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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這司馬澄、司馬震兩軍對敵之際，她又在悼念誰？

走了半晌，果見有日光罕照之處，猶有西府海棠幽然吐芳，醺人慾醉。忙伸出手，夠著一枝尚有花苞的，拿了小剪子剪了一枝，先遞給小舍兒，正欲再剪幾枝時，忽聞陣陣檀香，隨風飄來。

雲飛飛已藏到牆邊拐角外，道：「有貴妃娘娘頂著，狗皇帝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麼？」

娶后三年，不曾展顏一笑。眉宇間那讓人心痛的憂愁傷感，只有在見到白天曜或葉翔時，才會稍稍逝去。

雲飛飛忙奔過去看時，果然看到小謝妃從宮女手中接過一個提籃，穿了一身素藍的衣裳，緩緩踱出宮去，居然一個侍女都不曾帶。

雲飛飛正猜疑之際，果然見小謝妃取一酒壺，斟了一杯酹于地上，然後又是一杯，又是一杯。

雲飛飛正和圖書在東猜西猜之時，忽覺自己的手不斷被牽動。忙低頭看時，卻是小舍兒擠眉弄眼，催著她快快離去，又不敢大聲，看那神情，已是很緊張。

「白天曜！葉翔！」站在他身後的杜如花忽然驚叫，指住了城牆的某處。

小舍兒翻了個白眼，嘴裏咕咕噥噥，可到底腳不隨心，已隨了雲飛飛跑向宮外。

在她心目中，是不是他這個皇帝，連給白天曜和葉翔提鞋都不配？

層層雲梯，扶搖而上，士兵如糖葫蘆般串著，正瘋狂地踩著同伴的屍體向上攀爬，倒了一個，又跟著爬上一個，全然地悍不畏死。

小謝妃雖是冷淡，但目前看來卻是唯一能保護她的人，于公于私，她都不願意小謝妃出事。

自己費盡心機奪來的，就是這樣的河山，這樣的臣子，這樣的將領？

「你家娘娘在做和-圖-書什麼？」雲飛飛喘著氣，問小舍兒。

她的面前，排了幾碟菜，一壺酒。檀香的素沁，正從她手中的香棒上傳來。她口中喃喃，極是低微，再聽不清再說些什麼。但看那架勢，倒有幾分祭奠的模樣。

小謝妃跑到這人跡罕至的深林里來祭奠，顯然並不想為人所知，雲飛飛也不敢驚動，悄悄隨了小舍兒慢慢退開去，折返身來，一直跑到海棠林邊，才住下腳步喘息。

只是她還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小謝妃到底在祭奠誰？她到底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高高城樓，司馬澄握扇柄的手越捏越緊，沁出的冷汗，已將扇面的錦繡江山濡濕一片陰影。

幾日不曾見，海棠林中的花木又凋零了不少，滿地的狼藉殘紅。雲飛飛也怕遇上人，只揀人少的小徑亂鑽。困守宮中數日，她早憋悶得快瘋了和*圖*書，一時得出，頓時如小鳥般縱躍歡喜。

翌日。

高高懸壁，長長雲梯，只二人在其間縱躍。

「我不知道啊！」小舍兒答道：「這個……宮中本是嚴禁私奠的，不知道娘娘這會祭奠的是誰，這般神神秘秘的？」

三杯既畢，小謝妃又拿了一串紙錢出來，拿了火折點著，然後又是一串。眼見她一串又一串地燒著，已是淚盈于睫，有哽咽之聲，雲飛飛眼珠子轉來轉去，再想不通她在祭奠誰。

一時看見海棠深處，一道素影翩躚，向著前方祈頌，正是小謝妃。

一時見那海棠凋殘了許多，有心折幾枝帶回宮中插瓶，竟找不到，遂帶了小舍兒徑往海棠深處尋去。

要論起來，她原便是戰時孤兒，由司馬震撫養長大，後來順順噹噹成了司馬震的寵姬，接著是皇帝的貴妃，聽得那些風評，不論是司馬震，ｍ•hetｕbｏｏk•ｃom.cｏm還是司馬澄，待她均是極好。這廂，司馬澄待李清容和其他妃嬪近乎苛虐，但對小謝妃分明保存了幾分柔情蜜意，甚至容得她偶然的任性撒嬌；那廂，司馬震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顧六軍俱縞素，更是不必說了。

小舍兒也聞著了，怪道：「這香味，是哪裡來的？」

他依舊是李清容心中那個連給白天曜、葉翔提鞋也不配的司馬澄。

司馬澄望著滿目山河，忽然就凄愴起來。

這種香味，和海棠如醉的清氣卻是截然不同。

葉翔居左前，白天曜居右後，一揮劍，一舞刀，箭矢應聲而落，連他們的衣角也沾不著。

如果說天下還有什麼人可以創造奇迹，那麼，一定是葉翔和白天曜。

她側過頭，道：「娘娘看來不想讓我知道，我們還是當沒發現的好。」

而下旨勤王的各地將領，望穿秋水，居然一和_圖_書個都不曾出現。或者，他們又把這次戰爭，當成了皇寶奪位之爭，避之唯恐不及？

雲飛飛鬆一口氣，笑道：「連貴妃娘娘都敢走出宮去，估計是料定了狗皇帝不會來啦！小舍兒，咱們也出去走走吧！」

李清容。

雲飛飛心中詫異，擱了海棠不剪，向小舍兒招一招手，徑向前尋味而去。

就如李清容。

夕陽照晚，滿世界是如火如荼的金紅，如紙醉金迷的一時美夢。

小舍兒心不甘情不願，悄悄從一旁的樹叢探頭往外瞧著，忽而笑道：「狗皇帝沒來，不過是貴妃娘娘要出去而已。」她倒乖，跟和雲飛飛相處沒幾日，已將狗皇帝三個字學會了。

即便把葉翔逼得零落泥淖污穢中，即便自以為已完全擊敗了葉翔，依然在葉翔抬起頭再世為人的瞬間，將他所有的自尊和自負擊得粉碎。

雲飛飛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