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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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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誤佳期 獨抱影眠燈花落(一)

第214章 誤佳期 獨抱影眠燈花落(一)

碧落便自嘲地笑:「我自然缺什麼要什麼,不嫌我這個客人麻煩便成。」
這時最寒冷的冬日早已過去,正是春三月最明媚的時光,碧落已有近八個月的身孕了。好在她身形頎瘦,不想因此讓楊定或皇室被人垢病,衣著上甚是注意掩飾,無事很少出這處院落,旁人雖知她有孕,頂多猜她早與駙馬兩情相悅,有了五六個月身孕而已。楊定雖然每次來去匆匆,卻已看出她為重身子所累,已經越來越懈怠走動了。
他把燭火往碧落臉龐上照一照,笑意便愈見和暖:「氣色不錯呢,繼續好好養著,有缺什麼的,只管告訴管家,告訴我也成。」
他的習慣,只要一回來,必定會先來探碧落,如果聽聞碧落去了宮中或奶母家中,即刻會令人遣了車馬接回,也不多話,不過靜靜對坐一回,喝上一盞茶,便hetubook.com.com依舊回秦韻房中安寢。
碧落默默打量他顯然黑瘦了不少的面頰,搖頭道:「春日里白天倦睡,午後睡得多了,夜間便睡得晚了。」
言下之意,暗怪楊定待她太過客套了。也不知楊定有沒有聽懂,橫豎下次見她,還是差不多的話語,一成不變的客套。
那一刻,他似又回到了兩年多前伴隨碧落從平陽一路趕來長安的那個楊定,不管碧落是不是回答,自語般地繼續說著:「不管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歡。這樣不斷地打著仗,眼看著認識的兄弟不斷倒下,眼看著關中的百姓越來越少,眼看著馬蹄席捲處枯骨越來越多,我常覺得厭煩。我曾想著輔助秦王重新振作大秦,可現在看來,我還是眼高手低,高估自己了。關中遍受劫掠,千里無人煙,我就是幫秦王重新爭和-圖-書回了這片沒有了百姓的土地又有何用?真恨不得一個人悄悄走了,繼續當年那樣逍遙無憂的生活。可一想起你們兩個還在家等著我,現在更是有兩個小傢伙在等著我,我心底便柔軟下來……」
大約楊定也知道太晚了,走到門口時躊躇了好一會兒,又慢慢退了開去。
燭光昏暗,卻掩不去楊定眸中明亮的光芒。
「韻兒……」楊定眉目舒展,不由坐到床邊,屈指算道:「今年是閏五月,估料著你可以在第一個五月生產;韻兒那時差不多五個月的身子,不算太笨重,應該還可以照顧你;等到八九月間韻兒生產時,你這邊也可以放心將孩子交給奶娘,幫管幾天楊府的瑣事了。」
見碧落半倚在床上坐著,他放下燭台,將錦被往她肩頸部扯了一扯,含笑道:「怎麼?是我回來吵你了,還是hetubook.com.com沒睡著?」
楊定提了盞八角宮燈踱了進來,先往碧落所在方向瞧了一瞧,方才放下宮燈,轉頭點燃一支燭台,緩緩走了過去。
他不但話語柔軟下來,連神情也愈發柔軟,含笑望著聽得出神的碧落,久久不語。

靴子急促地蹬過石階,虛掩的房門被推開。
碧落聽聞慕容沖與苻秦的交戰種種,一陣陣的酸楚心痛,但居然掉不下淚來,只是心灰意懶地望著阿房城的方向。
碧落一時衝動,已禁不住叫道:「楊定,是你么?」
楊定輕笑道:「那你上午多睡會兒,晚些起來吧!只是記得多出去走動走動,雖說身子重,一直悶坐著也不好。」
楊定便輕輕地笑:「哦,那快睡吧!」
的確吵著了。碧落日子過得安寧,生活也漸漸養成習慣,一向早睡早起,楊定半夜闖到m.hetubook.com.com房中來,怎會沒吵著她?
可碧落揉一揉眼睛,居然會回答:「沒吵著,正睡不著呢。」
到二月下旬往後,楊定回來的次數頻繁起來,只要在城中,不管軍中多忙,操勞到多晚,都會回府中歇著。
楊定讓她有事找管家或他本人,其實也是暗示她,秦韻也需要休息。她居然木訥得一直解不過來!
「我瞧瞧你睡了沒有。」楊定總是眉目溫文,握著盞青銅燭台,站在帳前,低笑著問:「吵著你沒有?」
或者,與慕容沖一起的時光,淚水已掉得太多了吧?
二月以後,碧落的肚子再遮掩不住,便極少外出,半夜被他驚醒,便是常有的事了。
事實上,碧落的確缺什麼要什麼,秦韻待她極好,只要她吩咐一聲,自然辦得妥貼。管家下人或楊家親戚有事找主母時,也習慣找待人和氣的妾室秦韻https://m.hetubook.com.com,不去招惹身份高貴卻從不問事的碧落。
他不知不覺卸了鞋坐到床上,微笑的圓潤弧度純凈得像任何一個即將做父親的普通男子,再沒有領軍攻伐這許久而形成的沉凝和凜冽,甚至帶了孩子般的得意和歡喜:「曾經見過許多一點點大的嬰兒,卻想不出,你們兩個生出的孩兒,會是什麼樣的,也不知是男是女。」
碧落唇角一彎,低頭道:「我從小練武,身體紮實得很,並不妨事。倒是韻兒比我嬌弱得多,你要多珍惜她才是。……我都忘了恭喜你了。」
這晚楊定回來得極晚,碧落聽到門外有動靜時,差不多已快三更了。
直到有一天,碧落和秦韻說著話時,秦韻忍耐不住奔出屋吐起來,再回憶起這些日子秦韻面色發黃憔悴,碧落才恍然明白楊定盡量多回府中陪伴秦韻的原因。
秦韻也懷孕了。那是真正屬於楊定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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