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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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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

第一部

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

我毫不遲疑,越過眾人,越過顏遠風,當先馳過去,幾乎與秦先的馬頭相碰,才勒住韁繩,高昂頭顱,脆生生問道:「秦將軍,你找我有事?」
果然,大部分宮妃宮嬪並不願離去,也有父母或親戚在京城的,要求出宮暫避,細細算來,隨我們出逃成功的機率,只怕比他們自謀生路更要前途未卜。我也懶得請示母親,直接准了,並厚加賞賜,令各自逃生。
我當時正在水月宮玩耍,見那秦長卿花白著頭髮,已經很老了,卻將額頭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磕破了皮膚,連腳下都濡濕了大片鮮血,便覺此人大是可憐,也便去求父親,不要殺這麼個老人,便是不對,讓他回家養老得了。
我騎的本就是矮腿小馬,人也長得纖巧,此時與秦先相對,更如極嬌小的琉璃娃娃,連我自己都感覺到,那個秦先不須用刀使劍,抬抬手指便能將我弄死了。
春天快盡了,花兒片片凋殘,一轉眼,零落成塵,踐于腳底,再不見往昔風光。
「等娘娘醒來,我們再商議一下吧。公主先通知宮中各處太妃太嬪們收拾收拾,想逃的逃,想留的留,想跟我們走的便帶上一起走。不過估料他們願走的也不多,安世遠自詡仁義之師,未必會為難那些與自己無利害關係的前朝妃嬪;皇甫君卓本是皇家之人,更不會為難先皇遺孀。」顏遠風口中說商議,顯然已把一切都計劃好了。他說不幫我出主意,可一旦母親有難,他早就拿定主意了。
這時楊淑妃遙遙聽聞,匆忙趕來求情,意謂諫臣無罪,直臣更是無罪,執意請求赦免秦相爺。
顏遠風顯然極不放心,急驅馬前來,緊隨在我身側相護。
秦先微微躬身,道:「公主前日援手雪情公主之情,往昔相救先祖之德,秦某不敢忘恩。因猜度公主多半欲投肅州,特來告知公主:勿走滄西官道。此處前往滄西的道路,已被安氏所截,安亦淵、安亦辰正在前方等著公主入彀!」
這樣以一敵百的勇士,即便只帶了幾十軍士,也足以讓人膽寒了,何況看現在的陣仗,所帶人馬不會比我們的侍衛少。
秦先頓了頓身子,肅然回答:「先祖,大燕丞相秦長卿。」
安亦辰?我恨得咬牙。實在不該一念之慈,縱虎歸山!當下也不肯示弱,仰臉笑道:「哦?如此,本宮謝過秦將軍報訊之恩了!只不過秦將軍放走我們母女,不怕瀏王責罰么?」
夕陽西下,將漫天陰霾染就了凄厲猙獰的金紅鑲邊,如同夏日雨季吞吐的蛇狀閃電。
天降鳳瑞,可興邦國,卻興不了大燕,旺不了大燕。
「我們去肅州!」顏遠風這次回答得很快,他拍著我的肩,道:「你的外祖靖遠侯蕭融,舅舅蕭況,都是名震天下的大將,正是太後娘娘最有力的支撐。天下人都會背叛大燕王朝,而你外祖家不會,至少,他們不會對於你們的處境袖手旁觀。」
夕姑姑已為我將物品收拾妥當,只帶了極少的生活用品,卻備了大量的食物捆于車上和-圖-書,另將值錢的金珠玉飾包了兩大包,和我說道:「出了宮廷,但要有錢,沒有買不到的。」
這時,母親已經醒來,卻微微的發燒,顏遠風去探她,沉吟良久,到底還是將棄京撤離的話說了。
傍晚時分,去接雪情的侍衛來報,雪情與小如昨日午時已經離去,走得甚是匆匆,不曾留下隻言片語。護衛之人當時以為是公主偶爾出遊,也未放在心上,見一夜未回,方才著忙,但宮中亂成一團,一時聯繫不上顏遠風,只得罷了。
後來父親回了水月宮,我聽淑妃只在一旁嘆息:「可惜啊,可惜!」
當下我命劉隨去通知各處宮殿,曉喻厲害,讓他們各自準備,又讓人去宮外接雪情,聽說她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比之前寡言了許多。今日之後,京城必亂,我再不放心留她孤身在京城,便準備將她一併帶走。而夕姑姑已親自動手,為我收拾整理行裝,惜夢不待母親醒來,也開始收拾了。
「已經睡了,可君羽被宇文昭帶走了。」我看到他,心裏卻寧妥些,只是眼眶又是控制不住的酸澀,直要落下淚來。
年少時的快樂與夢想,似乎也隨了那些煙雲,四散飄飛。一種凄入肺腑的悲哀,突然之間席捲過來,沸騰如滾水翻湧,生生要將我燙出眼淚來。
至於大燕王朝,我望向天空,苦笑。
若他不說,我還真忘了皇甫君卓是我的大哥了。他比我長了十余歲,只因母家卑賤,並不得父親寵愛,後來有了弟弟,更不待見他,不過看了長子份上,多多封了土地,早早讓他去了自己封地生活,這十余年間,我竟不曾見過幾次。但他能在亂世之中如此之快地掘起,又能讓部下如此愛戴,算來也是厲害人物了。
顏遠風沉默片刻,艱難道:「是。不堪一擊。即便太後下了懿旨,我估計能調動的兵馬也不足兩千人,北有安氏四萬軍隊,東有瀏王新勝之軍兩萬,不管是誰,都能輕易將京城一口吞噬!」
天邊那抹黃塵越來越近,漸漸顯出數百名騎士來,刀劍鋒芒在陽光下泛著森冷的光。數面大旗在馬上飄忽飛卷,細辨處,有「瀏」字,亦有「秦」字,應該是瀏王手下的秦姓將領所統帥。
「火!火!」忽然有人驚叫。
顏遠風低了頭不敢看我,只道:「未必會想要娘娘和公主性命,但難免會受些委屈了。咱們不如走的好。」
我冷笑道:「看來秦將軍也算個有心的了,連雪情公主的住處都能打聽得清楚!」
「現在怎麼辦?立刻撤離?」我無力地問,聲音脆弱得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我曾以為,我自己是很聰明,很堅強的,原來,我依舊是個什麼都不懂不會不敢的小女孩。
籠在霞光中的京城,幾處濃煙騰空,火舌吞吐,將曾經繁華如錦的京城籠得似霧中的剪影,怎麼也看不真切。
是哦,我們還有肅州的蕭氏軍隊。肅州有著慈和的外祖蕭融,還有著蕭采繹。我的繹哥哥,他離開我,不就是為了和_圖_書積蓄蕭家軍的力量,好幫助母親和君羽重振大燕王朝么?何況繹哥哥那麼疼惜我!我們到了肅州,即便沒有了現在的錦衣玉食,皇室尊位,可我們可以自由自在活著,就像鳥兒一般開心活著。
顏遠風已帶了三百斷後的侍衛在後方排了方陣,靜靜等待隨之而來的激戰。
「走哪裡去?」我吸了鼻子,汪了淚眼盯著他:「目前各路人馬已將中原分割,形成數十處各自為政的小王國,其中勢力最大的安氏和瀏王,正等著把我們當成豬羊般獻祭;而宇文昭,哈哈……我是不是得謝他把我弟弟帶出了險境?是不是因此再去投奔他?天下大概無人不知我們母女和他們是一路的吧?」
沉吟片刻,我橫了橫心,策馬衝上前去,遠遠已看到顏遠風溫和憐惜的眼神,在我身上滑過,頓時心神一定。有顏叔叔在哦,我又怕什麼?便是今天再也回不到母親身畔去,也有顏叔叔陪著我!
秦長卿。
「肅州軍!」我揉著太陽穴,苦笑道:「可遠水解不得近渴,我們先得跳出京城吧?」
當時我不懂楊淑妃這句可惜是什麼意思,現在才知,她的才識遠見,勝母親與我十倍。
她可惜的是,大燕失了棟樑之才,從此大廈難支。
我本以為秦先不會回答我這個明顯扯淡的問題,誰知秦先立刻答了,而且答得很快:「是雪情公主!」
我已懶得再去責問他以往對於我的搪塞,神經質地冷笑:「其實說到底,這兩路人馬唯一想處死的皇室人員,只有我們母女?」
「娘娘怎麼樣?」他已顧不得禮儀,徑衝過來問道。
母親噢了一聲,不再言語。
我暗暗評度,他的神情並無惡意,想來顏遠風也是感覺出來,方才敢讓人去喚我。這樣想著,我心裏更是一松,微笑道:「這麼說,我還很是榮幸?卻不知秦將軍口中的第一個嬌貴女子是誰?」
而皇甫君卓的部下,的確有位將軍名秦先,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原是宇文昭下令追殺的逆賊之一,曾被百余軍士圍困住,後來竟被他斬殺殆盡,硬生生殺出條血路沖了出去。
也虧得在顏遠風協助下,將大部分京中侍衛調配過來,駐紮皇宮之中,以至大難倏至,人心惶惶,倒也雖忙不亂。只不知明日我們都走了,宮中會凄落到何等地步了。
秦先的身材非常魁梧,配了一匹高頭大馬,更顯得氣勢不凡,威風凜然。他一雙凌厲的眼睛幾乎一直緊隨著我,一霎不霎。
父親聽了我的勸,果然令人將他拖了出去,罷了所有的官職,回家養老去。
惜夢垂淚道:「娘娘的性子素來嬌貴,吃穿用度受了委屈,只怕更要悶悶不樂了。」
我忙叫住他,問出我心頭一絲疑惑:「秦將軍,令祖何人?」我平日從不問朝政之事,父親在世時更是只知玩樂,何時有機會救過他的祖父?
我再想不出雪情會跑去哪裡,但她既不在宮中,即便淪落在外,也未必會凄慘到哪裡去,便顧不得再尋找她。
滿目山河空念www•hetubook•com.com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秦先又是一笑,勒了勒不安份的馬兒,道:「淑妃娘娘薨逝后,雪情公主那廂秦某敢不盡心?不怕銜鳳公主見笑,秦某雖不在京中,可時時念念,都記掛著回雪宮。直到銜鳳公主暗中將雪情公主救出宮外,秦某才算放了心。從此,亦知道公主絕非薄情寡義之人了。」
我心下暗驚,也不敢靠前,一面派人催車隊加快速度,一面就立於原地觀察形勢。
雪情?前一天突然失蹤的雪情?我驚訝地推測:「昨天,是你悄悄派人接走了雪情和小如?」
我安排一千餘人駐守宮中,並告知侍衛統領,如遇安氏或瀏王軍隊侵入宮中,只要得到敵軍不傷宮中生靈的承諾,便可繳械投誠;另外八百鐵騎,俱是母后與顏遠風的親信,則金戈鐵馬,護著我和母後宮人,浩浩蕩蕩馳出東門。
君羽雖然仍是大燕的皇帝,可後世所承認的大燕歷史,于京都城破的那日,便已覆滅。
京城,京城,我們所有的危險,都在京城!目前要兵無兵,要將無將的京城,已成孤島一座,四面皆敵,憑著兩千鐵騎,能逃得到千里之外的肅州么?
「去肅州,是不是太遠了?」我小心翼翼地問,生怕會打破了這個美好的夢想。
關於這段歷史,後來的史書一筆帶過:永寧二年春三月廿七寅時,哀帝后攜帝女宮人千餘人自東門出奔,巳時,安氏晉國公領軍入京都,京都遂為安氏所有。大燕覆滅。
我也明白,越拖情況可能越糟糕。君羽落到宇文昭手中已成定局,一時已不可能救回,只能以後看情形想辦法了,先顧眼前要緊。
杜貴嬪入宮后,父親十分喜愛,將她和母親一般的寵縱著,君王不早朝的事,想必也發生過不少,以至當時的丞相秦長卿冒死闖宮勸諫。父親不理,他竟立於水月宮外抱著祖宗訓詞大罵,說父親是無道昏君,又說母親和杜貴嬪都是妲己、妹喜之流的亡國妖孽。
我的心快提到嗓子眼,手心捏出了層層的冷汗。正想著要不要退回車隊,以免呆會交戰時手無縛雞之力,淪為馬蹄下的亡魂,前方整齊的方陣忽如水紋波動,然後讓出一條道來,卻是顏遠風一個心腹侍衛沖了過來。
正自不安時,忽又有人來報,說後方煙塵漸起,恐有追兵。
我心中不安,一面坐于母親身畔握著母親滾燙的手,一面不時遣人問後方情形。
我不敢再在母親車廂獃著,悄悄叫人備了一匹馴良的小馬,在幾名護衛簇擁下,與車隊逆向而行,往後方駛去。
可要我棄了母親投奔他?或者,把母親也帶了去,受他一頓羞辱然後仰他鼻息而活?我雍容一笑,柔聲道:「秦將軍,謝謝您的好意,銜鳳心領了!但銜鳳自有打算,暫時不準備去瀏州。」
但皇室中人目前亡命天涯,幾如喪家之犬,他又找我談什麼呢?
我知道母親失了弟弟,心下灰心到極點,一時無法視事,只得自己和著顏遠風、劉隨等一起查點願出宮妃嬪數量和*圖*書,又檢查各自的行李收拾狀況。
顏遠風漆黑的眉微微蹙著,蘊了強忍的憂愁,慢慢道:「去收拾吧。先別驚動娘娘,讓她多睡一會兒再來商議這事。或許,今晚我們就該撤離了。」
我大驚,而顏遠風已一躍跳下車去,駕馬前往查探。
不過須臾間,秦先的軍隊已與顏遠風所領方陣近在咫尺,彼此對峙,似乎秦先正和顏遠風對話,如果話不投機,眼看一場廝殺,一觸即發。
我這樣說著,心下著實詫異。我暗渡陳倉救出雪情公主之事,自覺做得相當隱密,居然連這個素日不在京中的秦先都知道,那麼,瀏王到底還知道多少關於我們的秘事?
「去肅州……」顏遠風猶豫道:「要穿過明州一帶,那裡正亂,宇文氏和那些平民軍隊打得正厲害。我們寧可繞遠一些,取道滄西官道,避開他們鋒芒,轉奔肅州。這幾年天下大亂,獨肅州按兵不動,分明就在養精蓄銳,伺機而動。此次娘娘出事,他們得到消息,定會派兵相援,宇文氏和白、賈等正打得兩敗俱傷,短期內必然不會特地為此事與肅州為敵,我們只要趕得及與肅州軍會合,就安全了。」
我站起身來,立於車駕位置側身向後凝望。
夕姑姑忙將披風搭我肩上,嘆息如呢喃:「是啊,春天,快盡了。」
他說罷,揚鞭縱馬,帶了部下疾馳而去。大片煙塵滾滾,迅速向來時方向捲去。
我漸漸振作起來。
「公主!」那侍衛在馬上向我行著禮,匆匆道:「瀏王部下的秦先要見公主一面。顏大人讓問下公主自己的意思。」
「見我?」我大是驚訝,轉而一想,母后病著,一眾人等,就我是皇室嫡出公主,若想開出條件來談判,只怕也只能找我了。
「這事,怪我。」顏遠風垂著眼,撫摸我的發,慢慢道:「我不該沉溺於烈酒之中,不去過問朝政之事。如果我能早些了解這些事,預作準備,情況應該會好得多。」
這春日,還真的很冷,吹到臉上的風,澀澀生疼,似要將我的肌膚吹得寸寸裂開。我抱住肩,慢慢蜷縮著蹲了下去,叫著夕姑姑:「夕姑姑,去幫我取披風來。這天怪了,春天卻快盡了,還這般冷。」
看她滿臉的護主情切,我一時無語,遂把夕姑姑叫來,讓她幫著重新收拾,凡是貴重的大件,即便是父皇所賜,也盡取下,衣物只留了幾套時令衣裳,其餘的全都裝箱封存於昭陽殿庫房之中,希望有機會再回來取走。另叫劉隨將庫房中的名貴字畫古董擇了些帶走,算來這些物事若能變換為家產,也足夠我和母親在外祖家一世逍遙了。
母親神智略清時,便問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忙道:「沒什麼,我們已經出了京,正叫人回去查探一下京城情況呢。」
「我已知道了。」顏遠風點一點頭,眸中已是掩飾不住的焦急,低聲道:「我已將我能調動的心腹侍衛都帶了過來,呆會兒你去拿太后的鳳璽,傳諭宮中各處侍衛,隨時侯命撤離京城吧!」
我點了頭,又去瞧m.hetubook.com.com惜夢為母親準備的衣飾及日常用品,足夠了裝上五六馬車了,不覺惱火,轉而問道:「你以為是搬家,還是出外遊玩么?帶那麼多物品,還能走嗎?」
顏遠風緊皺了眉,道:「瀏王皇甫君卓領著一眾大將在瀏河大敗宇文氏軍隊,宇文氏傷亡泰半,蔡稟德、宇文弘引了殘餘人馬前往越州與宇文昭會合。宇文昭正與白甫尉、賈峒僵持,無力分身相救。而安世遠窺伺已久,趁機出兵,日夜兼程南上,一路勢如破竹,現在距京城已不足五十里。」
秦先淡然道:「王爺也是恩怨分明、大度容人之君子,雖對令慈頗有非議,但屬下心思,必能體諒!其實公主和雪晴公主一般,都是王爺親妹,若肯隨秦某同去面見瀏王,王爺必然歡喜得很。」
隨行倒也帶了個御醫,說是母親身體原弱,此時受了驚嚇勞累,以致氣血兩虛,也只能用些隨常藥物先治著。惜夢帶了兩個宮女正忙亂地為母親敷著濕毛巾,而顏遠風站在車廂邊緣怔忡望著母親,眸光更比以往迷濛。
秦先有些驚訝地看著我,笑道:「銜鳳公主果然名不虛傳,很有些膽識。在我面前能不嚇得腿軟的嬌貴女子,你是第二個。」
「公主,公主!娘娘在發高燒!」我正出神之際,前方一騎飛奔而來,匆匆說道。
秦先坦然道:「是。自古以來有恩不報真君子,楊淑妃於我秦家有恩,卻慘死在宇文賊手中,秦某不能救助,已覺愧疚,自然要想法將她女兒救出。」
秦先也不勉強,在馬上施了一禮,果然撥轉馬頭,向士兵做出了撤退的手勢。
我終於想起來了。
我連連打著寒噤,對了那滿園的櫻花亂舞,忽然便凄澀起來。啞聲道:「也就是說,現在安氏、瀏王,都在做著攻入京城的準備?宇文昭前段時間將京畿衛戍一萬三千餘人盡數開往明州、越州,現在的京城防備,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父親大怒,當即便要令人將他捆了亂棍打死。
撩開珠簾,正對著朝霞緋紅,似汪了一天的鮮血,那樣明艷而怵目驚心地漾在空中,讓我心驚膽戰。
我已料著必有大事發生,但見顏遠風那般鄭重其事說出,心頭還是咯噔一下,忙問道:「京城,出了什麼事了?」
母親果然燒得厲害,躺于貂皮褥子上,唇色已與面容的慘白相近,神智也是迷迷糊糊,只是喃喃念著父親和君羽的名字。
「所以呢?」我笑語晏晏,拂了拂被風吹散的發,讓淡藍的寬袖伴著腰間垂下的雲紋絲絛在空中隨風飄蕩。這男子對雪情如此記掛上心,待雪情自不會簡薄,倒又讓我放了一層心。
我忙擦了淚,停住車,帶了夕姑姑往前方母親的馬車奔去。
「那麼,便撤了罷……」母親吐了幾個字,失神地瞪著飄拂著的帳幔,喃喃道:「還有什麼……舍不了的?」
子夜,北方城樓烽煙又起,原來安氏連夜趕至京中,已在城外五里處紮下營來。朝中有僅余的幾名武將正帶了戍衛安排布防,並向皇宮告急,言語之中,亦有請太后避賊鋒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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