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刺客
二人上殿的時候，裏面嗡嗡的說話聲突然收了下去。
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田彬在後面看著，心中感覺怪異不已，心裏突然冒出這幾個字。
初華亦上前行禮：「拜見太皇太后。」
變故橫生，殿上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初華更是目瞪口呆。
卻見皇帝走進來，一身勁裝，風塵僕僕。
好事婆，多舌鬼。所謂的貴人，跟市井裡的閑人比起來也沒有高尚到哪裡去。初華臉上擺著高貴冷艷的表情，在心裏一路翻著白眼。
呂婧臉色瞬間沉下：「表兄怎可做這般事？」
太皇太后訝然：「陛下何以至此？」
元煜面帶微笑，看向初華：「王侄請。」
「刺客？」太皇太后問，「刺客捉住了？」
初華忙道：「稟太皇太后，睿華睡得很好。」
「母親，早聽說元煜是隨了弟弟的性子，母親還不信。」她冷笑，「外面都傳開了，聽在場之人說起，我都臉紅。」
廷尉忙走上殿來，向太皇太后一禮，朗聲道，「太皇太后，臣奉命徹查刺客之事。由那日落火痕迹追查，硝石、磷粉皆西北產出，去年，朔北王曾大宗購入。臣在壽安宮中盤問了掌燈的內侍王慶，此人對朔北王指使設機關謀害陛下之事，供認不諱。昨夜刺客，臣等沿蹤跡追尋，一路搜到了含宵宮外便無蹤跡，搜宮之時，朔北王多方攔阻，以致刺客逃逸，朔北王嫌疑重大，臣為廷尉，奉命羈押。」
太皇太后皺起眉，沉吟ｍ.ｈｅｔｕbｏok•cｏm.cｏm片刻，對內侍道：「宣朔北王與中山王來，老婦要問個清楚。」
太皇太后本有意讓元煜在眾人面前澄清，聽得此言，道：「哦？此話怎講。」
「王侄，這麼早。」朔北王臉上映著朝陽的光，風采卓然。
「爾等且退下，我與朔北王有話要說。」她對從人道。
「都來了，賜座。」太皇太后和藹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哦？」太皇太后道，「元煜與中山王聊了什麼。」
發白你爺爺，冷汗你爺爺！她那時明明鎮定若泰山！
眾人連忙行禮。
太皇太后鬆一口氣，瞥了瞥四周，道，「昨夜搜宮之人都是禁軍，竟無端傳謠，軍紀盡失，當要嚴懲。曹瓘何在？」
旁邊的內侍忙道：「稟太后，小人方才去傳曹將軍，那邊說……」
元煜瞥了初華一眼，微笑：「怪事趣聞，五湖四海，無所不談。」
鄢陵大長公主似笑非笑，呂婧的臉色比剛才看到的更黑。
元煜神色如常，並無局促。快到太皇太後宮前之時，身後忽而傳來呂婧的聲音，「元煜表兄。」
「何事？」元煜問。
「眾人都在傳表兄昨夜與中山王同榻，可是真的？」呂婧迫不及待地問。
「曹瓘被朕召去了，祖母不必尋。」一個聲音從殿外傳來，眾人望去，皆是詫異。
呂婧正要開口，心思一轉。
元煜微笑，道：「祖母不知，昨夜孫兒與中山王相談甚歡，聊至深夜。」
「和_圖_書不過卻是可惜。」元煜語氣一轉，「曹將軍領著禁軍闖來，中山王受驚，幾乎舊病複發。」
一場興師問罪，變成了朔北王慷慨陳詞，眾人面面相覷。
不知是心理有鬼還是殿上實在太空曠太安靜，初華竟聽到了兩人的回聲，混在一起，微微延長，端的詭異。
心裏琢磨著，她下了馬車乘上步攆。不是冤家不聚頭，才到了殿前，她就看到了朔北王那張招人嫌的臉。
她望著元煜，緩下語氣，「表兄，阿婧對錶兄的心意，表兄是知道的。阿婧當初嫁給舞陽侯，乃是迫於母命。可阿婧心裏一天也沒忘記過表兄，一直等著表兄回來，」她目光明亮而深遠，輕聲道，「表兄，你若是想回京城，阿婧亦可助一臂之力，沒有什麼辦不到……」
「夠了。」元煜皺眉，這時，忽而看到不遠處出現的身影，目光定了定。
胡說胡說！他連忙唾棄自己幾聲，快步跟上。
鄢陵大長公主知道呂婧對朔北王的心思，心中本來就七上八下。早上起來，從侍婢口中聽到昨夜之事，大吃一驚。
她猜著，如果太皇太后是為了昨夜的事見自己，那麼朔北王八成也會被叫去。
「什麼事？」
元煜頷首，道：「真的。」
初華聽著那些雜亂的聲音，卻一動不動。
身後的曹瓘應下，即刻領著幾名高大的羽林衛走到元煜面前，一禮：「殿下，得罪了。」說罷，上前便要羈押。
元煜看向皇帝，道和*圖*書：「陛下，廷尉緝拿刺客，臣不敢阻攔。只有一問，廷尉所羅列佐證，若為虛假，不知如何。」
「第二日，又聞得許多不堪之言。」元煜向太皇太后拱手，一臉正氣，「祖母，孫兒雖未居京城，卻是受父皇分封，為陛下鎮守邊疆；中山王雖為藩王，卻一片孝心，大病新愈便千里迢迢來朝覲。如今，誹謗橫生，孫兒請祖母嚴懲造謠之人，還孫兒與中山王清白！」
初華溫文道：「王叔請。」
元煜道：「祖母，昨夜孫兒在園中賞花，巧遇王侄。孫兒得知王侄喜好飲茶，恰好昨日祖母賜了貢茶，便邀中山王到含宵宮飲茶。恰得此時，齊王宮中出事，禁軍未得應允，便闖入孫兒宮中搜尋刺客，無禮之極，中山王當場面色發白，冷汗涔涔……」
「誰敢！」田彬面色鐵青，與侍衛擋在元煜面前。
皇帝向太皇太后一禮，道：「稟祖母，廷尉這些日子嚴查刺客蹤跡，發現朔北王牽扯其中。」說罷，道，「傳廷尉。」
呂婧面色一變，咬咬唇，恨聲道：「表兄，先帝因斷袖之好飽受非議，亦殞命於此，表兄怎不警醒！」
元煜看看她，對田彬微微頷首。田彬應下，領著侍衛退開。
呂婧立在他身後，一臉要將她生吞活剝的神色，未待見禮，拂袖而去。
田彬憤怒難當，正要開口駁斥，元煜的聲音無波無瀾，「田彬，退下。」
元煜受太皇太后召喚，乃在他意料之中和-圖-書。他不慌不忙，在鏡前讓內侍整整衣冠，從容地走了出去。
「朕正要捉拿。」皇帝微笑，忽而臉色一整，看向元煜，「來人，摘去朔北王佩劍，即刻拿下！」
「殿下……」 田彬回頭，見他目光，猶疑片刻，不甘地退到一旁。
「中山王初次宿在蘭館，昨夜睡得可好？」太皇太后看向初華，微笑問道。
「朕來此，乃為刺客之事。」皇帝不緊不慢道。
如果朔北王好男風……她眼睛一轉，有了主意，徑自去見太皇太后。
說罷，一同登階上殿。
這時，內侍迎出來，向他們二人道：「殿下，大王，太皇太后正在殿中等候。」
「拜見祖母。」皇帝上前，向太后一禮。
「我幫人，是有代價的。」
耳朵似乎又在發癢，初華動動脖子。雖覺得不太懂，但這個人是妖怪，光是想著聲音都讓她覺得不適。
自己似乎做了比擾人好事還要惡劣的事，初華窘然。
元煜亦笑了笑：「如此，臣遵命。」說罷，解下腰間佩劍，交給侍衛，自往殿外而去。
太皇太后聽她說了事情原委，亦是驚詫不已。
二人謝了恩，各自入座。初華偷眼看去，殿上的人竟有許多，皇親貴胄，昨日賞花宴上有分量些的人，幾乎都在。
元煜回頭，只見她款款走來，望著他，神色不定。
「表妹想多了。」未等她說完，元煜淡淡打斷道。
皇帝莞爾：「元煜莫憂，廷尉不過請元煜對證，若有虛假，朕當還元煜清白和圖書，懲治誣告之人。。」
初華心裏囧了一下，他說得也沒錯。中山王是個刺客而且女人，這當然算得上怪事趣聞；至於五湖四海么，更對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是水……
一路過來，她能察覺到無數竊竊的目光。
「多謝表妹，」元煜看著她，唇角勾起，「此事我自有主張。」說罷，略一施禮，朝那邊走過去。
「……若不想生事，明日便自然些，莫與我對著干……」昨夜離開時，朔北王在她耳旁說的話，她還清晰地記得。
她望著元煜離開的身影，耳邊只回想著他昨夜的另一句話。
春光正好，蘭館內外，一樹一樹的玉蘭錯落延綿，姿態萬千。不少人迎面走來，看到元煜，紛紛行禮，瞥著他，掩飾眼角的好奇之色。
呂婧察覺，順著望去，卻見中山王乘著步攆出現在宮門。
「拜見祖母。」元煜神色自若，上前，向太皇太后深深一禮。
「太皇太后！」上首，一聲驚叫傳來，太皇太后暈了過去，眾人忙圍上前。
那目光帶著些若深若淺的意味，初華想起那叮囑，扯出一個生硬的微笑，「王叔早。」說罷，行個禮。
初華幾欲吐血。
「究竟出了何事？」太皇太后驚得站起。
初華聽到太皇太后召見自己的時候，就知道沒有好事。
此言一出，殿上氣氛如凝滯一般。初華感到太皇太后那邊的目光好像要把自己穿透了一樣，背上不住發毛。
「爾等敢抗皇命？」曹瓘寒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