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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好逑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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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揚鑣

第四章 揚鑣

「嗯?」邵稹意外地看她一眼,片刻,笑笑,叱一聲揮動竹鞭,趕著馬車繞開一塊大石,走上另一條更加寬闊的道路。
寧兒沒想到他那麼爽快就說了出來,愣了一下:「為何?你怕還有人要殺你?」
「吳三欲殺人劫財。」邵稹一手握著刀柄,簡短地說。
眾人將屍首收拾,王四看一眼死狀難看的吳三,嘆口氣,「我在寨中不見吳三,又聽人說他一早領了人下山,就猜到他有壞心。不想竟險惡至此,劫自家兄弟的財,他也真做的出來。」
邵稹不緊不慢:「如今市上一顆魚目大的珍珠也要五百錢以上,這裏的可都比魚目大多了。我說六十兩,路費人工也給你算進去了。」
王四吃驚地看他:「你是說……」
邵稹冷笑,將包袱收起。
邵稹將馬車在城門邊上停住,跳下來,敲敲車板:「出來吧,到了。」
恰逢圩日,散集回家的商販和民人在城門進進出出。
「不是。」寧兒被一語說中,有些臉熱,囁嚅地否認,「嗯……透氣。」
「四兄,」他對王四笑笑,「我還須趕路,吳三的事勞你與兄長說一聲。」
邵稹在席上坐下,拉拉汗濕的衣領:「熱死了,有水么?」
他請喝一聲,揚鞭,趕著馬車向前駛去。
「不對!」寧兒搖頭道:「下山是下山,還債是還債,要用錢來還。」
他領著好幾個人趕來,看到馬車前橫七豎八的屍首,再看衣和圖書袍染血的邵稹,驚得說不出話來。
曹茂搖頭,不再勸說,到房中去取金子。
可邵稹只留給她一個追不上的背影,聲音隱約傳來:「那舊袍子送你了,收好!」
「不是。」寧兒吸吸鼻子。
馬車重新上路,寧兒的心情卻大不一樣。
邵稹說得不錯,半個時辰以後,馬車走到了平地。再前行十余里,太陽曬到中天之時,馬車走進了一處縣邑。
王四聽著這話,蹙起眉頭。
「喂喂!怎麼趕車的?!」
「睡過去了?」邵稹將馬車的韁繩系在樹上,伸手到車廂里把他的包袱拿出來。
寧兒就抱膝坐在他後面,靠著車沿。
曹茂將一隻杯子斟滿水,遞到他面前。
「嗬,得了不少。」曹茂眼睛里精光一動,放下賬本,笑了笑。
「……馬車,馬車!」一個小童伏在母親肩上,指著手忙腳亂的寧兒咯咯笑道。
邵稹不答,卻指指天空下的山野,「你覺得這山大么?」
「那時的山賊大多是災荒的流民,落草為寇乃是不得已。且此地不算富庶,光靠打劫也養不起許多人,幾十個山寨,爭利打殺,又兼官府圍剿,最後只剩下一個百來人的山寨。」
「六十。」
「稹郎,」過了會,寧兒說,「你其實早就想走了吧?如果不曾遇到我,你也會下山,對么?」
「五十六兩五。」
「出來做什麼?」邵稹看看他,「害怕?」
「哎喲!」hetubook.com.com寧兒沒坐穩,被顛得一下倒在車上。
「住宿。」邵稹走進來,將包袱扔在案上,沉甸甸的「哐」一聲響。
「忠告你一句!」邵稹在用手籠著嘴大聲喊,「以後遇到山賊,別那麼輕信!」
寧兒本能地想說不要,可感到自己身上的確冷,想了想,依言去拆邵稹的包袱。
一陣恐懼湧上來,寧兒臉色煞白,掩住嘴巴。
邵稹弔兒郎當地笑:「我浪蕩慣了,受不起這福。對了,取半兩換做銅錢。」
「這麼厲害?」寧兒睜大眼睛,「後來呢?」
午後的陽光從門口照進來,曹茂正低頭看著案上的賬本,突然瞥見有一條拉長的人影投進來。
「金銀器、珠寶首飾等物,共十斤七兩,你稱稱。」邵稹道,「換做黃金。」
邵稹揚揚眉,轉過頭去繼續趕車。
「老七,」王四忽然道,「你還回來么?」
路上人來人往,馬車受驚走到路中間,惹得行人紛紛避讓。
邵稹趕車看著路,聽著車廂里沒了聲音,才回頭,卻見車幃撩開,寧兒鑽了出來。
寧兒只覺心跳從來沒有這樣快過,她連忙將車幃撩開一條縫,車外,邵稹的衣服上染了大片血跡,正彎腰拖著什麼,下一瞬,她看到地上躺著半邊血淋淋的人形。
邵稹毫不客氣,仰頭「咕咕」灌下。
王四爽快地點頭:「好。」
邵稹看向他,笑笑,卻沒有答話。
「哦?」邵稹狡黠hetubook•com•com地一笑:「我可沒答應用錢來還。哦,是了,」他好像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在寧兒面前揚了揚,「既然還了債,這契書歸我了。」
「你什麼時候……你還我!」她急得臉紅,伸手去奪。不料,邵稹輕輕一讓,她撲了個空。
「你忘了我們山上說的?」邵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要我還債,帶你下山,如今我踐諾了。」
曹茂點頭,端來燈台,拿來小秤,一點一點地稱起,又一件一件鑒定。
「我包袱里有厚袍子。」邵稹道。
「哞!」這時,馬車的韁繩不知道什麼時候鬆了,拉車的馬拖著車走起來。
曹茂搓搓手,湊上前低聲道:「得了多少?」
「稹郎,你還會回去做山賊么?」寧兒望著後退的莽莽山野,忽然問道。
「老七!」正在這時,突然,一聲大吼傳來,寧兒再度渾身僵住。
「不錯。」待得看完,曹茂微笑道,眼睛轉了轉:「五十兩。」
方才的打鬥聲猶在耳邊,還有地上的屍首,寧兒怎樣甩頭也甩不掉。山風灌進車裡,一身冷汗被風吹散,寧兒「哈啾」打了個噴嚏。
邵稹無視她的岔話,繼續道,「如今天下安定,各地剿匪愈加得力,做山賊終不得長久。」說著,他自嘲地笑笑,「偏巧,幾個匪首還各懷心思。」
寧兒看著他,若有所思。
曹茂道,「你這些器物我還要往別處銷走,路費人工總要些,加上和_圖_書你這成色也並非上乘……」
「這麼多錢帶身上也不好吧。」曹茂寫契的時候,不甘心地問,「我知道本縣有人要賣田地,你做個地主買個宅院,再娶個婦人,比什麼不好。」
「你……」寧兒顧不得理他,好不容易拉住馬車,一回頭,邵稹卻已經走遠。她臉蛋通紅,對著他的背影直跺腳:「你怎麼這樣……你回來!」
片刻,寧兒撩起車幃探出頭來。她雙頰紅撲撲的,茫然地望著四周,揉揉惺忪的眼睛。
「蘆縣。」邵稹一邊回答一邊掂了掂包袱,覺得沒少斤兩,對寧兒說,「我走了。」
邵稹拍拍他的肩頭,坐到馭者的位子上。
「他想的可不只是劫財。」邵稹平靜地說,用布仔細擦著刀:「兄長昨日將我的山頭分給吳三,他得了這些好處,自然不肯我再回來。」
「五十七兩!」曹茂知道此人說得出做得來,連忙道,「你我各退一步,沒別的價了!」
寧兒的親戚不多。父親這邊最近的是大伯,可是他要把自己嫁去閬州,寧兒是不會回去的了;而母親那邊兄妹數人,二舅父從前最疼愛她。寧兒以前知道二舅父在商州為官,逃婚的時候就打算去投奔他。
「不會。」邵稹道。
邵稹淡笑:「四兄,兄長與二兄貌合神離,你也是看在眼裡的。吳三乃二兄臂膀,兄長將我的山頭划給吳三之時,便已想到了今日。」
「五十八兩。」
「大。」寧兒點頭。
「著涼和-圖-書了?」邵稹在外面問。
「這是何處?」寧兒問他。
「走?」寧兒懵然。
「用膳還是住……」他拉起腔調抬頭,待看清來人,愣了愣。
寧兒想了想:「然後你去當了田七?」
「再過半個時辰。」邵稹道,「山下往北十里,是利州地界了。」說著,他看寧兒一眼,「你不是要去商州尋你舅父么?到了利州上了大道,馬車慢慢走,五六日也就到了。」
邵稹朝包袱揚揚下巴。
這次來的卻是王四。
寧兒目瞪口呆,忙下意識地打開自己的包袱。果然,被她塞在最底下的契書不翼而飛。
離蘆縣不遠的利州,曹茂在城裡開了一家小客棧,每日客人寥寥,日子悠閑。
「呀!嚇死人!」
曹茂忙關起門,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袱。看到那滿眼的黃白之物,他吞了吞口水。
她身上披著昨天縫的那件赭色袍子,又寬又大,袖子都拖到了車板上。
「還有多久能到山下?」她問。
「嗯。」說到要去商州尋親,寧兒的心安定一些。
邵稹將刀收入鞘中,回頭望望馬車。拉車的馬正在路邊啃草,車廂一動不動,裏面的人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樣。
邵稹鬆開手,看曹茂餓漢一般將那些寶貝攏過去。
陽光下,他迎著山風,眼睛微微眯起,眉鋒和眼角構起好看的輪廓。
邵稹道:「我也覺得大,這裏最盛之時,聚集過上萬人,打家劫舍,連州兵都怕。」
曹茂不為所動:「五十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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