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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上仙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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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誅仙不誅心,死生不棄(五)

第一百二十章 誅仙不誅心,死生不棄(五)

此時東華帝君神識出現引發的澄藍天象已經消逝,青嵐以上仙修為幻出的前世影像亦已杳然。秋日晨間淺金色的陽光溫煦而柔和地投在歡快盛開的薔薇花上,絢爛華美的薔薇便多了些塵世氣息。
一夕是女子,他自然不便搬動。
青嵐笑道:「等師父所說的劫數過去,我們才能成親,這女兒才能出得來嘛!咱們可以先喝了,回頭再埋幾壇進去。——打量我不知你愛飲酒,早就眼饞著那幾壇美酒呢!」
短暫的幸福后,是永生永世沒有盡頭般的黑暗。
我的眼前不知不覺迷離,頰上冰涼一片。
忙放下手睜開眼時,眼前情形已讓我倒抽了口氣。
屋前有幾架薔薇花開正好,又有一溪清泉潺湲流過。
也許她的名字便註定了她一生的不祥。
無數個朝夕馳隙而過,她等不到她要的朝朝夕夕,甚至找不到曾有的那一夕幸福。
景予看我一眼,也未多說什麼,自顧為青嵐束好冠,將他送入棺中,再看我把一夕抱進去,將一夕側靠向青嵐,以一個極親密的姿勢相偎相依著,方才輕輕闔上棺,將棺木攜上得失屏,送他們前去安葬。
即便我有榮枯藤在手,可控制草木興衰,也從未見過這等景象。
他只是在蒼靈和*圖*書墟臨著湖水向著朝陽的一處山坡上尋了個地方挖下墓穴,作為他們的安葬之處,並預備了一具金絲楠木棺材。
景予離得近些,見狀已變了臉色,急向前踏出兩步,卻又頓住。
正這樣想著時,又有初秋的風飛快旋過,連同一陣沙塵撲到臉上。我一時不防,眼睛便給迷住。
一夕放下青嵐的屍體,慢慢站起身,眺向天空。
我站得稍遠,大驚之下急忙奔過去阻止時,已是不及。
景予忽道:「種幾架薔薇吧!」
看花兒開得正好,片刻都不見異常,我才鬆了口氣,收回了榮枯藤。
盯著手邊的榮枯藤看了半晌,我再次點出,卻多多地凝聚仙力,刻意想讓這些薔薇開個兩三個月也不凋謝。
獨獨薔薇頃刻開敗,到底……是什麼意思?
漆黑的眼睛依然睜著,黑眸霧氣蒙蒙,直直地看著她的青嵐,她的陸歌,她不得不錯過六世的朝歌上仙……
他御起長天劍踏空而起,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他甚至遠比我想象得多情許多。
竟是至死放不開的無限傷心。
我不由地應了,心念動處,薔薇妖嬈而起,有淺紅粉紫者交織如畫,又有瑩潔凈白者堆雪砌玉,甚至許多我不曾見識過的異種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紛然呈現,一時斑斕疊彩,凝霞敷錦,風光嫵媚處欺盡百花,艷壓群芳,竟也顯出絕色傾城的風華來。
青嵐便做了個餓虎撲食的動作,笑道:「小心虎啊豹的,把我們的一夕美人銜走哦!」
她的脊背挺直,如一枝直指青天的槍。但她的手間驀然劃過一道冰涼雪亮的圓弧,狠狠刺向她胸前翳。
天意?
青嵐魂魄未遠,她以死相隨,再不肯等待,再不肯放手。
景予抿著唇,靜靜看著落花不語。白狼卻道:「這……這算是天意嗎?」
可天知道,一仙一魔,一正一邪,這黃泉路、奈何橋,是不是還能走在同一條道上。
彷彿敲擊在心底,冷冷的,讓我手足陣陣地發麻,胸口卻陣陣地滿溢,滿溢,直直從嗓子口湧出來時,卻是一聲傷痛至極的凄厲叫喊:「一夕!」
「陸歌……青嵐……朝歌上仙……當真魂魄未遠嗎?」
我瞧著墳墓附近雖有芳草茵茵,樹木蔥鬱,卻甚少名花異草,遂取了榮枯藤,輕點處立時有牡丹盛展,芍藥鬥豔,又有滿樹櫻花緋雲絳雪,株株異梅鐵骨散香……
而墓前大大小小的薔薇架,卻只剩了光禿禿的綠葉,半朵鮮花俱無,在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滿天滿坡的絕美風景里,卻是凄涼之極。
「然後呢?等他再度愛上我時,便因這天意不得不分開,然後看他一次次死於非命?」
她苦苦追尋的,不過是將那曾經的幸福延續下去,卻那麼難,那麼難……
青嵐素青衣衫,正攜了一夕的手款款而出,俊秀的面龐上滿是寵溺的笑。

她成不了仙,他做不了魔,命中注定她生不得隨他,死不得隨他,偏偏又放不下他,——除了一死忘了他,我想不出她還有別的解脫之法。
轉頭看別的花朵,牡丹、芍藥、櫻花、蠟梅等,因有著榮枯藤的仙力支持,無不是逆著節氣花開正好,再無一絲零之意。
這些五彩繽紛的花瓣剛剛盛開,稟著榮枯藤的仙力,格外地艷美芬芳,此刻同時凋落,翩飛如無數彩蝶,將這蒼靈墟裝點得如同瑤台仙境,美得不可思議。
白狼哽咽失聲,衝著景予吼道:「你怎麼不攔她?」
既是情劫,結局自然慘烈。
我吸了口氣,正想著要不要再次施法時,我忽然在漫天花雨中看到了青嵐。
景予並沒有走遠。
我一時語塞。
垂下榮枯藤時,白狼贊道:「好美,好美!想來他們前世住過的屋前,也有許多這樣的薔薇吧www.hetubook.com.com?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花兒,居然也能這樣漂亮!」
滿坡滿眼的薔薇,所有將開或已開的花朵一同凋零,成千上萬不可勝數的落花瞬間飄落,如雪如霰,被風吹得四散而飛,甚至越過山坡,遠遠地飄向澄靜如玉的湖面。
薔薇花枝振動,立時花苞突突湧起,朵朵花兒在漫天飛花里競相迸展,交織融匯,風姿絕美傾城,如綿綉,如彩雲,如明霞,讓人心醉神馳。
正伸手揉時,已聽得身畔的白狼在驚叫。
以青嵐的話來說,的確比五百年只能遠遠見情人一面強涔。
不但有青嵐,還有一夕,甚至有數椽精緻的木屋。
一夕,一夕而已。
白狼似有所悟,而我早深有同感。
一夕咯咯笑著躲閃,卻是往青嵐懷中躲閃。青嵐回身將她擁住,兩人笑聲驚得林鳥掠翅,山嵐跌蕩……
溪的對面,桃樹已經結了桃子,大約這年的山風太大,果然只有寥寥二三十個,卻個個碩大,想來味道也該鮮美香甜。
百年魂夢,風雨天涯。縱有醒來杯酒,醉后杯茶,也不堪對這歲歲東風歲歲花。
這時,又一陣清風吹來,頓見花枝巍顫,紛然而落,如紅雨漫天而飛。
一夕倒地,正卧于青嵐身畔。沾著血的手指溫柔地撫摸上他沉睡般的面龐,然後無力和*圖*書垂下。
白狼對景予尋來的石碑不甚滿意,附近轉了一圈,居然叫它發現了一大塊白玉,遂領我去取來,將它削鑿成碑,樹在二人墓前,書上「青嵐、一夕夫妻之墓」,也算全了他們這世的情緣。
掌間的白玉墓碑潤澤冰冷,不知這樣熱烈溫暖的花兒,能否略略讓入土卻未安的這雙人開懷些。
他道:「後日便是你生辰。前年埋在薔薇花下的酒,可以先挖一壇出來。」
一夕的彎刀如一輪碩大的圓月狠狠劈下,正中她的胸前要害,鋒銳的刀尖閃著寒光從後背透骨而出。
一夕臉兒緋紅,眉目間儘是歡喜,說道:「好,你去挖酒,我到林子里采些你愛吃的松蘑。」
我過去先把一夕腕上的鳳骨舍利取了,又把她懷中的輪迴石掏了,若無其事地藏到自己懷中,才動手為她清潔身體,整理衣冠。
永遠地垂下,再也抬不起來。
一夕掩唇笑道:「你不是說,這酒埋下去,得等我們的女兒成年出嫁時才許喝嗎?」
血珠在雪亮的刀尖一粒粒凝聚,滴落,嗒然有聲。
天意就是連紀念他們六世愛戀的薔薇也容不得嗎?
景予盯著地上漸漸冷去的一對苦命人,嘴唇顫了顫,才道:「生不如死,攔她做甚?」
可她既清楚了前因後果,坦然接受未必不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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