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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瑗則乘隙出去溜達，其間，還帶我去珍苑中看了一回公明的驘獸。

公明嗤道：「又說大話，箭法天下第一之人乃我族兄虎臣輿。」

杼笑了笑，微微頷首，公明一直沒作聲，站在杼的身邊瞧著我，目光仍帶著些許疑惑，若有所思。

熊勇沒有再反駁，笑笑，答應著說：「知道了。」

據王姬瑗說，公明的驘獸一直養在珍苑中，去年賜下時已是冬季，公明怕它在途中有所閃失，就沒有帶回晉國。

杼和公明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公明斜睨他：「你難道還想邀公女去辟池看你射獵不成？」

啊？我訕笑，關我什麼事？

我微笑：「晉侯還未提親，言之尚早。」

熊勇瞟他一眼：「那又怎樣？我在楚國之時，君父重武，每日習射，若無上殺便不準用膳，我的箭法才是無人可及。」說著，他轉向我，滿臉自信，豪氣地說：「五日後大豐之祭，勇定讓姮看看誰才是那天下箭法第一之人。」

杼說：「周人重禮，我等熟識，自不會見怪，若讓別人聽到，難免不說楚國閑話，將來到了眾人之前，勇還是依禮相稱為好。」

熊勇卻一臉執拗：「有何不妥？我知你二人之名，便不稱『公子』，我知姮之名，自然也不必稱『公女』了。」

杼回過頭來，對我解釋www.hetubook.com.com道：「我三人年幼時便在天子小學中相識，甚是合契。幾年前勇離開宗周返國，不想今日竟得別後重逢。」

公明道：「然也，虎臣輿箭法精準，天下無人可及。」

我笑笑，道：「確實高超。」

王姬瑗頷首，想了想，道：「我再有一月便要嫁去宋國，此去不知何時再見，這些日子，你二人須常到這鍾室來。」

王姬瑗哼一聲，腦袋高高揚起：「他們倒是敢。」

公明得意地說：「這下信了？」

我點頭，說：「姮兩年前曾見過。」

公明冷笑：「是不知曉還是懶得記？此次與公女相識，該不會又是你先找上前的？」

「噗」的一聲，一隻雉鳥展翅在頭頂的枝椏上飛起，斑斕的羽毛在陽光下劃過，我望著那空中，一瞬間似有絢麗的身影留下，仔細看去，卻只余飛舞的微塵。

辟雍中養有大量的飛禽走獸，供周王和貴族們祭祀射獵之用，四周的矮牆便是為防止野獸逃逸而築的，其中有珍苑，囿養著各地進貢的異獸。

王姬瑗得意地看著目瞪口呆的我，說：「如何？沒見過吧？驘獸乃西方戎人獨有，就連鎬京中最老的囿人也只見過兩頭。」

公明撇撇嘴。

公明卻在一旁不耐煩地瞥她，道：「那可未必，你和*圖*書這蠻橫性子，將來嫁到宋國，出婦怕是早晚，到時莫哭著回來。」

杼微笑：「自當如此。」

我微笑著答應道：「多謝公子，若彼時無事，姮定當前往觀看。」

原來如此，想不到熊勇曾經在宗周待過這麼久，還與燮的兩個弟弟是好友。

這麼小心翼翼，想來是十分珍貴的了。於是，我滿懷好奇，和她走進了珍苑。

我澀然一笑，點點頭，望著林中高低跳躍的鳥雀不言語。

公明一臉不信，杼卻在旁邊笑著對我說：「大豐之祭甚是熱鬧，且多年未曾舉行，公女若是無事，到時不妨前往觀禮。」

幾個人一路說著話，走到宮前。諸姬下午不用習樂，我也就不必跟著王姬瑗回去，她跟我們道別後，登車而去。看著翟車遠去，我也向杼和公明告辭回宮。

這個熊勇……我無奈地上前，朝他微笑，說：「勇。」

杼微有訝色，似乎覺得意外，卻還是點了點頭，說：「如此，杼今日就給兄長去信。」

三人說笑了一會，熊勇望見站在不遠處的我，愣了一下，立刻滿臉燦爛地向我打招呼：「姮！」

我微微一笑，說：「二位公子與太子多年未見，當是有許多話要說，姮不再打擾，就此告辭。」

我面上笑笑，心想要是跟她說我見過不止兩頭她會不會信。m.hetubook.com.com想起剛才在珍苑外，看到兩隻熊貓在竹林里啃竹子，不禁深深地感嘆造化奇妙。

「公女無車馬可乘，由我等送公女回去吧。」杼說。

「何時到的？也不告知一聲！」笑鬧了一陣，公明拍著他的肩問道。

「虎臣輿？」熊勇一愣，說：「那個十五而冠的伯邑考後人？」

我微笑，道：「諸姬宮室就在附近，步行並不多遠，又有從人跟隨，公子無須勞煩。」

王姬瑗愣愣，也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兩人卻誰也不說話了，一陣沉默。

這時，一名寺人從外面進來，說授課之時將至，請王姬瑗回塾中去。

公明看著她，怔了怔，隨即瞪她一眼，笑罵道：「見驘獸如見公明？王姬倒是會想！」

大豐之祭越來越近，辟雍中的人變得忙碌起來，最明顯的例證是小師箴，他已經接連三天告假，由我陪著諸姬練習。

杼瞭然點頭，公明疑惑地看著熊勇說：「姮？你不是一向只管女子叫『美人』？」

是熊勇。我驚訝地望去，他怎麼也在辟雍？

王姬瑗應下，打發他在宮外等候，回頭笑眯眯地對公明說：「就這麼定了，待我將此事告知天子后，你就將驘獸送來。」

杼靦腆一笑：「公女客氣。」

熊勇想了想，忽而轉向我，問道：「姮可見過虎臣輿射箭？」

多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近半日的清閑，諸姬也開始不太安分起來，一個個心不在焉，熱烈地討論著大豐之祭時去看貴族們射獵。

王姬瑗看看我，繼續說：「晉侯少年為君，繼位時，除一班唐國舊臣，無依無靠，卻硬是自己吃苦受累撐了過來。往後，晉國漸好，戎狄初定，他卻仍是獨身，宮闈空空，我等幾個曾為他擔憂不少，直到得知他與公女訂婚之事，才覺得安下心來。晉侯言出必行，公女切不可胡亂猜忌。」

熊勇笑笑，道：「姮若想去，有何不可？勇定教姮見著天下第一的箭法。」

我訝然，熊勇就這樣輕易給說通了？

熊勇笑著說：「今晨剛到。我隨君父來宗周朝見，昨日他返國，將我留下隨天子行大豐之祭，便來了辟雍。我不知你二人也在，方才聽他們說起，便尋到了此處。」

王姬瑗奇道：「怎會言之尚早？我自小與晉侯相識，雖不如杼和公明熟悉，卻也知道他為人重諾，這等大事，他既已許下，定是絕無更改，公女大可放心。」

熊勇不以為然，道：「我不知曉她們名氏，所以只稱美人。」

看過驘獸，兩人閑聊著回學塾。我問王姬瑗，大豐之祭她去不去看，她道：「當然要去，虎臣輿等京中青年貴胄都來隨天子射獵，這種熱鬧，出嫁后就看不到了。」說著，她望向和圖書我，曖昧地笑道：「公女也該去看，來年嫁給晉侯，怕是也難看到了。」

王姬笑道：「公明勿惱，將來我嫁走了，若是覺得想你，看看那驘獸便安慰了。」

「公女與太子認識？」杼問道。

熊勇訕訕一笑，剛要回答，杼在一旁皺眉道：「勇，直呼名氏不妥，當稱『公女』。」

「嗯？姮要離開？」熊勇驚訝地說。

熊勇問：「如何？」

「勇！」杼和公明俱是滿面驚喜，忙快步迎上前，像是久別重逢一樣，興奮地互相擊掌捶肩，樂作一團。

我笑笑，說：「姮在來宗周的路上與太子相識。」

正說話間，突然，一陣馬蹄聲從大道上傳來，望去，只見路上揚起滾滾的沙塵，一人正騎馬奔向這邊飛快地馳來。那人望見我們，在宮前勒住韁繩，一躍而下，朝我們綻開一臉笑容，露出兩排整潔的牙齒：「杼！公明！」

當我看到那正悠閑地嚼著草料的「驘獸」時，一下傻了眼。長耳棕毛，似馬非馬，分明就是一頭騾子！

杼見狀，走過去柔聲對王姬瑗說：「公明既已應允，必無失信，現今未時將至，瑗先回塾吧。」

我微笑，道：「多謝公子。」

「姮知道的……」我答道，聲音出來卻輕飄飄的沒有一絲實感，如那微塵一般，在林中淡淡散去。

杼笑道：「我等也是為大豐而來，兩日前方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