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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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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了斷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了斷

煥雯的金色光華向四周一盪,霎時間,他的氣勢銳不可當。榮安仍呆坐不動,在這一霎卻是被他震撼,動彈不得。她微微張大了嘴,目光無法從他的身姿移開:對手的淋漓飛血之中,他的樣子宛如殺氣騰騰的戰神。
琚相懷抱寶劍,探究似的看著信默:「你的所作所為,是為了向她證明你也有心,還是為了平復內疚?」
素盈見三位公主神色有異,心下起疑,卻不便當著皇帝的面表示出來,於是挽留幾句便讓她們三人出去。她自己走到畫案邊,提起筆把三九天里最後一朵梅花染紅了。過了今日,春回大地指日可待,她的眼角眉尖卻全無春意。
榮安的好心情立刻變成熊熊怒火,簡直疑心他天賦異稟,能用三言兩語輕易激怒她。
榮安又焦躁到:「信默自然要入席陪著,發生變故時他一定維護宰相……你們不可傷害他。」
那四人放下桌子,突然各從花朵之下抽出短劍。雪光倏忽一晃,兩人已去刺那兩名侍衛,另兩人直刺宰相胸膛。
信默靜靜地等待他說出下文——在宰相手中保留性命,代價必定是高昂的。果然,琚相從容地說:「我不喜歡事情脫離我的預想。我希望未竟之爭能有結果,預計要死的人,靜靜離開。」
「信默。」琚相端坐在桌后,雙手按膝。白信默猜他膝頭橫著佩劍。
榮安雖然早知如此,當真置身這場面中,還是看得呆住。只見剎那之間,劍光將宰相圍住。楊氏不知哪裡來的膽量,橫身擋在宰相面前,頃刻被兩柄短劍刺穿。榮安的頭髮幾乎豎起來,她想要尖叫,舌頭卻僵在口中。
家奴傳報說開了宴席,琚相和顏悅色寬慰楊氏兩句。榮安心有大事,口中催促宰相入席,沒想到楊氏不僅不走,反而說:「愚婦懇請為相爺持觴,不知相爺肯否賜此殊榮?」
琚相見烤羊如此奢華,不覺看得入神。
榮安藉機出來,匆匆地抽身去張羅酒食。她隨便問了問宴席的籌備,幾個轉彎來到內宅一處靜室。
「我只是想要那麼做,並不知道是否為了這些。」信默稍稍地吸口氣,大胆地看著琚相說:「義父能夠說得清、看得透嗎?能夠在每個決定之前,先想明白為什麼嗎?」
秦若巒期望刺殺一舉成功,派來的人自然是高手。他們是送死,沒有退路,找找必殺。宰相卻遊刃有餘,煥雯的金色光芒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他懷抱這樣的想法出現在琚相面前時,眼中的溫馴和面上的悔意都是真的。他真心實意地認為,他的確又一次做錯了。很錯。但他覺得,所有的錯誤都能夠彌補,這一次也一樣。
「什麼?」榮安沒有聽明白。
黃昏時分,琚相與一干朝臣從閣中出來,一眼看到榮安守在路上。榮安的意圖不問可知,可她臉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表情十分新鮮,琚相忍不住笑了笑。
信默沒有立刻回答,但沉默之後的答覆仍然是:「遵命。」
琚相環顧,問:「怎麼不見駙馬?」
榮安看著方才生龍活虎的四個勇士一一倒下,這時候才發出尖銳的叫聲:「啊——」
這問題難住榮安。她想了片刻,毅然道:「將馬廄封上,不准他出來!倘若真如諸位所言是宰相秘密差遣,一定不是好事,不能讓他去辦。更不能讓他壞我們的事。諸位已有必死之心,瞻前顧後有何意義?機不可失,不如這就動手吧!」
素若巒家七名義士正在市中凝神安坐,榮安忐忑地問:「他的親衛果然跟來。這老東西,時時刻刻加著小心。」
她的話音未落,外面一隊人抬著一桌全羊肉走來,才走到門口,香味已溢滿宴廳。琚相的親隨依例要查,然而那隻羊做得不同尋常,全身用色彩絢麗的花朵覆蓋,一動便會破壞。琚相奇道:「嚴冬季節,從哪裡弄來花兒?」
「義父。」白信默跪在他面前叩頭,抬起頭時,並沒有喋喋不休地為自己辯白,只問了一句,「你要我做什麼?」
真寧與榮安聽了羞赧,連忙喏喏應承。皇帝走時,榮安想跟上去。她才走兩步,就被大姐鳳燁公主不動聲色地拉住。皇帝察覺身後動靜,轉過頭問:「怎麼?」
兩名勇士拔劍再去刺宰相,而宰相已趁機拔出他的寶劍煥雯。
「留他們性命!」宰相一聲高喝,聲音中沒有一絲戰慄。
舊時殘冰還未消融,一場風雪再添新寒。元日一早,瑩白的雪花又輕輕軟軟地鋪滿屋瓴。宮人們各著艷妝穿梭在雪樹銀宮之間,相互道賀,笑語喧然。
琚相煩這婦人糾纏不休,未置可否就入席去。楊氏便當他默許,緊緊地跟上前。榮安心中雖然不樂,又怕隱藏攪鬧會讓琚相拂袖而去,於是生生忍氣吞聲,入席陪坐。
素盈有種極為隱微的感覺,覺得他自從留宿流泉宮后,對欽妃的事很上心,她自然不會付諸言表,淡淡地轉了話題:「鴻儒者宿們今日說些什麼道理?」
皇后素盈從來不肯過分喜慶。丹茜宮雖有過節的氣息,陳設布置仍是中規中距,較之平日並沒有耳目一新的變化。鳳燁與真寧兩位公主已在宮中,顯然拜賀完畢。榮安上前向皇后賀過新年,坐到真寧旁邊,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心酸:見到皇後端坐,過去向母親問候新年的情景便歷歷在目。雖說丹茜宮早已易主,她還是沒法把母親的樣子從宮裡抹去。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宴廳中間,從血泊中拾起一把短劍,心中說:今日他若不死,日後多少人要死!此事必須了斷!
榮安聽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真寧一直自恃聰明,她聽懂這www•hetubook•com•com話,但沒有明白大姐說這話的意圖何在。兩姐妹正犯嘀咕,忽見盛樂公主也盛裝而來。她們與盛樂並不親近,客客氣氣相見之後立刻道別。
「堂堂公主,淪落到看一臣子的臉色?」榮安垂首擺弄衣襟。盛樂搖頭笑道:「他有翻雲覆雨手。會看他的臉色,對前途命運大有裨益。你是公主又怎麼樣?遇到要緊的事,你只會暴跳如雷、一籌莫展。就算你有一萬種臉色,誰會去琢磨?」
琚相很快走了出來。榮安這一次有意向他示好,卻聽琚相不冷不熱地說:「你不要以為,恐嚇對我奏效。我不過是遵守承諾,防你做傻事。今日這般幼稚的花招,不要拿到別人面前給你父母丟人現眼。」
信默心中第一個念頭想:琚相是不是要他殺死素盈?但轉念就知道,琚相不會如此打算。他與素盈之間能否了斷,琚相不在乎。此時的白信默刺殺皇后,毫無價值。
信默不自覺地垂下眼睛,慢慢地回答:「是我咎由自取。」
榮安本以為這一場血屠會殺到風雲變色,想不到,短短一劍就結束了。
琚相的眼睛微微瞪大,側目看著榮安,似是沒有想到會被她威脅。他轉瞬就平靜,向榮安冷冷地說:「走吧。」
那三人劍仍在手,自是不肯就擒,舉劍便刺向同伴要害。這是素式死士就戮的方式:即便是勇士,也擔心自盡的一霎對自己仁慈,只要有同伴,便是相互殺死,絕不容情。
榮安有些驚訝:「家有貴客,他到那臭烘烘的地方做什麼?」
琚相沒想到她自顧不暇還要顧人,便要作色。白信端的妻子楊氏走上前跪倒,琚相不好當著別人的面與榮安較真,沉下臉來聽那年少婦人哭訴。
信默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向琚相深深地躬身告退。
今日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妥協!榮安想著,不依不饒地跟上去,沉著臉看到一處,忽然道:「相爺且留步,看看那是什麼?」
榮安與真寧詫異地望向姐姐,見這位體質孱弱、鮮少露面的姐姐,忽然語出驚人:「傻妹妹。人們都說,天下是皇家與素家的天下。其實——不對啊!向我們母親那樣的皇后,也會被輕拋。權傾朝野的宰相卻不會被輕易撼動。天下,是父皇與宰相的天下啊!他怎麼會為了區區白信默,動搖他的半個天下。」她說完笑了一下:「幸好你只是個女兒身。從此消停便好了。」
信默立刻明白琚相指的是誰。一股寒意在他背上漫開。
今日卻知道,「老」字對於有些人來說,僅限於容貌。他的劍術依然驚人。
榮安一直在等信默的消息,見他沉著臉走出書房,她快步迎上去。信默的眼神,她讀不懂。他溫柔地說:「辛苦你。」榮安想,事情應該沒有變得更糟,也許還有和_圖_書好轉的跡象。
琚相笑了笑:「我要你死呢?」
榮安急中生智道:「不知道為什麼,他起碼出去了。我想攔他,卻攔不住。他平日不是這樣的人,望相爺見諒。」琚相聽罷泰然自若,並未怪罪。
皇帝若無其事地說:「向來都是那些典故,沒有什麼特別的。」說罷便要走了,向素盈道:「一會兒要聽佛法,須得禮敬。我已命人另設素筵,與僧人、僧眾們共享。今年法事恢弘,宮中女眷用膳時,不可張揚。」說到此處他又指著X士們微笑道:「這話原本不必囑咐皇后,只是今日宮裡顯貴雲集,皇家女子更要注重儀範。」
榮安笑答:「相爺仔細看看——都是用果蔬做的。」家僕聽了便要抬桌子到他們跟前,供他們觀賞。琚相的親隨小心地翻開幾處,沒有見到異樣,就放過抬桌的四人,卻不準其餘三人跟進去。
榮安心中恨恨,佯裝恭敬,道:「駙馬本該朝賀新年,可是戴罪之身,不敢違背相爺的命令四處走動。元日大節,天下尚且蒙赦,何況信默罪刑未定,還是清白之驅。懇請相爺暫解禁令,容他出門賀節。」她說完見琚相面不改色,不免有些泄氣,佛然道,「相爺幾時見過我這樣低聲下氣?我是從不會求人的!」
「我對他,忍無可忍了呀!」琚相長長地吐了口氣,「似乎只要他還活著,事情就會沒完沒了——我會犯愁,你牽挂的素盈會一步步蛻變,你也將不斷地左右為難。信默,去做點什麼,讓不停搖擺的意志停下來。」
如此一想,她的目光兇狠起來。
宮娥上前來扶鳳燁,鳳燁回頭向妹妹柔柔一笑:「若是個皇子,沒法處理好自己與宰相的關係,可要糟糕啦!」
「他今日可以出門。」琚相說完想走,榮安急忙上前攔住,說:「府中已準備宴席,請相爺務必留飯,容我聊表心意。」琚相不肯答應,榮安悻悻地說:「老三自從出門赴宴,五六天還沒有回來。難得請到相爺蒞臨寒舍,老三的妻子楊氏還有求于相爺。」
榮安當即急了,生意不由得尖銳嚴厲:「一介婦人在相爺左右勸酒,成何體統!」她與楊氏同是白家兒媳,然而一向自持身份,樣樣不與人同。今日楊氏求情,早已有豁出一切的決心,偏偏榮安又不幫腔。楊氏心中正惱她,這時更不肯聽她的,苦苦向宰相哀求。
沒有人理會她。門外三個刺客阻擋宰相的侍衛入內,腹背受敵將超出他們能夠應付的程度。琚相幾步搶到宴廳正門,再揮一劍。劍光彷彿只是輕飄飄地掠過,三人腿上頓時血流如注,身子跪倒。
宰相料到他們的舉動,一劍斬斷了其中一人握劍的手。於是有一人自這斷手下餘生,直直地注視同伴們倒下,獃滯地跪著一動不動。
琚相輕輕將手按在劍https://m.hetubook.com•com上,緩緩地說:「你在一件要命的事上背叛了我。我再信你,即是把自己的命交給你。可你是信默……我的義子。」他說著「棒」地彈劍笑道,「這一劍為你留著。」
信默毫不猶豫地、無動於衷地回答:「請借你膝上的寶劍一用。」他知道,琚相真將寶劍擲過來,他真會引頸自絕——如果琚相那麼做,他不死在這裏,也會死在別處。他知道,犯錯的人不能太過迅速地取巧,還是先看看影響他命運的人有什麼樣的決定。
素盈帶著兩位公主起身施禮。皇帝四下看看,笑道:「這裏看起來自在X。聽說欽妃做了好夢,宮裡全用紅梅花裝點。想想便覺得令人眼花繚亂呢。」
那七人互換眼色,一齊點了點頭。他們本已換了家僕服飾,陸續離開靜室並未引人注意。榮安有回到書房,見楊氏還在琚含玄面前涕泣,而琚含玄的容色竟愈加平和。榮安仔細一聽,果然聽見楊氏賭咒一般,說著赴湯蹈火的誓言,恨不能破腹挖心給宰相看似的。榮安聽不慣這話,幾乎後悔讓她來求情,便想著三言兩語將她打發,口氣中不再客氣。
信默微笑著欣賞煥雯的金色光彩,伸手去接時,竟沒有怯意。
琚相抬起手,手裡果然是一柄劍。他失望地看著信默,說:「為了素盈,值得嗎?她根本不相信你的行為是出於善意。」
鳳燁依舊溫和地說:「榮安,你還沒有明白嗎?父皇不會為了白信默,失去他的宰相。」
「軟禁」禁止人做很多事情,唯有一件事不加阻撓,便是「悔過」。而白信默恰是一個常常後悔的人。即使如此,一個背叛了琚相的人,想悔過也需要絕妙的理由。而白信默恰好知道,什麼樣的表態能夠在他義父面前屢試不爽。
一人回答:「駙馬與琚相說完了話,心事重重地去了馬廄,不準人打擾。」
鳳燁代答:「沒什麼。」又向素盈道:「我等拜賀已畢,不敢打擾娘娘,這就告退了。」
義士們點點頭道:「琚相親衛二十八人,從不離左右。此時散在正廳、宴廳,還有通往內宅的道路上。」
她本以為,最緊張的畫面是親眼看見宰相命喪當場。想不到,令人心驚膽寒的畫面是他還提著劍,凶神惡煞一般佇立在眼前。
琚相輕蔑地笑笑,說:「的確,這點信默比你強。」
那七人毫不慌張,說:「公主不虛擔憂,一會兒從容飲宴即可。」
琚相怔了剎那,起身走到信默身邊,抽劍出鞘。他的劍沒有傳聞中的寒意,相反,劍身之中似乎藏著一道金光。琚相向著劍鋒吁口氣:「這柄『煥雯』是把好劍,無論誰死在其下,都不該抱憾。」
「你當我不知你要講什麼?」鳳燁輕撫榮安肩頭,安慰道,「你當父皇不知你想講什麼?你又要說你的駙馬無辜,宰相嫁禍好人https://m•hetubook•com.com吧?」榮安賭氣說:「我今日便要告訴父皇,信默無罪,琚含玄繼續軟禁他,我就喚來飛虎衛對峙!琚含玄若是真動手,大姐將飛龍衛借我,不信拼不過他!」
琚相輕描淡寫地說聲「不必了」便撇下她。
酒過三巡,榮安的眼睛不再安分,不住地看看琚相,再看看他身後兩侍衛——他們神態自若,彷彿已放鬆戒心。榮安向家奴說:「上那道菜吧。」又向琚相笑道:「今日是個大節,家中備了一道大菜,但願相爺喜歡。」
真寧看到姐姐眼圈發紅,立即輕扯榮安衣袖,示意她露出笑臉——她們的XX散了經筵,正走入丹茜宮。
盛樂說話直來直去,榮安雖不受用,卻也啞口無言,沮喪地道聲:「竟落到這地步……」縱然可嘆,她也別無他法,只得聽從盛樂建議,等到寶華閣講經結束再央求宰相。
她把心一橫,那一劍便用盡全力刺了出去——
聽他這樣說,榮安腦中靈光乍現,說:「信默想要出門,無非是想向相爺當面剖白。相爺不解禁令也罷,萬望相爺屈尊寒舍,給他一次分辯的機會。」
榮安幾乎失了主意,問:「如何是好?早知如此,該讓你們埋伏在宴廳當中。或則剛才就應在書房裡了斷他的性命。」
三位公主出了丹茜宮,榮安望著父親的背影連連跺腳,埋怨姐姐道:「父親今日心平氣和,我正要同他講……」
榮安聽說過二十年前他的劍術超群,陣前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策劃今日來事前,他懷抱著僥倖想:離開戰場二十年,他已老了。
「啊!」他輕輕地叫了一聲——他在一件危險的事上犯了錯,只好做一件危險的事來彌補,讓先前失敗的企劃得到應有的結果。
琚相果真停了一步,見榮安手指處不過一根柱子,沒有什麼稀奇。榮安卻作勢厲聲道:「相爺若是連我小小請求也不應允,我立刻觸柱!我知道相爺權勢熏天,不把一個公主放在眼裡。相爺的權勢,可以在皇宮之中逼公主無奈觸柱……這事要是沸沸揚揚傳開,對相爺來說是好還是壞呢?」
盛樂有意與榮安多聊幾句,拉住榮安說:「姐姐,我們雖貴為金枝玉葉,宰相未必將我們放在眼裡。駙馬遇上那事,你即使低頭求宰相,也不冤枉。」她年紀較榮安稍小,可少女時已作臣子之妻,遠離京城守衛邊陲,反比榮安更懂得人情世故。
琚相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陰霾鋪在半天里,真是上天才能創造的奇迹,他微笑頷首:「必有瑞雪預告豐年。希望還有別的好消息,讓好事成雙。」
「家父曾教導我,做有用的人。只有做一個有用的人,才不會被拋棄。」信默捧著劍說,「看來我沒有做到。」
另一人說:「我們也很擔心——駙馬一向言行得體,做出這樣不合時宜的舉動,是否因為琚相對他另有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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