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笑起來，忽然覺得親切，覺得心安，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如果有個人，天涯海角都能遇到，那，天涯海角，就隨他去吧。

葉霈沒有回答，因為他無法回答。

葉夫人端了一盅燕窩粥去書房，見丈夫滿面笑容地抬起頭來：「哈哈，那個女孩子可真厲害，這次研究生考試，居然考了第一名……」

馮豐好奇：「李歡，你現在還想回到你的時代嗎？別忘了，即便能回去，你要面對的也可能是危險重重。沒人會歡迎你回去繼續做皇帝的。而在現代，你已經是股神了，還是超級帥哥、第一美男作家……」她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你的頭銜可真多……」

草長鶯飛的季節。

「李歡，你這是在誘惑我嗎？你誘惑我和你一起回去，所以開下這樣的空頭支票？」她驚嘆，「才不過兩年，你的思想竟然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你進步了耶，李歡。用很書面的話來形容，就是你的身上開始有了『人文主義』的光輝了耶……」

葉夫人滿面擔憂：「他出去旅行了，還沒跟家裡聯繫過。我打他的電話，和圖書永遠都是關機，怎麼都找不到人。」

葉嘉，是葉嘉。

一隻手搭在肩膀上，她一驚，那個人已經在她身邊坐下了。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北上的火車，看到一眼看不到天的秦嶺和那片關中神奇的土地。她喜歡坐火車，在咣當的聲音里看倒退的青山綠水，遠遠勝過在飛機上看無窮無盡的單一的雲彩。

涇水和渭水的交界地帶早已被一片一片的高樓大廈所湮沒。馮豐背著大大的旅行包如袋鼠一般慢慢往前走，前面，居然還有一條小河，很清涼的河水，河的兩邊，開滿了春花。

她坐在漫天的夕陽里，摘一朵野花，看河對面古老的街道。街道兩旁還是灰灰的古老建築，彷彿一千年前沉睡的歷史。

「馮豐，沒想到你比我更早來這裏旅行。故地重遊，有什麼感想？」

「哈，我做女暴君？」

葉霈若有所思：「也罷，他也應該去放鬆一下心情了，這些年，他從沒輕鬆過。」

不，是伽葉，伽葉。

她尋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不知為何此刻會想到李歡。

此時，天空和圖書一聲驚雷，忽然烏雲滾滾。

「可是，我們若還能回去的話，馮豐，說不定你能做女暴君呢，在亂世里縱橫，不是很好嗎？」

越來越近了，對面的男子拈花微笑，手裡赫然是一枝紅色的玫瑰，彷彿佛前的一朵玫瑰，充滿了仙氣又夾雜了詭異。

「有何不可？當然，你的小妾，只能有我一個。我輔佐你稱帝，或者你輔佐我也行……喂，馮豐……」

這個世界上，沒有小王子。小王子回到他的星球上去了。

李歡搶上一步，剛來得及緊緊拉住她的手，一道閃電滑過，大地似在裂開，兩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他也笑起來，看遠處的一片工地，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座酒店：「兩年前，我就是在那裡醒來，發現自己到了這個古怪的年代，也是在那裡，你給我買了第一套現代人的衣裳。」

他的話沒說完，卻見她的目光像被一塊磁石牢牢吸住，再也回不過神來。順著她的目光，他看見對面古老的街道上，走來一個穿灰衣的男子：他灰袍飄飄，風神若仙，遠遠看去如夕陽中的一尊神佛。

初和*圖*書一那天，離開李歡的別墅，馮豐沒有回頭，因為，她不知道李歡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更不敢看到李歡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她看著來人：「我好像無論在哪裡，都會遇見你。」

李歡完全不理會她的嘲笑，拍拍她的肩膀：「怎麼樣？你覺得如何？」

每一個人，被置換了生活環境，都會迷途，他們都曾經是迷途的人。

他的笑容，他的眉眼，他伸出的修長的手指……一切都越來越清晰。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是，馮豐幾乎跑得要暈過去也追不上，無論如何，都差那麼一點點距離：

距離很近，只需要走過前面那座不到十米長的小橋，就可以到達那條街。馮豐心想，今晚就在那裡住一晚吧。

葉夫人很無趣地站在他身邊，介面不是，不介面也不是。

他倒記得清楚。

「不，我一點也不想，在那裡，我就像迷路的人，沒有一點安全感。」

「對了，兒子呢？葉嘉這小子這麼久都沒個影子，在幹什麼？」

她愣了一下，才醒悟過來，有些不悅：「馮豐？哦，她考了第一名？」

她幾乎要觸摸https://m.hetubook.com.com到他臉上的笑容了，可是，男子慢慢轉身，臉上的笑容再也看不見了。他在往前走，往相反的方向走。

「研究生考試的分數明天才公布，我先託人查了一下出來的分數，她是第一名，她的英語居然考了90分。那是朋友的朋友，不熟悉我，還大讚我的女兒聰明，哈，我要有這樣的女兒，做夢都要笑醒……」

李歡，默然地看她離開，彷彿知道她一定會離開。

「哈，可是，我做了女暴君，你做什麼？做我的小妾？」

他的語氣如八卦的娛記。

也許，再也不會打來了。

李歡駭然起身，也追了過去。

馮豐毫無意識地起身，飛奔過去，嘶聲大喊：「葉嘉，葉嘉……伽葉……伽葉……」

「我跟著你轉了一千多年，當然無論在哪裡都會遇到。」

手機響起，是珠珠，珠珠大聲嚷嚷：「馮豐，你什麼意思？幹嗎給我寄支票？……你在哪裡？你還好不好？要注意身體……」

馮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都要跳出來了，聲嘶力竭：「葉嘉，你等等我，等等我……伽葉……」

「有何不可？你們這個時和-圖-書代有女首相，歷史上也曾有過武則天，你做個女大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是不是？」

「葉嘉……伽葉……」

葉夫人遲疑：「要是兒子肯回來，我情願讓那個窮女人進葉家大門，我再也不反對她了……可是，兒子什麼時候才肯回來呢？」

她不理睬珠珠的咆哮：「把房貸還清后，剩餘的錢給我乾兒子做教育基金，讓他好好念書，哈，他一定像他乾媽那麼聰明……珠珠，我想在外面旅行一段時間，我暫時不會回C城了，代我問候你的全家，尤其是你婆婆……我回來后一定來看你們……」

他不笑反問：「難道你一點也不想再去古代嗎？」

淚水流在嘴裏，不是鹹的，是苦的，男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馮豐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又盯著電話看一會兒，她失望地放進包包里。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個電話，可是，他從未再打來。

掛了電話，她心裏泛起一股暖意，無論到了哪裡，有人牽挂，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只一會兒，古老的街道又變得風平浪靜，唯有靜靜的河水依舊流淌，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