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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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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虞美人 家國泣盡硃砂淚(二)

第223章 虞美人 家國泣盡硃砂淚(二)

楊定!
見多了死亡,碧落也有些麻木了,對西燕軍來說,如今的長安,不過是另一個被攻佔的塢堡,只是要大上數十倍罷了。
碧落淚水猛地迸落,連心頭都似有血滴迸落,疼痛得如有火焰在燒灼。
碧落大驚,提劍便刺。
苻宏一撤,城防形同虛設,鮮卑鐵騎第二日便沖入長安,如入無人之境。碧落等人藏於地窖中,尚可聽到街上馬蹄雜沓凌亂,雷聲般響過。
侍衛紅了眼圈:「自然……是我們家楊將軍……給捆縛得緊緊的,給一群鮮卑狗賊推搡著,臉色很不好。」

那裡,有一條暗道直通楊府內院,正是楊家人為躲避災難預設的逃生之路。
慕容沖即刻打斷,聲音已不覺提高。
碧落急怒道:「既然你能逃出來,為何不把秦夫人一起帶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逃出?」
窗欞透入一線月光,正映在小傢伙臉上。
到了晚上,外面動靜終於小了些,奚氏一家遂上來透一口氣,散一散身上的汗味。
小傢伙正向著那縷月光好奇的張望著,清亮的黑眼睛眨巴眨巴,嘴巴又咧了開來,舞著小嫩手笑得極歡喜,透明的口水順了和慕容沖一樣秀頎的下頷流出,憨拙可愛。
他又在問身畔的近衛,聽不出任何焦急或驚怒,平淡如水,卻是派人押著楊定去楊府後第三次發問了。
碧落定睛看時,原來是楊府的一名親信侍衛,忙收了劍,將他引到黑暗角落裡,問道:「楊府情況怎樣?」
那侍衛猶豫了一下,道:「現在不知。方才有大批人馬沖了進去,口口聲聲要找新城公主。秦夫和*圖*書人讓我趁亂偷偷從地道逃出來通知公主,千萬掩好行蹤,慕容沖看來對公主勢在必得。」
有好幾回,分明有不少兵馬沖入奚氏這間看來還算富庶的院落,奚氏早讓大家把各處房門大開,箱櫃案幾推倒,做出早被劫掠一空的假象,來人以為有人捷足先登,果然草草一翻,便拔腿走人。
不久,隱約的慘叫和鬨笑,還有臨死時的咆哮聲,斷續傳出。
碧落眼都不眨,流彩劍無聲揮出,兩顆人頭不及發出任何聲音,便滾落在枕邊。
她垂頭再看一眼她的嬰兒。
碧落眸光一閃,道:「我知道怎麼護著自己。」
「鮮卑人打進長安……快了,快了!」
低低垂了眸,他舒緩了口吻:「朕不急……不急……」
奚氏急道:「你現在去楊府,豈不是……豈不是自投羅www.hetubook•com.com網?」
楊定!
他的容顏一如既往的潔白若雪,不論是流逝的歲月,不論是經歷的風霜,不論是漫天的血火,都不曾在他比女子更俊美幾分的容貌上留下半點痕迹。
雲紋彩畫、虎踞龍蟠的御塌前,慕容沖纖長的手指正旋著一隻碧玉茶盞。
西燕軍的到來果然很快。
秦宮,兩儀殿。
碧落一顆心差點從腔中跳出,衝口問道:「哪個將軍?」
「楊府……還沒傳來消息么?」
「不用了!」
本來奚氏擔心尚未滿月的望兒會有哭泣聲驚動鮮卑人,後來發現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這望兒簡直是天下罕見的乖巧,抱在母親腕中極少哭泣,倒是偶爾有格格的稚笑聲發出;碧落但聽得外面有動靜,便將望兒摟到懷中,望兒開心地吮著母親的乳汁,再顧不得笑和*圖*書了。
侍衛答道:「燕軍一進府,秦夫人便準備藏地道中去了,誰知他們居然是押了將軍一起來的,秦夫人便說什麼也不肯走了,說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處。」
碧落仗著自己身負武功,提了流彩劍悄悄到左鄰右舍查看時,大多已被劫掠過,略有反抗的男男女女均被斬殺,順從些的還可保全性命,正無聲地在黑暗中低泣;有幾戶人家,尚有鮮卑兵留宿著,擁著年輕女子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
很小心很輕柔地吻一吻她的孩子,碧落提了流彩劍,迅速奔了出去。
近衛屈身回答:「稟皇上,還沒有。微臣這就派人去催促。」
她沖入廚房,對正忐忑著的奚氏道:「奶娘,我要回楊府一次,你先幫我照顧著望兒,我……我很快回來!」
碧落失神地呢喃,眼前浮過一次次見識到的刀光劍影血光漫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
那人側身避過,立時由寶劍認出了碧落,低低道:「公主,是我!」
可他的眼眸已越發深沉,偶爾露出的淺淡笑意,也泊了層幽冰般清冷著,神祗般令人無法親近。
他輕嘲地笑著,緩緩啜著茶,一手叩緊了花梨木的御案。
揀了一套小些的鮮卑兵衣飾,碧落匆匆換上,將那女子抱出,扔入另一戶相熟的鄰居家,徑奔向離楊府不遠的一處小院。
她默默離開那些民居,回到奚氏院中時,忽見門口人影一閃,已有名男子奔了進來。
懸于殿中的十二支銅質鎏金燈將大殿耀得亮如白晝,茶盞半透明的碧色映在慕容衝過于白皙的指掌間,將他的指掌也映成半透明的淡青色。
她還記得哪家傳出過鮮卑兵的狎笑,越牆而入奔到屋中看時,兩個赤身的鮮卑兵正熟睡在榻上,還有個年輕女子正昏迷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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