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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后才發現苻堅早就回來了，好在他甚是忙碌，並沒注意到碧落消失了半天。

而碧落直到晚上更衣，才發現流彩劍上的穗子不見了，再不記得是在哪裡丟失的，只得趕著叫青黛再幫打一個，可惜了穗子上編入的那隻佛手玉佩，還是特地從苻暉那裡帶出的，和慕容沖的那隻一模一樣……

朋友……

楊定到底沒有將她當成敵人，甚至已經不再怪她，依然將她當作了親近的朋友。

楊定微笑，雖是醉意蒙然，不改煦暖如陽：「我對你來說是外人，但我把你當朋友，嗯……不只朋友，還是很親近的人……很想守在你身邊……護著你，看你笑……」

待要抽出手時，卻覺楊定握得極緊，一雙眼睛，亦比平時明亮許多。但聽他笑了笑，喃喃說道：「大約又在做夢吧！老是夢著你，可真是不爭氣呢，明知……明知和_圖_書你心裏只有一個沖哥……」

有朋友的感覺，真的很好。

苻堅接過內侍轉呈的辭表，草草看了，冷笑道：「什麼不系之舟，難當大任？怎麼？老莊之道學得多了，居然以不系之舟自居？這莊子的話，朕也聽說過，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敖游，反若不系之舟。你若真是無能之輩，不用你說，朕自然讓你做你無能的不系之舟去。可你有才有智，也敢動這歸隱之念？何況你和寶兒之事，朕已經說了話了，你還打算便這麼算了？」

那麼多次，于無聲中護持，不求回報，無怨無悔……

楊定托起奏表，坦然道：「微臣性情放涎不羈，不慣軍中約束，因此……想辭去翊衛中郎將一職，回仇池老家修身養性。」

碧落在楊定住處呆到傍晚，計算著苻堅也該回宮了，才為楊定蓋和*圖*書好錦被，悄悄離去，心中已輕鬆了一大截。

是的，這世上待碧落最好的人，除了慕容沖，便只有楊定了。

碧落愕然，只盼從楊定眼中找出一絲半點他辭官的因由，但楊定眼眸極澄明，唇角也是慣常的笑意，並無任何異樣。

楊定低了頭，唇角含笑，卻執意地辯駁：「微臣懶散慣了，不過生於亂世，有些防身工夫而已，若論才德，卻是萬萬不敢自矜！南陽公主之事，微臣聽憑陛下安排，若是兩年後陛下依舊覺得微臣合適，微臣願侍于公主身畔！」

踏入殿內的楊定，居然沒穿官服，只著了一身淡黃聯珠紋長衣，從容步入，抬眼間與碧落四目相對，微有赧色，向她略一點頭，即上前參見苻堅。

碧落聽他有一聲沒一聲地說著，不由痴了。

那兩女子正要撒潑時，碧落卻不耐煩，拔出寶劍來，ｈｔtps://wｗｗ•heｔuｂｏｏk.ｃｏm.coｍ順手便砍去。雖只是作勢，但她久習武藝，翻劍處殺機凜冽，抖手時青絲散落，驚得二人尖叫連連，抱了頭蹌踉逃出了屋子，再也不敢出現了。

這樣溫暖而無邪念的懷抱，真好，真讓人留戀……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碧落……」楊定的溫熱鼻息帶了酒氣撲在碧落面頰，話語斷斷續續：「我聽寶兒說令牌是你給的，仿若……有人刺了我一刀……我只想刺回去，竟忘了……我對你，只是外人，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這兩日，我想了許多，心下好悔……好悔……」

「楊定！」碧落急急叫著，一把搶過酒壺，折身找到茶壺，倒了盞茶，送到楊定唇邊，道：「快喝點水，怎麼醉成這樣？」

碧落只覺眼眶陣陣地溫熱，反手扶住楊定，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哽咽道：「楊定，我們是和_圖_書朋友，不是外人……」

楊定皺著眉，一邊彎腰走著，一邊只顧往碧落臉上瞧，待到床榻邊，碧落幫他脫了靴，正要扶了他躺下，楊定忽而握了她的手，低笑道：「真是你么，碧落？」

苻堅看著奏摺，頭都沒抬，便道：「傳。」

他另一隻手也搭上了碧落的胳膊，頭部靠上了碧落的肩，低低嘆息道：「對不起，真對不起！你戀著他，又不能在一起，本就夠煩惱了，我還去招惹你，和你為難……碧落，我不該怪你全無心肝，更不該怪你讓寶兒見我……」

苻堅令他平身，方才抬眼打量他一眼，微一蹙眉，擱了硃筆問道：「有什麼事？」

碧落本為道歉而來，此時見他醉成這樣，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只是默默扶起他，將他送往一邊的床榻。

她本覺自己辜負了楊定一片心意，頗是愧疚，誰知楊定竟和-圖-書不再怪她，卻已在反思自己的過失。他喜歡碧落，給碧落傷了心，想小小報復碧落一下，算是過失么？

或者，這十八年來，她的確太孤獨了，以至離開了慕容沖，便如孤魂游魄般無處可棲，心如死水。

碧落應了，無奈道：「你別喝了，先睡，我改天再來找你。」

碧落淚珠子掉落到楊定手背上，也微笑道：「你也是我……最親近的人。」

第二日下了朝，苻堅正批閱奏摺時，外面內侍前來回報，楊定求見。

楊定似聽到了碧落說的話，微微一笑，將碧落抱住，頭靠在碧落肩上，竟睡著了。

碧落關了門，返身再看楊定時，正趴在案上，用手抓住了酒壺，迷迷糊糊又要喝。

楊定醉蒙蒙地扶了碧落的肩，就著她手中的茶喝了，凝神盯著碧落半天，似是神智略復，疑惑著問道：「碧落？是碧落么？」

而碧落，發現自己居然不想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