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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本不想麻煩她，看了看小孫子，還是點了頭：「那麻煩你了。」

徐檀兮淋了雨有點冷，唇都白了：「小孩子還小」

她一臉認真：「不可以賣，這是你送的。」

徐檀兮把他的外套穿上，穿衣服的時候，一隻手拿不穩傘，晃來晃去。

戎黎沒有回頭，不知道她哭沒哭。

聲音也好聽呢，老太太躲進傘里，普通話說得不標準：「謝謝啊。」

她說：「傘很大，您也進來躲躲吧。」

路上行人很少，有位踩三輪的老太太，她是賣烤紅薯的，三輪車後面的車斗里有烤爐，用麻繩困著，還坐著三四歲的小男孩子。

戎黎用手幫她扶著，等她穿好了，他收手就走。

程及在門口等。

傘還是有點小了，遮不了三個人，一小段路下來，老人和小孩還好，徐檀兮整個後背都濕了。

戎黎完全不理解：「有必要為了陌生人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嗎？」

不知是不是風吹的，她的紅傘晃了一下，雨水濺在了她的黑色小短靴上、濺濕了裙擺。

「我不吃。」戎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祖和*圖*書孫二人，問她，「你認識他們？」

四個小時前，鎮上下了一場雨，雨下得急、下得凶，淋了不少匆匆歸家的行人。

「你的信我燒了。」

很小的一間房，也沒有衛生間。

「你就住這？」

戎黎停下來，轉身面對她：「徐檀兮。」

「幹嘛？」

她把房間里唯一的椅子端來給程及坐：「老闆娘人很好，一個晚上只收我三十塊錢。」

林禾苗把燈打開。

戎黎剛剛老遠就看到她了，一把紅傘傾斜著，全遮在了那祖孫二人的頭上，她半個人都在傘外面。

退房的時候，老闆娘問林禾苗：「這是誰啊？」

她停下來，聽他說話。

「哦。」

徐檀兮撐傘，老人家推車，後面的小孩用方言唱著本地的歌謠，應該是一首勸酒歌，徐檀兮聽懂了「一杯再一杯」。

「不麻煩。」

她把望遠鏡從衣櫃里拿出來，包裝的紙箱子外面還纏了一層防水的塑料袋。

林禾苗小聲地回答老闆娘：「是我家裡人。」

程及剛放下東西，手機就響了。

他跟她真和*圖*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一場雨，把黑與白對比得太分明了。她沒錯，與人為善沒有錯，是他，他「病」入膏肓，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老闆娘放心了，還囑咐她別再離家出走。

他共情能力差，別人的死活在他看來都無關痛癢。

程及沒坐下，環視了一圈，目光停在了桌上，上面放著一個熱水壺、兩桶泡麵：「收拾東西，今晚你先睡我家，明天我再重新幫你找住的地方。」

老太太先停車，想把身上的棉襖脫下，給小孩遮雨，就在這時，一把紅色的雨傘撐過來。

她說不用謝，手舉高了一些，傘往祖孫二人的那頭傾斜：「您是走左邊這條路嗎？」

「冷。」

程及語氣變得嚴厲了，催促：「別磨蹭，去收拾東西。」

戎黎沒有看她的眼睛，看著她身上穿的、他的外套，她穿著很不合身，大了太多，黑色襯得她臉色更白。

花橋街與糧站老街相連，老街的東邊沒什麼店面，公路也很舊，是早些年修的，建了新車站之後，這條路就荒了，地上凹凸不平，雨水落和*圖*書下來，不一會兒就能積一灘，疾風驟雨，兩邊的綠化樹被摧殘得東搖西擺。

她是在回答他那個「跟你有什麼關係？」的問題。

傘的邊緣綉了幾朵小花，老太太順著撐傘的那隻手往上看，原來是個俊俏的姑娘。南方的冬天，雨霧厚重，煙雨朦朧里，撐著雨傘的姑娘亭亭玉立，柔婉雅緻。

堂屋的桌子上都積灰了。

徐檀兮說：「不認識。」

她走過去：「先生，吃紅薯嗎？」

「我家住竹巒戎村。」

「我例外。」他直接往裡走，「你住哪一間？」

老太太說是，車靠左停著，又問徐檀兮是哪個村的？

小男孩用手捂著臉：「奶奶。」他手被凍得通紅，鼻頭也通紅，「奶奶，雨好大。」

她外套差不多都濕了，披在肩上的頭髮也是濕的，天氣太冷，她握著傘柄的手已經發青了。

程及把另一個也拎起來了，叫她跟上。她抱著兩桶泡麵，乖巧地跟在他後面。

老太太是河水壩上的：「那不順路，你回家吧，不耽誤你了。」

傻子。

「我比你想的要惡劣得多，別喜歡我，ｗｗｗ•hｅtｕbook.ｃｏm.cｏm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他說完之後，留下她先走。

程及瞥了一眼前台，直接上了樓。

程及走過去：「給我。」

徐檀兮說：「我送您到前面的村莊吧。」那裡有地兒避雨。

程及的房子在石崗程村的村頭，是老房子翻修的，他大部分時候都睡在店裡，很少過來住。

徐檀兮走在他後面，一黑一紅的兩把傘一高一低，她沒他走得快，抬頭只能看他的後背：「我上大學之前讀過我舅舅的一本書，裏面有一句話，」她用很輕柔的語氣念出來，「勿以善小而不為。」

徐檀兮，千萬不要哭，不值得。

雨不見停，徐檀兮的聲音被風聲吹得零零落落。

林禾苗搖頭。

是戎黎打過來的：「我晚上開不了車，你上徐檀兮家一趟，她生病了，得送去縣醫院。」

她給了一個。

程及吹了一下額頭的碎發：「我幫著拿。」

林禾苗跟在後面：「二樓最右邊那間。」

程及先進去，沒開燈，先掃了一眼。

她有很正確的善惡觀，跟他很不一樣。

「嗯？」

徐檀兮只帶走了一個，撐著傘走和_圖_書在鋪了水泥的小路上，剛走到岔路口，看見戎黎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另一條小路上。

林禾苗在他這兒就是軟柿子，拗不過他，只好去收拾了，她沒有行李，只有兩個天文望遠鏡。

「戎黎」

老弱病殘也一樣，戎黎都沒那個善心，打斷她的話：「跟你有什麼關係？」他把外套脫下，扔給她，語氣很淡，「活該你冷。」

老太太一直道謝，給她裝了一袋子烤紅薯，叫她帶回去吃。

這一腳路上沒有店面，又還沒到村落，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不過路到不長，也就二百來米。

程及看她把望遠鏡抱得小心翼翼，心裏犯堵：「沒錢你就不知道把這倆玩意賣了？」

林禾苗不給，以為他要拿去賣了。

她把祖孫二人送到了左岔路口最近的村子上，找了個戶人家，在屋檐下避雨。

老太太身體硬朗，腳下蹬得很快，回頭問小孫子：「小寶冷不冷？」

這句話戎黎知道，還知道這句話前面的一句：勿以惡小而為之。

林禾苗的房間在二樓的樓梯口，她把手機的手電筒關掉，遞還給程及，隨後拿出鑰匙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