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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我聽得懂，我聽得懂呵！

那柄曾用來除強扶弱的寶劍，只輕輕一抖，便鑽入初晴肩頭。

「不對，阿墨不會是沒落皇親的女兒！她來往相山，有大批扈從相隨！只為她在相山住著，南朝便派了很多衛兵在附近守護。那陣勢，只怕……連敬王府也擺不出！」

「阿……阿墨！」

可拓跋軻一提點，豫王也似開始清醒。

幻覺，都是幻覺。

不該讓他看到我的情緒，不該再繼續理會殿中的景象，不該再去做什麼夢，想什麼阿頊阿墨。

站住身，我不敢再走，垂頭看到自己手中還傻乎乎地抓著兩串珠子，隨手擲下，便又見那透明的淚滴，在澄金的磚上彈起，落下，彈起，落下，滴溜溜地四處亂滾。

這年輕的豫王，大約也給他的好哥哥縱壞了吧？

或許，我看錯了；或許，我聽錯了；或許和_圖_書，眼前這荒謬的景象，壓根兒就是我的幻覺。

「啊……」豫王大叫著抱住頭，半透明的眼珠中似有水滴掛下，那樣高聲喝道，「你胡說，你胡說，阿墨……阿墨不可能出事，不可能……」

拓跋軻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到此時才沉著嗓音道：「九弟，冷靜些！」

阿頊應該不會有這樣怨毒陌生的眼神吧？

豫王終於叫出聲來，寶劍咣當落地，抬步便往我這裏走來。

豫王手中的寶劍終於垂落，眼睛里有水晶的清亮，依稀又讓我見到那個在山道上一臉純凈將我打下馬來的美好少年，眼底乾淨到透明。

豫王看來甚是敬畏其兄長，頓時噤聲，只是跪倒在地，頭部深深埋下，強忍著不再哭出聲來。

初晴聽他問得凌厲，強笑道：「她家雖是皇族，可卻是旁系遠支，早和_圖_書就沒落了，才會拿了她去聯姻。……說到底，不過是官場上的爭鬥，犧牲了這小丫頭罷了！」

我沒有看到在他身上看到屬於阿頊的那種溫雅有禮，秀潤可愛。

但另一個聲音，已在厲聲叱喝：「寶墨，回去！」

豫王搖著頭，甩開內侍們的挽扶，晃著身體跪倒在地上，失聲哭道：「皇兄，不可能……那丫頭是個鬼靈精的淘氣鬼，只有她欺負別人，怎會讓別人欺負著她？」

拓跋軻重重將茶盞往案上一磕，喝道：「知道不可能還鬧什麼？給朕閉嘴！」

我很怕他，我真的很怕他。

豫王眼底，果然一派北魏皇親的凜冽和冷厲，連對付起一個弱女子來，也能毫不手軟，心狠手辣。

死死拽住手中的珠串，加力，再加力……

我微微地笑，無力地向前拖動腳步，想去看看我那個給刺倒在地的姐姐wｗｗ•ｈetｕboｏk•ｃｏｍ•ｃｏｍ。

「說，她在哪裡？」

所有的目光，毫不意外地集中到了我身上。

而拓跋軻，居然也很沉靜地轉過目光，慢慢在手中轉動著茶盞，似在觀察著盞中的茶葉，甚至不再理會在御前拔出寶劍的豫王。

我正眼睜睜看著，那把我以為的俠客的寶劍，一點點刺穿我姐姐的肌膚，血肉，骨骼……

他拔出了他的寶劍，對著冷眼看他的初晴，對著一心維護我的姐姐，怒喝道：「給本王說實話，阿墨……究竟在哪裡？」

嘩啦啦一聲，如流水迅速傾過，整幅的水晶珠簾被我扯落下來，散落的水晶珠子丁丁當當地在殿中的澄金地面上亂滾。

拓跋軻點頭：「好，那你說出，是哪一支皇族罷？沒落之後，一個不得寵的女兒，也能再三再四地派出大批府中親兵，在寧都城四處搜人？你以為，寧都城是wｗw.hｅtｕｂook•ｃoｍ•ｃom你敬王府那麼點大的地方，一二十個人就能轉悠得過來么？」

可這時，一道利箭般的目光，忽然向我射了過來。

他盯著初晴的眼神，看來怨毒而陌生，終於讓我找著點安慰。

豫王的唇張開，半圓的形狀，欲喚，卻哽住了般喚不出聲。

拓跋軻眉目沉凝而銳利，緩緩轉到初晴身上，淡淡而笑：「朕從不知道，南齊的皇族居然淪落到那樣的地步，要把好好的宗室女子嫁給一個臣子，甚至連她死活也不顧！不知這位阿墨姑娘，是哪家宗親的女兒？又是怎樣的老頭，敢把在新婚之夜把自己娶回的宗室女子害得生死不知？」

我怔怔地抬眼，對上了拓跋軻冷冽如冰的眼神。

鮮血溢出，緩緩洇開，如鳳仙，如薔薇，如芍藥，如牡丹，一點點越開越大。

初晴懶懶散散地笑：「豫王爺，我所知道的，都已告訴你了。和*圖*書至於最近么，我給魏人派去的男伶迷住，實在沒顧得上再打聽呢！」

初晴臉上掛著很勉強的笑容，依舊不失皇家女兒的雍容貴氣，「哦，我忘了說么？阿墨是找到了敬王府，托我派出敬王府親兵去幫找人的。」

可彼時我真的傻了，傻傻地和拓跋軻對視片刻，依舊不知死活地望向豫王，那個不該是阿頊的北魏豫王。

我面前再無遮擋，如被剝光了衣服般站在了內外殿交接處的門扇前。

一滴滴，一粒粒，晶瑩剔透，在貴氣非凡的澄金磚上彈跳著，如同美人無聲垂落的淚滴，連破碎和悲傷也是種絕色的視覺享受。

隨著劍尖的緩緩刺入，初晴已疼痛得屈下身去，猶自保持著很端雅的笑容：「你們……已再找不到彼此。阿墨……也不該為你這樣的人出現……」

獃獃地轉過臉，看到了拓跋軻微微眯起的眼，瞳仁中的光芒危險而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