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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之令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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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如釋

第十六章 如釋

司馬楷並未見怪,看看徽妍,露出微笑。
「胡說。」王繆道,「前兩日你入宮明明就穿戴得甚為好看,快去換了,沒有便用我的!」說著,她把徽妍推了回去,還讓兩個侍婢去幫忙。
司馬楷莞爾:「原來如此。」
那侍婢手裡捧著匣子,裏面盛著些首飾:「女君,是簪這玳瑁的還是這攢珠的?」
「前幾日,在下聽說徽妍女君回了弘農。」他對徽妍道。
「璟說的是,莫急。」戚氏道,「徽妍連陛下都見過了,還怕應付宮使么?」
徽妍莞爾:「小女君便拿去吧。」
「小女君甚可人。」王繆誇獎道,拿眼角瞅徽妍。
「徽妍,」陳氏有些緊張的問,「你陳情之時,陛下如何答話?面色好么?」
三日後,徽妍回到弘農,家裡人都一副盡人事知天命的模樣。
在所有人眼裡,皇帝似乎都是一個遠在天邊的人。他說話是金科玉律,做事是萬民之范,他活著人們的嘴裏,以及朝廷的詔諭里。
他的聲音,倏爾與舊日重疊。更久遠以前,那個少年說著相似的話,高傲而冷峻。
今日司馬楷來聚宴,若在平時,徽妍定然十分高興,用不著王繆囑咐也會好好打扮一番。可不知為何,如今,她卻提不起半點勁頭。
眾人皆笑,氣氛輕鬆起來,也不再多問,張羅晚飯,為徽妍接風。
「哦?」
「正是。」徽妍道,「妾本回了弘農,可家中出了些事,又回到了長安。」
「女君?」侍婢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徽妍回神。
……你想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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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見眾人皆如此,便也不說話了。
徽妍臉紅了紅:「什麼如何。」
她坐在鏡前,由著侍女們在左右忙碌,定定看著銅鏡。
當家人來稟報,宮使探訪了離他們只有三里遠的一家農人剛剛離去之後,眾人這才露出驚異之色。
眾人皆笑。
徽妍又想到了皇帝,心底苦笑。「小事罷了,多謝府君。」她說。
「陛下諸事操勞,見你已是恩典。」戚氏嘆一聲,道,「萬民皆是人臣,陛下就算不許,亦是情理之中。」
聽得這話,徽妍心底仍生起些暖意。
司馬歆聽得這般,立刻期盼地望向徽妍。
王繆又「嘖」一聲:「陛下未說應許,也未說不應許不是?世事皆是命,若你仍要採選,躲不過便躲不過了。萬一躲過了,司馬府君便是良配。徽妍,你先告知我,你以為司馬府君如何?」
王璟讓人去取酒來,喝一杯慶賀。
司馬楷看著徽妍:「未想女君會做這等玩物,是在匈奴學的么?」
陳氏鬆一口氣,露出笑容,「天公保佑!方圓十里,我們家最大,宮使怎會繞來此處而去訪一戶農人?想來定是徽妍不在冊上!」
她一向自認處事鎮定,但最近,似乎不是這樣了。她時常會分神,便如現在,就連鳥雀降落在庭中,也能引得她注目,像那顆跳動不穩的心一樣,擾人煩亂。
「那……你不曾與他爭執吧?」陳氏又問。
徽妍覺得,自己那天在清漪殿遇到的,像個尋常青年一樣問她喜不和-圖-書喜歡自己的人,或許真的是個鬼。
徽妍無法,只得再回去梳妝。
……若朕不是皇帝,你喜歡朕么?
「勿多舌!」王繆不耐煩地打斷,繼續對徽妍道,「徽妍,這般好男子,翻遍長安也尋不出!」
戚氏面上有些許寬慰,頷首,「陛下還是念你父親舊情。」
「嘖,自然是司馬府君!你看他多好,儀錶堂堂,知情識趣,一雙兒女亦乖巧懂事。你姊夫前番都打聽過了,司馬府君為人甚端正,府中一個侍妾都沒有,也從未與誰拉扯不清。」說罷,用手肘戳了戳周浚,「你說句話,是么?」
徽妍被她纏得無法,苦笑,「長姊,你怎不擔心,若我仍要採選如何是好?」
……這便是你的意思。
送走了司馬楷一家,王繆忙將徽妍拉到一邊,問,「如何?」
徽妍看了看,想說玳瑁的,忽然又想起了清漪殿,她把皇帝壓在身下,拔出玳瑁笄……臉上忽然燒起來。
何止是爭……徽妍又想到她把皇帝撲倒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陣暴汗。
眾人歡呼,戚氏大大鬆一口氣,朝長安的方向拜了一拜,又拉著徽妍,幾乎喜極而泣,「幸好幸好!」
「怎這般素凈?」黃昏將至,徽妍走到堂前,王繆看到她,很是不滿意,上下挑剔,「你那些金飾呢?還有衣裳,聚宴穿青白的作甚?」
徽妍看著她,扯扯唇角,只覺手心竟起了一層汗膩。
徽妍猶豫了一下,道,「甚好。」

「你還是快去縣邑中打聽打聽,徽妍在不在冊上。」陳氏耐和*圖*書不住性子,不住地催王璟。
司馬楷看著她,也不多問,「若要在下相助,女君開口便是。」
這是這兩天以來,她聽到的所有的關於皇帝的消息。
王繆不理他,拉著徽妍的手,「你可想好了,司馬府君這般翩翩君子,若錯過,便再也沒有了。」
夜幕降下,眾人用過膳,又閑聊一陣,司馬楷帶著孩子們告辭。
「歆,」司馬楷道,「你將女君玩物拿走,她還有么?」
「嗯?」周浚看看她,對徽妍道,「哦,是,司馬府君確是個正人君子!」停了停,面露糾結之色道,「可惜有一雙兒女……」
王璟卻是平靜,在堂上與王縈下棋,落下一字,緩緩道,「急甚,該來便會來,躲也躲不掉。」
「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是正人君子?。」周浚在一旁酸溜溜地說。
王璟一愣,回過神來,忙道,「哦哦!是!」說罷,讓曹謙備車,小跑著出去。
王繆的女兒們與司馬家的兒女年齡差不多,玩在一處,有些依依不捨。王繆的二女兒周嫻將一隻草促織送給司馬歆,司馬歆拿在手裡,很是喜歡。
徽妍每每聽到他們說「陛下」,心就不覺地被牽了一下。
周嫻笑嘻嘻道:「這是我徽妍姨母做的,你且拿去,姨母再給我做便是。」
耳邊似乎又聽到了那日的話。
她望著堂外的夜色,黝而不濁,含著月光,恰如那雙注視過她的眼睛。
王繆上次就說要撮合徽妍與司馬楷,此番聚宴,她十分有熱情。
「攢珠的。」徽妍忙道。
徽妍道:「我此來匆忙,並未帶許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
侍婢應下,將珠釵小心簪入徽妍的發間。
因為怕家中牽挂,徽妍從宮裡回來的第二日,就已經傳書家中,告知了皇帝的態度。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她沒有說皇帝的意圖,只是說,他還沒有確切答覆。
在家中待了四五日之後,傳說中的採選終於來了。
不過他們說的都並不是什麼大事,都是說些朝廷中的瑣事,猜測猜測皇帝做的哪件事,用意如何。
待得再回到堂上,王繆看看她,仍覺得不夠隆重,還想說什麼,周浚道,「罷了罷了,是徽妍嫁人還是你嫁人?我見這般甚好,你就莫再攪合了。」
王璟去得很快,才入夜,就回到家中。
徽妍亦笑,喜不自勝。只覺自己多日來的彷徨無措,此時才算是放下。
「徽妍,莫著急。」陳氏安慰徽妍道。
「府君。」徽妍還禮。
見到徽妍,司馬楷露出訝異之色,微笑地與她見禮,「女君。」
一頓飯吃得很是和樂。周浚與司馬楷都在官署中做事,談起官署中的趣事和一些共同識得的友人,滔滔不絕。其中,也包括皇帝。
一家人坐在堂上,直到太陽西沉,也並沒有宮使登門。
戚氏亦笑,卻催王璟,「還坐著作甚,快去縣邑中打聽!」
司馬楷出現在門前時,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徽妍看著他,沒多久,就看到了他身後的兩個小童。
心仍一跳一跳的清晰,卻已經不是等待未知的不安。
鄉邑中雖偏僻平靜,消息卻不閉塞。宮使到了哪家採選,未出一個時辰,王宅里的人就知道了。
徽妍道:和*圖*書「鄉邑中時日平淡,我見家僕的孩童都會,便學了來。」
「不是,在弘農學的。」徽妍道。
徽妍坐在一旁,眼睛望著堂外。只見天高雲淡,太陽艷艷。
「多謝府君。」她微微頷首。
司馬歆聞言,猶豫地看向周嫻。
「此事確實!」他笑著走進來,「徽妍確不在冊中!」
裏面的人也看著她,一臉迷茫。
司馬歆又看向司馬楷,司馬楷應許了,這才放心收下來。
司馬楷的一雙兒女都生得十分可人,長子叫司馬衍,小女兒叫司馬歆。司馬衍七歲,頗有幾分他父親的神采,行禮說話像個小大人;司馬歆則活潑多了,雖有些羞澀,卻很愛笑,見到徽妍,兩隻眼睛望著她,軟軟地說「拜見女君」。
「那便是了。」王繆笑眯眯,「此事且擱起,若你採選如果,便無後事;若不採選了,我與你姊夫便探探司馬府君之意。」
「都回去了?你可都打聽對了?」戚氏緊問。
各自見了禮之後,王繆笑吟吟地與周浚往堂上走去,卻將來做客的司馬楷與徽妍留在身後。
「二姊!」王縈亦是高興,抱著徽妍,「太好了!你不必入宮了!」
「哦?」司馬楷問,「可有須得在下效勞之處?」
「未曾。」她說。
「徽妍是大人,你道在天子面前她會那般不懂事么?」王璟笑道,「你和母親,都拿她當孩童。」
徽妍回想著,不知如何回答,道,「陛下只說朝廷會奉養母親。」
「都回去了!」家人擦著汗,「小人親眼所見!」
這時,家人來報,說司馬楷已到門前,眾人也沒空多說,連忙迎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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