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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劍之三世情緣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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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月夜海棠

第十二章 月夜海棠

心性高潔的人,彷彿都有些致命的弱點,若能加以巧妙運用,不戰而屈人之兵,並非不可能。
天底下竟有這般奪天地造化般的女子么?
方岩的天淚劍法雖是劍意高超,但劍鋒指處,常被熊立其強無比的掌風掃偏。劍勢一偏,劍意隨之牽動,所能發揮的威力已大打折扣。
林如龍、青州二俠、空空兒幾名數得上的高手也出手助相援,卻分別為天正教其餘幾名高手接住。戰場一直延到廳外的花園中,廳內牆壁被勁氣所擊,倒了好幾處。燭火早滅了,幾縷月光慘淡映了進來。
南宮府一方人數雖多,但金無薦一出手,便傷了八九人,其餘人等膽小的開始趁亂溜走,膽大一點的大半也只敢在一旁看著,倒也有幾名熱血漢子或南宮府自家培植的護衛真正出手相助,但功力顯是不夠,白白折了許多傷亡。
南宮笛趁亂疾奔向南宮落秋,南宮落秋顫抖嘴唇,道了聲「爹……爹……」
方岩極是小心避開與他正面交鋒,但熊立卻仗著深厚內力和靈巧變幻的身形偏與他硬碰。
天正教其餘人等趕忙也來查看。
田笑風如風一般,纏住了黑風。
葉驚鷗顯然是和金無薦一起來的,他的任務,大概便是滅掉後園中所有的家人奴僕,或是其他可能隱藏的高手。
南宮笛「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南宮落秋淚落如雨,口中卻叫道:「我殺了他了,我殺了他了,你們……你們快給我解藥。」
熊立怒道:「可現在干你事了,小丫頭,納命來!」他的手一揚,掌風暴起,攻向小嫣。
葉驚鷗卻嘆了口氣,道:「咱們走吧。」他的身形拔起,大鷹般飛起,瞬時消失在天邊。
但他遇到了小嫣。
方岩冷冷看著金無薦,道:「我說了,有機會會殺你。」
黑風、熊立看出苗頭不對,變了臉色,雙雙出手。
廳中的戰鬥也終於近了尾聲。
葉驚鷗看著眼前這容貌比花更嬌,言語卻比刀鋒還利的少女,不覺迷惑道:「依姑娘看,什麼才是真的好事?什麼才是真的惡人?」
小嫣徐徐道:「一笑人間世,機動早驚鷗。葉公子貴為天正教主最心愛的三弟子,心性高潔,點塵不染,身負金情寶劍,胸懷救世雄心,縱然極少出手,又有誰人不知?」
這身修為,已著實驚人了。小嫣的面色沉了一下。
南宮踏雪、南宮尋春安頓好父親,也加入戰團,形勢頓時一片混亂。
甫一交手,方岩心中便暗暗叫苦。他的劍法大大高明,內力卻大不高明。
在這之前,除非發生根本性的事故,他是不會再出手對付南宮府了。
和-圖-書那藍衣少年果然便是皇甫青雲的第三弟子葉驚鷗,他見小嫣一眼看破自己來歷,贊道:「姑娘了不得!我雖見姑娘出手,卻還猜不出姑娘來歷,倒叫姑娘將我看得透了。」
田笑風見勢不妙,忙向前去接應。
林如龍、田笑風立即相迎。
小嫣默立良久,似在苦思什麼,面容上凝著的智慧和高貴,與她十五六歲的年紀絕不相稱。
大廳里的人,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金無薦等天正教的高手中了,竟無人想到會後園失火。
黑風卻盯他好久了,一見他動,立即趕上前去,交上了鋒。
南宮踏雪、南宮尋春俱是大驚,忙搶過去扶住南宮笛。
葉驚鷗看著園中倒落的屍體,緩緩道:「姑娘才是錯了。慈悲之心,當是大慈悲。若為天下人之故,犧牲一小部分人的性命,也是必須的。」
南宮府花園內。
廳中,遠遠還傳來打鬥之聲。
熊立大驚,一把抱住他,匆忙查看。
小嫣迎著他探索的目光,無畏無懼。
小嫣不知何時又站在了廳中,笑意盈盈,然後看了看金無薦,衝著方岩道:「岩哥哥,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你對手。」
葉驚鷗靜靜盯著她,盯著她的眼睛,目光柔和,卻隱有凌厲之意。
但藍衣少年畢竟遠非常人可比。他很快鎮定下來,微微笑道:「姑娘好身手!天下會無影指的人不少,但有姑娘這般境界的卻著實不多見。」
小嫣微笑道:「我叫小嫣,現在南宮家做客,在江湖上么,卻藉藉無名,葉公子要是認得我,那才希奇呢。」
小嫣淡淡道:「我又沒有跟他打架,他厲害不厲害,干我什麼事呢?」
南宮府中武功稍高點的護衛,大多都在大廳之中準備應敵,後園之中,大部分都是不會武功的無辜家人和僕役,數名天正教劍手正無情屠殺著,如宰豬,如屠狗,人命,在這一刻,竟如草木般卑賤。
這時忽然有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小嫣道:「這便是你們所說的人道已死,天道當立,以我骨血,匡天扶正了?」
小嫣的眼光驀地犀利,肅聲道:「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敢問何為天道?」
秋夜海棠,幽香陣陣,卻漫不過漸漸撲面而來的血腥味。
葉驚鷗一滯,尚未答話,小嫣又道:「聖人早有言,自然無為,乃天之道。由他日月星辰東西相從,由他春夏秋冬花開花落,由他人生幾世幻滅生生死死,是天之道,人能奈之何?人又能奈天何?天道幽且遠,鬼神茫昧然!閣下何人?皇甫青云何人?天正教何人?妄言天道!」她的容貌雖尚年紀,但神色m.hetubook.com.com嚴肅,語氣凌厲,冷靜高貴,儼然一代名士風範。
一招「大禹治水」,如神來之筆,迎向天誅地滅。
乾坤十三殺已到第十二殺,「天誅地滅」。
南宮踏雪面色雪白,叫了聲「娘」,跌坐在地。
她聰明的觸動並動搖了葉驚鷗一直認為正確的信念。
葉驚鷗聽得說金無薦曾想侮辱小嫣,心頭微微一震,半晌才道:「姑娘認為自然無為便是天道?我們所行的竟都是錯的了?」
小嫣道:「很少有人身上有叫我既讚賞又痛恨的氣質,而你卻有。你同樣,是特別、高明的對手。」她也不知說葉驚鷗是既特別又高明,還是說葉驚鷗特別高明,但毋須置疑,她很欣賞葉驚鷗。
黑風冷冷道:「胡說!葉公子的武功出神入化,心志又堅,豈是什麼女子勸得走的?」
好一會兒,葉驚鷗嘆了口氣,道:「我至少已經知道,姑娘是我出道以來遇到的最特別的女子,也許,還是最高明的對手。」
小嫣笑道:「這話我倒是愛聽。只不過借問閣下,縱是南宮家有過錯,這一地的屍體,個個有家有口,不過為人作仆,他們營營役役,謀得一家裹腹,現在你斬殺他們,多少老人白髮送黑髮,失了依靠;多少女人得獨守空閨,終日淚流?多少嬌兒再無父母呵護,沒了怙恃?更不用說,從此沒有生活來源,這些人可能會淪落為丐,甚至餓死街頭?這便是閣下口口聲聲遵循的天道?」
小嫣搖頭道:「聖人以為自然無為是天道。作為帝王或一方之主而看,無為而尊當是天道。而在我們這些江湖之人看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方是我們當行的天道。」
「天誅地滅」委實太過兇猛,其實跡近同歸於盡的招數,滅不了人,當滅自己。當「大禹治水」封住了「天誅地滅」的氣勢時,同時也讓「天誅地滅」的威力開始反噬使用者自己。
小嫣當然不是平凡的女子。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天正教人卻忍不住變了臉色,連田笑風和黑風都住了手。方岩猛地想到小嫣。會是那個小丫頭嗎?她有這個能耐嗎?如果有,可真是個小狐狸精了。他也猜到,天正教的葉公子,必是皇甫青雲最得意的第三弟子葉驚鷗了。他雖甚少出手,但江湖傳言,他的排行雖是第三,但他的武功卻是皇甫青雲三大弟子中最高的一個,高深莫測,不想今日竟也來了。
海棠在這一瞬間失卻了顏色。
南宮笛手捂傷處,面白如紙,老淚閃動,喃喃道:「冤孽,冤孽!」
腥得叫人不用看就能感覺粘稠的血液正www.hetubook.com.com從許多人的身體中,脖子里汩汩冒出。
他和小嫣這次遭遇后彼此並未出手,但在辭鋒與信念的交鋒上,小嫣,顯然是贏了。
那些正麻木地屠戮著生命的劍手眼中都有了些光彩,然後怔了一怔,便倒了下去。
方岩隨手一招「白駒過隙」,卻是流雲劍法中的絕妙招數,快在變招,人已轉到金無薦背後,躲過一擊。熊立一掌落空,尚要追擊方岩,「天誅地滅」威勢已然反噬。金無薦「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人已委頓在地。
宛如回答他一般,一個女子好生嬌媚動聽的聲音傳來,道:「可他偏偏很聽我的勸,怎麼辦呢?」
小嫣又笑了笑,那絕代麗容,將那滿天月光,千樹海棠,映得煜煜生輝。她道:「如果我不是普通之人,公子竟不能猜透我的來歷么?」
小嫣微笑道:「我什麼時候說要離開?我只不過去外面查看一下有沒有人打南宮府家人的主意罷了。」
小嫣道:「早聞得葉公子心腸很軟,因見不得家畜被宰殺時的模樣,長年吃素,不願沾染血腥。今日見了,才是大錯。」
葉驚鷗點頭道:「假以時日,江湖間有不認得你的人,那更希奇。」
這少女當然便是小嫣,她還是溫柔笑笑,道:「是么?能叫葉公子讚賞的人,只怕也不多。小女子不勝榮幸呢。」
方岩苦笑道:「你不是離開了嗎?」
更可怕的是,熊立並不想他長得那般粗疏,卻並非一味蠻幹,用勁厲而巧,許多變化萬端的身法絕妙得不像這偌大的身體所能發出。
是什麼樣的惡魔,要你用天誅地滅?還是,根本你才是惡魔。那你有什麼資格詛咒他人天誅地滅?
眾人暗叫慚愧,只顧將精英集中廳間準備應敵,其餘人只吩咐讓躲入房中暫避,竟不曾考慮到有人從後園偷襲的問題。
月光,被血光所沖,似也變作了淡淡紅色。
葉驚鷗沉默良久,道:「我無法說你說的不對。我會好好考慮姑娘的金玉良言。」
藍衣少年嘆道:「我一向不大出手,想不到姑娘竟知道我。」
方岩一推小嫣,持劍接下熊立。
熊立卻以力聞名,加之內功深厚,掌風之中所挾力道成排山倒海之勢,狂壓向前,所指之處,無堅不催,無孔不入。
南宮踏雪問道:「出了什麼事?」
林如龍將熊立擋了一擋,竟未能攔住,熊立只身形一滯,立刻又向前沖,掌風已迫到方岩跟前。
葉驚鷗苦笑道:「姑娘好利口!姑娘好學識!可姑娘未見這世間多少不平事,多少傷心人!又有多少麻木人,多少獸心人!若將這些惡人多多剷除些和*圖*書,何嘗不是盡人事,循天道?」
金無薦好色無度,身體不免淘空了許多,因此練功時日雖久,內功卻不算高明,雖比方岩強些,卻也占不了絕對優勢,終究敗給了方岩。
幾次被硬碰下來,方岩血氣幾度翻湧,內臟更被牽動得幾乎移位,口角間開始溢出血來。
葉驚鷗笑了笑,忽然躍起,幾個起伏間,已將倒地的劍士盡數救起。原來這些劍手只不過被點了穴,小嫣並不想和葉驚鷗正面衝突,下手並不重。一時幾人解開了穴,立時爬了起來,愕然望著葉驚鷗和小嫣。
小嫣嘆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黃龍椅下血成河!你這論調,哪個開國之君不曾講過?最終怎樣?幾十年的太平日子,接著又是不盡的飢荒、戰亂、天災、人禍。天道茫茫誰可測?人間災難不斷,何嘗不能視作天道的一種?天道罰前世惡人受苦,今世惡人來世受苦,前世受難今世福報,今世受難來世福報,事事樁樁都可以看作是天道的循環報應,有天在,要你們天正教操什麼心!你們誰能看得到前世、今世、來世以及生生世世的天理?何敢言只有你們行的才是天道?」
南宮府高高的牆頭,一個藍衣的少年負手立著,默默注視著花園中的一切,黯然嘆氣。他的眼眸如水,浸透了深深的悲哀,使他那沉默而優雅的面容,也顯得充滿了憐惜之情。
藍衣少年也覺微微暈眩。
小嫣冷笑道:「好個天道!說的可真是好聽。可要使耕者有其田,織者有其衣,損有餘,補不足,愛親人,及他人,除狂暴,安良善,還不是要人去做?以人之心體天之心,行的又何嘗不是人道?既行人道,你們扶的又是什麼天道?」
有幾個會點武功的護衛,試圖逃脫,都被劍手一劍斬下腦袋,滿腔熱血衝天而出。
而葉驚鷗顯然便是這類人。他對信念重視得如同做人的原則。找不到信念,他只能退,退回去,重新找到自己的信念和和對生命、對天道的定位。
那僕人喃喃道:「已……已沒事了。」
大禹治水,用疏不用堵。那已疏通的大水,宛如天上奔涌而來,帶著初被釋放的奔放和愉悅,滿懷救世天下的氣勢,張開大片如水劍光,直卷過去。
葉驚鷗又沉默良久,問道:「姑娘絕非普通之人,可否將來歷見告?」
葉驚鷗略一沉吟,飄身下牆,直面小嫣,道:「天之道,使耕者有其田,織者有其衣,損有餘,補不足,愛親人,及他人,除狂暴,安良善,以正直之心,扶天下走正直之路。是為天道。」
一切殺戮,彷彿與他無干,他只是個天神,垂憐地看著他的hetubook.com•com子民在掙扎,發出最後的哀嚎。
小嫣又嘆道:「換言之,即便你們以人道之心行天道,也是錯了。即便想做新一代明君,換得的只怕也是做夢。五百男童祭天,便能得天之助?荒唐!這是傷天害理!古來自堯舜以下,未曾見得一位明君做過這等惡事!若天佑這等惡人惡事,才是了無天道!」
幾名劍手疑惑地對視了幾眼,終於沒說一句話,朝著葉驚鷗消失的方向追去。
眾人一聽便是他已被天正教脅迫。但無論如何脅迫,竟對自己親生父親下毒手,不肖得倒也少見。
花叢中慢慢探出一個少女的身子,盈盈走出,走到一株怒放的海棠樹下,伸出那白玉般晶瑩的小手,輕輕探了枝海棠,聞了一聞,笑了一笑。
葉驚鷗道:「若得天正教一統天下,自然不會再去傷人,現在正是初創之時,傷些無辜自是不免。但若與日後成功后所能護佑的無數性命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
小嫣笑道:「比如,放了眼前這些南宮家的普通護衛僕役,饒他們一條生路,便是一件好事;再比如,金無薦淫人|妻女無數,連我都差點遭他的毒手,若殺了他,便是除了真正的惡人,他日必有福報!」
藍衣少年微怔,看向一處花叢。
他的語氣甚是堅決,小嫣倒也微微一怔,旋道:「又不是你做的惡事,你說由你承擔便由你承擔嗎?還不如眼前便多做些好事,多除幾個真的惡人,只怕還好多呢。」
那僕人忙道:「已沒事了,已沒事了,我們雖傷了好多兄弟,後來來了一位仙女,救了我們,又跟那個領頭的葉公子說了許多話,把他勸走了。」
田遠志喃喃道:「可是,可是那葉公子好生厲害的,姑娘,姑娘有沒有什麼事?」
小嫣笑了笑道:「那現在呢?」
南宮尋春厲聲道:「究竟什麼事?」
葉驚鷗毫不猶豫道:「正是。現在人心太壞,太多人已毫無人道之心,該是將那些已無人心的人剷除,重新建立一個符合天道的世界了。」
這時廳中沖入一人,驚惶大叫:「老爺,二公子……」一眼看得滿廳血污混亂,登時說不出話來。
葉驚鷗道:「若能換得幾十年的太平日子,即便天不相佑,有所懲罰,驚鷗也願一肩承擔!」
葉驚鷗一時說不上話來。
天巽堂一名護法冷笑道:「你們還做夢呢!除了這廳里,只怕貴府已沒有活人了。」
南宮笛摟著他,還未及答應,便覺心口一涼,忙後退一步,只見胸口已深深插入一把匕首。
她容貌比這月夜的海棠更嬌更艷,她的學識也比這滿樹的繁花更多更密,她的身法顯然也勝過了那花間飛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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