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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現代，能及時施救，止住血，再進行輸血，只怕未必就不活。可，可這裡是大唐！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大唐！

我卻先顧不得看畫兒了，我聽到了白瑪的呻|吟。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用力指住正打鬥的方向，淚水和雨水糊了一臉，好容易才憋出來幾個字：「快……去救清遙！」

仁次的面孔立刻變得可怕，一言不發抽出腰刀，嚎叫著向前奔去。

我努力擦乾臉上的淚水和雨水，去察看她的傷口。傷在脅下，卻已沒了多少鮮血湧出。只因那凌厲的寶劍已割破她的某處動脈，延宕了這許久，她的血竟已流幹了。

清遙只是緊緊抱著她，流淚道：「畫兒，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你傻瓜嗎？不會武功，也敢來擋刀。」

我哭道：「白瑪，我為什麼生你的氣？我從沒生你的氣。」

白瑪慘白的面容慢慢閃過笑意。那種靜白溫柔的笑容，就如蓮花般綻著，讓我想起她的名字白瑪，正是漢語中蓮花的意思。她的聲音亦是靜好，輕飄飄地如在夢中：「我心疼小姐哦，只怕小姐會一世不開心。何況咱們公主心中也只記掛著小姐，小姐過得不快樂，我們如何對得起她？不過，不過，我以後不放心也得放心了，只願，只願那紇干公子能順利給小姐救出來，從此一心一意待小姐，唉……」

「白瑪！白瑪！」我跪在白瑪的鮮血中，嘶聲喊著，托著白瑪身體的手卻越來hetubook.com.com越軟，越來越無力，透過滿是淚光的眼，所有的景象開始重影，似乎整個世界都軟倒下來。

「白瑪！」我儘力捂住她的傷口，只望她的生命能多延遲片刻。

容畫兒一把推開我，將我推得差點滑倒，人已飛快地跑開，只有哽咽的話語在瓢潑大雨如雨水般飄灑過來：「我再不要和他分開！我再不要見到他面臨……死亡……」

我「啪」地一聲，打了他一個耳光，嘶聲道：「快去救人！白瑪已經給那人殺了！」

我心裏猛地似給誰揪了一下，悶悶的疼。我，根本不是最愛東方清遙的那一個，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和他生死相伴的勇氣和決心！

又一道電光閃過，我正蹲下身，終於清晰地看到畫兒胸前被劍鋒劃下的長長傷口，從左胸貫至右腹。「清遙！清遙！」隨著她一聲聲掙扎的呼喚，那傷口可怕地對外涌著鮮血，又很快被雨水衝去，漫延了一身的鮮紅。

有人在黑暗中喝問：「誰？」

「畫兒！畫兒！」東方清遙痛呼著，一聲接著一聲。

「我怕你出事啊，我怕你再出事啊！別離開我！別離開我哦……」那凄迷的聲音漸漸低落。

他雖未說他是什麼人，我卻已料到了。

「丁」，很輕卻很激烈的一聲碰撞，一抹雪白的劍影，驀地竄出來，恰在我胸前數寸處擋住了那道致命的劍光。

我叫道：「快去幫hｅtu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二姑爺救二小姐！」桃夭等應了一聲，忙過去幫忙。

她那異常明亮的眸子閃了兩閃，慢慢闔了下去，身子也沉了下來。

房中黑暗凌亂一團，東方清遙胡亂吼道：「快點燈，快點燈！」

當日東方清遙與蘇勖聯手，再加上好幾名侍衛，也得靠暗器偷襲方才傷得了紇干承基，何況現在只東方清遙一人在對付趙師政？

我不由顫抖起來，卻不是因為自然界的風雨寒意，而是因為心頭那突然湧起的慘痛的懼意。

清遙驚恐地看著容畫兒越來越蒼白的面容，叫道：「我不離開你，你振作點，振作點！」

她說著又輕噫著嘆氣，儘力抬頭看向我的身後。我身後，除了淚落漣漣的桃夭，頓珠等三人亦已經趕來，看來趙師政見我們人多勢眾，已經被迫撤退了。

我站起身來，儘力去拉她，叫道：「二姐，二姐，別去，那人厲害，我們去叫人來幫忙！」

對著那泠泠劍光，正閉上眼時，突然一絲熟悉的氣息，透過風，透過雨，透過濕透的衣衫和顫抖的身子，悄然卷上我的心頭。

而畫兒只將手緊緊拽住清遙的袖子，閉著眼睛喘息，然後手便無力地鬆開。

我竭力平靜住心氣，顫抖著摸著火石，點上蠟燭，只見東方清遙已經將畫兒放在我的床上，解開衣衫急救。隔壁睡的桃夭和兩名侍女聽到了動靜，已起了身前來查看，見了屋裡一幕，頓時呆住。和*圖*書

頓珠等立刻知道有人入侵，飛快奔了過去。我身子軟軟的，直欲倒下去。

我說畢，亦飛身往清遙遇險的地方奔去。如果他們不是死人，自然會跑來相救，畢竟父親重金聘來的，用的就是這一時。

召到了救兵，我似乎有了些底氣，腳下奔得居然甚是迅捷。這時突然聽到那隱約的刀兵聲間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接著是東方清遙的驚呼。

那人竟是容畫兒，她和我一樣穿著單薄的小衣，只多披了一件外袍，卻給雨水浸得透了，狼狽得不比我好多少。她抬起頭，發現是我，驚恐地叫道：「你真的出事了？清遙突然就從床上跳起來，說聽到你呼救，居然是真的，他，他居然真能夢到！」

我一回頭，只見來路人影交錯，分明是那些護衛已然趕來，應可保頓珠等無事，也跟著東方清遙衝進我的房間。

「白瑪！白瑪！」我叫著，衝過去抱住窗前昏暗角落裡的白瑪，才覺腳下手中，儘是一片粘濕。白瑪的鮮血，已在我的房中汪流成河。我的白瑪，已經整個人躺在了血泊之中，猶自睜著眼睛，若驚若喜地看著我，聲音因無力而顯得格外溫柔：「小姐，小姐，你沒事么？真是太好了！」

「小姐！你，不生白瑪氣了？」白瑪的面色如白紙般纖薄蒼白，更映得那雙屬於吐蕃武士的眼睛大而亮，不尋常地大而亮，亮得近乎灼人。

電光照耀下，他們扶住我，驚惶地打量我有和圖書無受傷。

我看了一眼頓珠他們的隔壁房間，那裡住著父親重金請來的幾名護院高手。我向前奔幾步，揀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向那間窗戶。

東方清遙細長含憂的眸子在我面容上一轉，似發覺我並無大恙，才鬆了口氣般，轉身又與那人纏鬥，口中已在喝道：「你是什麼人？」

白瑪握了所握他的手，似在竭力掙扎著吐字：「你們……小姐以後……就靠你們了……勸她……不要總在夜裡一個人哭，我，我心疼……」

那人不答，將長劍一劃，飛快襲向東方清遙要害之處！

我一時窒息。而容畫兒抹了一下面頰，也看不清抹下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然後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向隱約發出刀刃交錯聲的打鬥方向奔去。

「畫兒！畫兒！」東方清遙痛呼著。

而叫我驚怖的是容畫兒，她的素色小衫上一片殷紅，卻看不出傷在哪裡；清遙棄了劍在一旁，滿頭濕發凌亂地粘在額前頰上。

我將手探到她的鼻下，卻還感到微弱的溫熱氣息，忙叫道：「快送她到屋裡去包紮，快，清遙！」

白瑪點點落下淚來，伸手來撫我的臉頰，道：「白瑪太愚鈍，枉自一直跟著小姐，竟不知道小姐心裏究竟在想什麼。我約來東方公子，見小姐很不高興，想了半夜，才想出原來小姐喜歡的，竟然不是東方公子。」

我睜開眼，居然是清遙！

我忙衝過去，猙獰的閃電下，頓珠等三人將趙師政圍住，拚死狠m.hetubook.com.com斗，卻是聽說白瑪遇害，激發了吐蕃武士天性中的狠厲之氣，招招制敵而不顧自保，全然是魚死網破的拚命打法，縱是身手之高如趙師政，也一時給困得手忙腳亂。

東方清遙恍然大悟，丟開了正打鬥的一團，抱起畫兒，先往我的屋子裡趕去。

心裏有絲快慰，至少清遙在那一刻，並沒有注意到倒下去的我，只想到了他的畫兒，並承認了，容畫兒是他，東方清遙的畫兒。

我搖了搖頭，道：「傻白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又何必為那麼多心？」

而太子府中，能與紇干承基旗鼓相當的高手，只有劍客趙師政！

迷糊倒下前，我聽到頓珠等抱住我呼喚我的聲音，也聽到了東方清遙的怒吼：「來人，快來人，請大夫救我的畫兒啊！」

但我只遲疑了一下，立刻轉身繼續呼救。快走到頓珠他們屋前，幾道人影從房中竄出，正是頓珠、仁次和貢布。他們到底聽到了我在風雨咆哮中的呼救。

現在想取我性命的，只有太子。他是太子府的人！

頓珠蹲下身來，摸著白瑪的肩膀，問道：「白瑪，你要說什麼？」

走到最後的仁次發現了，又折返身來，扶我道：「小姐，我先送你回房去休息。」

我聲嘶力竭地吼道：「起來，救人哪！」

「救命！」我鼓起勇氣，棄了岌岌可危的東方清遙，繼續向頓珠他們所在的屋子跑去，卻冷不防跟暗夜裡飛快跑來的一人相撞，兩人俱跌倒在大雨下的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