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看見她手上一大捧花，小美吃驚，闔上張大的嘴，慢慢走向她。
她靜靜思索其中聯繫，然後央求倫敦的學長，拜託查看申兆文名下公司在倫敦蘇富比的交易記錄。
七姑道：「小小姐，你等等。」
水聲嘩嘩，由他額發滴下臉，睫毛上也濕漉漉的，眼裡有探究有認真。
寶華哥含著半隻雪茄，恨恨瞪靳正雷，咬牙啟齒道：「我沒看法。」又問身邊探員，「查夠沒有？登記完了？」
美若也喜歡她。她們是同類，有相似的品質。「有空約出來喝茶？」
他淡色的眉毛挑起。
她扭動，罵他死鬼走開。
「你哪裡來的自信？」她挺胸，讓他大掌全然握住自己。
「上得山多終遇虎，不怕哪天不走運？」
嬌滴滴的，毫無殺傷力，反倒勾起他慾念。
靳正雷一本正經道，「你想太多了。」
「他夢遊？」
靳正雷大咧咧回：「沒文化,不懂什麼是鴻門宴。蔡炳謙為人做事你們知道,吸血水蛭,甩也甩不脫,一定要拿火燒他屁股才鬆口。」說罷眾人哄然，他招呼房內諸人繼續喝酒。
「好可愛。」美若嘆息。
24K老大寶華哥擺弄一隻打火機,意味深長地笑，「圈哥,你這是擺鴻門宴？」
小美嗯一聲，又訥訥問：「你可不可以和他說，一起來音樂會？」
「當然。」印象最深刻的，當屬他在庇理羅校長室坐下時，那不懷好意的笑。
「報紙上看到你回來，以為之後你又回去了。」譚笑笑意真誠，「我很喜歡你，你很倔強。」
她把梳子扔梳妝台上，盤起長發，不停問道：「為什麼那兩個m•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人不在？蔡炳謙是來找那兩人吧？那個寶華為什麼氣得一戳就爆？有沒有鬼你自己清楚。」
「我見過他。」兩次。「上次有幸鑒賞過那幅漁隱圖。」
蔡炳謙低頭聽手下耳語，接著問：「你手下四萬和阿飛沒有來參加壽宴？」
——「以往幾大社團三分天下，那個人這幾年愈發狼狠，幾乎佔去半壁江山。」四九叔嘆息，「新生代做事風格與我們太不相同。」
美若點頭，「你很棒，很了不起。歌也很好聽。」
譚笑說好。
蔡炳謙目光移向24K的寶華哥，問道：「羅生，你怎麼看？」
何平安認真回答：「四萬的小女友偷偷去墮胎，四萬去尋人。阿飛來過，不過中途接了電話離開，據講他阿媽打麻將輸太多，和人口角，他趕去勸架。」
美若托住他的臉，踮腳將唇獻上。
「申兆文。名下有兩間畫廊，一家藝術品投資公司。據傳他與大陸的地老鼠來往密切，明日拍賣會上有一幅吳鎮的山水畫就是他的。」
靳正雷揚眉,問：「記得蔡炳謙？」
「不想知道！求你以後玩花樣別扯上我，我怕麻煩，也不想做污點證人。」美若掙脫，「我洗澡。」
他綁她在床柱上，一寸寸搜索，撫完她全身，又深入進去，直到勾出一抹銀絲。他得意地笑，「在這裏。」
蔡炳謙撥開她的手，轉向靳正雷。「靳生，去年十二月，你行蹤消失十五日，其間去了哪裡？」
「藏在哪？」靳正雷佯怒，拿浴巾包裹了她抱進睡房，「小騙子，不老實招供，看我怎麼炮製你。」
ｗｗw•heｔuｂoｏｋ•coｍ•coｍ美若曾聽過一位學長嘲笑蘇富比，「古籍部全是腦滿腸肥不懂藝術的富家翁，當代藝術部全是拿祖宗財產揮霍的敗家子和想泡敗家子的拜金女郎。即使擁有頂尖的專業水準也不夠，你必須先學會如何做一名成功的推銷員。」
「不要！」
朱利安抱怨：「我像來到德拉庫拉伯爵的城堡。」
她回頭，「是我家姐。」
「沒有嗎？」靳正雷裝失憶，沉吟片刻問道，「平安，四萬和阿飛怎麼回事？」
美若被噎住。「不去算了，我會轉告小美。」
再抬頭時，她嘴角微微揚起，目視指揮。
小美報上時間，而後遲遲不放電話，躊躇好一陣，低聲道：「爹哋最近不回家，我很挂念他。」
房內諸人放下酒杯，靳正雷也不起身，拿一盒雪茄遞過去，問：「阿蔡，來一支？」
「送我的？」
她小時但凡表演的機會一概婉拒，無非因為沒有人真心祝福和欣賞。美若吸吸鼻子，答說：「我願意的，一定去。」
「阿若在關心我？」
外間已經擁進大隊便衣，穿黑馬甲，胸前掛銘牌，輪番盤查登記賓客身份證。
他嬉皮笑臉，不知內情尚以為兩人交情深厚。美若側轉臉，觀察蔡炳謙表情。
美若滿臉疑惑，隨即感覺私密處被他手指撥開。
「詹小姐。」
他將水量開大了些，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解釋：「傳聞近期我有很大一批貨到港。寶華眼饞，蔡炳謙更不用說。」
她們唱凱旋曲和四季歌，歌聲肅穆華麗。
美若想拍掉他的手。
他搜尋著，逗弄著，詫異問：「禮物沒藏在這
和-圖-書？我再找找。」向更深位置探去。美若捏緊電話線，安慰道：「有機會，我幫你告訴他可好？」
朱利安舉起香檳，惆悵道：「在這裏太久，我已經分不清真假。」
蘇富比香港春季拍賣會之前，例行舉行一次晚宴。
他用嘴唇點觸她的，動作輕緩。「我不會輕易讓自己死的，阿若，我們才開始。」他的手由她裸背游移到前面，「我知道你有一萬個不喜歡，遲早，你會有一萬個喜歡。」
身後同伴喚她。
他對蔡炳謙攤手，「阿飛都算孝順，四萬太過火。後生是這樣了，做事衰衝動。」又輕撫美若手臂，「我們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理解。」
美若翻查了一遍過往記錄，申兆文的拍賣品大多數是被神秘買家拍得。
不一會，蔡炳謙帶小隊進入內廳，雙目掃視一周，贊道：「港九新界大佬都在？人數齊整，太方便了。」笑容一閃即逝，黑了臉，吩咐手下，「做事。」
正在登記身份證的探員們停下，悄然回頭。
靳正雷攬緊她，「又鬧脾氣，我和你開玩笑。去，當然去。」
蔡炳謙閃身讓開路，喚人來登記靳正雷身份證。
美若答應下來。
「是合唱。不過，還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來看我表演？」
電話才放下，又響起。
靳正雷為人粗豪，但美若知他過往歷史，不敢小覷。他的壽宴絕不可能放任閑人出入如無人之境，申兆文出現在靳正雷的壽宴上，絕非偶然。
第二日，那幅吳鎮的秋江漁隱圖，被神秘買家通過電話以八百萬納入囊中。
他手長，先一步開了水龍頭，美若措手不及，被花灑和*圖*書淋了滿頭。她怒極，拿腳踹他，靳正雷哈哈大笑，抱住她一起走進水柱下。
美若垂眼，不答他問話。
美若笑容嫵媚：「蔡SIR，恭喜升職。」
「有人在泰國見到你。」
「可我已經答應了小美。她挂念你，你有多少天沒有回寧波街？最近有沒有陪她吃過一頓飯？」
散場時，美若尋到化妝間，小美和同伴坐一起正私語竊竊。
他搶了身份證回來，惡形惡狀地問蔡炳謙：「能走了？」
「不要問我那句話。」吳鎮真跡按照導師看法，存世只得四五。但此話傳出去，將會令業界嘩然。
靳正雷攔住她去路，「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
「做事賣力，升了總督察。現在調到西九龍總區，專為釘死我。」靳正雷有恃無恐般，「過了無數次招。」
美若笑。這確實是本埠吸血鬼們的盛宴。
「那個人是誰？」
美若假作吃驚：「小美好厲害。」
小美眼裡有淚，小聲說多謝。
朱利安隨她視線望去，一個亞洲中年男人，禿頂，額門發亮。
回了薄扶林，美若跳腳罵：「什麼壽宴，不知搞什麼鬼，拿我做幌子。」
譚笑打趣她：「我怎好意思讓詹小姐來迎我。」
她拉住美若的手，笑一笑，告訴同學：「我先回家啦。」
靳正雷搖頭，「沒規沒距。」
蔡炳謙望見她，眼中有詫異掠過。
「我為情所困，玩自閉，在新界山村獨居。」他繼而情深款款注視美若，「阿若一回來，我好似由地獄到天堂。」
美若向他致歉，因為看見熟人。
珍饈美酒，衣香鬢影，旋律悠揚，談笑間決定明日一塊新地的地價或者hｅｔｕbｏok.ｃoｍ.ｃoｍ股市收盤指數。
「你懂不懂什麼叫尊重？」現世報來得快，他笑得萬分得意。
男士們髮型一絲不苟，穿考究的西裝，皮鞋鋥亮，俱都一副高貴凜然的氣度，女士們穿最新款的禮服，妝容精緻，珠寶奪目。
「我沒有自信，所以要用一輩子努力驗證。」
輾轉吸吮許久，她喘息微微，他眼中情焰熾烈。「阿若，我要拆我的生日禮物了。」
不要麵皮的傢伙。美若暗罵。
美若想起電話里四九叔的感慨。
她欲語還休的，小模樣惹人憐愛。靳正雷問：「阿若，在想什麼？」
靳正雷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拒絕。
一場壽宴半途匆匆散場，靳正雷毫無不悅之色。
過一會，小美接了電話，怯怯地說道：「學校開音樂節，我要唱歌。」
拔萃女書院的禮堂用鮮花裝飾，小學部的女生穿白紗裙紅腰帶，個個像天使般可愛。
「我不去。」靳正雷拒絕。
小美站合唱團第一排，上台時目光便投向觀眾席，尋找他們的身影。看見美若，她鬆一口氣。美若向她做加油的手勢，她臉上表情複雜，站定了看自己的腳尖。
可以聽見那邊七姑在勸慰：「你和她講啦，那是你家姐，有什麼好怕的？」
他脫衣尾隨進來，涎著臉問：「阿若，要不要貼身服侍？」
「被你趕出庇理羅，對我來說記憶深刻，想不到蔡SIR也是一樣，尚記得我。」她接了靳正雷手中的雪茄盒，遞過去，「來一支？」
譚笑今日穿寶藍曳地長裙，男伴是報紙財經版常出現的人物，真人發色奇異的黑，與面上的幾粒老人斑並不相稱。
「你是貴客，又是我獨手叔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