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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衝出里許，碧落才略略放鬆馬匹，卻聽到了身後馬蹄促促，遙遙傳來，扭頭看時，夕陽最後的暗金餘輝中，楊定黃衫黃騎，疾沖而來。

她和楊定一起失蹤那麼久，慕容沖一定多少有所耳聞。何況二人之間，的確有些糾纏不清，以慕容沖的聰明細緻，必定不難察覺。

碧落木訥地搖頭坐起，才發現自己衣衫半褪，大半個身子都裸|露在外，甚至脖頸胸肩處留下了淡淡的吻痕，不覺大羞，慌忙掩了衣襟，匆匆扣著衣帶。

她不禁大惱，勒定了馬匹，待楊定到了跟前，怒道：「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慕容沖在年前傳信來，讓她聽到苻堅兵敗的消息便去找他，可她一直沒有去。他一定等得很著急，一定很擔憂。

「你的沖哥……」楊定無意識地抓揉著馬兒的鬃毛，笑道：「我想他和_圖_書也盼著你平平安安吧？他若真的待你好，便該謝我將你安全送至他身畔，而不是猜疑你的忠貞。」

碧落垂了頭，蜷起手掌時，只覺暮春晚間的風依舊卷挾著冬日的寒意，緩緩自指縫間流過，就如楊定清澈溫暖的笑，對她而言終是虛空。

碧落淡淡一笑：「楊定，如果是你，你會毫無疑心么？那麼你真是聖人，而不是男人了！若你真的想報恩，就不要給我添麻煩，我便感激不盡！」

話未了，只聽「嘭」地一聲響，回頭看時，那包裹已被摔了下來，露出裏面的卧具和水袋，幾樣糕點散落四處，滾在塵埃間，迅速失了白面的本色。

她怎能讓慕容沖面對強敵之餘，還牽挂著她？

只有一個人，早已料到了她的離去。

何況楊定說得雖是輕巧瀟洒，未必便死httｐs://ｍ.hetubｏｏｋ.cｏｍ•cｏm了心，不如這次由碧落來為他做決定，免得他當斷不斷，自受其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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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只得勒住馬，想著午後那場足夠旖旎的纏綿，窘迫得面紅耳赤，許久才道：「你怎麼在這裏？」

楊定陰鬱地瞪她一眼，吼得比她還大聲：「你就這麼去么？連行囊也不帶？」

一場如痴如醉般的春情醉夢，反讓她看清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做的又是什麼。

他伸手從馬鞍上解下自己的行李包裹，扔給碧落道：「帶上這個！笨女人，你自求多福吧！」

「楊定，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明白么？」

這幾個月真沒有白白相處，他竟對碧落的心事瞭若指掌。

楊定看似不羈，可絕非全無驕傲之人，這般給拒絕嘲損，應該再不會前來糾纏了。

和*圖*書楊定盯著她面龐，笑容倏斂又展：「難道是我說的不夠明白？我喜歡過很多女人，你不會是唯一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但若你嫁了我，念在你的救命之恩，我會一輩子都待你好；如果你不嫁我，就讓我送你一程，想法兒還了你的救命之恩，我們就互不相欠，從此兩清了！」

青黛也是滿臉通紅，許久才微笑道：「其實……楊公子為人好得很。如果天王和張夫人支持，姑娘把他搶來也不錯，正好煞煞南陽公主的銳氣！」

這般狼藉的模樣給她撞見，碧落甚至都無法矢口否認，更是尷尬，只借口餓了，打發她出去弄點心，自己趁機理好衣飾，將流彩劍握于手中，漸漸沉靜下來。

她說完，一抖韁繩，華騮馬飛快竄了出去，將楊定遠遠拋在身後。

碧落抱著膝，蜷在錦衾間，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和_圖_書聽得那砰然的摔門聲，嗡嗡地在耳邊響了好久。

「姑娘，姑娘……」不知什麼時候，青黛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帶了幾分怪異和驚怯打量著她，低低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怎麼？還不走么？」楊定聽不到她回答，將那怎麼也吹不響的葉子一指甲彈得飛了出去，笑道：「趁著天王沒派人追上來，咱們快走吧！」

碧落極少這般言辭鋒利，楊定給她噎得臉色發青，終於笑不出來了。

「楊定，你回去吧！」碧落緊攥著韁繩，終於說道：「我不想讓沖哥見到我和別的男子在一起。」

碧落迷惑地望著楊定，想弄清這個男子說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話；可楊定只是若無其事地銜了片綠葉，自在地試著將它吹響，似完全沒看到她探索的眼神。

傍晚，碧落只和青黛等人說說隨便走走，便牽了馬，依舊憑著m.hｅｔｕｂoｏk•ｃｏm•ｃom出入宮廷的令牌，一徑出了宮，趁了城門尚未關閉，往長安東門而去。

苻堅等人見她剛剛回宮，雖猜不分明她的心思，再不料到她又會離去。紫宸宮之人倒是給她突然離宮之事鬧得怕了，可如今她半點行李沒帶，遂也不曾疑心，竟由她離去，直到晚膳時不見回來，方才慌亂起來，急急去稟報張夫人去追尋時，碧落早就出城離去。

楊定正揚鞭撥轉馬頭預備回去，聞言怒道：「不要你扔了吧！」

楊定卻似已忘了白天之事，笑容清澈如水：「華陰、雍州那邊都屯了雙方重兵，我陪你去吧！」

碧落接過，怔了一怔，忽然高聲道：「我不要！」

出了外郭，但見落日殘照，平蕪綠樹，楊定倚馬臨水，杏子黃的寬袖大衫，對著晚風蕭蕭而立，居然頗覺落寞，待見到碧落遠遠行來，才拍了拍馬頭，瀟洒笑著，沖她揚了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