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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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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九章 兩念徘徊朔風寒

第一部

第九章 兩念徘徊朔風寒

第二天,安亦辰便下了床,自己倒水喝。看得出,他的身體恢復得並不好,腳下虛浮,眼眶周圍在蒼白中有著一圈圈的黑邊。
我的母親和弟弟呢?
我吸一口氣,取過那隻棉枕,在他詫異的眼神里,狠狠壓向他,蒙住他整個的臉。
安亦辰終於抬眼,凌厲中已掩飾不住的憤怒和受傷,許久才褪去,瞳仁重新變得清澈,而且明亮,明亮到將他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迫到黯然失色,然後淺淺笑道:「好,今晚我會走的。」聽來雲淡風輕,並無一絲愛恨。
我似笑非笑望著他,道:「昨晚睡得好么?」
夕姑姑匆匆走來,放下水盆,拍著他的背問道:「怎麼了?又哪裡不舒服了?」
以我公主之尊,照顧這個倒霉的病鬼?
和我對等的身份?
「在公主的心目中,亦辰的威脅,真的就那麼大么?」他的聲音忽然低沉,眸子幽幽沉沉,深深凝視著我。
我酸酸澀澀地想,其實我該告訴他,我並不想做必須事事自己拿主意的厲害公主。我只想做那個在父皇母后懷中撒嬌的無憂無慮小女孩。
我是公主,難道你要當皇子,甚至皇上?
可我的夕姑姑啊!眼淚都快出來了。
「杜茉兒?」我想了半天,才記起杜貴嬪的閨名,便是茉兒,忙道:「杜姐姐么?他不是在你府里嗎?我這一向從不曾見過她!」
我呢?
此人不除,後患無窮。
清兒頓時靜寂。
但他那模樣,分明手足俱軟,渾身乏力,不找大夫看下,必定險得很。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轉身回了屋,盤膝坐于床上休養。因未曾好好梳洗,幾縷散發凌亂掛下來,耷拉在面頰之上,更顯得面容慘白削瘦,如果不是生得尚算好看,必定形如鬼魅了。
「顏叔叔。」我走過去,喚他。
屋外是寒風瑟瑟,還有梅花瓣片片搖落於地的輕嗒聲,明日必定又是落紅滿徑了。
我也有些心寒,踢著路邊顆顆精選的光滑五色鵝卵石,喃喃道:「那麼,顏叔叔,我們到底要不要救他呢?」
我卻懶得去感受他的好意。
「宇文大哥,你有事?」我驚訝地問,一臉茫然。
外用的內服的,顏遠風拿了一大堆來,用個包裹紮緊了,讓我掩在厚厚的裘衣里悄悄帶走。
「公主,我那孩子也是個男孩子呢,如果活著,大概也快有他那麼高了。」夕姑姑說著,細心地用濕棉花蘸潤著安亦辰青紫的唇。
我要這人死。
滿腦都是那蒼白憔悴的少年,已經說不清是同情還是憎恨了。而這少年,此時只怕已對我又怕又恨了吧?
但我來不及細想此事,已被宇文弘突然收縮的眼神驚住。
安亦辰唇角亦是笑容,冰冷。
不知不覺,已走到顏遠風的住處。
「你恢復得怎麼樣了?」趁著夕姑姑去為他打水,我問。
「顏叔叔!」我大聲地叫他,歡喜中忍不住有點凄涼。顏遠風,為何從不見他真正開懷的笑容?
杜茉兒是我教壞了?我簡直啼笑皆非。聽宇文弘這話,他記掛杜貴嬪m.hetubook.com.com已非三兩個月了,說不準連宇文氏弒君都與此有關!
他原來的力氣固然勝我許多倍,可惜,他已經昏迷了那麼久,又有傷在身,掙扎的力道慢慢小了下來。
這個念頭,迅速而激烈地壓過我其他所有的顧慮和思想。
我和母親相視愕然,而宇文昭已去得遠了。
夕姑姑皺眉道:「公主,你能不能去找到顏護衛,想法帶些傷葯過來?他常在刀劍叢中打滾,傷葯一定多得很。」
「他說不要出宮,那你就乖乖的不要出宮吧。」母親道:「聽說安世遠的次子安亦辰失蹤了,現在宇文氏和安氏一明一暗兩處勢力,差不多要把京城翻轉過來了。」
而夕姑姑猶自慈和地對安亦辰說著:「我們公主嘴硬心軟,必定會幫你找葯去的!」
顏遠風的眸子里有絲刺痛一閃而逝,他強笑道:「公主,你說什麼呢?遠風只是一名小小的侍衛,這些軍國大事,一竅不通。」
我請顏遠風做的事很有風險,但我相信顏遠風一定能做到。
可他想衝進來,夕姑姑絕對攔不住。這宇文弘吃錯了什麼葯?以前宇文昭、宇文頡偶爾會來我房中探我,可宇文弘生性冷淡,素來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從不曾踏入我房中半步。難道他發現了……
「謝謝夕姑姑。」安亦辰年輕溫順而又帶了磁性的聲音無堅不催,更別說夕姑姑那麼溫柔的人了。
顏遠風輕輕說:「公主已經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主意。」
夕姑姑不以為意,道:「這孩子才多大?能懂什麼?但凡懂些事,便不會為了旁人直闖險地了。」
安亦辰依然在床上調息,用武者特有的方式休養著。見我進來,他睜開眼,淡淡問:「公主現在就要在下走么?」
他到底沒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笑了笑:「我沒那麼壞。現在是白天,你能走哪裡去?但不管夕姑姑怎麼說,今天晚上,你必須走。」
「公主,他的燒完全退了么?」夕姑姑的聲音忽然在門口傳起。
我笑了笑,轉身走出去。
波斯貓清兒不知是不是怕冷,在牆角的貓窩裡一聲接一聲叫喚著,讓我心煩意外,隨手撈起踏板上的繡花鞋,「啪」地摔打在貓窩上,怒喝道:「叫什麼叫,再叫明天宰了你!還讓不讓人睡了?」
「公主,什麼事?」顏遠風躍了下來,總算目光還和原來一般的溫煦。
除夕那晚初相見,雖是刀劍相對,倒也笑語晏晏。今日不過初四,各自而生的嫌隙之心,已經蓬勃成春草般瘋長的殺意了。
「夕姑姑,他是晉州安世遠的兒子。他的父親,在父皇在世時就反了大燕王朝了。」我提醒夕姑姑。
「她……哼,便是沒回皇宮,也是你把她教得刁鑽古怪!她沒入宮前,分明就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姑娘,就是你和你那狗皇帝老子,把她養成這麼個刁鑽性子!」宇文弘似信了我的話,將我衣襟一送,放開了我。
「不是現在,而是未來。」安亦辰簡短地答www•hetubook.com•com,眉宇間一抹傲氣一掠而過:「公主怕我未來會對大燕王朝造成威脅,所以想現在除掉我。」
「看來,你恢復得也差不多了。」我從身後取出一個包袱,淡淡道:「這裏面是一套太監的服色,入夜後你換上,自己找機會混出宮去吧!」
顏遠風迷濛的黑瞳有些晶瑩,很快地別過臉去,道:「公主在這裏等著,我去拿葯。」
我鼻子又是一酸,抓住顏遠風的手,仰著下巴道:「可顏叔叔,永遠是我最了不起的叔叔。別人不知道,我和母后,卻是知道的。」
轉眼見夕姑姑望著我,雖不說話辯駁,淚水卻已直掛下來,不由吸一口氣,道:「不然,就讓他再呆兩天吧。」
宇文昭每次來皇宮,只是留心著找人,反倒將母親和我疏遠了些。我除了見見母親,便只能呆在屋裡,替夕姑姑留心著安亦辰的動靜了。
他瞧見我,丟了酒壺,躬身見禮,溫文道:「公主,有事?」
到掀開描雙鳳戲珠門帘時,我聽安亦辰苦澀地低低說道:「皇甫棲情,你是惡魔!」
救安亦辰。
安亦辰強撐著道:「夕姑姑,我身體好得很,休息兩天自然就沒事了。」
一處欲之死,一處欲之活。
我心裏跳了一下。
可惜,一切過去,無法重來。
我悶悶地問:「顏叔叔不幫我出主意么?」
午膳時宇文昭來了,雖是心事重重模樣,還是強作歡顏陪母親和我說笑了好一會兒,方才離去。
「讓開!」
記得顏遠風以前很愛穿素淡的衣裳,即便身披鎧甲,也是月白袍子上罩著銀色鎧甲,英氣逼人。從什麼時候起,他喜歡穿這樣深濃而不祥的黑衣?
「棲情公主呢?讓開!」是宇文弘?那樣的怒氣沖沖,不加掩抑。
救他也無非救了只中山狼!
安亦辰早已氣色不成氣色,胸口起伏到全身顫動。他倉皇地望著我,勉強吞吐著字眼:「我沒事,剛喝水……嗆著了。」
我讓他設法找到安氏的人,暗中通知他們,今晚在皇宮等著救人。
安亦辰回頭看我的眸子很黯淡,但他還是微笑一下,喝了口水,振足了精神,道:「睡得很好。特別是……公主讓你的貓閉嘴后。」
「好多了。」他無力地回答,唇角向上彎起漂亮的弧度,道:「謝謝你,棲情。」
我心頭叫苦,這個杜茉兒杜貴嬪,都出宮了,還掂記著我這個虛有其名的公主做什麼?想害死我啊?忙著解釋道:「我那麼久沒出宮了,哪裡知道她的情況?何況她有沒有入宮,難道你查不出么?說到底,皇宮還是你們宇文家的天下,她真想逃出,還會回皇宮裡來?宇文大哥,你細想想!」
「威脅?」我笑著將貓扔了出去,不屑道:「你安氏雖是了得,可朝廷難道會怕你們?倒是你,該知道現在你的命在誰的手裡吧?」
他有些尷尬,然後沉默片刻,又注視著我,那樣不容置疑地說:「我會有這資格的,公主。總有一天,我一定會以和你對等的身份和_圖_書,叫你棲情。」
他正半倚坐著,枕著我的蜻蜓點水戲蓮棉枕。他的身畔還有一隻溫軟而厚實的棉枕,尋常我很喜歡抱著睡。
安亦辰面色微悸,飛身而起,迅速掠入床底,甚至沒忘記將他的外袍也一併勾入床底深處。
夕姑姑低啞著嗓子道:「公主,我知道你向來主意大。只是……你覺得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能逃得出皇宮么?」
我冷冷看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如果不給他找葯,夕姑姑向我絮叨起來同樣無堅不催。
我想,如果現在這個安亦辰睜開眼叫夕姑姑一聲娘親,夕姑姑一定會為他把命都給舍了。
年紀輕輕,卻如此自信而可怕的人物!
他繼續安坐著,專心喝他的水,看著白瓷茶蠱上精緻的青花紋,絕口不提前日我意圖置他于死地之事。
顏遠風的才華,又豈是普通舞刀弄劍的侍衛可比?父親在世時,就曾幾次提及要授以軍權,委以重任。但母親顯然更放心顏遠風留在宮中,就如顏遠風分明只願做守護我們母女和君羽的侍衛一般。
那天晚上,直到半夜,我睡在夕姑姑的床上,都能聽到裡間他強自壓抑住的咳嗽。
為眼前計,我想他活;為長遠計,我想他死。
這年頭,想好好活下去的人,差不多都已是惡魔了。
母親望著我們,曾經那麼美麗的嫣然一笑,風華傾國。
「我是銜鳳公主!」我驕傲地撅著嘴,道:「你沒資格地直呼我的名字。」
「幫我做一件事。」我說。
所以安亦辰昏迷的那兩天,幾乎是我最鬱悶的日子。
這人還不懂事?我早已刮目相看了!才這麼一天的工夫,就收了夕姑姑的心!
金色的陽光,寒冷的風,灼烈的酒,再加上那樣美好的容貌,他看來總是那麼別拘一格,風采出眾,卻落拓憂傷。
安亦辰依舊泛著自信的微笑,那樣眉目蘊光望向我,神情柔軟而溫柔,居然讓我有種感覺,感覺這少年終有一天會凌駕于眾人之上,念在今日的救命之恩,向淪于微塵的我施捨他的感情,同時炫耀他的財富和權勢。
他目前的力氣,應該比我大吧?現在想弄死他,只怕不容易。我好生後悔昨天為何不早些動手,今日這少年就是一具再也無法凌厲瞪我的屍體了。
兩人的蓬勃殺意,在此刻面對危險時,已轉成了不必言諸于口的默契。
會,一定會!
夕姑姑握了他的手,哽咽道:「你的手這麼冷,哪裡就恢復了?你……你放心,公主只是隨口說說,不會趕你走,你只管好好養著。」
「如果你現在除掉我,一定會後悔;而如果你不除掉我,也一樣會後悔。公主,我知道你為難,所以才逼我走,逼我自己送死!」安亦辰繼續說著,語氣益發凜冽:「可是公主,你可曾想過,今晚,如果我死了便罷了,如果我不死,衝著公主昨日以及今日的逼迫,他日我不會顧念公主的相救之恩,更不會對公主手下容情!」
夕姑姑顯然對他印象極好,轉身拉住我道:「公主!救人www.hetubook.com.com一命……」
「公主在休息呢!」夕姑姑匆匆地回答。
顏遠風眸光中的鬱郁更是明顯,他沉吟著,慢慢道:「若從現在來看,與宇文昭作對的人,都是咱們的朋友,我們都該救。不過,安氏……天下若落到安氏手中,皇甫氏更該沒了立足之地了。」
我尋常好動,免不了有磕傷碰傷,因此宮中尋常傷葯倒有備著,夕姑姑也不敢驚動他人,自己悄悄去取了,小心敷上藥,又用綿軟紗布為安亦辰裹了,才鬆口氣,發愁道:「他燒得這麼厲害,只怕就光外敷沒用啊。」
而安亦辰觸著我胸部后立刻縮回手去,只在床褥上亂按著,做無謂的掙扎。
無法呼吸的安亦辰掙扎著,雙手甚至按到了我的胸部,我也顧不得了,只是用力地按緊,按緊。
宇文弘向來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卻燃著火。他雙手拍在床上,俯下身,咬牙切齒問:「你把杜茉兒藏哪去了?」
我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幾乎可以感覺出兩對同樣隱著怒意的瞳仁正擦出可怕的火花,恨惱交加。
那樣蒼白的面容,在他說這話時居然耀出奇特的光彩來。那是一種不甘,一種自信,一種驕傲,和一種天然的高貴。
我一怔,手下一松。安亦辰趁機用力推開棉枕,別過臉,透了口氣,開始劇烈咳嗽。
我瞧了滿天的蔚藍如海,嗓中有些氣團涌著:「顏叔叔,如果母后問你,你也這般敷衍她么?」
好在我素來挑剔,脾氣也不是太好,找個借口發下脾氣,不讓一個宮女進我屋子倒也不困難。
祿祿一世,一無所獲。
我怔了怔,忙笑道:「夕姑姑,你不放心,想他多休息幾天再走也成。」
連裡屋的咳嗽也靜寂下來,鴉雀無聲。
他竟然能猜得出!
我心裏狠狠地沉了一下。
到了晚上時,安亦辰已經陷入昏迷狀態,本來還有幾分豐潤的面頰,顴骨突起,泛著令人心驚的慘白,再不能帶著他安閑而甜蜜的笑容,帶著幾分孺慕叫著夕姑姑了。
因為我們有一雙很相似的眼神,明亮,清澈,卻暗藏洶湧激流,深不見底。
「夕姑姑!」安亦辰眸中已泛著瀲灧水光。他反握住夕姑姑瘦弱的手,柔聲道:「我知道夕姑姑待我好,亦辰這一世也不會忘了夕姑姑的恩德!」
我把他拉過一邊,將救起安亦辰的事,一一說了。自然,即便顏遠風跟我再親密,關於葵水的糗事,也是萬萬說不出口的。我苦惱道:「顏叔叔,你說,我該不該救他?」
但夕姑姑也是我的夕姑姑。她的意願,我自然也得尊重。
「不必了。」安亦辰忽然也撩開帘子,沉靜走出,微笑道:「夕姑姑,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離開。」
夕姑姑很著急,幾乎用了雙倍的藥量喂他,不斷用冷濕的毛巾敷他的額。
臨走時,他自語般隨口道了一句:「近來不是很太平,無事還是不要出宮好。」
「哈哈,你……你先活下去再說吧!」我冷笑,卻中氣不足。
「救他么?」我有些心不甘情www.hetubook.com.com不願。不知為何,我本能地便覺得這人不該活著。這人活著,以後對君羽,對我們大燕王朝,一定會有威脅。
而且,我終於記起了為什麼第一眼見到安亦辰時我會覺得面善。
門帘外,夕姑姑正筆直地立著,眼睛里滿是淚水。
他傷勢平復之後,雖然依舊是三品的護衛,卻已不再是東宮侍衛統領。宇文昭已將他原先的部下盡數裁撤,給他個散職,只為我和母親都信賴他的護衛而已。
「大公子,你,你有事么?」外間忽傳來夕姑姑焦急的話語。
我忙捂住耳朵,叫道:「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急急衝出去。
因為不便假手於人,夕姑姑照顧不來時,就叫我幫忙。
我心裏一寒,飛快向安亦辰望了一眼。
那時,我呢?
「他這話,還真奇怪!」我抱著貓,納悶道。
顏遠風將我的雪白狐裘攏了一攏,柔聲道:「我把葯給公主,公主看著辦吧。」
依舊是人在檐角,向天飲酒,滿面蕭索。黑色袍子被寒風颳得獵獵作響,衣帶飄飛著,如一溜凌空亂舞的落葉。
我解開衣帶,跳入尚存安亦辰體溫的床褥之上,覆了錦被。
顏遠風正坐在某處屋檐的翹角處,迎風飲酒。
以這人的氣度,才華,家世,以及天生吸引人的無與倫比的魅力,在這亂世中大逞身手,最終成為絕世梟雄,絕對有可能。
「不曾見過!」宇文弘一把揪住我的前襟,道:「她素來跟我講得最多的就是你!棲情長,棲情短,一直鬧著說要見你一面!我昨天不過嫌她羅嗦,一氣走開,今早就不見了人影!除了你,還能有誰藏著她?」
我轉著眼珠子,道:「夕姑姑沒聽說過么?安亦辰是星宿轉世,不是尋常人,老天都會幫著他的,死不了!」
關於他自己的職位權力,他從沒有抱怨過,甚至提都不曾提過自己被削職之事。他本份地聽從我和母親的吩咐,卻越來越落落寡歡。我清晰地看到他眉宇間越來越深的褶皺,宛如刀刻。
雖是正月初里的大喜日子,可隔年的血腥仍舊飄在皇宮上空,所謂的嬪妃們更無甚值得慶賀的,連放爆竹都免了,益發無聊。
我們會身在何處?
直到第三天,安亦辰終於醒了。他看向夕姑姑的眼神,簡直感激涕零,注視我時,眸光也是亮晶晶的。
惡魔?也許!
這麼美好的男子,一轉眼也會這麼蕭索老去么?
如此厲害的人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哩!
「不必麻煩了。」病成那樣,安亦辰依舊溫文爾雅,氣質卓然。
回到卧房時,我的心裏已寧妥許多。
我心裡不安,轉而又想到,假如有一日,是他處了我的位置,他會不會殺我?
宇文弘撩開帳幔時,我正蓬著頭披了外袍呆坐著,看來就該是副初給驚醒的模樣。
真想把冷水潑到他的頭上!
就像我再也無法用小小的胖手抓住顏遠風的手指,在花圃間的小徑漫步,帶著最溫暖最幸福的笑容,走向花圃盡處的母親。
前路茫茫,敵我莫測。
他不但了解我,而且了解自己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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