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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定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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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決勝帷幄 第十七章 弄火人

下部 決勝帷幄

第十七章 弄火人

我的身後,是容家。容家的前方,將是容書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公子要見哪位姑娘?」
老鴇的笑容近乎阿諛諂媚,叫我瞧得好生噁心,忙扭過頭不去看她,只低聲道:「我么,倒不是要見哪位姑娘。我只想見見紇干公子。」
而容錦城卻漸漸歸於平靜,把該吩咐的事情吩咐下去后,開始在書房裡用大紅的宣紙寫著福字和春聯。他寫字時手很穩,不見一絲顫抖,寫出來的字也是闊朗大氣,且不失疏淡清雅,自成一家。
容錦城沉默了許久,慢慢說道:「你的身後,是容家。」他背過身,長長地嘆息。
我的唇邊,緩緩漾起無奈決絕的笑:「我知道,那是一個與家破人亡和榮華富貴距離相等的邊緣地帶。我不想參与,但清遙為我卷了進去,我若視若未睹,一生都會不安痛苦。」
我驚訝地抬頭看我的父親,不由感動著他的信任。我既已決定永遠做我的容書兒,那麼容家三小姐所必須盡的責任和義務,我都會盡到。但現在叫我管理家務事,我卻做不到。
詩經之中,是有這首。一個想著「宜其室家」的妓|女,多少也有著不同尋常之處吧。
容錦城眸子里的晶亮光芒頓時黯了下來,他和*圖*書坐到我身畔,聲音好生低沉:「你還真打算和太子斗?」
我取過雞血石的硯台,呵了口暖氣,磨了幾滴墨,取過筆來,移開白玉獅子的鎮紙,在線箋上寫下幾個名字:
我沖同樣一身男裝的白瑪點了點頭,白瑪立刻塞了兩錠東西過去。
終於雪晴,一園的香雪清絕,更顯出老梅姿形遒勁,傲雪凌霜。幾個丫環正取了罈子,細心收集著梅花上的積雪,預備著來年泡茶喝。
我惱道:「你有什麼便說什麼,別磨磨蹭蹭的。」
頓珠道:「聽說,這女子唱的一首好歌成名,歌名就叫《桃夭》。人家喊得順口,就把這女子名字也喚作桃夭了。」
漫漫的鵝毛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我雖心憂東方清遙之事,卻無法採取行動。
我走到容錦城身畔,與他一同面對著冰雪,微笑道:「我是扇火的,自然不會讓火卷到我身上來。」
對著那雙殷切的目光,我微笑道:「父親,我懂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著管理家事,不負您的期望。但現在么,可能沒什麼比救出東方清遙更重要了。」
頓珠小心地看了看我的臉色,才道:「這位紇干公子,最近迷上了花月樓的名妓桃夭姑和_圖_書娘,隔幾日便會去上一次。聽說今晚又約了,桃夭姑娘已把晚上的應酬都推了。」
老鴇的笑容有些僵,道:「公子要見紇干公子做什麼呢?我們這裏的姑娘,才是最值得見上一面的呢。」
老鴇初時尚不放在心上,等見得那兩錠東西居然是金黃燦爛時,笑得眼角敷的粉簌簌而落,露出褶皺處暗黃的皮膚原色來。
我抬起眼,望著窗外蒙昧混沌的一片雪白,笑道:「父親,我不去得罪太子,我只想父親能利用我容家的勢力,幫我打聽幾個人現在的情況。」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我笑道:「有方便說話的地方么?」
「桃夭?」我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好生奇怪。
頓珠倒吸一口冷氣,道:「小姐說甚麼?」
我伸手去,抓住老人的手,深深看著這屬於父親的慈愛眼睛,安靜而溫和地說:「父親,跟我與他的感情無關,我只是一定不能讓人為我而死!」
頓珠更是猶豫,待說不說的。
我微微笑了一下,道:「那麼,我們今天也去一次花月樓吧。」
「幫小姐做什麼事?」
我看他一臉的驚詫表情,禁不住好笑起來,道:「別擔心,我會帶了白瑪和貢布去。」
我斂著手,慢慢和-圖-書道:「我不要跟誰斗,我只是想救人。」
「最近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裡?」這個紇干承基,過得倒還和以前一樣荒唐么?
我微笑道:「紇干承基劍法絕世,不但是太子門下第一劍客,就是放眼京城,只怕也難找出第二個來。真要動手,你們四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不過此事我自有分寸,那位紇干公子是決計不會對我下手的。你和仁次,還是去幫我做另一件事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容錦城回握住我的手,道:「不能得罪太子。東方清遙雖然一直不肯招承是為誰製造的軍械,但他素與蘇勖交厚,皇上早有了疑心,只因此事,近日對魏王也存了幾分戒備。加上這個月鄭國公魏徵病重,皇上去探他時,他又特特地稟告了皇上,欲安天下,萬不可廢長立幼,亂了尊卑。皇上觸動,對太子頗是關愛呢。太子的根基已穩,看來是動搖不得了。」
容錦城咪起了眼睛,站了起來,道:「齊王李佑?吳王李恪?書兒,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頓珠有些遲疑,道:「紇干公子么,倒也不難找。他大部分時侯都窩在太子府,跟在太子身畔,不過有空也常常外出喝酒玩樂。」
貞觀十七m•hetubook•com•com年,就要在這鵝毛大雪中來臨了。而東方清遙,也將不得不在冰寒陰暗的大牢里度過他的除夕和春節,這讓我想來就心痛如絞。
我抬著,嫣然的笑道:「我要燒一把火,把清遙身上的火引到別處去。」
容錦城朗聲笑道:「你若真是個傻子,我自然不叫你看帳本。可你現在這般冰雪聰明,不好好教會了你,待我百年之後,還真將這偌大家產帶地下去?不然留給你那處心積慮設計你的二姐?」
花月樓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但當我換上男裝出現在老鴇面前時,老鴇早不記得我是誰了,只是叫著「公子」,滿臉堆笑地把我往裡讓。
「李佑,李恪,魏徵,蘇勖,紇干承基」。
我對著鮮紅的宣紙發了好一會愣,才想起還有兩天就是春節了。
我無心這些雅事,急召頓珠:「你和咱們家的人去打聽紇干承基的去向,有消息了么?」
容錦城苦笑道:「看來你對他,陷得也是深了。」他一下一下用力撫著自己的鬍子,有幾根應手而落,居然是花白的。
容錦城鬆了口氣,道:「那個容易,你說。」
頓珠急道:「那個地方,小姐可去不得!一來那地方臟,二來小姐此次回來,本就是要從太子虎口裡救人。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紇干公子,當初對小姐雖是不錯,可說到底是太子的人,身手又極好,誰知道他會不會翻臉對小姐下手?便是要去,也得我們四人一齊陪了小姐去。」
容錦城深黑濃眉皺得如小刀鐫刻一般,嘆道:「救人么,我也想救。這些日子我為清遙不知求過多少人,送出去多少金銀珠寶了!但是他的罪名委實不小。我不想一個沒救出來,再把另一個搭進去。孩子,你真的知道什麼是政治么?」
老鴇一疊聲地應著有,顛兒顛兒地將我們領到一間小暖廳里,親奉上一盞熱茶。
我一怔,跪坐到書案前,道:「父親要我學著看帳本?」
最後四個字好生扎眼睛,我甚至有一種將紙抓過扯碎的衝動。但我終究只是放下笑,優雅地笑道:「就是這幾個人。」
「到一處民居去,取一樣東西給我。」
太子根基已穩?我咬住牙縫間擠出的冷笑,垂下眼瞼掩飾自己的憤怒。那個聯手漢王害了我的太子,居然真能當皇帝?便是為我自己報仇,我也要阻止這件事!
容錦城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推開了窗,讓滾滾的寒氣伴著撲面的雪花打到自己臉上,許久才道:「你不擔心會燒到自己身上?」
風雪在前,我的臉上依舊綻著笑容,卻給凍得有些僵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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