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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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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劍氣近 落日寒塵伴君行(三)

第126章 劍氣近 落日寒塵伴君行(三)

碧落沉默片刻,答道:「沒人可以厭煩,更煩!」
楊定忙回頭看時,南方的天空,一帶黃塵漫卷天際,遮天蔽日。
望著苻堅帶著大隊騎兵折路往西,一帶黃塵漸漸彌散在田野林木之間,楊定正要鬆一口氣,忽覺那路中忽又揚起一道塵土,如細線,又如流星,飛快划向自己的方向。
楊定見頃刻間兩三百人撥馬相隨,其餘人也在猶豫間躍躍欲試,心中大慰,笑道:「我只要一百勇士足矣!其餘勇士請隨齊校尉、李副尉保護天王!」
楊定笑道:「陛下連日疲累,又受傷不輕,所以一時沒看清晰而已。」
既然已經知道結果,便不必再去問過程。
楊定凝一凝神,遠遠一眺,並未見大隊騎兵的煙塵卷至,忙道:「陛下,不過是風聲鶴唳而已,不必驚慌。」
楊定低了聲,依舊含笑道:「陛下,臣斗膽,請陛下將hetubook.com.com大氅與臣的更換一下。臣帶上一兩百人馬,持了天王大旗在此時稍侯片刻,然後引他們一路往北追去;陛下可以從容領大部分將士從小路往西行,與慕容將軍會合。」
楊定系好衣帶,在馬上側身向苻堅行了禮,忽然搶過苻堅身後騎兵的秦軍纛旗,高高舉起,迎著烈烈寒風猛地一揮,那抹鮮亮的明黃,如一團火焰倏地燃起,頓時耀亮了凄黯的天空。
劍氣近題解:劍氣近,兵戈起,有伊人紅妝相伴,應不寂寞。當情感振蕩于激烈劍氣中,誰人不心動?
苻堅臉色很難看,浮泛著窮途暮路的悲哀和無奈。
楊定坦然道:「臣自然知道。臣更知道,大秦不可無陛下,中原不可大亂。」
那樣的大敵當前,凜冽寒冬,楊定居然心裏一暖,側了頭,很有趣般笑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笑。
追兵緊銜而至,楊定已經無法再去考慮將她送走或趕開,也說不清自己是想把她抱到懷裡,還是想把她給掐死。
楊定倒吸一口涼氣,正要派人過去喝阻時,忽聽身畔騎兵叫道:「楊將軍,後方追兵已至!」
眾人齊聲應諾,百余雙眼睛,都如火燎過般熾烈明亮。那是一種將自己和敵人一起燃燒殆盡的絕厲鋒芒,連振動四野的呼諾聲,都帶了絕世寶劍劃過長空的縱肆清狂。
他向探子道了辛苦,便急急趕上苻堅,低聲道:「陛下,追兵快到了。」
他不由輕輕笑了一笑,居然有了絲離愁別恨的憂傷。
楊定抬頭看一眼依舊在自己手中飛揚的明黃纛旗,高聲道:「臣,領旨!」
敵人更近了,而另一個人,仗著自己那匹罕與媲美的華騮馬,已經踏過坎坷阡陌,縱橫梯田,徑直奔到https://m.hetubook.com.com楊定左近,*****隊列中來,與他並轡而行。她的眸子依舊一片純然的漆黑,看不清任何的情緒。
苻堅琥珀色的眸子驟然收縮,凝成尖銳的一道,針尖般扎在楊定面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嗎?」
楊定帶了百余騎立於路中,目送苻堅等人離去時,忽聽得苻堅沉著的聲音,透過凌亂馬蹄和鐵甲相磕的嘈雜,朗朗傳出:「楊定,朕將在洛陽等待你和眾位將士的歸來!」
「追兵……已經到了。」
苻堅點頭道:「不用說了,我們抓緊走吧!」

腦中飛快地旋了幾轉,他居然一邊抖著韁繩,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你不是說你厭煩我了么?」
誰也沒去想,誰也不敢去想。毋庸置疑,大敵當前,多一分顧忌,往往多一份死亡。
他們的責任是引開敵人,但引開之後,面對數hetubook•com.com十倍於己的敵人,多少的可能絕地求生,逃往洛陽?
苻堅悚然而驚。
淡黃色的華騮馬,蓮青色的裘皮衣,長發飛揚如墨,竟是碧落!
向後騎行經過碧落,他終究忍不住,悄悄投過去一眼。繾綣而溫軟的眼神,正與碧落迷茫驚愕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楊定笑意清朗堅毅,呼聲慷慨激昂:「天子蒙塵,我等護駕有責。楊定願誓死護衛吾王,引開追兵。願捨身相隨的勇士,請隨我來!」
天色蒼茫虛白,北風順了山水林木,一路刮過,呼嚎作響聲中,不遠處的山腳傳來幾聲高亢的鶴唳。
眾騎兵見秦王忽然放緩速度,與楊定商議,早在揣測是否追兵襲至。如今楊定振臂一呼,這幾日習慣了以楊定馬首是瞻的一部分騎兵立刻毫不猶豫調轉馬頭,緊隨著楊定逆向而行,奔往隊列最後。
苻堅的眼神,由尖銳漸漸磨挫成歷經滄桑的鈍痛和悲哀,霧靄m.hetubook.com.com般裹住他自己,也裹住楊定。良久,他緩緩接開大氅,丟給楊定,同時接過楊定的大氅披上,甚至沒有問楊定到底要面對多少的晉軍。
苻堅已覺出自己太過慌亂,自嘲道:「哦,朕可真是糊塗了!」
能讓楊定放棄抵抗,只求調虎離山保全秦王,那數量必定不會少。他不想提起引來軍心動蕩,更不想讓楊定承受更大的壓力。
齊壹、李德等俱是久經沙場,立刻也趕往後方去,為楊定調撥挑選人馬。因時間緊迫,只將離楊定最近百余騎留了下來,其餘眾騎,即刻下令歸隊,繼續前進。
片刻之後,身後的灰塵揚得更大了,遠處的山水樹木,籠上了一層肅殺的蒼黃。
他眯一眯眼,肅然的輪廓明晰如刀刻:「兄弟們聽好了!敵眾我寡,不必硬拼!盡量將敵人往北方引得遠些,然後各自設法突圍離去,前往洛陽……天王會在洛陽等著我們!」
碧落瞪著他,不知該氣還是該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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