咯的浪笑。只見右邊一張桌上,一個中年女人喝得醉醺醺的。這時,包廂門打開,出來幾個女人加入進去,一行人猜起拳來,每猜一下就丟一塊牌子。每丟下一個牌子,就有一個男人到那張桌上去,一去,就端了酒,陪著那些女人調笑、喝酒,摟摟抱抱,親熱成一團。
馮豐不知該哭還是笑。
置身此間,莫名其妙地興奮不已,他的眼睛追逐著一道一道擦身而過的或豐|滿或苗條的身影來來回回,忽然看見一個特別令人驚艷的穿超短裙的高挑女子,兩條修長勻稱的大腿,直看得人喉嚨發乾,情不自禁地「咕隆」了一聲。
她喜笑顏開,他卻氣得想狠狠將這碗面丟在地上。無奈,昨日就沒吃飽的肚子在咕咕叫,只好嘆一聲「君王沒落」,接過筷子就大吃起來。
「很多女人還是男人的上司呢!這有什麼稀奇的?而且,中央還有一些女高官,相當於你們那時代的副宰相、六部尚書;各省也有少數女省長、副省長,相當於你們那時代的封疆大吏之類的……」
他略略放心一點,總算合眼也休息了。
高貴者就永遠是高貴者?卑賤者就永遠是卑賤者?
「陳姐好久沒來了,我們這裏來了好多新人了……」
柯然看看身邊這個一身廉價得不能再廉價的T恤短褲球鞋的男人,聽著他如此奇怪地一再瘋言瘋語,臉上的微笑連敷衍也敷衍不下去了,有些嫌惡地退後一步,冷冷道:「馮豐,你男朋友?」
如此熟悉曼妙的微笑,令李歡心裏一盪,激動道:「妙芝,是朕啊,你是朕的皇后……馮豐,你說,她是不是朕的皇后……」
他獨自坐在卡座的長椅上,面前放著高腳的酒杯。在他身邊,還坐著十幾名年輕男子,一概的衣冠楚楚,高大英俊,每人端了酒杯,或沉思,或談笑。
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啊,醒來,自己已經在皇宮裡了!
前面是個照大頭貼的點。馮豐選了五元一套的,拉了李歡,讓李歡學她的樣子照相。照了兩張后,李歡手一伸,將她拉在自己身邊,親自操作,兩人一起,照了個合影。
她如釋重負的模樣,想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好吧,我給你介紹一個地方。依我的能力也只能給你介紹這份馬上就能上班的工作,我認識裏面的一個人。估計你是完全能勝任的,而且不需要身份證,做不做由你……」
她說,你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就算了,可是,她沒有告訴自己是要去「賣身」啊!自己堂堂九五至尊、萬民敬仰,竟然落得這等地步!
李歡冷冷地看著這一眾女人。
女子勃然大怒,忽見對面氣喘吁吁跑過來的馮豐,口裡正在招呼這個瘋男人。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往前走。華燈初上,休閑區的紫藤花架下坐滿了來來往往的路人,高大的噴水池裡,五彩的小燈閃爍出華麗的色彩。
馮豐笑嘻嘻地看他的狼狽樣子。她剛到古代皇宮的那段時間里,他每個晚上都跟她一起吃晚飯,她已知他吃得清淡(那個時候還沒有辣椒呢),這次,故意整他,看他津津有味,又有苦說不出的樣子,不禁覺得分外有趣。
兩人完全如陌生人一般疏遠客氣——原來,馮豐也是可以客氣而斯文的!
柯然打量她又看看李歡,滿臉的不以為然,這個男人拉拉扯扯,分明就是要佔自己便宜,可笑這個蠢女人還亟亟為他辯護。
打了N多電話,發了N多電子郵件,總算聯繫到了以前的幾個老主顧。可是他們對於馮豐丟下以前的CASE,無故消失一年多很是不滿。經過馮豐死磨硬纏賠禮道歉,總算又攬下了幾個策劃方案,只不過價錢被壓低了三成,細細算下來,做完后,掙的錢只夠兩人勉強度日,但是也只好先接著。畢竟,一時三刻要出去找工作也不容易。
拜託,馮昭儀那身子最多不過七十斤,蘆柴棒一樣,風都要刮跑,這很好看嗎?無聊。
李歡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衝到腦門了,正要發怒,那女人已經醉醺醺地走了,邊走邊抽了煙:「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哪管明朝喝尿水……來,陪姐姐……」
什麼工作這麼神秘?為什麼要晚上才去上班?
這是什麼女人?派頭這麼大?
馮豐自認是非常聰明的人了,可是,比起他來,也暗道慚愧,實在是差得太遠了。不禁對他又羡又妒,這傢伙從小受到的是超級教育,那麼多大學士之類的教導,難怪這麼厲害。如此看來,不出三個月,他就會對這個社會完全熟悉,到時,能不能大顯身手呢?他這麼奸詐,做什麼好呢?
等照片出來,李歡細細地一張一張看過,高興得跟一個孩子似的:「哇,這個東西真神奇。這一張……這一張……還有這一張,都歸我……」他選了一張自己的單人照兩張和馮豐的合影,就想據為己有。馮豐眼明手快地搶了回來,白他一眼:「拜託,你滿手都是汗水,會弄濕的……」
馮豐絮絮拿出在路邊買的一套新的T恤、短褲,他忍不住道:「你難道就不能給我買一套嚴實一點的衣服?」
「李歡,李歡……」
他呼了口氣,耳邊傳來更加嘈雜的聲音,最多女人的那桌正鬧得起勁,居中那個女人丟了塊牌子,嚷嚷道:「17號,17號……」
幽暗的燈光轉亮,婦女坐下,劉姐立刻上前給她點燃一支香煙。婦人吐了個煙圈,笑道:「最近又來了新人沒有?」
但是,書本的認識和直接面對社會所知道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李歡第一步去了解的就是這個社會的學校,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他連續觀察了幾天,看著小男孩小女孩們一起念書,看到大男孩大女孩也同樣如此,「男女之大防」在這個古怪的世界完全被破壞掉。
她想想,應該是有些人這樣有些人不這樣吧,報上不經常寫某某惡男不養家不顧妻兒死活的嘛。反正自己又沒收到過哪個男人掙的錢交給自己,哪裡知道得那麼清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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