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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好逑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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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雨

第十五章 大雨

等婦人從房裡出來,邵稹走上前去問:「娘子,我表妹如何了?」
寧兒道:「不必了。」
「披上。」邵稹加重語氣,「你衣裳濕了,一會吹風,最易生病。」
「玳瑁才兩個月大,無人陪,它寂寞。」
「不知。」邵稹疑惑地說,「她不肯出來,說要什麼乾淨的布?」
「妒忌什麼。」邵稹反唇相譏,「成天抱個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奶孩子。」
寧兒點頭。
快要見到許久未見的舅父,寧兒期待又激動。
她吃驚地看著他:「你……」
「躺著,勿亂動。」邵稹說著,在她榻旁坐下,將熱湯放在案上。
邵稹不與他爭執,從包袱里拿了七百錢給他。
邵稹道:「你不是也有車,還飾金垂香,睡這處折煞了你的寶貝。」
「妒忌么?下次你要討女子歡心,我把玳瑁借你。」
「寧兒小娘子真好。」蕭雲卿誇道。
邵稹將馬車停穩,回頭道:「寧兒,下車了。」
堂上,只見父親薛敬與母親韋氏都在。
寧兒的癸水到了。她上次來是出嫁前,如今,正好過了一夜。
邵稹望望那邊,說:「現下不會,不過再往前走一段怕是難說。」
薛敬想了想,點頭:「劍州刺史李公,與我亦有同朝之誼,待我修書一封,你帶去便是。」
婦人見他堅持,也不阻攔,將熱湯遞給他。
蕭雲卿漂亮的紅色衣袍被淋得濕透,貼在身上,很是落魄。
薛霆訝然,快走幾步。
蕭雲卿給寧兒置了兩身衣物,拿過來時,看到邵稹倚著柱子,不知在看什麼。
婦人打量著他,笑笑:「郎君,莫著急。此事我等婦人每月來一趟,乃稀鬆平常。這位小娘子怕是路上受了些風寒,www.hetubook.com.com惹得腹痛了。妾讓她且躺著歇息,待妾去煎些熱湯,服下安寢便無事了。」
邵稹笑笑,沒再多言,徑自入內。
蕭雲卿白他一眼,看向寧兒。
「嘁。」蕭雲卿把玳瑁從寧兒手裡抱過來,「那也比你好。」他說罷,湊近邵稹耳邊,輕輕道,「至少能抱。」
從前,他曾聽人言語隱晦地談及。可他從前認得的那些娘子們都比寧兒年紀大,又都是風塵中人。邵稹有些鬱悶,他怎麼知道寧兒這樣的未嫁少女,也有此事呢?
蕭雲卿也訝然,片刻,忽然明白了什麼。
「無事。」邵稹道,「我是她表兄,出來前曾答應長輩要照顧她。」
蕭雲卿抱起玳瑁,遞到車上:「玳瑁,去。」
寧兒看著他,很是羞窘,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我母親曾說,那事……嗯,男子不能來。」
想到這些,寧兒有些惆悵。
「嗯?」邵稹看看她,一笑,拍拍腰側,「我這刀,煞氣重得很,什麼妖邪污穢都不怕。」
好一會,裏面傳來寧兒弱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嗯。」
「不用你出。」蕭雲卿說,「我送的。」
婦人訝然看他,笑笑:「郎君,你是男子,月事有穢,不宜入內呢。」
「父親,母親。」薛霆訝然,行了禮,問,「出了何事?」
「要下雨了么?」寧兒道。
寧兒只好接過來,把袍子披上。抬眼間,她瞥到蕭雲卿在一旁看著他們,笑得意味深長。寧兒臉一熱。
寧兒對蕭雲卿的話已經習慣,也笑起來:「如此,蕭郎將它給我便是。」
「還在這望么,表兄。」他后兩個字拖得長長。
都這樣了還非說自己是表兄,憋屈和-圖-書。蕭雲卿心裏嘀咕著,走過去,將衣服遞給邵稹。
「它撓你便告知我,我將它扔出去。」邵稹叮囑道。
邵稹「嘁」一聲。
「別管他。」邵稹在一旁道,「他連個表妹都沒有,只能成天抱個破貓。」
信是一個叫作杜平的人寫來的,薛霆看著這名字眼熟,好一會,才想起來這是他姑父杜閱的兄長,寧兒的伯父。信中說,寧兒月初時出嫁去閬州,行至劍州,隊伍遭遇山賊洗劫,寧兒下落不明。
「你識風情,大牡丹花。」
蕭雲卿哭笑不得。
玳瑁輕巧地一躍,落到了邵稹身旁。
邵稹瞥它一眼,又看看寧兒。
邵稹不耐煩:「少管。」
他臉上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走到車窗處。
婦人端著煎好的熱湯來到,詫異地發現邵稹還在。
邵稹見她臉色仍然有些蒼白,想起婦人的話,端起熱湯來,用湯匙子舀了舀,道:「來,喝些葯。」
邵稹看著,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胡說什麼。」蕭雲卿道,「玳瑁從不亂拉。」說罷,他笑眯眯地看向寧兒,「玳瑁是男猞猁,最喜歡漂亮的小娘子了。」
寧兒卻沒有動,好一會,他聽到她小聲說:「稹郎……嗯……有乾淨的布么?」
寧兒忙道:「你別進來!」
薛霆接過來看。
玳瑁發現寧兒不再撫摸,懶懶地「喵」一聲,自顧地閉上眼睛。
大路朝東,行人車馬往來不絕。出城十里,蕭雲卿策馬過來,嬉笑道:「寧兒小娘子,我的玳瑁困了,讓它在你車上睡一睡好么?它可乖了。」
幸好客舍主人家的婦人也在,蕭雲卿將此事交給她,婦人立刻去買來了嶄新的白布,用沸水煮過,在火上烤乾和_圖_書了,給寧兒送去。
她的衣裳也濕了一下,可是懷裡的玳瑁卻是好端端的。
寧兒卻不解釋,吞吞吐吐道:「嗯……就是要些乾淨的布……」
「怎麼了?」蕭雲卿走過來。
春夏之交,天氣多變。才上路未多時,天邊就壘起了烏雲,悶雷滾動。
寧兒撩著車幃,想抱它又不敢抱,玳瑁卻似十分懂得,自己從空當里鑽了進去。
「你去劍南?」韋氏猶豫,看向薛敬。
「多少錢?」邵稹問。
室中靜悄悄的,邵稹才進門,就嗅到某種氣息。
其實私心裏,她也希望邵稹在這裏,因為剛才看到邵稹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舒服了許多。
邵稹揚眉,看向蕭雲卿。
薛敬頷首,老淚縱橫,嘆口氣:「怨我,當初若強勢些,將寧兒要過來,何至於此……」
蕭雲卿知他脾性,癟癟嘴,道:「一千二。」見邵稹瞪著他,毫無愧意,「勿拿你那混跡鄉邑的眼光來看我,我就說我送了,我蕭三郎送人的衣服,會差么?」
眾人縱使備了油衣,也抵擋不住那傾盆的雨水。幸好路邊有一間土地廟,車馬疾馳,連忙趕去躲避。
聽邵稹說,梁州到商州還有八百余里,他們走得不快,大約四五日能到。
寧兒想了想,沒有反駁。
寧兒應了一聲,片刻,車幃後面卻傳來她清亮的笑聲:「呀,它毛好軟……嘻嘻,它舔我手心……嘻嘻,真乖呀……」
他撓撓頭,覺得走開也要牽挂,索性站在廊下。
寧兒聽著那二人在外頭鬥嘴,抿起唇。懷裡,玳瑁安靜地趴著,寧兒撫摸它的毛皮,它像貓兒一樣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君不必如此自責。」韋氏勸道,「親疏有序,那邊畢竟是寧兒和*圖*書的伯父。」
「會尿到你的衣服上。」邵稹道。
寧兒見他要喂自己,紅了臉。這些動作太親昵,她覺得羞得很。
薛霆斂眉沉吟,道:「父親莫著急,此事重大,兒願往劍南一走。兒的好友王士儀,如今正在劍州府中,求助於他,當有眉目。」
邵稹不明所以:「到底怎麼了?玳瑁真的拉車上了?」話才出口,又覺得不對,玳瑁一直在蕭雲卿那裡。他皺皺眉,伸手去掀車幃。
邵稹不理他,看著寧兒,微微皺眉:「涼么?」
薛霆大吃一驚:「失蹤了?」
可是,到了商州,也許就要跟邵稹離別了。他居無定所,四方流浪,日後要再見面,恐怕不知是何時了。
「不識風情。」
看著婦人在寧兒房裡進出,邵稹立在門外,很是窘然。
婦人頷首,正要進門,邵稹卻將她手中的盤子托住。
「不用你喂,我自己來。」她小聲說。
蕭雲卿一臉得意。
邵稹問:「還腹痛么?」
「煎好了么?」邵稹問道。
「以後別說你在妓館做過事。」蕭雲卿鄙視地看著他,「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
「即便有下落,那匹夫亦是渾人!」薛敬怒道,「當初妹妹去世,我就說要將寧兒接來撫養,那匹夫說他是大伯該交與他,如今倒做出這等禽獸之事!」
「比你好,萬年童子男……」
「寧兒。」他低低道,「你……是那個么?每月一次。」
薛敬仍面色不豫,將一封信遞給他。
「妾從未見過郎君這麼好的表兄。」她贊道。
薛敬冷道:「我問過,杜平將寧兒嫁去的那個閬州褚氏,給了他五十兩黃金做聘禮。給寧兒配的那人已經卧病多年,嫁過去就是等著守寡!他瞞著我不說和_圖_書,無非怕我阻攔,如今出了事才來求助,我那甥女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曉!」
「不涼。」寧兒道,見邵稹的身上也好不到哪裡去,道:「你呢?」
她記得舅父家裡也有一隻貓,十分漂亮,說是胡商從波斯帶來的。
他不是不知道女子癸水這麼一說。
薛霆應下,告別了父親,即刻去為動身做準備。
大雨足足下了半個時辰,一行人趕到客舍的時候,已經黃昏了。
「寧兒?」薛霆愣了愣,看向父親。
邵稹一頭霧水。
邵稹訝然:「怎麼了?」
韋氏將一杯水遞給薛敬,道:「莫急,所謂下落不明,或許是劍南道路難行,在路上斷了消息所致。」
寧兒不舒服,並沒有睡著。聽到門響,她睜開眼睛,就著案頭燈盞光照望去,卻發現進來的是邵稹。
薛霆從衙府回到家中,還未走到堂上,忽然聽到父親怒氣沖沖的聲音:「……杜平田舍漢!寧兒若有個長短,我定殺了他!」
「元均,」韋氏嘆口氣,道,「你杜寧表妹,在劍南出事了。」
寧兒撩開幃簾,露出半邊臉,十分感興趣地看看玳瑁,卻有些怯:「它……它會不會咬人?」
邵稹笑而搖頭。雨越下越大,似乎還要等上許久,邵稹看看寧兒,想了想,去車上取來他那間舊袍子,遞給寧兒:「披上。」
午後,大雨磅礴而下。
他聲音太小,寧兒聽不清,只見邵稹一腳踹向他,臉卻迅速地紅到了耳朵根。
邵稹懵然看著他:「怎麼了?」
「我去吧。」他說。
邵稹謝過婦人,朝門裡看看,什麼也看不到。
「說,多少錢?」邵稹不理他。
那是他這些天來已經有所熟悉的,淡淡的味道,似乎藏著隱隱的甜,屬於寧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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