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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嘆道：「朕一開始也以為你是不敢，可仇池楊氏的後人，不敢的事著實不多，不願的事卻著實不少。定兒，把你的聰明才智，用到刀刃上吧！天下尚未清平，並不是你淡薄名利嘻笑人間的時候，更不是為些兒女情長爭一時之氣的時候。」

誰知去羽林軍營中問時，楊定已經告病不出數日了；要細問時，卻問不出到底什麼病來，只得問明住址，親自去探。

橫豎他要的只是結果。結果就是碧落已經賜與苻暉，寶兒已經許給楊定，不容違抗。

苻堅並沒有讓他退下，可他卻自行說要告退，且不稱微臣，只自稱姓名，顯然算是以家禮告退。

碧落自是不敢說出以往與楊定的諸多糾纏，只是低頭認罪：「是碧落的錯，求陛下懲罰碧落，別計較楊大人的過失。」

楊定眸中似有兩簇火焰跳動，hetubook.com.com激忿地耀了片刻，漸漸歸於沉寂。

苻堅瞧著碧落面色赤紅，卻看不出這女子到底在想著什麼，不覺搖頭，懶得再猜度，負手離去。

至於這兩對是不是能幸福，苻堅覺得，他應該是能夠干預的。

仇池楊氏族人有不少在京城為官，當年楊定之父叔也久為大秦高官，早在長安置有私宅。但楊定從小好游，極少住回家中，宅地都交由族人打理；這次回京，先住平原公府，后住宮中，直到被遣入羽林軍，才在宮城附近賃了一處民居暫住，為的是來往方便，又不必應酬同族兄弟親友，更加閑適自在。

楊定沒有回答，低垂的眸底再看不出一絲的情緒，良久，他伏地叩了個頭：「楊定告退。」

苻堅嘆息：「此時才為他著想，那把令牌給寶兒時，又在想著什麼了？https://m.hetubook.com.com朕本以為你也喜歡那楊定了，現在瞧來，竟是朕看錯了。若有一分為他打算，都不該這般傷他。」

苻堅緩緩將眼神投向碧落。

她的性情也頗是堅毅，既覺自己對不住他，便決意與他說開去，若他肯見諒，自此還是貼心的朋友，自是不錯；若他不肯諒解，頂多讓他罵上一頓，也好過讓他憋在心中。

他拍了拍楊定的肩，聲音柔和下來：「你該知道，朕不是那等妒賢嫉能的人，朕只盼，你能為大秦，為這尚未穩定的江山和子民，多盡一份力。你年紀輕輕，便是不把建功立業放心上，難道一點不曾考慮過自己的生前死後名么？」

方才他在迴廊中那麼長的時間，連眼睛餘光都不曾瞟過碧落一下，便可見得心中的怒意了。

碧落更看出兩人是青樓女子，再不和-圖-書知她們已糾纏了楊定多久，心下頓時惱怒起來，冷然道：「你們沒資格問，給我滾！」

碧落算聽出點苗頭來了：「你們是誰派來的？」

那兩名女子一驚，放開楊定，望向碧落，反問道：「你什麼人？咦，是個女的，莫非也是哪位大人派來服侍的？」

那日一句「全無心肝」，楊定已經很明晰地表達了自己的情意，並說明了自己于公主無意，可她居然將令牌給了苻寶兒去糾纏於他，心中必定又氣又恨，因而特特地帶了苻寶兒在苻堅必經之路等著，當面揭穿碧落玩忽職守，將她一軍，以此報復。

苻堅嘆了口氣，揮了揮手。

又或者，他想到了，只是一時激忿，寧可激怒苻堅，也要向碧落傳遞自己的羞惱之意，讓碧落為此受罰。

碧落不待苻堅開口，便已跪倒在地：「碧落知罪ｈｔｔps://ｗww•hetuｂｏok.cｏm.ｃｏｍ，請陛下嚴懲。」

碧落連著數日神魂不定，這日見苻堅微服前往苻融的陽平公府中議事，一時應該回不來，便換了男裝，前去探望楊定。

感覺此時的楊定，才是除卻散淡嘻笑面具后，那個真實的楊定。

她傷楊定了么？甚至讓苻堅都拋開了為女兒打算的心思，同情起楊定來？

楊定立起身，垂了頭，迅速奔離，黑髮在暮色里飄起，平添了幾分冷清和孤寞，突然便讓人有一種感覺。

碧落雖然遲鈍，卻也看出來了。

碧落尋到那處民宅，便見那門居然虛掩著，隱約有女子笑聲傳出，不覺大是疑惑，莫不是找錯地方了？

可惜，他沒想到，苻堅不僅是一位君主，也是一位父親；眼見他為報復別的女子，而逗引自己情竇初開的女兒，苻堅第一想懲罰的，已成了他了。

碧落定睛一瞧，那人眉眼俊朗，輪廓分和-圖-書明，正是楊定，卻已兩眼迷離，雙頰通紅，一手居然還攬著其中一名女子的腰，顯然是大醉特醉了。

她推開門，一徑入內，卻見裡間衣紅鬢綠，果然兩名俊俏女子嘻嘻笑著，正抓著酒壺，往一人口中灌酒。

迴廊之中，只剩了苻堅和碧落，在輕薄的花香里靜靜立著。

那兩名女子叉了腰，高聲道：「你還沒回答我們的話呢！憑什麼問我們？」

苻暉必會善待碧落，便如楊定不敢對寶兒無禮。

苻堅輕輕一笑：「這孩子給你刺|激得不輕。我從沒想過他居然會被這樣的事逼出真性情來。你應該看出來了吧？」

眼見那兩名女子打扮妖嬈艷麗，不似好人家的女兒，且這樣放蕩笑著，渾不顧楊定醉成那樣，還往他唇邊喂酒，碧落不由大怒，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他俯下身去，嗓子已是一片沙啞：「楊定記住了，楊定再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