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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飛一晃酒罈，才知偌大一罈子酒，已經喝得光了。

葉子也不惱，綣起身子爬到床下，摸了一會子，頂了一頭一臉的灰出來，手中卻已又多了壇酒，灰灰的酒缸，灑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也不知是幾多年前的藏品了。他笑道：「我小時候就愛喝酒，母親不讓，我悄悄買了許多來藏在床下，半夜偷著喝。一轉眼，竟快十年了，方才突然想起來，居然還在。不過，母親，母親若知道我這麼不成器，只怕，只怕在墳中也要哭泣吧？」

雲飛飛拼儘力氣拽起他，叫道：「我有什麼不敢？我救過你，從此你就是我的葉子！你必須聽我的！」

葉翔捂住了臉，似是怔了一怔，然後苦笑道：「ｗww.hｅtubｏｏｋ.cｏm.ｃoｍ飛飛，你知道我是誰了，還敢再打我？」

葉翔顯然不慣她來這一手，有些手忙腳亂地躲閃著，慌亂道：「算啦，我自己來換，你出去，我就來換。」

雲飛飛搶過酒罈，又是氣恨，又是驚訝，叫道：「你怎麼又喝酒了？從哪拿來的？」

「飛飛，讓我喝吧，求你了。」他咬著嘴唇，眸光如湖水泛著漣漪，有一種妖異的凄涼和俊美。

雲飛飛眼見他躺下，又打開柜子，翻出一套小衣來，叫道：「來，把乾淨衣服給換上。」

問了兩遍，才聽得葉翔含糊應著，忙推門進去時，氣得差點暈倒。

葉翔由她搶了過去，仰臉慘笑了一聲，道：「你來了和圖書也好，再去幫我搬一罈子酒來吧。」

雲飛飛氣惱之下，也不加多想，又是「啪」地一聲，清脆甩了一個耳光，叫道：「瘋子，滾你床上睡覺去，不許喝酒啦！」

杜秋風說，葉翔性情高傲狷狂，目無下塵，可雲飛飛的葉子，卻從不曾與高傲狷狂沾上過邊。從見面的第一天起，他似乎就給蹂躪在生活的最底端，如微塵般卑賤生活著。

雲飛飛原只作勢而已，見他應了，並乖乖抓起了衣物，才莞爾一笑，掩門出去，靜靜等待著。

雲飛飛瞪起眼來，狠狠道：「你不換么？那我來幫你換啦？」

他的唇邊沒有一絲血色，幾乎和面容一樣慘白，而捂住臉的手亦是白中泛青，在窗欞透過的和圖書一縷陽光反襯下，甚至帶了些近乎凄涼的透明。

她說著，真的伸手去解葉翔衣帶。

而像一團爛泥，披著上好素緞的爛泥，無力地趴倒在地上，將一壇的酒大口大口地灌下去。酒水浸肆了滿臉，又從唇邊掛下，淋透了素袍，沾在了皮膚上，更顯得整個人虛弱無力。

隔了許久，她方才問道：「你換好沒有？」

此刻，他身份已泄，甚至也曾像一代宗主般發過命令，可他看來卻更不像名震天下的葉三公子了，甚至不像一個人。

葉翔由著她推搡著自己，笑道：「你個瘋丫頭！你可知……你可知我好生恨你救了你？你可知……我其實寧可自己當日就死了。」

葉翔搖了搖頭，道：「不用啦和圖書，你鬧了一天，也去休息吧。」

雲飛飛奔過去，一把奪過酒罈子，叫道：「你瘋啦！」

他給雲飛飛按上了床，依舊呵呵笑著，黑眸子里又是甚麼在涌動，卻又給生生抑了回去，那眸子便更顯得黯淡了。

從他趕走開天盟的手下關上窗子，到雲飛飛來到他屋中，不過盞茶工夫，他居然喝完了一壇酒，這速度也實在夠驚人的了。

但葉翔這次並沒有讓她搶著。他不過輕輕一甩手，酒罈已閃了過去，再一伸手，已經將雲飛飛的手握住。

「司馬澄廢了我武功，還讓我，做下了平生最大的錯事，我……我……」葉翔的聲音哽住，又提起了酒罈。大口的酒水狠狠吞咽下去，連同喉下越來越大甚至迫得ｈetｕbｏoｋ.cｏｍ.cｏm他無法呼吸的氣團。

「既然你知道你母親會為你哭泣，你還不振足些啊！」雲飛飛又要去搶酒罈。

「葉子！」雲飛飛的心忽然就軟了，天知道，他在遇到自己之前受到過怎樣的創傷和折磨！這個跟孩子般蘊著委屈淚水的男子，此時帶給她的痛惜，竟讓她心頭疼得有點扭曲，與剛被情人背叛的疼痛糾結在一起，分辨不出屬於哪種痛。

葉翔的確換上衣服了，卻連衣帶都未系，又坐到了地上，倚著床沿，拿了一壇酒瘋灌。

他依舊笑著，通紅的眼圈霎了一霎，已有水滴滾落，而他立刻飛快拍開壇蓋，提起罈子來往口中傾去，趁機將酒水淋了一臉，便再也看不出沾在他面頰上的，到底是淚水，還是酒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