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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思量，姜尚堯已經明白于胖子的事情地方上遮掩不住，被捅到上面去了。至於在後續事態中，會有多少人受池魚之災，他毫不在意。他只求自己能擺脫一潭渾水，乾淨上岸，「整改名單有沒辦法搞到？」

與此類人交往愈深，愈覺政治的複雜性；而越深入了解，他也越不屑。人與人之前的收放技巧再是精湛，哪比得上一句簡單而直白的話語。

翟智又笑，「那我說，如果明年整改到聞山，關停名單上有你怎麼辦？」

這個女人，態度是絕對主動了，但是關鍵處分寸又拿捏得萬分恰當。掛餌、拋竿、收線，直爽果斷，同時技巧嫻熟。姜尚堯掛斷電話，嘴角客套的笑意化作一絲譏嘲。

「姜總，大過節的身體力行與民同樂啊？」

姜尚堯心弦一松，走過去隔著門問：「剛才我在的時候你怎麼不洗？半夜三更的，來個人怎麼辦？」

然後他做了最想做的事，一把將她橫抱而起。

門被他推開后，他不敢妄動，摟著她的腰，屏息等待。「慶娣。」說出話他才知道自己此時喉嚨乾涸嘶啞。

他想說「拒絕我，我能忍。」可她的小舌頭分明在躲閃，她的嘴唇也在逃離他的需索，這讓他心中無比難受不舍。「慶娣……」他在她唇上說，輾轉不去地，帶著一絲邀請和祈求的味道。

「姜總，你好大的架子，電話居然不聽。我就在琢磨，你這人究竟懂不懂禮貌呢？年前來原州也沒說請我吃頓飯，這過年了，恐怕也等不到你主動說句新年好了吧。」那邊數落完，不等他回應，接著又是一串笑聲，「果然我沒猜錯。不是我主動，你絕不會打給我的是不https://m.hetubook.com.com是？」

「我喜歡的。」穿過曠野的風，于身前身後呼嘯而去，風中仿若傳來慶娣壓抑克制的表白。她布滿眼淚的臉竭力維持著笑容，小聲地再一次告訴他，「我喜歡的。」

二零零六年的除夕，她知道這一夜后，他們將會和以往不同。

手掌移到他頭上，慶娣托著他的臉，深深地注視他。他暗沉的眼中那抹祈求暴露無遺，慶娣喘息著，以自己的唇摩擦他的。她是這樣的愛他，從多年前的那一夜開始。她曾經以為此生他們將是路人，可此時此際，他們依偎在一起，並且在漫長的未來，無論甘苦，他們也將如此般緊緊地擁抱，愛戀糾纏地一起走下去。

就是一錯眼，蒸騰的水汽中半截圓潤光潔的弧線一閃而過，姜尚堯不自覺地呼吸一滯，下一秒，門又在他眼前迅速闔上。

「你怎麼……」慶娣開了門，放下挽起的長發，見他仍站在門外，不由一愕，旋即對上光影中他深不可測的眼睛，意識到他站了這麼久聽到些什麼，耳根與臉頰立即一起滾燙升溫。

甜蜜而大胆的回應帶來的強烈刺|激，讓姜尚堯血液奔流的速度更快，腦子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所有的感受歸集到掌下她緊繃的身體，唇齒間的火熱，以及自己將爆發的脹痛。

「我每回去原州都是住龍城，有心查的話打個電話就清楚了。其實，不是我沒禮貌，有幾次從你家路口過，我確實考慮過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你，不過不太熟，總感覺太唐突。」

水聲嘩嘩，他佇立在門外，幾乎要被自己腦海里閃爍的幻象擊昏，血液瘋狂地奔流，以至於他俯和_圖_書身拾起地上的鑰匙時，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手指緊握成拳，然後毅然轉身開了車門。

姜尚堯無暇問自己為什麼會將慶娣與翟智一起比較，此時的他有些拘管不住漸澎湃的思潮。他該回辦公室審閱這幾天的值班記錄；該坐下來靜心思考來年的路該怎麼走，怎麼規避風險；該和除夕看場子的兄弟喝兩杯、說幾句葷笑話，可他站在空蕩蕩的辦公樓前，腦子裡停留的卻是半個小時前，慶娣被他咂吮得紅腫的唇瓣，捏著車匙的手指彷彿仍殘留有攬住她柔韌腰肢的觸感。

他加深他的吻，挑弄她小小的舌/尖，在手掌探入她睡衣里，真實地接觸到她細緻滑膩的皮膚時，他感覺到她猛的一僵。

「福頭，你娘呢？慶娣！」

「剛才正巧接了個座機電話，怠慢了。」

劉大磊咧嘴哈哈一笑，「姜哥，夠意思的啊。」

「我愛你。」她抬起潮潤的眼，輕輕地撫摸他鬢角和臉龐，然後她看見他眼中若有濕意，嘴角緩緩綻開笑容，「慶娣。」他那樣深情地喊她，讓她以為她有世上最好聽的名字。

「多了。比如說……想吃飯沒人請。」

「我回礦上看看。」

到了宿舍門口，他不得不放她下來開門，她離開懷抱時，姜尚堯心中晃過一抹沮喪。慶娣站穩后伏在他肩上，長發遮住她的臉龐，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分辨不出她輕輕的戰慄是害怕、還是和他同樣的緊張。

翟智半晌不說話，似是賣關子等他好言相求。姜尚堯蹙緊了眉頭，推了車門下來，將後座的塑料袋遞給劉大磊，說：「大磊，紅包一人一封，你的我待會另外給你。」

「這話我愛聽。雖ｗwｗ.ｈｅtｕbｏoｋ.ｃｏm•ｃom說我懂你的意思，無非是諷刺我有個好老子，不過這種事實存在的優勢，我一貫當作加分項。」

「姜大哥……」她強迫自己開口說句什麼，但意料不到的，像是打破了魔咒，他伸手擁住了她，然後，俯下臉含住她微顫的嘴巴。

她的指尖果然冰涼，他坐在床沿上，併攏她兩隻手握在自己掌心裏緩緩搓揉，待她回了一點暖，他問：「腳冷不冷？」說著手探進被中。

聽見她模糊地說了句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問：「慶娣？」

他的聲音冷靜自製，甚至不給她接話的餘地，數落了一通只換來這極其簡略的一句客套，本該作惱的翟智卻大度地接受了他的解釋，問說：「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年前有來過原州，你就一點不好奇？」

姜尚堯揚揚下巴，示意他還在通電話，劉大磊會錯意，一副「你跟嫂子黏糊得真噁心人」的表情，搖搖頭先走了。

車已進了周村礦場，眼見得門崗二樓的玻璃窗打開，探出個腦袋認真看了看，隨即有人下樓開閘。姜尚堯頗為滿意值班人的表現，按下車窗，隔空吼了聲：「等會輪班來辦公室拿紅包。」

怪異的沉默降臨在小屋裡，他停了動作，四目相投，她幾乎陷進他深邃的眼神中。他掌心的熱量透過皮膚沿小腿一路蜿蜒向上，那種奇特的刺|激與興奮感化作一個冷顫，從慶娣背脊竄下。

她半真半假地調侃著，著實不好回答。姜尚堯微一皺眉，模仿著她的腔調說：「翟醫生，你是大城市的新女性，不能拿一般的標準衡量。」

姜尚堯剛在辦公樓前熄了火，聞言心頭遽然一驚，搖手阻止了車外打算幫他開門的劉大磊，遲https://m.hetubook.com.com疑地問：「消息確定？」

「名單上有沒你，我不清楚，具體的要託人問。不過開春第一槍就是聞山，這是板上釘釘的了。據說是因為去年，你們那兒為了私人礦場鬧得出動武警的事，新書記明確指示聞山是重點整頓地區；也有人說聞山是老書記後花園，新書記這是敲山震虎。總之，民間觀察家太多，真真假假誰弄得清楚？」

慶娣宿舍亮著燈，敲了門卻沒人回應。姜尚堯心中掠過一抹驚慌，轉到窗戶下再敲敲，喊一聲「慶娣」仍舊沒人理會。驚慌在心中擴大，他掰著窗扇正準備用力，卻發現一條黑影沿牆根跑來。

姜尚堯略一躊躇，問：「初二我還有個親戚要走，年初三賞不賞臉吃頓飯？」

他如蒙聖諭，立刻再次抱起她，腳尖把門勾上，一路直向小床。

慶娣笑一聲，往牆裡躲，「不要，我怕癢。」但是一隻腳踝已經被他握住，拇指在她腳腕內側慢慢摩挲。她小聲哀求，「癢，真的。」

姜尚堯心中稍安，只要對方有所求，那就必然有商酌的餘地。他故作輕鬆地試探：「原來翟大小姐也有遺憾？能有什麼是你想要得不到的？」

他頓時有些頭大，「說來說去還是怪我。我給你賠罪了。」

手機里傳出一陣爽朗笑聲，翟智笑完了說：「姜尚堯，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以前在冶家山，我印象中你也只是個比較有文化的犯人，誰知再見面，你搖身一變，成了煤老闆。和你說過幾次話，心裏也一直把你當老實人，沒想到你也會玩明褒暗貶那一套，挺會忽悠人的。」

翟智呵呵一笑，不多糾纏這個話題，只是說：「既然你知道錯了，我也不難為你，下次和_圖_書你來原州再說吧。」

水聲停止時，他依然沉溺在狂亂的幻想中，想象水汽濕潤了她的髮腳，想象她皮膚漸漸泛起紅暈，如她羞澀時粉色的耳垂……

另一頭廚房旁邊的廁所門打開了一條縫，光線從裏面透出來，「你別喊，我在洗澡。」她探個腦袋出來，又迅速閃回去，關上了門。

接著，他以吻為誓般鄭重地覆在她額上，「我也愛你。」

燈光至上而下，她一側腦袋，黑髮瀑布一般傾垂下來，繼而再害羞地別開眼睛。姜尚堯極力平抑呼吸，脫下大衣披上她肩膀，「別凍著了。」

慶娣微微一愣，在接觸到他溫熱的擁抱和呼吸的同時，她張開嘴任由他肆意入侵，並且緊緊環住他的背脊。

「我說的是實話。」姜尚堯語氣誠懇，「你有驕傲的資本，所以不能當一般人看。」

「我爸他們說話時提到聞山，想起你在那邊，所以我才留了個心。至於整改名單，你當我萬能的？」翟智在電話里幽幽一嘆，「什麼官二代？不過是個虛名。外人誰見了不是一肚子腹誹？我又不走仕途，對我來說，半點實際也沒有。」

「那你的意思是，我這樣打電話給你太唐突了，是不是？」

姜尚堯信口和她胡扯：「說了我是老實人你不信，養家糊口攢老婆本全靠這個礦了，能不上心嗎？」

那守夜的一聽頓時樂了，吆喝一聲揮揮手放行。

「大過年的有誰會來？」她在裏面說，接著門又打開一條縫，一隻白胳膊伸出來，胡亂丟了一串鑰匙在地上，「你自己開門進去坐。」

她仰起臉，眼中光彩撩人，似是期待似是慌亂，「好冷。」

「初三我也沒空，初四吧。」

手機里翟智奇怪地問：「你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