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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定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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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風華傾唐 第五十五章 斷君情

上部 風華傾唐

第五十五章 斷君情

他的面色蒼白了一下,終於又轉成了通紅,長吸了一口氣,走到我身邊,低聲道:「我有。我喜歡你,容書兒。如果你怕東方清遙介意那件事,會對你不好,那麼,你……你跟了我好不好?我會一直守著你,對你好,不讓人欺負你。」
紇干承基摸了摸被我拍過的地方,很有些鬱悶的樣子,道:「我不喜歡別人拍我的頭。」
我嘆一口氣,返過身來,瞑目休息,不再理會他。
紇干承基的臉一下子紅了,吃吃道:「不必為什麼,你也救過我。」
我精神稍好時,紇干承基會坐在我的床前,絮絮說著他的一些事。
我無力靠住枕頭,淚水漣漣而落。這下,這少年該死心了吧!他對我一片真心,我卻把他的真心連同他的自尊,一起踩在腳底,狠狠輾碎。
又是這些權勢之爭!我一陣反胃,忙將信件收拾好,依舊塞入豆中。
紇干承基辯解似的道:「我從沒想過對與錯,我只是想著要快活地過一生。」他垂下頭,道:「不過,我現在知道了。因為這次受傷害的人是你,容書兒。」
紇干承基垂下頭,不再說話,我看著他柔順垂落的黑髮,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這驕傲的劍客,給我逼得不得不表白了感情,卻給我這般踐踏羞辱,以後想起,只怕恨也恨死我了。
紇干承基有些失和_圖_書望,還是道:「好,你說。」
紇干承基轉身衝出了門。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紇干承基居然搖頭,道:「我不知道。」
紇干承基驀地跳了起來,道:「沒有。」
我幽幽道:「如果你現在把我送到絡絡那裡去,不驚動一個人,我就算你是個男子漢。」
我低頭嘆道:「那麼,下次你每次要傷害別人的時候,你就想著,這人,是容書兒,看自己還能不能下得了手去。」
紇干承基握住我的手,握得極緊,瞪著我道:「如果你喜歡他,我就送你回到他身邊去。你不用擔心什麼,有我在,他敢對你不好!」
紇干承基立刻轉過頭來,面有喜色,道:「不去江夏王府了么?」
我嘆氣道:「不是。我想請你幫我另一個忙。」
我只希望他對我的殘餘的愛意,能讓他發慈悲將我送到絡絡那裡。我的身體孱弱,又身無分文,想瞞了眾人眼線見到絡絡,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紇干承基焦躁地道:「既然我救下了你,自然指望你過得好一些,誰要你把自己放逐到吐蕃那麼遠的地方?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
我不答話。
我冷笑,抽出了我的手,字字如刀鋒般從口中逸出:「可我介意。你不介意,是因為你自己也是漢王太子的幫凶,污辱和*圖*書過許多女人的清白,自然不在意自己的女人還是不是完璧之身。我介意,是因為你既然和漢王是一流的人,跟了你,和跟漢王,又有什麼區別?都是在被一個禽獸糟踏而已!」
我怔住。
紇干承基捉住我的手來,在唇邊親了一下,道:「我不介意。只要你是容書兒,我就對你好,一生只對你一個女人好。」
我咬著牙,慢慢道:「你想辦法造一個假象,讓東方清遙以為我已經死了吧。」我說完這話時,才略略放開的心又揪了起來,揪得好生疼痛,叫我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心頭。
比如,他出身鮮卑貴族,因家道中落,流落在長安。一度窮困無聊時,也曾和街頭的地痞們混在一起,敲詐勒索,無所不為。後來得罪了太子府的一位總管,太子派了大量高手圍攻於他,終於把他擒住,卻沒有殺他,反把他留在了身邊,好吃好喝供著。千里馬有了伯樂賞識,這伯樂還是貴為儲君的東宮太子,紇干承基自然是竭力效忠。太子這間小屋,便是他當年未入太子府時的棲身之所。在把我帶來之前,他已經很少回來了。太子什麼都給他,最好的居所,最好的美食,最好的女人,最好的殺人的劍。只要他幫太子做太子想做的事。
果然,不待我問,紇干承基自己解釋道:「尤其是你,拍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我的感覺,彷彿我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我不去看他的眼,瞪著那漂了許多灰塵的帳頂,慢慢道:「你不介意么?」
是這少年想得太簡單?還是我想得太複雜?我對著他誠摯的黑眸子,有些凄涼,又有些嘲諷地輕輕一笑,道:「你救了我,又要保護我?為什麼?」
我慢慢轉動近來有些遲鈍的頭腦,恍惚記得那日初遇紇干承基,他背上的人頭,蘇勖曾認出是齊王府的長史薛大鼎。齊王,名佑,他的字,莫非就是贊?
紇干承基轉身便走,我想起另一件一直掛在心上的事,忙又叫道:「紇干承基!」
眼見再無食物,見一旁有上午剩的一些粥未曾倒掉,雖已不新鮮,卻已無奈,只得取了筷來,正要吃時,忽然一隻大手狠狠拂來,粥已打翻在地。
我聽說過太子許多荒誕行徑,忍不住問他:「太子傷害過許多人,許多無辜的人,你知道么?」
砰然一聲,木屑紛飛。破舊的桌子禁不住那巨大的力道,已給砸出一個大洞。
我救了他之後,他就曾想輕薄我,還強吻過我。如果說我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心意,那我就真是個白痴了。可是,叫東方清遙為我傷心也就夠了,又何必再多扯上一個人?所以我淡然道:「可這次你也救了我。如果我還在漢王府,只怕和-圖-書早給踐踏致死了。我們兩人,算是扯平了。」
我拖著病弱的身子起來,四處翻找一番,卻連米都不曾找到一粒。只在角落的一個罈子里,找到些豆子。
紇干承基不買米,卻買了豆子回來做什麼?我將手插|進豆里,摸到一匝東西。提上來看時,卻是一匝信件。我匆匆翻了兩封,卻是一署為贊的人寫給紇干承基的,大量涉及朝廷紛爭,並提及到了長史薛大鼎,權萬紀等人,有重金請紇干承基為他報仇之意。
我唇邊掠過冰冷的笑意,道:「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
自從那日在他懷中大哭一場,紇干承基雖答應送我到絡絡那裡去,卻始終沒動身送我去的跡象。看他的意思,雖不曾明說,但對我已頗有幾分情意了,壓根兒就不願我離開他的屋子,他的保護,他的視線。其實若論到休養的條件,我若入了江夏王府,李道宗和絡絡自然是會派人極好照料我的。而我受到怎樣的照顧且不提,至少我自己會放下心,因為我不用擔心絡絡什麼時候走了,留下我去不了吐蕃,回不了家。
紇干承基賭氣似的道:「容書兒,就算我原來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現在,我也已經長大了。我不會傷害別人,更不會再讓別人傷害到你。」
我苦笑。霸道驕傲的絕世劍客,原來只是假象。他只是個沒人管教的任性孩子和*圖*書,偏有著絕世武功,又怎會不給人利用?
「你!」紇干承基跳了起來,面色白得發青,眼睛里冒出的恨怒的火花,直欲灼化了我。他的手指指著我的鼻子,又縮了回去,捏成了拳頭,慢慢退後,忽然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他似是鼓足勇氣,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忐忑地看著我,說不出的希冀,掩不住的疼惜。
我冷眼看他,一言不發。
門外,傳來少年狼一樣絕望痛苦的嚎叫,愈來愈遠。
紇干承基沉默了一會兒,果然放棄似的道:「好,我去打探一下江夏王府的動靜,今晚就送你去見你那個絡絡便了。」
紇干承基回身坐到我的床邊,急急道:「容書兒!你喜歡他是不是?你一直喜歡那東方清遙是不是?」
天黑了,紇干承基居然還沒有來。我的肚子卻餓了。
紇干承基顯然有些沮喪,自語般喃喃道:「你就這麼想去和絡絡做伴?這麼想去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吐蕃?」
原來他認為我想去吐蕃是自我放逐。可我只是想回家而已。罷了,有些念頭,我來幫這個少年斷了吧。所以我抬起頭,向他笑了一笑,道:「紇干承基,其實你喜歡我,是不是?」
紇干承基這屋子裡沒有爐灶,吃的藥物,是在屋外用土方疊的臨時小灶上熬的,食物卻一向都是他從外面酒樓帶回來的。他既然不來,我就吃不上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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