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廣告拍攝
好放肆的女人！
「江西。」門外，林燦的母親喊了一聲。
第二次拍攝，場記打板，導演喊：「機位準備，」
「是于少！」
于景言俯身，端著她的下巴，念著台詞：「很美的眼睛，為什麼要藏起來？」
于景安大笑出聲，不知道是為了那台攝像機，還是阮江西那一聲于景言先生，在電話那頭調侃戲謔：「這死小子，無法無天了。」
陸千羊這才放心下來，惡狠狠地朝于景言瞪了一眼：「于景言一定是故意的，太明顯了，睚眥必報的小人！」
幾乎只用了一秒鐘時間，阮江西立刻進入狀態，眼神，動作，表情，以及鏡頭捕捉，絲毫不差，簡直堪稱完美。
張曉回：「是。」
這句是阮江西的台詞，沒有過渡，阮江西直接入戲，快得簡直讓于景言猝不及防。
于景言暴怒：「阮江西！」
阮江西搖搖頭，上了妝的臉，微微有些蒼白：「不用，換藥就可以，我會注意的。」
才說了一個字，導演很不耐煩的語氣丟過來：「景言，沒有你的鏡頭了，你先讓開。」十分十分地不耐煩，「你擋住江西的臉了！」
于景安聽了，笑了一聲：「那小子在發脾氣吧。」
陸千羊仔仔細細一番打量，端著下巴思忖：「長得端端正正的，還是個為人師表的，居然是個登徒子。」她篤定了對方是個瘋狂粉，轉頭對阮江西耳提面命，多加告誡，「以後要習慣，路粉黑粉親媽粉變態粉，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阮江西剛踏出車門，驚呼聲驟停，全場一片寂靜。
統籌正要繼續談判，教室外面于大名模的聲音穿牆而來：「阮江西，你給我站住！」
視線如火，燎原了柳是所有情緒。
「請你放手。」
她抬頭，立馬進去角色，氣場渾然天成。
導演忽然大喊一聲：「Cut！」
剛念完台詞，她突然掙脫，跌倒在地，眼鏡滑下，露出一雙楚楚水眸，秋水剪瞳十分好看，抬頭，看于景言，似乎有千言萬語，情深難繪。
陸千羊撐著下巴，正幸災樂禍地看熱鬧：「統籌剛剛說換場地，先拍教室里的鏡頭。」
于景言抱著腿，一張帥氣的臉，疼得猙獰，弓著身子，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長睫忽而輕顫，阮江西微微低下頭，並沒有反應，眼前，忽然走近一雙白色的帆布鞋，阮江西緩緩抬頭，帆布鞋的主人正凝眸相望，微微對阮江西淺笑，露出唇角尖尖的小虎牙：「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阮江西疑惑。
導演囧。
阮江西娓娓輕語：「我的部分延後，正在換場地。」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舊傷難養，又添新傷。
兩位演員走位，燈光鏡頭定格，于景言一把拉住阮江西的手，側身擋住了鏡頭，湊在她耳邊：「阮江西，我們慢慢玩。」
結束后，天已經灰黑，三三兩兩下課的學生來來往往，圍住了片場，人山人海，只是，沒看見陸千羊。
「千羊呢？」
導演大手一揚：「Cut！」對著阮江西豎起大拇指，「非常好！」然後，跑去處理後期，連一眼都沒看于大名模。
隨即，突然乍起一片驚呼尖叫。
于景言抱著腳，漲紅了脖子，大吼：「把所有桌子都給老子砸了！」
于景言呆愣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抱歉，我又忘詞了。」
陸千羊驚覺不對，立馬一把推開柳是，將阮江西護在身後，衝著對方齜牙咧嘴：「你幹什麼呢？」因為太過用力，對方趔趄了好幾步，撞在了講台的桌角，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粗魯，陸千羊立刻做出官方反應，「你是我家江西的粉絲嗎？是要簽名？還是要合影？」
柳是握著粉筆的手，突然頓住，林燦笑了，坐在第一排，瞧瞧外面，再瞧瞧柳是的臉。
眾所周知，Oushernar最初選定的廣告女主角是秦沛沛，阮江西是後來居上橫插一腳。
一句話落，不到十秒鐘，幾百號學生全部作鳥獸散，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于大名模那隻剛剛被燙到的腳，又傷上加傷了。
于景安見慣了她的冷清，也不氣，問：「開拍了嗎？」
陸千羊立刻舉起雙手，表示無辜：「不關我的事，是王導自覺，非要給你換檔期。」
柳是猛地抬頭，阮江西便從遠處，走近了眼底，猝不及防，亂了所有陣腳，幾乎鬼使神差，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于景言抬腳，又是一腳過去，索性，桌子被撤得快，他踢空了。
陸千羊朝導演拋去一個眼神：「不錯喲。」有眼見！
張曉再一次重申：「你需要去醫院。」
柳是手裡的書頓時，落了一地……
她側目而視，視線微微慌張凌亂，唇色泛白：「請你放手。」
「滾，給老子滾。」
于景言的臉，已經徹底黑得不能看了。
阮江西怎麼會是軟柿子，她是個最優雅貴氣的刺蝟，一身的刺，猝不及防就能給人致命的一擊，馬正東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連宋辭都甘拜下風的女人，誰敢說是軟柿子呢。
導演都快哭了，這位小祖宗，還能不能好好拍廣告了，他真的好想稟告宋大人，請求組織換人！
大概于大少爺的腿傷得太嚴重了，再開拍，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只見於大少爺臉上的粉塗得更厚
hetubook.com.com了，據化妝師說，臉色太蒼白，不夠……額，不夠容光煥發。
「Action！」
阮江西神色自若，只說：「沒關係。」低眸，並不與女孩對視，態度顯然有拒人千里的距離感。
于景言更加惱怒，便怒不擇言了，吼了一句：「臭女人！」隨即，一腳踹翻了阮江西旁邊的桌子，阮江西那杯滾燙的咖啡整個潑出，正好灑在於景言的腿上，頓時，于景言一聲慘叫，驚天動地——
稍有差池，太子爺必定殃及池魚，張曉絲毫不敢懈怠。
于景安說阮江西從來不予人言語攻擊，于景言只覺得她總能三言兩語把人惹爆了！
陸千羊低頭一看，阮江西的劇本都是反的，根本一頁也沒動，她托著下巴思考：「當我眼瞎嗎？」陸千羊篤定，「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那位柳教授，還有那位林小姐，沒一個正常的。
阮江西皺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微微頷首，起身離開了教室。
要不是……咱江西……
待到陸千羊走開，阮江西才捋起袖子，扯了扯腕上的繃帶，里側染了些許紅色，她輕喃，有點無奈：「還是裂開了。」
粉飾太平，老闆娘實在太過良善。張曉不由得想起宋老闆，光是想想，她就膽戰心驚，立刻回復：「如果他沒有問起我不會主動說。」
路人甲乙丙，這麼定位阮江西之前的作品，似乎也沒有什麼差入。的確，阮江西紅得太快，太莫名其妙，尤其，一個貌美如花的宋辭，更加把她推向了風口浪尖。
阮江西略微擰了眉宇，並沒有說什麼。
于景言的粉絲，女性居多，其中，又以年輕女性居多，特點只有兩個：腦殘，和很腦殘。
放任一地書本灑落在地，柳是突然朝著樓梯口跑去，眸光，自始至終都落在人群里的身影。
好粗魯啊。魏大青躲開陸千羊的無影腿，推開車門去開路。
「Cut！」導演驟然喊停，脾氣已接近暴怒邊緣，「景言，你怎麼回事？」
阮江西莞爾，唇邊有清淺的笑：「景安，我並不是軟柿子。」
葉江西的眼睛很大，很亮，總是蓄滿了水汽一般，霧蒙蒙的，是林燦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眼。
果然，來者不善。
女孩接過話，似乎難以置信：「我竟不知道，世上還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像得以假亂真。」
一直靜觀其變的張曉走過來：「要不要推遲？你的手需要立刻處理。」
阮江西猛然回神，抬眸：「嗯？怎麼了？」
此時，于大名模火氣正盛，砸了手裡的劇本，整出一片響動。
「沒演技還跑來混演藝圈，簡直是拉低演員的羞恥線。」
柳教授完全沒有反應，繼續對著黑白板書，不冷不熱的開口：「請出去。」沉聲，對學生說，「繼續。」
導演咬牙，念：「Cut！」拿著台本上前，「景言，你怎麼回事！」
阮江西卻性子很好，臉上沒有丁點不耐與生氣：「導演，可不可給他五分鐘記台詞？」
霎時間，教室里，學生歡呼一片，高喊：「柳教授萬歲！」
林燦縮在桌子底下抱怨：「才不是我，是柳是那臭小子，他老子居然慫恿我媽去過什麼結婚紀念日。」
林燦立刻回嘴，十分不服氣：「就是他，就是他，誰讓他親爹是我繼父，我和他不共戴天。」
陸千羊推了推她：「江西，江西！」
聲音微顫，目光灼灼，他問她：「你是誰？」
「請問你看過我的影視作品嗎？」阮江西沉沉而語，打斷了女孩的話，不疾不徐的語調，娟秀的容顏，淡雅而素凈。
女演員的狀態，情緒，表情，動作，完美！
阮江西緩緩抬眸，說：「于景言先生剛剛砸了一台攝像機。」
如果問起的話……自然沒有膽子隱瞞。
心上人？瞧于大少爺這恨不得在阮江西身上戳個洞出來的憤恨眼神，簡直與見到多年的殺父之人無二，這狀態……導演好難搞啊，反覆調了幾次鏡頭，才給攝像師手勢：「三號機準備。」問好脾氣的阮江西，「江西，可以開始了嗎？」
「走了才好，省心。」葉宗芝揉了揉眉頭，似乎十分頭疼，「你看書，不打擾你了。」轉身出了房門，並落了鎖。
「我當然知道。」于景安笑，是玩味的口氣，「從你用酒瓶子砸馬正東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統籌十分感激地連連道謝：「謝謝柳教授，謝謝柳教授。」轉頭吩咐廣告拍攝的工作人員，「所有機位準備，第二場開拍，服裝師造型師，都速度點。」機台就位，滿教室的學生歡呼聲更高，統籌一看，大叫糟糕，立馬站上講台大喊，「場記哪去了，還不快來清場。」
清貴高雅，這是阮江西給人的第一印象，毫無稜角，好似沒有一點攻擊性。
阮江西並不生氣，而是收回手，用紙巾擦了擦手上沾到了咖啡漬，然後將紙巾扔在垃圾桶里，抬頭看于景言，溫言告之：「我建議你現在去換衣服，可能要快一點，很快就是你的鏡頭了。」看了看于景言的臉，又說，「你出汗了，最好再補一下妝。」說完，轉身離開，不疾不徐，十分嫻靜優雅的步伐。
「景言！」
阮江西哭笑不得，轉身，微微抬和圖書眸，冷然清雅：「台詞記住了嗎？」
于景言一臉無所謂地表情，口是心非地說了句：「抱歉。」
「江西。」
「是。」
阮江西抬起手腕，輕微地動了動，她搖搖頭：「沒事。」
反觀于大名模，拽著阮江西的手，愣了好長時間，然後鬆手，接著……卡殼了。
林燦看著地上被遺漏下的現代數學概論，撿起來抱在手裡，瞧了一眼前面走遠的柳是，搖搖頭，嘆氣：「老娘都跟十五年了，你跑得掉嗎？」
眸光深遠，飄去了遠處，他呢喃：「江西。」
「我有點累，送我回去。」
語氣，真的好嫌棄啊。
陸千羊簡直看不下去：「這個騷包，用得著這麼招搖過市嗎？瞧那他一呼百應的得瑟樣，以為他是交警啊，穿得跟個燈紅綠似的。」陸千羊鄙視得不能再鄙視，「紅配綠，俗不可耐！」
廣場上，分貝飆高的，多半是年輕的女學生，手舉著于景言的大幅海報，瘋狂涌動。
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阮江西是個演技變態的傢伙，就在剛才，她居然只用一個眼神，瞬間把他帶入戲中。
那時候，柳是是林燦繼父帶來的拖油瓶，林燦最討厭的人。
那時候年少輕狂，惹了禍，她便喜歡往她那兒躲。
阮江西微微偏開鏡頭：「你很幼稚。」一句話后，抬頭，視線忽然轉，臉色驟變，「請你放手。」
阮江西莞爾失笑：「我是個演員，僅此而已。」
葉江西立刻將林燦的頭按進書桌里，然後捧著書本，看門口的女人：「姑姑。」
樓下，環繞明成大學的正氣廣場，楓葉火紅，拉了幾條黃線，這一處，便是Oushernar的廣告拍攝現場。
聲音有些顫抖，呆板的柳教授，終於有了正常人的情緒波動，只是，似乎過頭了。
「導演，」阮江西淡淡打斷，瞥了于景言一眼，依舊面無情緒，轉頭，說，「可以下一個鏡頭。」
于景言完全愣住，忘乎所以。
于景言不多做解釋，一副愛信不信的表情。這次，他是真的忘詞了，阮江西那雙眼，害得他心神不寧。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演起戲來，讓他沒辦法不當真。
林燦沉眸相望，神色難明，思緒飄忽。
「江西，可以開始了嗎？」導演請示。
于景言剛要發作，導演吩咐現場，說：「休息五分鐘。」
她恍然初醒，斂下了眸子，搖頭：「沒什麼。」走到教室的第一排，坐下，問，「化妝師來了嗎？」
張曉堅持：「我更相信醫生說的。」
清泠的眼，淡淡回視，阮江西微微點頭，將手裡的咖啡擱下，只說：「謝謝提醒。」
天底下，還有哪個小子能比于景言這個傢伙張揚騷氣？
氣度教養，該死得好！
阮江西回答：「我在看劇本。」放下手裡的劇本，阮江西整了整廣告贊助的裙子，起身去準備。
眾人皆有所領悟：阮江西，段數高明啊。
林燦這才從書桌里爬出來，瞪了一眼門口：「她一定不是我親媽。」轉頭又瞪阮江西，「難怪我們從小就不合，我們一定不是表姐妹，我是撿來的，柳是才是親生的！」
她莫名其妙地就惱了她，當時年紀小，那麼幼稚又天真。
阮江西安放于兩邊的手指，輕輕顫動。
導演呆楞了一下，才喊：「Action！」
教室里滿座的學生各個伸長了脖子，掩不住的興奮，唯獨台上的教授不為所動，只說：「你打擾我上課了，請出去。」隨即，繼續在黑板上寫著一大串數學公式。
「我第一次在屏幕里看見她就覺得像，沒想到真人更像。」她似笑非笑，像在自言自語，「尤其是眼睛，好看得不像話。」眸光，凝望而去，落在人群中央，久久出神。
于景言暴怒，脖子都惱紅了，抬起腳對著道具台就是一腳——
「我的手，」阮江西抬起手腕，動了動，她淺笑，「不要告訴宋辭。」
這一聲大人，真特么狗腿！
廣告統籌瞧了瞧中央教室的門：「不好意思，柳教授，能不能暫停一下，我們需要借用一下你們的教室。」
阮江西掛了電話，抬頭，于景言一臉怒容，居高臨下地看著阮江西：「阮江西，別被我抓到機會，我會連本帶息地讓你不好過的。」
陸千羊很滿意，瞧瞧，這導演，簡直太識趣了，回頭讓宋老闆好好賞識賞識。
對著人群，阮江西的嗓音依舊柔和而清冽，音調很小，她說：「我是演員，不是戲子。」
于景言這樣的天之驕子，哪裡嘗過低人一等的滋味，給阮江西讓行，自然是叫他火氣三丈，新仇舊恨，對阮江西就更是張牙舞爪了。
「她是誰？」
「咚！」
導演與攝影師都驚呆了，從來沒有碰見過鏡頭感這麼強的演員，即便是十幾年的老戲骨，也沒幾個這麼快入戲的。
表情，動作，言語，完全看不出來一點幸災樂禍，氣度滿分，姿態完美。
景言粉，完全一副憤世嫉俗為民除害的姿態。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女人，優雅平靜又毫無章法地將人一潰千里。
轉身，背脊挺直，藏好了所有慌張與狼狽，好似剛才所有都不曾發生，只是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似乎急著逃離。
張曉遲疑了一會兒，臉上沒什麼表情：「你不滿意和*圖*書于景言可以讓宋少換了他。」
林燦抬頭看柳是，他精緻娟秀的臉，所有寧靜破裂，怔怔看著人群中央的女子，恍然若夢。
于景言鐵青著臉，氣急，反愣住。
阮江西伸手，不親，不疏的語態：「我是阮江西。」
阮江西轉頭，側身相對，聲音冷漠無痕：「請問有什麼事？」
于景言很無辜，更無賴：「忘詞而已。」
「于景言！」
陸千羊立刻跑到阮江西跟前，一臉交焦急：「沒事吧，剛才我看到你的手撐到地面了，你的手還沒有完全恢復，我擔心動作太大會扯到傷口。」
這位年輕英俊的教授，果然不好相與，年輕歸年輕，性子卻古板守舊得厲害。
阮江西點頭，陸千羊這才跑去臨時化妝間盯梢于景言。
她喊：「葉江西。」
開口說話的女生還穿著校服，十七八歲的模樣，正是青春張揚的年紀，說話無所顧忌，肆意又大胆。
這語氣，就好像說，這盤菜不行，換一盤就是了。
語氣，有輕微的質疑，帶著挑釁。
有什麼貓膩呢？陸千羊一頭霧水，趕緊跟上前。
老闆娘就算殺人放火，張曉也得把毀屍滅跡的善後工作做好，沒辦法，聖旨難違。
百無聊賴，阮江西盯著黑白上的數學公式看，皺起的眉頭，漸近鬆開，忽然，耳邊響起女生清脆清零的聲音。
「action！」
「江西，江西，快讓我躲躲。」滿頭大汗的林燦，直接鑽進了葉江西的課桌底下。
阮江西心平氣和：「以後不準敲邊鼓。」語氣不怒而威。
此時，樓下正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都是明成大學的學生，將正氣廣場圍了個水泄不通。陸千羊搖下車窗，取下墨鏡，瞟了一眼扎堆的人群，驚呆了：「靠，這些熊孩子都不用上課嗎？學費都喂狗了！」陸千羊揣測一番，瞭然了，「我猜有一半是來粉于景言，一半是來黑你的。」
男演員嘛，側臉漂亮的不像話，就是有點白。
她又喊了一聲：「葉江西。」
依上宋辭那樣一個如花美眷，誰還會摘下有色眼鏡去看阮江西的作品，世人，多半是說的比聽得多，聽的比看得多。
兩手相握，片刻的停頓，林燦突然翻過阮江西的手，視線落在阮江西的手心，摩挲一番，笑著自言自語：「連掌心的紋路都這麼像。」
三個場記全部進來清場，奈何于大名模魅力太大，學生們哪裡肯走，場記正頭疼的時候，講台上的教授大人抬眸：「再不出去就繼續上課。」
阮江西站起身來，搖搖頭：「沒事。」微微動了動手腕，扯了扯長袖。將右手還未拆掉的繃帶往裡藏了藏，她走近於景言，輕輕冷冷的聲音，問，「台詞，記起來了嗎？」
學校外面，三三兩兩還鎮守了一些景言粉，于景言已經離開，這些粉絲們留下來，顯然來者不善。
林燦失笑：柳是啊柳是，江西兩個字，還真是你的死穴。
統籌為難遲疑了一下，繼續協商：「我們廣告方已經和校長商談過了，柳教授，我們不會佔用太久。」
阮江西，一身風華，難怪。難怪讓宋少鬼迷了心竅。
廣告情節的初始設定很俗很少女，基本是現代灰姑娘的翻拍。平凡的女大學生與貴公子酒會相識，卸去華麗妝容之後，接著是一場異常夢幻的尋愛之旅。
阮江西不謙虛，略微點頭，然後雲淡風輕回了一句：「你還是更適合吃模特那碗飯。」
林燦抱著手取笑：「我就知道你是山頂洞人，她叫阮江西。」聲音飄著，思緒不寧，像在嘆息，她說，幾分意味深長，「不止人長得像，連名字都一樣。」
正是這時，一聲巨響，直接傳進了電話那頭，于景安十分好奇：「那邊是什麼響聲？」
「靠身體上位的女人，搶了別人的廣告還這麼堂而皇之，真不要臉。」
之前還趾高氣昂的女孩，完全愣住。
話音落，她轉身，不像其他藝人珠光寶氣、華裳加身，一身很簡單的衣褲，灰白色的搭配，單調樸素得讓人咋舌，卻偏偏是這樣一身清淡似水的氣度，讓人半分都移不開眼睛。
于景言狠狠瞪著她，疼得臉色發白，半天，從喉嚨里磨出兩個字：「媽蛋！」
「景言……」
陸千羊摩拳擦掌，咬牙切齒：「這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抱著書，林燦不慌不忙地追上去，淡淡然地喊著：「柳教授，你走錯教室了。」
阮江西望著門口的方向，怔怔出神。
于景言完全呆住，半天，抹了一把腦袋上疼出來的汗，看著已經走遠的背影，陰沉得厲害的嘴角只蹦了一個字出來：「草！」
阮江西微抬眸，清光水波間是一灘望不見底的墨黑：「那麼請你看完我演的戲之後再來評判我的演技。」
猶記當年，歲月青蔥，她們還年少，一個叫葉江西，一個叫林燦。
某羊，完全不由自主地，狐假虎威了。非常之恭敬地小碎步跑到阮江西跟前：「江西大人，歇息好了嗎？」
于少，是于景言的粉絲對他的愛稱。
之後，阮江西還有兩個鏡頭，全部都是一條過，導演簡直合不攏嘴，一時高興就口沒遮攔了：「要不是景言，咱江西一個人拍完這條廣告都不要一卷膠捲。」
于景言嘴角拉開一抹邪笑，反問：「你覺得嗎ｍ•ｈｅtｕbooｋ.ｃｏm.cｏm？」不待阮江西回答，轉身示意導演，「導演可以開始了。」
女孩也不生氣，十分明媚的性格，她解釋：「她叫葉江西，是我的妹妹，你和她很像。」她微微蹲下，與阮江西平視，靜視她的眼睛，說，「眼睛，還有名字，特別的像。」
于景言一張化得很白的臉，黑了，眼神鋒利，在眼角處拉出一條輕蔑，陰陽怪氣地說：「你倒適合吃演員這碗飯。」
阮江西被于景言暴怒的聲音驚擾，取下遮住半張臉的草帽，睜開懶洋洋的眸子，還有些惺忪的睡意：「他怎麼了？」
陸千羊哼著小曲兒，吆喝一聲：「江西大人，您再歇會兒，于少爺的腿可能要緩緩。」
張曉沒有思考，下意識點頭。太子爺老闆吩咐過：什麼都依著她……
阮江西斂了斂眸：「我只是在提醒你，請你敬業一點。」
臭名昭著的女人，如何是這幅姿態，太剔透了。
阮江西眼中無波無瀾，平緩又清離的嗓音：「世上相像的人很多。」
半點不帶入私人情緒，阮江西真不是個簡單的演員。導演立刻打了雞血，湊到攝像機前，目不轉睛地觀影。
阮江西沒有反應，眼神縹緲，空落落得沒有焦點。
比起陸千羊的粗線條，張曉顯然細心多了。
女孩倒是膽大得很，抓了一把染成栗色的劉海，揚起下巴，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以為我不敢嗎？」烏黑的眼珠瞪向阮江西，「沒演技還——」
阮江西並不接話，淡然處之。
她在拐彎抹角說他不敬業！
葉江西驚異地皺著小臉：「小燦又離家出走了嗎？」
「哈！哈！哈！」陸千羊仰頭三聲大笑，然後抱著手，屁顛顛地湊過去瞧熱鬧，幸災樂禍地損，「喲喲喲，這踢桌子的毛病還沒改啊，看吧看吧，要學乖哦。」
于景安囑咐：「不要被他欺負了，我家臭小子很玩頑劣，很記仇。」頓了頓，補充，「非常幼稚。」
這位數學教授好威武！好雄偉！統籌連連送去幾個膜拜的眼神之後，才對著門外喊：「江西，于少，可以開始了。」
阮江西也不抱怨，只是說：「你去給我倒杯水。」
張曉擋在阮江西前面，冷著臉，目視前方，雙腳邁開，雙手護于胸前——這是柔道里進攻的姿勢。
陸千羊順著視線看過去，伸出手在阮江西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了？」她怎麼覺得那位教授和她家藝人之間的磁場不太尋常。
葉宗芝打量了房間：「看到林燦了嗎？」
聰明，又狡詐！這是于景言對阮江西的定義，他怒急反笑：「你——」
阮江西忽然轉頭，寧靜疏遠的眉微微挑起，似笑非笑：「你老闆有沒有吩咐你聽從我？」
導演有氣無力，已經沒有激|情了，然，阮江西瞬間入戲。
回答，均屬本能，張曉終於後知後覺，宋少看上的女人，氣場怎麼會弱，只是太不動聲色了。
不少女生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狀態，尖聲大喊于景言的名字，頓時，課堂上躁動一片，講台上的教授放下粉筆，轉身：「都聽不進去？」
導演有些遺憾：「景言，你出了鏡頭，不要太左。」
「哦。」
林燦走近他，仰著微微蒼白的小臉，一字一字沉聲而語：「她不是江西，葉江西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好誠實、好簡單、好粗暴的拐彎抹角。
阮江西的保鏢看起來好粗暴啊！景言粉很統一地後退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自然，有幾個嘴硬的。
阮江西有些抱歉，遞了一張紙過去，傾身凝視於景言的腿，皺著眉，說：「咖啡很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踢桌子的習慣。」
陸千羊抱著手看現場，她火眼晶晶，覺得於大牌是故意的。
身後，林燦大喊：「柳是，她不是江西。」
礦泉水瓶子直接砸在了阮江西腳邊，濺出一地的水。
柳教授這堂數學課，恐怕很難繼續了。
教室里，女學生們乍一聽外面的聲音，立刻便躁動了，不少人驚呼：「于少。」
只有兩幕鏡頭，第一幕是阮江西的水下鏡頭，已經延期放到後面去拍，現在拍的是第二幕戲，貴公子邂逅驚鴻一瞥的心上人。
柳是腳下忽然停頓，回頭，眸光凌亂，額頭，全是汗，恍惚失神。
柳是身子一晃，趔趄地撞在了樓梯的扶手上，驚亂了眼中所有光影，靠著牆，垂眸久久不語，蹲下，將地上的書本拾起，他眉頭抬頭，眸光無神，有些空洞：「我去上課，別跟過來。」
只見，于景言走下保姆車，戴著巨大的反光藍色墨鏡，只露出半張帥氣的臉，紅色襯衫搭配綠色休閑褲，脖子上，掛著一串金屬吊墜，他取下墨鏡，對著擁堵的人群，飛了個吻，瞬間，尖叫聲再次驚天動地。
「我沒事。」阮江西無動於衷，臉上有些倦色，眸子，染了黃昏的灰黑色。
阮江西的手還沒有痊癒，能不下水最好，延期一天算一天，對此，陸千羊顯然樂見其成。
兩位演員迅速分開，于景言擦了擦手，一副嫌惡的表情，阮江西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阮江西並不置喙這對姐弟的事，端起經紀人剛買來的咖啡，微微啜了一口：「我要先過去了。」
她怒目瞪著她：「林燦，你又闖禍了。」
魏大青接話：「這你就不懂了，這是今年米https://www.hetubook.com.com蘭時裝周的主打配色，首秀還是于超模去走的。」
「很美的眼睛，為什麼要藏起來？」于景言微微一笑，「我還是找到你了。」
這個女人，怎能如此淡然適從地處理這一場由她引發的『血案』。
「啊！」
陸千羊仔細查看阮江西的神色，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魂不守舍的，我喊了你好久都沒有反應，要開始拍你了。」
阮江西面無表情，轉過身去：「導演，可以開始了。」之後，連一眼都沒瞧于景言。
于景言立刻青了臉，怒目相視：「你在鄙視我。」阮江西的眼神，放肆得讓他覺得心頭像有隻爪子在撓，十分不舒服，「不就是幾句台詞。」
才九歲的葉江西，就像個小大人一樣，理智又明事理：「又不是柳是的錯。」
「景言，我們愛你！」
阮江西戴了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鏡，走進鏡頭裡，點頭：「可以了。」
旁邊，看熱鬧的人，全部都掩著嘴，憋笑，唯獨阮江西的經紀人，在休息躺椅上，笑得大聲，笑著打滾，笑到岔氣。
「景言！景言！」
對陸千羊的話，柳是置若罔聞，目光深遠，他望著阮江西失神，許久許久之後，他轉身，一言不語地離開。
他當場發作：「你——」
秦特助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這位未來老闆娘可是老闆心坎尖尖兒上的人，要是有什麼差池，我在非洲的土豆地里，等你來匯合。
頓時，教室里鴉雀無聲，三三兩兩的女生捂著嘴，不敢在放肆。不想，柳教授卻收拾講桌上的書本，面無表情：「先下課，兩個小時后缺堂的，可以不用來參加期末考了。」
阮江西搖搖頭，她覺得於景言有點幼稚，也許是，很幼稚。
阮江西輕蹙眉頭：「我們不認識，請你放手。」手腕稍稍用力，卻掙不脫男人的桎梏。
僅此而已？錫南國際未來的老闆，如此，未免太謙虛了。張曉只是恭恭敬敬地服從：「我知道了。」並不多言。
于景言拉住阮江西的右手，俯身靠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嗓音說：「這就受不了了？時間還長著呢。」
阮江西聲線平和：「我不去醫院。」
「啊！」
于景言邪肆一笑，忽然放手，阮江西重重跌倒在地，黑框眼鏡忽然掉落，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眸慢慢抬起。
宋辭手下的人，真是個個都叼炸天！
張曉給阮江西遞上外套：「我讓她先回去了。」看見阮江西手腕上，微微滲透繃帶染了血，張曉神色立刻凝重，「我建議你去醫院。」
柳是幾乎吼出來：「你到底是誰？」眼眸血絲覆滿，籠著阮江西整張臉。
除了宋辭的電話，阮江西對誰都是這樣，三分禮貌，七分疏遠。
導演已經沒話說了，也不好開罵，能怎麼辦，對方可是廣告公司老總的親弟弟，半個老闆好嗎？只能抱歉地看阮江西：「江西，你還好嗎？」
「抱歉，我忘詞了。」于景言聳聳肩，臉上一點愧疚都沒有。
「笑什麼笑！」于景言對著現場的工作人員發飆，一副要踢桌子的樣子，似乎想到什麼，又收住了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于大名模大概以後都不會隨便踢桌子了。眾人散開，輾轉到下一個片場——教室。
陸千羊很冤枉，她大吐苦水，鳴不平：「我什麼也沒說，沒看見嗎，打從張曉一來，王導就對她點頭哈腰的，宋大少手下的人，往那一擱，啥也不用說，哪個會不長眼，自然看得出你是錫南國際的正宮娘娘，哪裡用得著我去敲邊鼓，宋大人的淫|威，擋都擋不住。」
好奇怪的男人！
「正在給於大牌上妝，馬上就過來，不過我猜那個騷包光換個衣服也有得折騰，應該沒那麼快開拍，你可以先去放鬆一下，休息室在隔壁教室，你先過去，我得去盯著，省得於大牌搞什麼幺蛾子。」
時尚圈的審美，陸千羊向來不敢恭維，一腳朝魏大青踢過去：「就你懂！還不下去開路。」
女孩語氣莫名其妙沒了底氣：「又不是眼睛有病，誰看你這路人甲乙丙。」
言外之意，沒演技！
張曉沉了臉，上前一步：「你再說一遍。」
此時，十點，正是學生上課時間。
魏大青坐在副駕駛座上：「你猜錯了。」很淡定肯定地說，「全部是于超模的鐵粉。」
承于景言之前所言：阮江西讓她很不順眼。
女孩收回視線，略為抱歉地說。「所以我家柳教授才會失禮，只是因為你和我們的故人太相似，我代他道歉。」她伸出手，禮貌地問候，「你好，我是林燦。」
「景言，男神，嗷嗚！」
「很像她是嗎？」
這反差極大的兩個措辭，再一次徹底點炸了于景言的一腔火氣：「阮江西，我跟你沒完！」放了句狠話，撞到了幾個工作人員，怒氣沖沖就走了。
那麼自然，那麼凄美，完美得不像演技。
阮江西側眸：「請你放手。」
柳教授雖然年輕，卻是明成大學里最不通情達理的老師，掛在他手裡的學子數不勝數。
阮江西失笑，電話聲響，是于景安，她放在耳邊，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工作人員立刻調試機台，拍下兩位演員的一舉一動。
江西，阮江西，曾經，有個女孩，也叫江西，這個名字，是柳是所有的記憶與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