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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夫人再追幾步，葉嘉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李歡細細地看著她：「你一定會喜歡的。」

馮豐在大年初一的鞭炮聲聲中醒來，推開窗子，外面很晴朗的天氣，幾乎隱隱有些春色了。

再看衣櫥，一格一格井井有條，都是女人的裙子。

比想回到自己的時代的心情更加迫切——如果她出現，如果她來！

馮豐在一張長椅子上坐下，打開旅行箱，拿出那個裝滿鑰匙的沉甸甸的盒子，取出那把系了藍色絲帶的鑰匙看看，又放回去，然後，起身走到街口，招手叫了輛計程車，直奔附近的酒店。

「佳妮那麼好，你就一點也不喜歡她？在這之前，你對她也挺不錯的。」

從早上到傍晚，他一直等著，那麼強烈地期待著，自己在21世紀的第二個除夕，有人陪著自己一起度過，而且，只能是她。

「不夠，我這點財富還遠遠夠不上皇帝的資格，所以，我還要努力掙錢。我已經想到了很多掙錢的方法。」

「你少管閑事，你盯著你的錢去。」

她笑起來：「李歡，你還金屋藏嬌哇？」

這個兒子比想象的更無情，葉夫人哭出聲來：「我這是養的什麼孽子，有了媳婦就沒了老娘……」

忽然發現每個衣櫥上都有一張卡片，她隨手拿起一張：

是面對這個太過陌生的世界流露出的信任的笑容——

沒有任何語言，天地間彷彿寂靜無聲，只有遠處的白鷺，閃動著翅膀，帶起微微的湖邊的冷風……

葉嘉停下腳步，頭也沒回：「媽，你保重。我走了。」

「佳妮是明天下午的飛機，她走得匆忙……」

提前給珠珠打了一個電話后，手機就關機了，她不願和任何人聯繫，一個人的世界，清靜而美好。

「你先去梳洗乾淨，你身上很難聞。」

她甚至沒有給珠珠談起自己和葉嘉分手的事情，這個時刻，大家都需要開心，不需要任何掃興的消息。

吃過豐盛和-圖-書的早餐，她換了一身衣服出去閑逛。

計程車在一片小區的廣場外面停下。她走幾步，仰頭看，門窗都關著，此時此刻，那裡才是最清靜的地方吧。她慢慢前往熟悉的屋子裡，在門口，靜悄悄的，她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她拿起筷子，明明已經有些餓了，可是卻一點也不想吃。坐了好一會兒，她起身，叫服務生將飯菜打包，拎了出門。

她默默站了一會兒，走進廚房，拿出打包回來的飯菜熱好。

她呆住，一張卡片一張卡片地拿起，眼裡，終於掉下淚來。

李歡，在21世紀的第二個除夕，依舊喝得酩酊大醉，一塌糊塗。

他一字一句，目光冰冷：「我為什麼要對她負責？我虧欠她什麼了？要對她負責的人是你！是她自己！媽！是你處心積慮安排一切，帶她來破壞我的幸福。從今往後，我家裡絕不允許母親帶來的任何女性踏進半步……」

馮豐鬆了口氣，出去將小客廳打掃乾淨，里裡外外看看，才發現，這屋子裡什麼都沒變，甚至，自己的書，自己用過的電腦都擺在原位。

葉曉波護著母親：「哥，你這是什麼話？大過年的惹媽生氣。」

好一會兒，葉嘉轉身就走。

她端了菜出來，腰被人緊緊抱住，他的頭埋在她的肩上：「馮豐，我一直等著你回來，我怕你再也不肯回來了……」

葉曉波說，本來大家長葉霈是為了迎接三兒媳婦，才作出如此重大決定的。可惜，結婚的當天，新娘子居然跑了。

可是，她沒有打來。他撥打她的電話，永遠都是關機。

她還沒有死心。相反，她覺得這是一個新的契機。馮豐離開了，那個女人終於離開了。這是一場勝利，至於兒子，他鬱悶一段時間，就會明白，母親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他。

她點點頭，也好，去參觀參觀也行，反正沒什麼其他事情好做。

葉家的https://m.hetubook.com.com年夜飯。

馮豐沒理睬他，走向那片花園和花園裡那片分外美麗的屋子：寬大的卧室，有落地玻璃的書房，更衣間里一排一排的衣櫥。

一屋子的酒味，一地的空酒瓶，李歡倒在沙發上，周圍一攤污穢難聞的嘔吐物。

芬妮穿一身旗袍，窈窕而溫婉，充滿東方女性的美麗氣質，然後，文中說，她加盟了一部大製作新片，那戲，正是陳姐投資的。她更換了經紀合約，把自己的未來交到了陳姐的手上。陳姐做了很多規劃全力包裝她，目前，已經有好幾部大戲，好幾個國際品牌廣告等著她。芬妮，她走對了自己的人生至關重要的一步。

葉夫人惱羞成怒：「馮豐要真喜歡你，就不會不體諒你了，這點事情都不能原諒你，斷然走了……」

葉夫人從沒見過兒子這樣的目光，滿腔的熱情和期待，迅速冷卻：「我得為佳妮說一句公道話，這事，不怪她……」

「不怪她，怪你？媽，你為什麼要這樣害自己的兒子？有做母親的會對自己的兒子用這樣的手段嗎？」

她半拉半拖地將他弄到房間，他實在太重了，好在還肯配合著自己走幾步，否則，馮豐真要扔下他不管了。

這個消息，令李歡不知是喜是憂。

葉夫人號啕大哭，拉開兩個兒子，兩人如斗敗的公雞，你盯著我，我瞪著你，嘴裏喘著粗氣。

「馮豐，我們下午做什麼？」

她隨手拿一本雜誌翻一下，扉頁就是芬妮的大幅照片。

是在自己的伴侶面前才會露出的毫不設防的笑容——

計程車在租屋外面的小廣場停下。

他也不開燈，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黑夜裡，拿著一瓶酒。時間彷彿是凝固的，還是去年除夕的那個晚上，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對著一堆酒。

葉曉波和葉嘉兩人坐在偏廳里，陪葉夫人看電視。葉夫人今晚破天荒地沒有去打麻將。

她躺ｈetｕboｏｋ•ｃom.com在浴缸里，滿身的泡泡，灑滿玫瑰的花瓣和香精，渾身放鬆而舒適。

窗子開著，屋子裡冷颼颼的。

飯後，老大老二老三和大家長葉霈，組織了牌局，一家人隨意消遣。

他這才慢慢鬆開手，開心得像一個孩子，飛快地進了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他的胡碴已經剃乾淨，換了身衣服，醉酒的憔悴也遮擋不住滿心的喜悅。他端起碗，拚命地吃，吃幾口，又停下，看著馮豐，嘿嘿傻笑。

終於，天已經黑盡，可是，奇迹還是沒有出現。

眼淚要滴下來，她生生又咽了回去，想拉開他的手：「李歡，你還不餓？」

車子在南郊的一座小湖邊停下。沿途是枯黃的蘆葦，一些水草，一種叫做「斑麻」的白色植物，乾乾的白色花絮在風裡飄蕩。

多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

「那個窮女人並不適合你……」

「我對她不錯，是因為她陪伴你照顧你，得你歡心。可是，並不是希望換來她對我的家庭的破壞。我後來才明白，如果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是要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的！林佳妮，我何止不喜歡她，我簡直是恨她，這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她了……」

她衝出去，李歡坐在外面花園裡的長椅上，看著她，面上是平靜的笑容。那是一種等待很久后的輕鬆的笑容——

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他的嘴角立刻流出血來。他不甘示弱，一拳打回去，兄弟倆扭打成一團，所有的怨恨、怒氣、痛苦、鬱悶一起爆發……

外面鞭炮聲震天價地響，李歡也不開燈，在黑暗裡迎接自己在21世紀的第二個春節。一個手機是關著的，那些狐朋狗友，那些鶯鶯燕燕，就此，被關在外面。還有一個手機是開著的，上面的號碼，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才曉得。

先去給珠珠拜年，買大包小包的東西給老太太，給她的小孩兒大大的紅包，看到母子都精神十足，她的全家人安康幸福hｔtｐs://wwｗ•ｈｅtuｂook.cｏm.ｃｏｍ，她也笑嘻嘻地走了。

葉夫人嘆息一聲：「明早，佳妮就要去英國念書了。葉嘉，你要不要去送她一下？」

葉夫人追出去，大喊：「兒子，兒子……」

馮豐翻看整本的娛樂八卦，這個世界一點也沒變，什麼都在照常運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葉嘉笑起來，目光如刀：「我去送她做什麼？感謝她毀了我一生的幸福？」

回頭，發現李歡並沒有跟著自己。

她站在原地，他還是坐著，招手：「馮豐，過來坐坐吧，這裏，陽光很好。」

葉嘉悲哀地看著母親，什麼話都沒再說。要是沒有之前累積的那麼多事情，馮豐，再有幾件這樣的誤會，她也不會放在心裡的。可是，就如一片羽毛，在一定的時候，也會壓垮一頭駱駝的。

豐盛的菜肴，豪華的房間，她將自己的一百萬花得理直氣壯，彷彿一個女皇。她想，有錢真是好事，難怪，大家都那麼拚命地掙錢。

馮豐和葉嘉分手的消息來源於葉曉波，他早已從歐洲飛回，今年，葉家前所未有地全家團聚，一起過年。

「隨便吧。」

小廣場上冷冷清清的，失去了昔日的熱鬧，許多人都回老家過年去了。這是個移民城市，很多人的老家不在這裏——有房子，也並不見得代表有家。

她抬頭，看見前面的「御膳宮」。

忽然想起李歡買彩票中了三千元，兩人在這裏吃飯的情景。她走進去，點了幾個菜，服務生有些好奇地看這個女人，在大年初一，一個人下館子。

他的手絲毫也不鬆開：「馮豐，不要離開了，好不好？」

葉曉波甚至開玩笑地說：「老頭子真不知哪根筋不對勁了，他居然很喜歡馮豐。可惜，人家不領他的情。這於他，可是第一次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

她笑起來：「李歡，你可真會享受。」

這一年的除夕，馮豐在酒店裡過年。

老遠，馮豐看見一行白鷺，在冬日的艷陽下閃動翅膀和-圖-書，白色的翅膀扇得老高，紅紅的嘴殼子發出響亮的叫聲。

沒有英語單詞，沒有做不完的方案，沒有葉嘉，沒有李歡……所有的一切，會重新開始。

他倒在床上，閉著眼睛，好像又睡著了。

進門，她每看一處，都驚嘆一聲，這裏，每一個細節都透出李歡的特色：奢華而富麗堂皇。她瞪眼：「李歡，你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他給她打電話，對著關機的她大笑：「馮豐，我隨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兩年都是一個人過年……你這個狠心的女人，連陪我吃一頓年夜飯都不肯。」

他居然醒來，笑嘻嘻地看她一眼，伸手緊緊抱住她，彷彿在做夢：「馮豐，你這個狠心的女人，連陪我吃一頓年夜飯都不肯，我好餓……」

大年初一的街上並不繁華，行人比往常少得多。

葉嘉笑起來：「只有錢才適合我。媽，我這一輩子娶一張支票算了。這是你的心愿，對吧？」

雙腿好像不聽使喚了，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他一伸手，終於，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出了這事，你應該對她負責……」

她點點頭，沒有人會不喜歡這裏。

葉嘉還穿著昨日的禮服，如俊美的小王子，只是，眉梢眼角都是憔悴。

一句話觸到葉曉波的痛處，他臉紅脖子粗，大嚷起來：「你奪人|妻，你本來就是第三者，你是活該……」

她皺皺眉，放下東西，去拉他。

她先看書房，裏面的書並不多，細細一看，再看，發現，裏面的每一本書竟然都和租屋裡自己的書一樣。只是，這些書都是嶄新的，好像是比照了買的。

「要不要去我們的家裡看看？」

李歡的別墅？

他離開別墅，來到這裏，整日待在這裏。馮豐不知道別墅的地址，可是她知道這裏，如果她暫時無處可去，那麼她應該會來這裏。她有這裏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