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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闕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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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二章 路遇

第二卷

第十二章 路遇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采邑鄉野走馬燈似的在眼前經過,我問上卿駢父還有多少天的行程,駢父回答說還有約摸四五日。
齊乙微笑點頭:「公女請便。」說著,召來館人領我回房。
「哦?」駢父聽聞,喜出望外。
熊繹旁邊的總角少年,十七八歲年紀,濃眉大眼,正含笑著看下面的人唱鬧。發覺有人在望他,那少年直直地看過來,見到我,忽而一亮,打量著我,毫不掩飾眼中的讚賞。
過了戲水、驪山,又行了一日,駢父告訴我,鎬京就要到了。
成周建成后,與西方的宗周遙相呼應,東西王畿連成一片,橫貫中國,統治四方。天子長居鎬京,並分別在宗周與成周設卿事寮,管理三事四方之務。兩京之間有周道相通,十分便利。
齊乙道:「然也,上首者正是楚子熊繹。」
駢父不悅,說這偌大旅館,怎會住滿,定是館人將那些庶從人等也安排了進去,我們乃朝見天子的使臣,旅館理當騰出房間接待。
「熊繹?」我更是一驚。只見熊繹四五十歲年紀,留著大鬍子,衣著整齊上乘,一股沉穩之氣,正與旁人說話。
這時恰逢諸侯來朝之期,路上見到不少別國的車仗,很是熱鬧。
兩人互相致禮,我轉身隨館人入室和*圖*書休息。
駢父微訝,道:「公子與我公女相識?」
當晚,我們在一處旅館門前停下,準備在這裏歇息。
駢父瞭然頷首。
見我們進來,聲音小了一些,不少人停下往這邊張望。感覺到各種視線投來,我目不斜視,隨著齊乙走到其中一席上坐下。
齊乙莞爾,道:「乙兩年前曾於宗周得遇太子及公女,故而相識。」
齊乙說:「二國上月結親,不知公女可曾見過吾幼妹?」
駢父忙還禮道:「公子客氣,杞人得公子慷慨相助,感激在懷。」
正要啟程,忽聞一聲:「上卿留步!」循聲望去,只見說話的是另一名館人,他從館中匆匆出來,跑到駢父面前,道:「上卿請留步,方才齊公子乙聽聞上卿來到,告知小臣,說願將名下館舍騰出幾間,讓與上卿。」
我微笑還禮:「姮見過公子。」
說完,又向我禮道:「再遇公女,齊乙幸甚。」
館人前來添置上新的食器菜肴,齊乙微笑著招呼我和駢父用膳。
我道:「勞公子關心,姮一切安好。」
鄉野之所,飯菜做得很簡單,好在有酒相佐。不過周朝以商為鑒,嚴禁酗酒,席上的酒也很少。
我笑道:「公子放心,姮觀長嫂氣色紅潤,精神充足,www•hetubook.com.com並無不妥。」
席上留下我和齊乙兩人,我看看他,雖說認識,但似乎還從沒像這樣單獨和他待過,要說些什麼好呢?
我和駢父在館人的引領下,走入旅館中,走到庭前,只見不遠處的堂上燈火通明,人聲嘈雜,果然熱鬧。
他看到駢父身邊的我,詫異地微微一愣,隨後,微笑上前,向我們見禮道:「不知上卿並公女前來,齊乙失禮,竟未曾遠迎。」
傍晚時分,天空終於下起了瀝瀝小雨。
「楚人?」我好奇地望去,都說楚人不羈,看來不假。仔細聽他們的口音,語調微微上揚,的確有點湖南話的影子。
我說:「姮自兄長成婚次日便由母親引見與長嫂相認。」
又寒暄了一陣,齊乙吩咐館人將杞國的隨行人等及車馬物品安頓下,邀我們到堂上用膳。
齊乙頷首。
不料,館人走過來,抱歉地說今天館舍已滿,無法招待我們。我詫異地朝旁邊望去,只見旅館兩旁的確停放著不少車駕。
「哦?」齊乙微笑:「吾妹月余未見,不知在貴國過得可好?」
見識過成周的雄偉,鎬京與之相較,少了一分新鮮,卻多了幾分凜然的王氣。車駕駛過寬闊的弔橋,護城河在腳下一路奔騰,鎬京巨大的城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洞開,車馬熙熙攘攘地從下面來往,竟毫不擁擠,可并行不悖。
齊乙問道:「不知上卿與公女前來宗周,所為何事?」
駢父是天子任命的上卿,本是畿內貴族,堂上不少人與他相識,席間紛紛過來打招呼,忙得不得了。飯後,他還要到別的席上還禮,便吩咐從人稍後送我回房,向齊乙告退而去。
齊乙卻大方地笑笑,道:「兩年未見,公女別來無恙乎?」
齊乙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齊杞婚姻之國,理當相幫。」
正說話間,旁邊兩席的人一陣鬨笑,望去,只見其中一人面帶嘻鬧之色,以手叩案,正唱著什麼,旁人拊掌大笑。他們的語言我聽不懂,大概是哪國的方言;髮式也有些奇怪,除了上位者中三人束髮,一人總角外,其餘四五人皆散著頭髮,只在上面飾以額箍。
我想想,說:「也好,上卿但往便是。」
交涉許久未果,駢父只好放棄,走到我面前,道:「君主,前方十里處有民間的逆旅,可將就一宿,不知君主意下如何?」
楚國是熊氏之國,羋姓,成王時,熊繹臣服於m.hetubook.com•com周,封為楚子。現在的楚國還不像後世那般強大,相反,由於楚地原始荒蠻,十分落後,周人稱之為「荊蠻」,與東夷同等對待。熊繹為君以來,勤政愛民,艱苦創業,開發深林大澤,終使楚國漸漸有了起色。我看他身形精悍,膚色黝黑,想來就是因為長期在外奔波所致。
館人讓我們在庭中稍候,登階上堂,不一會,從堂中領著一名衣冠楚楚的貴族青年出來,待他們走近,我藉著光亮一看,正是齊乙。
三月的和風拂在臉上,柔柔的,涼而不寒。鑾鈴叮叮地輕響,周道兩旁的山野里點綴著各色不知名的小花,恣意怒放。午後,天色灰濛濛的,似乎要下雨了,回首望去,遠方青綠的山樑籠著蒸騰的雲霧,似真似幻。
我別過頭,看天色不早了,想著還要洗漱,便起身向齊乙道:「公子慢用,姮就此告辭。」
走到堂前,一陣微熏的暖意夾著飯食的香味迎面而來。地上一方一方地分成十幾張席,每席擺著案幾,數人圍坐,將堂上擠得滿滿的。
齊乙看看我,似有所思,隨而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乙也正為此事而來。」
駢父與來迎的大夫接洽后,仍帶著我到賓館中歇下,等待召見。
沿著上次出行的路線,再次往太室山祭奠過塗山和*圖*書氏后,隊伍進入了王畿。
莽莽高原上,田壟相接,鎬京雄峻的城牆高高地聳立在天地交接之處,青灰的身影如山巒般巍峨。周道漫漫,走了許久才終於行至它的跟前。
飯後,王姒派一名世婦前來,向我噓寒問暖了一番后,她告訴我,王姒有命,讓我明日巳時入見,搬進宮中居住。
館人為難地說並非他不知輕重,裏面住的都是同往朝見的各國使臣,這些日子旅人眾多,實在是難以從命。
齊公子乙?我訝然,不就是兩年前在成周見到的齊央兄長,他也去宗周?
武王滅商后,將周的都城從豐遷到了一水之隔的鎬,定為京師。從那時至今,鎬京便是周朝的行政中心所在。
見我疑惑,齊乙道:「那是楚人。」
沿著周道向西而行,地勢逐漸地變得不再平坦,黃土高原的延綿不絕的丘陵和山樑出現在眼前。大概是氣候的原因,這個時代的黃土高原植被還相當茂盛,森林密布,芳草萋萋,後世它那著名的風沙和溝壑完全不見蹤影。過了華山後,渭水經常會在山坡的另一邊出現,時而平靜,時而湍急,始終相伴。
拋開舟車勞頓不說,旅行總是讓人心情愉快的。
駢父答道:「王姒壽辰將至,吾與公女特來為之祝壽。」
駢父稱諾而去,吩咐眾人點起火把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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