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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孩子。」雲淵轉過身，高大的身影，也有了一絲凄涼：「眼看天下戰亂又起，皇帝現在正要用人，便是走了你，也未必會拿雲家怎樣。去過你自己喜歡的生活吧。」

她想，她是幸福的。

雲淵嘆道：「傻孩子，你又哪裡記得？你父親隨我出征，戰死南方邊境時，你才三歲多一點，你那母親，哎，好大的氣性，親自趕到前線，見到你父親最後一面，就懸了梁。」

雲飛飛噯了一聲，道：「我都不記得了。」

「你啊，這個傻孩子！」雲淵不由嘆息，然後自語般到：「其實，我以前也見過那個葉三公子。那般清逸的一個翩翩少年，樣樣出色，根本不若凡塵中人，莫說司馬澄，連我瞧見他那風華出眾的模樣，都不由感慨上天造人不公，竟讓這少年完美如斯。」

「這姑娘的確很和-圖-書漂亮啊！」

「嗯……不過，聽說皇後娘娘和這位雲婉嬪，都是葉三公子的心上人呢？」

她忽然很興奮地抬頭，嘻嘻笑道：「爺爺，你知道么？葉子說，我們便是死也要在一起。我知道他心裏對我，和我心裏對他，都是一樣的。我們是死都不會分開的。」

雲飛飛聽見雲淵稱讚葉翔，不由歡喜，忽然卻聽出一絲言外之意，納悶道：「爺爺的意思是……司馬澄妒忌葉子？」

「飛飛……」雲淵望著雲飛飛那少有的溫柔神情，站在暮色漸沉的落寞花園中，嘆息。

周圍的一切忽然靜謐，雲飛飛感覺到自己被從水裡撈了起來，披了上薄而輕軟的細綢寢衣。

「嗨，能踏進這個門的女孩子，有幾個不漂亮的？」

那種簡單的嚮往，光是想著，便讓她微笑起來。

有www.hetubook.com.com人在輕笑：「憑你如此頑劣，能逃得過皇上的天羅地網嗎？」

雲淵笑道：「當年啊，你父母也是和你一樣的個性兒，天不怕地不怕，敢愛敢恨，不知怎的遇上你爹，從此就不捨得分開，可你母親出身草莽，我和你祖母覺得她若為妾也沒什麼，若娶為正室，就不太合適了，就將這意思宛轉和你母親說了。誰知他當夜就把你父親給拐跑了，等我們找到時，你都那麼長了。」

他的身影被樹影漸漸擋住時，雲飛飛似聽到了模糊地囈語：「我好悔，當初便不該找了你爹娘回來，那麼你一家三口，一定還在山林之中，簡單開心地生活著吧……快快樂樂……」

雲淵眉眼具笑，用手比劃著襁褓的長度，望著眼前長身玉立的美麗少女，不由眼中亮晶晶的。

「葉三公和圖書子？他不是……」

是慕容飛的聲音嗎？

雲飛飛提起葉翔，卻是開了心，柔聲道：「這幾天葉子不和我在一起，可我每夜夢起來全是他。想他必然也像我，所以夜夜入我的夢。」

「放開我！放開我！」雲飛飛大叫，抬眼時，月亮已被密密的銀網，撕碎成片片，就如圓圓的明鏡，驟然給撞擊出了很多道交叉的裂紋。

「這倒也是，最出挑的，就屬咱們的皇後娘娘啦！這整個後宮比起來，誰及得上？」

晚風飄，櫻花落，一地殘紅，映了殘陽似血，優美而凄厲，似將那一年的花開不及，宛然低訴。

很怪異的香氣，忽然從身側飄來，頓時，星星月亮，全都不見了。

竟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羅網，迅捷裹住她，越縛越緊。

但她知道，爺爺已經說了，讓她走，讓她找葉翔，讓她和葉翔生同衾，死https://m.hetubook.com.com同穴，一生在無求。

雲飛飛聽得呆住了，不覺間便是淚花閃動。她輕輕道：「生能同衾，死能同穴，夫復何求？」

雲淵「啊」了一聲，一時無語。

「噓……」

所以，她笑著抬頭時，連月亮也是圓圓的，彷彿在歡喜笑著一般。

「我爹娘？」雲飛飛大是驚訝，她父親去世得早，極少聽到家人提及二人之事，此時忽聽提及，不由奇怪。

這一次，她沒有丁香的陪伴，卻有著祖父的祝福。

葉子，你在想我嗎？

雲飛飛還想問司馬澄從小是何等遭遇，以至後來對葉翔竟要下那等毒手，又聽雲淵講道：「你喜歡他，只怕也是異數吧！ 便如你爹娘一般，算是命中注定了。」

「司馬澄，為什麼下地獄的不是你……」很迷濛很含糊的惡罵一聲，雲飛飛的世界一片純然的漆黑，如同那不見底的和*圖*書深沉夜空。

雲飛飛怔了怔，這話，那麼柔軟溫存，不像是在沙場滾爬了幾十年的老將所說，倒像是垂暮老人最後的追悔和叮嚀，一時疑心聽錯了，忙向前追了幾步細細聽來，卻什麼也聽不到了。

那一夜，雲飛飛和兩個月前一樣瀟洒離家。

我來了。

葉子，你在等我嗎？

到底，到底逃不過司馬澄的手心嗎？

這時，月亮上忽然有一遍陰影劃過，那大團的黑影，似乎就從月亮上下來，兜頭兜臉向她傾下。

「爺爺……」雲飛飛委屈地輕喚一聲，已哽住。

「誰會不妒忌啊！」雲淵慈愛望著孫女兒微笑：「論家世，論地位，論武功，論才識，甚至論長相，這天底下有幾個人及得葉三公子？若是尋常人，也只得遠遠看著，心裏羡慕也就罷了。可若是司馬澄……他從小那般遭遇，心頭對葉翔的嫉恨只怕遠非一年半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