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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頊笑了笑，「有什麼你不敢的？我不是給你抓過一回，關過一回了么？」

兩管「杏花天雨」，一管無毒，一管有毒，足可助我防身。

我所用的，自然是經過特別改裝的，更要精緻細巧很多，連按動機關的樞鈕都量著我手腕手指的尺寸定做。

給她一提醒，我才驀地覺出指尖的疼痛，忙擱下茶盅看時，手指已經燙得發紅了。

——只是，太多的仇恨和隔閡讓我和他都已越來越不單純，我只知我的回應在當時頂多隻有五分誠意。到後來屢屢刀兵相見，血影紛飛，加之新仇舊恨相迭，那份情感愈深，愈會成為難以承受之重。

那種溫和，讓我一時迷惑，宛如看到了當年相山上那個給我欺負盡了，依舊毫不猶豫將我從水中救起的少年劍客。

如此和圖書甚好，胭脂花粉，我索性一概不用了。

當年，這種暗器曾在相山成功地暗算了前來解救拓跋頊的拓跋軻，差點把他的性命留在異國他鄉。

我忙縮了手端坐往外看時，拓跋頊一襲淺藍長袍緩緩踏入廳中。

小惜忙應了，取兩管為我特製的細巧暗器，為我綁縛藏掖于中衣下。

他的眸子被茶水的水氣掩了一掩，微見水霧，卻又很快如明珠般清亮起來，連瞳仁上的那抹墨藍都極悠然地轉動著，分明帶著脈脈的溫和。

「你當真認為我志得意滿么？」他問我，聲音低沉而輕柔，倒似把蕭殺的秋天，一瞬轉為四處飄蕩著桃李芬芳的春日，連廳堂外的陽光照耀進來，都顯出了幾分跳躍的明媚。

明明把大口大口清冷的空氣吸入了鼻中，可我和圖書再不明白，為什麼腹間總是憋住了什麼，透不過氣般心慌氣促著。

在眼眶發熱之前，我及時地垂下眼皮，不去看他那清明幽深如一池春|水般快要將我淹沒的眼眸。

「你過來，便是送上門來讓我關的么？」我悶頭啜茶，努力讓徐徐拂面的水汽淹住我發燙的臉龐；或者，我寧願相信，我雙頰發熱，只是因為茶水太燙了。

可即便那時候，他也沒捨得傷我，只是在醉后的憤怒中逼出了男人最原始的惡劣本性。

「是幾人前來？」

看來絕對無害的柔和，在他幽深的眼眸凝視我片刻，綻出一個很乾凈的輕笑，「安平公主，別來無恙？」

我怔了怔，微怒道：「你就認定我不敢么？」

走到烏木邊花梨心條案邊坐下，我默默等著，拿冰涼的手和-圖-書指去捧剛呈上的綠茶，正無意識地捻著時，小惜一拉我的手，在我耳邊道：「公主，小心燙了！」

好久，我才定了定神，啜了口茶清了嗓子，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怕我叫進侍衛來，把你生擒到大齊去么？」

一切停當了，我才下了榻，換了件豆綠色竹葉暗紋鑲邊粉白長衣，披了綉綠萼梅綾錦披風，往鏡照著看時，臉色更顯得蒼白清瘦了，好在一雙杏眼，顧盼之間的輝光憂鬱迷離，反讓整個人更顯得嬌弱纖巧，病如西子，再看不出一點久握大權的精明強悍。

他也似不計較，坐下身來，也不疑心我會下毒害他，接過了侍女遞上的茶，將唇潤了一潤。

一路是青石子的小徑，遠不如南朝皇宮或安平公主府內走得舒適，軟底的鞋底踏過，硌得hetubook.com.com悶疼；秋風掠過遠遠近近的殘枝落葉，透衣而入，便覺出很有幾分冷意來。心口便一陣陣地哆嗦得難受。

他的聲音微微地沉了沉，依然緊盯著我，輕聲道：「不知這一次，打算關多久？」

我想笑，但終究沒能笑出來，只是站起身來，抿一抿嘴角，淡淡道：「陛下才該是壯志躊躇，志得意滿吧？」

心頭似有清晨的露珠在葉尖處巍巍顫動，盈盈欲滴，而鼻尖更是意外地酸澀起來。

慢慢將錦匣合上，閉著眼斟酌片刻，我低聲道：「把『杏花天雨』給我拿兩管來。」

小惜正慌忙為我吹著時，那廂已有人稟道：「客人來了！」

他並未束冠，只用根白玉簪子束住前方栗色長發，留了幾縷散落在俊美的面頰邊，更讓他本就溫雅的氣質平添了幾分柔和。

m•hｅt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扶了小惜的手，我一邊走向前面廳堂，一邊道：「去請他進來，不過請他先解了劍。就說我的話，久在病中，畏刀兵之寒凜，公子若來敘舊，請解劍入內。否則恕不見客。」

「只一人，是個年輕俊秀的男子。」小惜窺伺著我的臉色，「聽說看來挺斯文的，不過腰間佩了劍。」

我一時竟有些語塞，再沒法子刻意地和他劃清界限般冷淡著，不知不覺便將眉眼鬆散了幾分。

雖稱他為陛下，可我手指的方向卻是客座，並沒打算向他行禮。

「公……公主……」小惜小心問我，「公主，你見是不見？」

無恙？

又似看到了拓跋軻死後他滿面的悲愴和悔恨。

他聞聲輕笑，居然向我這裏伸出雙臂，說道：「好，你擒吧！我手無寸鐵，縱是武藝超群，也敵不過公主手下這許多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