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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外間，披上濕淋淋的蓑衣。

她甚至懶得再說一句話，並且在一路之上，真的再也不曾說一句話，連楊定幾次撥馬上前和她說話，她都沒回答，甚至，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碧落回過頭，透過未闔上的門向內張望時，慕容沖還坐在原來的地方，臉色蒼白平靜，垂著眸，盯著几上空空的碗，彷彿從未動彈過一下，更未曾說過一句話。

回到船邊時，河水漲得更高了，以碧落的體力和輕功，再也無法不驚動人躍m.hetubook.com.com上去了。

怎能，又怎忍去怪他，放棄了這種基於無數的家仇國恨間的絕望妄想？

碧落輕輕地笑了一笑，一頭沖入了雨中。

踏離卧房時，碧落聽到慕容沖在裡間慢慢地說：「碧落，相信我，我會去找你。」

原來人最畏懼的，不是苦難，而是幸福與苦難間的落差。

明知一切已成定局，碧落再無別念，倒也橫向一條心來，收拾衣裳，倒頭便睡，居然睡得甚是香甜。到晨間有侍女hetubook.com.com叫起床時，碧落只推頭暈，也不起身。

雲碧落不知道。

但聽得甲板上隱隱有楊定在高笑：「呵，那麼個夜叉般的丫頭，難道也暈船么？倒也有趣兒。」

而碧落已經懶得再和他爭辯什麼了。

碧落早已乏到極點，拖了皮靴正要胡亂睡下時，楊定將她濕透的蓑衣和皮靴都拿了出去，又輕笑道：「把你的濕衣裳換下藏起來再睡，小心給發現了，連累著你的沖哥哥哦！」

側門的值房，笑聲沸反盈天和圖書。楊定正和幾個守衛擲著骰子，見碧落來尋，居然嘀咕了一聲，似暗怪她出來得早了，讓他無法玩得盡興。

對於碧落，愛情已是一種奢侈；對於慕容沖，愛情是什麼？一種絕望的妄想么？

碧落雖知這楊定多半在找借口讓自己好好休息調整，但聽他說自己是夜叉，心中還是有氣。難道前日她在楊定和苻暉跟前表現得很兇悍么？

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無邊無際的空茫，和似乎永遠下不停的雨。

很冷的雨，打在滾燙的面頰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沁涼沁涼，居然帶起一種奇異的快|感，讓她望著蒼瞑的夜空，忍不住，又笑了一笑。

碧落聞言，只得起身換衣，楊定方才笑一聲，無聲退出房去。

皇子、王爺，與供人狎玩的孌童之間，落差到底有多大？

生不如死。

譬如這世間，若一直在苦難中，並不以為那是苦難；而若是習慣了炊金饌玉，再去無法吞糠咽菜，就苦不堪言了。

原來渾身半濕著，穿著蓑衣，頗能感覺出蓑衣擋風遮雨的效果；但換了件乾淨的衣裳，再穿hetubook.com.com入冰冷的蓑衣來，居然會凍得直打哆嗦。

於是，又聽到了苻暉和身畔一眾從人的大笑，再無人催她起床了。

但此刻，能被人當作暈船顯然也是好事，她將計就計自此只在房中靜卧，也免得去和苻暉等人打交道了。

楊定自己飛躍上船，拿自己縛褲的布條結起，丟給碧落，讓她蹚著河水，至稍近時飛快將她拉了上來，依然從窗戶將她送進她的小小房間。

她只知道，如果連她都覺得做苻堅的女人是痛苦的話，那麼，慕容沖的遭遇，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