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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茶清涼微苦，但此時吃來，居然泛了種清新的甜味。

司馬澄小心地撫摸她指肚上已破或將破的水泡，輕輕道：「你……你又何必如此？」

「殺了她！」司馬澄對著杜如花不甘地嘶吼著，指向小謝妃。

宮女內侍，均有些怔然，而小謝妃已回頭斥道：「你們沒聽見么？皇上要和本宮遠巡他方，還不去收拾一下東西！還有，通知廚房送幾樣可口點心來！皇上征戰那麼久……必然已經很累很餓了。」

司馬澄似心中最柔軟的一塊給觸動，幾乎毫不考慮地脫口問出：「假如聯不再是皇帝，只帶了你歸隱山林，和民間夫妻一般辛辛苦苦卻和和樂樂活著，好不好？」

「我們，去收拾一下東西，呆會就走！」司馬澄幾乎在那一刻便已下定決心。他甚至和杜如花道：「如花，你ｍ.ｈｅｔubｏok•com.cｏm和我們一起走。」

司馬澄想拔劍，卻發現自己的劍已在城樓交給了慕容飛。

也許，生活便是如此，換一種方式，苦便是甜，甜便是苦。

司馬澄舌尖有微微的麻，手腳有微微的軟，嗑睡般的疲乏，如一波波的潮水，無聲上涌。

司馬澄拍拍小謝妃的肩，攜手入了殿中，只在一旁的小几上對面而座，宮女們已慌忙送來茶點。

可更可怕的，也許是自以為是的擁有，卻從不曾真正擁有過。

小謝妃的笑容越發凄涼，暗沉沉如沒有星的夜。

他的手腕，已禁不住環過小謝妃的腰肢，將她緊緊摟住。

「是！」杜如花一如既往地聽命，然後出劍，疾刺。

「你做的孽，終究太多，歸隱……對你已太奢侈。」

司馬澄不信地回頭，踉蹌而起ｈｔｔps://m.heｔｕbｏoｋ•ｃom.cｏｍ的力道，將滿幾的茶點甩了一地，噹啷啷亂響，震得人發暈。看著自己一貫忠實得如母狗般的女侍衛，司馬澄幾乎已問不出來：「為什麼，為什麼，你也……背叛……」

司馬澄搖了搖腦袋，再搖了搖腦袋，終於吸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望著小謝妃：「你，你在茶點里放了什麼？」

也許，天下，並沒有那麼重要。

「不用擔心，便是歸隱深山，朕……我也會好好照顧你。」司馬澄忽然說，已帶了絲患得患失的忐忑。

他頷一頷首，杜如花已越身上前，叩響了崇光宮的門。

「我們三個人，在山裡過著，春天聽潺潺的泉水，秋天看滿山的楓葉，只和花草山水為伴……」司馬澄嘆息著，慢慢拈一個芙蓉糕送在嘴裏，就著杏仁茶和*圖*書吃了。

司馬澄恍然大悟：「紫蘿暗中派人通知我去凝華宮抓白天曜，我們卻撲了個空，那也是因為你通知了他們的緣故？」

也許，他一直以來的奪取，都只是因為害怕失去，失去曾經的擁有。

近日的皇宮，可能特別的沉寂，那一下一下的叩門聲，在月夜裡傳出好遠，銅環和木門相叩的聲音，清越飄向宮中。

司馬澄心中忽然溫暖。

她說最後一句時，聲音又已纏綿輕柔起來，眸中的憧憬，分明已壓過了大難將至時的恐懼。

小謝妃將宮女侍衛們盡數遣走，只留了杜如花在，微笑道：「若是歸隱深山，不如，杜姐姐也嫁了皇上，我們只三個人，在山裡開開心心過著，春天聽潺潺的泉水，秋天看滿山的楓葉，只和花草山水為伴，好不好？」

司馬澄瞪大眼睛，只望著小謝妃的方向，蠕和-圖-書動嘴唇，似還在無聲問著：「為什麼？為什麼？」

「愛妃！」司馬澄緊摟住小謝妃，輕聲道：「朕這一向來，終究待你，還不夠好。」

那片刻前與他纏綿發誓的女子，悲涼地說著，慢慢向後退去。

杜如花尖聲叫道：「我才不會容忍你去傷他！我絕不容許！」

刺入司馬澄后心，從前胸貫透，正如紫蘿的致命傷口。

一直以來，他都在奪取別人的，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害怕失去？

他寵愛小謝妃，但心中最重的，卻始終是李清容，那讓他痛愛痛恨的李清容！

小謝妃望著他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點心，喝著茶，微笑，卻漸漸凄涼，那種凄涼，在那清冷的笑容里越來越明顯，以致看得出來。

小謝妃微笑，卻掉下淚來，道：「皇上，你來了，便……都值了。只盼皇上從此不管去哪裡，也不要舍下ｈeｔubooｋ•cｏm•cｏm臣妾。」

有宮女提了六角仕女宮燈，讓內侍打開了門。披了小夾披風的小謝妃，在宮女后守望著，一見到他，已露出微笑：「皇上，你可來了！」

琴聲嘎然而止。

她提起劍，狠狠又刺，司馬澄的胸口連刺了幾個窟窿。

她伸出十指，讓司馬澄看磨破的指肚，輕輕道：「我已經，等皇上好幾天了。」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杜如花收劍，流淚：「我喜歡白大哥，一直喜歡。可我知道他和李清容才是一對，我只盼著，能有機會伴在他身邊，那麼，在他不些餘暇時，也許能多看我兩眼。可你竟然容不得我那樣小小的心愿！我不過多看白大哥兩眼，你便奪去我的貞操，讓我再沒資格去喜歡他，讓我髒得連暗戀的資格都失去了！你並不喜歡我，何必要這樣對我？為這些損人利己的事，你害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